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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盖楼的年轻人
作者:张枫霞

《青年文摘(绿版)》 2000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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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日下班回来,突然发现楼前多了一个窄窄长长的窝棚,砖头、水泥、钢筋横七竖八地堵在楼前仅有的空间里,细问才知,前面的楼要扩建。
       自从施工队伍住进院内,搅拌机、推土机、移动重物的号子声此起彼伏,白天倒也罢了,到了夜里,灯光人影、人叫机鸣,搅得人们难以入睡。因此,我天天期盼他们快点完工,早点离开。
       这天夜里,我又被他们的电锯声惊醒,而且再也睡不着了。愤怒之后,我披衣来到窗前,扒开一角窗帘向外观看,渐渐地我被感动了。
       已是初冬了,夜里的西北风刀子一样在窗外肆虐。然而,民工们却干得热火朝天,拉车的、砌砖的,各司其职,忙而不乱。他们多半年轻,短衣衫、胶底鞋在这冬夜里更显得单薄。看两个拉车的,还是一脸孩子气,但装车拉车,配合得默契又熟练。也许他们打工以来,干的就是这种活,每一车每一步都走得艰难而又吃力。
       第二天,我去买早点,看到那两个拉车的孩子,正蹲在窝棚外面吃饭。他们见我盯着他们看,便不好意思地冲我笑了笑。看着那单薄的衣衫、露着脚指头的胶鞋。我突然有了一种母亲的冲动。我笑着对他们说:“我儿子有几件过了时的衣服,不知道你们要不要?”
       他们显然没有料到我会说这些,一时竟然有些忸怩。
       “如果你们不喜欢穿,夜里盖在身上也能挡挡风寒啊。”
       “谢……阿姨。”他们真的拙于言辞,脸都憋红了。
       下午下班后,我便找出几件儿子不穿的衣服和丈夫的一件八成新军大衣送去。他们抚摸着,翻看着,满脸满眼都是笑,其中黑一点的那个孩子说,他叫大牛,哥仨,他是老大,挣钱给弟弟们上学。另一个说,他和大牛是老乡,他们那里特别穷,他挣钱是想盖房子,他哥都三十岁了,还没有娶媳妇呢。他说他们俩都是十五岁。
       从此,我上楼下楼都要和哥俩唠叨一会儿,夜里隔着玻璃看他们干活也成了我的习惯。他们也少了开始的拘谨,老远见了我就笑着迎过来,有时候也顾不上说一句话,但从他们脸上分明看出了一种温暖。
       工程终于结束了,一夜之间,楼外的泥沙、碎砖烂瓦及窝棚消失得无影无踪。夜里我便倚在床头痴痴地想那两个孩子。天气可是越来越冷了,我怎么没给他们更多一些旧衣?
       第二天早起下楼,突然发现小房门口放着一个铁笼子,上面叠放着丈夫那件八成新的大衣,拿起大衣发现一张纸条,几行歪斜的字写在一张烟盒上:谢谢阿姨,我们睡的地方太脏了,大衣还是还给您吧,这个笼子是我们偷偷焊成的,您用它装您的小狗吧。大牛柱子。
       (李建明摘自2000年10月5日
       《南方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