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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我也是他爸
作者:刘殿学

《青年文摘(绿版)》 2001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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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基地到沙漠腹地的205井,两百多公里。正好有顺路的油罐车,秀就带着儿子,去井上看大泉。大泉有半年多不回基地了。说,当了领班,更忙。哎,忙不忙,就这样,跟了这班油狗儿做老婆,就得有那个耐性。
       电话打到井上,班里几个小伙子乐得忘乎所以……
       小非洲说:“泉哥,我给嫂子先准备一杯凉水,啊?天热哩。”
       “曼德拉”说:“你懂个屁,得先准备‘招待所’,知道啵?”说着,就找来块旧篷布,将篷屋一角上大泉的那张小床隔开。
       大泉知道“曼德拉”啥意思,也不说话,光笑。
       那个开车的师傅人好,20来吨的油罐车,七拐八拐,一直把秀送到篷屋门口。
       五个汉子,下午没班,全在。见到秀拽着小儿子从车上下来,一个劲儿地咧着大嘴拍巴掌。弄得秀一时不知所措,只是低着头笑。一眼瞥见大泉,猛地走上前去捶了他一下,就撇下小儿子,逃也似的先进了篷屋。
       那个小儿子倒是没见过这热烈欢迎的场面,就像接待克林顿似的,他不想跟妈进屋,摔着膀子直扭,不要他爸抱,光对那几个黑脸叔叔看。
       “曼德拉”喜欢得什么似的,蹲下去,手摸着人家的小鸡儿:“哎哎,狗儿,你看看,这五个人,你应该叫谁爸?”
       “爸。”
       “啊!我当爸了!哈哈哈哈,我当爸了……”“曼德拉”乐得用头去顶狗儿的肚子。
       小非洲直笑,看狗儿叫了“曼德拉”一声爸,连忙拉过狗儿:“哎哎哎,你叫我什么?”
       “爸。”狗儿三岁,谁问啥说啥。
       “哈哈哈哈……”
       “爸爸们”乐成一堆儿。他争你夺,抢着抱,抢着亲,又粗又黑的大毛嘴,把人家嫩嫩的小脸蛋儿,亲得发红。
       这时,有人拿眼这么偷着一寻,大泉不见了。再往篷屋里听听,那围布里边,正在悄着声儿说话:“秀……”
       “秀。”
       “曼德拉”心里痒痒的,小声跟里边学了一句。
       里边人没听见。继续窃窃地说:“我不用你喊我。你说,半年多了,你想不想我?”
       里边说的大泉还没来得及说想还是不想,外边倒有人先替他说了:“想,想死我了。”说完,大伙儿偷偷一乐,马上自觉地散溜开去。叫小非洲在外边看着狗儿,不准任何人进屋。
       小非洲就领狗儿到戈壁滩的蒿丛里,捉蚂蚁玩。
       狗儿跟在后边,一顿一顿地走。
       走到门前的红桶旁边,突然停下来,撅着小鸡儿,往里边尿尿。
       小非洲一见,马上跑过来喊:“狗儿,哎哎哎,狗儿……”
       一声没喊完,大泉在门里看到了,大步跨出来,对着儿子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你狗日的,这能尿!”
       狗儿一吓,尿线线也断了。捂着屁股,望着大泉的脸,嘴一撇,“哇——!”大哭起来。
       刚散溜开去的“爸爸们”一听,赶快跑回来。看看狗儿圆溜溜的小屁股蛋上,立马五条红蛇棱,心里就疼死了,一个个瞪起眼,吼大泉:
       “你二球呀你!?你二球!”
       “你法西斯呀你!?你法西斯!……”
       大泉不听他们吼,急得拉过儿子,还要再来一下。
       “曼德拉”紧紧地搂住狗儿,抚摸着狗儿一红棱一红棱的屁股,简直伤心极了,一抹泪,说:“是你一个人的儿子?他刚才叫我爸哩,你没听见?”
       大泉急得一跺脚:“你看看,这狗日的把这桶水给整的?全班一天只能分到一桶饮用水。待会儿,大伙就要灌水上井,咋办?”
       “那怕啥?咋办咋办,童子尿去火,知道啵?真是。”
       “曼德拉”说着,又对一边的小非洲发态度,“愣着干啥?给大伙灌水。”
       小非洲叮叮当当地把大伙的水壶找来。
       大泉不让灌,说:“我对不起大家。”
       小非洲头一梗:“咋啦?他也叫我爸哩,你没听见?”
       (魏圣楠摘自2001年10月17日《今晚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