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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苑]舒曼和舒伯特
作者:肖复兴

《青年文摘(绿版)》 2001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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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伯特和舒曼都是短命,一个活了31年,一个活了46岁。两个人都是死于疾病。舒伯特是患伤寒症而致死,舒曼则死于长期的精神病,痛苦的折磨比舒伯特更为残酷。但是从贫穷的角度来看,舒伯特比舒曼悲惨,舒曼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舒伯特一生除了有过一段短暂的教书生涯之外,从来没有稳定的工作。有时,他连买写乐谱的稿纸的钱都没有,甚至连外套都是和别人合穿一件,谁出门谁穿。他的音乐那时并不值钱,现在看来极为著名的《摇篮曲》只能换一盘土豆,《流浪者》只卖了两个古尔盾。舒伯特死后所有的遗产只值24.5个古尔盾。
       最重要的,舒曼一生有一份美好的爱情,美丽善良而又才华出众的钢琴家克拉拉对他生死相依的那一份爱情,足以使舒曼感到慰藉,并为后来的历史传为佳话。而舒伯特一生没有一次爱情,他终生没有结婚,而且从不谈论女性。
       舒曼是一个极为热情的人,他对同时代音乐家的热烈鼓吹和提携,在音乐史上是有名的。他曾经撰写的对李斯特、肖邦、柏辽兹和勃拉姆斯等人的音乐评论,如今成为了一笔不可多得的财富。在音乐家之中,能够写一手漂亮文章的有那么几位,舒曼应该说是写得最漂亮的了,而且,他从来都是那样热情而厚道,从不像德彪西那样刻薄过。他对舒伯特更足情有独钟,他也不止一次为发现舒伯特这个奇才而兴奋不已、赞叹不已。说起舒伯特的音乐,他总是充满感情:“没有一首作品不足倾诉他的心灵的。古往今来只有少数几首艺术作品能像舒伯特那样鲜明地保留下作者的印痕。”他还常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当着星光树影梦到他。”读到这样的文字,总能为舒曼的真诚,也为舒伯特终于得到知音而感动。
       舒伯特在世时得到的知音并不多,只有贝多芬看到舒伯特的乐谱惊异地大叫这足谁作的曲?但那已是贝多芬病重的晚年,舒伯特得知这一消息赶去看望贝多芬时,贝多芬已经垂危在病榻上了。贝多芬去世时,是舒伯特为贝多芬擎着火炬送葬。据说归来的途中喝酒,舒伯特举杯竟对大家说了一句:“为在座的先死者干杯!”不料一语成谶,一年半后,他自己竟先死于他人。死前,他只要求能够将自己葬在贝多芬的墓旁边。
       舒曼到维也纳的那一年,对于舒伯特是极为重要的一年。那是舒伯特逝世后的第11年,即1839年,那时舒曼29岁。如果不足舒曼去了维也纳,也许舒伯特还在地下沉默。或许在以后也会有人发现舒伯特的才华,但毕竟不知要等待何等时候了。
       舒曼那一年去维也纳有两个目的,一是去看望贝多芬和舒伯特的墓,二是去舒伯特的哥哥家寻找舒伯特的遗作。
       在这次拜访中,舒曼最大的收获是发现了舒伯特的C大调的第九交响曲。他认为当时的交响曲多数“都只是贝多芬的微弱的回声而已”,是“海顿和莫扎特傅粉假发的可怜剪影,而这假发下面是没有头脑的。”而舒伯特的这首交响曲的意义在于“绝不止是包含一支优美动听的旋律,绝不止是表达已经被音乐家表现得成千上万次的喜悦和悲哀的情绪而已,它还蕴蓄着更多的东西。这首交响曲把我们引入一个好像从未到过的境界之中。”
       舒曼回到莱比锡,将舒伯特的这首交响曲交给勃列特考普夫与格尔特出版公司出版,经万豪斯音乐会吏办机构,最后经他的努力,由门德尔松指挥在莱比锡音乐大厅演出。舒伯特一辈子都没有听到自己的什么交响曲,更不用说这首在他逝世之前完成的第九交响曲了。但是,现在他听到了。他听到了他的音乐,同时也听到他和舒曼心灵共有的回声,两个伟大的音乐家,在这里紧紧握手。
       我也曾经到过维也纳的维林墓园,拜访过贝多芬和舒伯特的墓地,我看见在他们两人墓地之间没有一个什么伯爵的墓,只有一条人们踩出的小路,墓前都摆放着鲜花。从墓地来看,贝多芬的更为朴素一些,舒伯特的则雕塑颇为漂亮,白色的大理石上雕刻着这样的题词:“死亡把丰富的宝藏,更把美丽的希望埋葬在这里了。”站在舒伯特的墓前,想起舒曼和舒伯特,“人生不相见,动如参与商”,更不如说他们这一段生死两地之间的交往了,该是多么的难得而感人。
       千里迢迢到维也纳来,就是为了看望那些我心仪已久的音乐家。站在维林墓园前,我应该感谢那些音乐家,包括舒曼和舒伯特。只是,行色匆匆,我没有找到舒曼的墓地。或许,舒曼的墓地没在这里,而在杜塞尔多夫?
       我也没能有舒曼的运气,在贝多芬和舒伯特的墓地前捡到一枝给予我灵感和好运的钢笔或别的什么。我只捡了一枚椭圆形的树叶,正是深秋季节,那枚树叶金黄金黄的,如同舒曼或舒伯特遗落在这里的一个音符。
       (萧扬摘自《文汇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