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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我们的爱情有点酷
作者:梁宇清

《青年文摘(绿版)》 2000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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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我供职的那家杂志社,我和斜月是最后两个“单身贵族”。从某种意义上讲,这正中我下怀,因为斜月是个很美丽很有个性的女孩。她的头发剪得短短的,而且会随着季节的变化染成不同的颜色,在穿着打扮方面,她也始终走在时尚的最前沿。我欣赏她那种怪怪的美,很另类,与众不同。
       和漂亮女孩共事,我每天都精神抖擞,时刻不忘找机会显山露水,因而深得老总器重,这在很大程度上应该归功于斜月。和她在一起的感觉美妙至极,但也怪怪的,有些捉摸不定,朦朦胧胧间觉得对她有着丝丝缕缕的依恋,但冷静思忖一番,却找不到爱她的理由。
       我们交往甚密,同事都以为我俩在拍拖,只有我们自己明白,其实我们的关系好像纯净水,是经过了27层净化的。接吻自然无从谈起,就连牵手都未曾有过,如果硬要说有,搜肠刮肚想想,还真有那么一回。那是去年深冬与单位里的小孩子玩老鹰捉小鸡的时候,当时彼此都戴着厚厚的皮手套。
       编辑部组织篮球比赛,她是我的专用啦啦队员,只为我加油助威。我每人一球她都欢呼得惊天动地,手舞足蹈的像个神经错乱者。我一不小心扭伤了脚,她百米冲刺地跑到我面前,满脸的焦急和怜惜。
       比赛结束后,那些狗日的同事搞恶作剧,没人愿意发扬救死扶伤的白求恩精神,一个个带着意味深长的诡笑走了,故意把重任留给弱不禁风的斜月。在她扶我回住所的路上,我问她以前是不是体训队出身,她一脸茫然地说:“不会吧,我以前体育老不及格的!”我说那你刚才为什么跑得比李雪梅还快。她低头不语。嗅着她身上那股幽幽的体香,我完全感觉不到自己的汗臭味,并情不自禁地和出邪念。
       回到住所,我躺在床上接受她的伺候。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极了母亲或者爱人。我的心很乱,有如中世纪的战场。
       有一次我们去看电影,卖票那家伙自作主张地给我们安排了情侣座。我看了看斜月说这会不会不好。她则满不在乎:“管它呢,今晚我将就将就同你做一回情侣!”我顿时气得七窍冒烟,觉得失尽了面子,但因为有“好男不跟女斗”的警句在心,也就没与她扯皮。
       那晚的电影是周星驰主演的《月光宝盒》。当一向嬉皮笑脸的周星驰突然深情款款地说:“如果爱有一个期限,我希望那是,一万年!”斜月马上就反驳道:“鬼扯蛋,一万年,叫你去爱骷髅。”我在心里嘀咕:这样的女人,怎么就没半点爱情悟性?
       在电影快结束的时候,她倒主动跟我做了个很温馨的游戏,不过是别有用心。她摊开自己的手掌,叫我把我的手掌覆盖在上面。我乖乖地照办。她说:“就此打一成语,猜出来了我掏钱请你吃夜宵,猜不出我还是请你夜宵,不过要劳你破费!”结果我抓腮挠耳想了半天,最终还是输了,代价是请她吃了两只肥肥的鸡腿。我说:“你吃得津津有味,可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在滴血。”“小气鬼,这腿又不是你的,你心痛什么!”她边说边大口大口地咬着,吃相不雅,半点都不淑女。末了我问她那个成语到底是什么,她说其实她也不知道。我大呼上当,可鸡腿落入她肚里开始消化了,后悔已经太迟。
       最支持我和斜月谈恋爱的是编辑部主任老刘,他对我施以激将法,跟我打赌,如果我能追到斜月,他输我两只王八。不知是尊严作祟还是确实想赢两只王八,我竟不假思索地答应了,期限是两个月。
       第二天,我急不可耐地把斜月约出去,半开玩笑半当真地问她:“同事都说我俩是在拍拖,你说算不算?”她忙不迭答道:“不算不算,遇到中意的你可千万别错过,不然误了你终身大事本姑娘可担当不起!”我继续死缠蛮搅“难道没有一点发展前景?”她再次给我泼冷水:“前景不容乐观!”见鬼了,她竟然没半点正经,始终一副嬉皮士模样,令我气愤不已但又束手无策。看来两只王八只能水煮——泡汤了。为了寻球一种心理平衡,我把一千个爱她的理由统统打入18层地狱,取而代之的是一万个不爱她的理由。因为有这个前提,所以我们还是可以像往常一样,天南地北地把瞎话讲到联合国,周末相约去看电影或逛夜市。
       然而过了没多久,却发生了一件让我痛不欲生的事情。在我和斜月之间,神不知鬼不觉地插入了另外一个单身男人。那人叫向兵,是一家晚报的记者,和斜月有过一面之缘之后,便用糖衣炮弹向斜月发起了猛烈攻击。这很正常,凭斜月的长相、身材和绝对另类的打扮,让男人一见倾心绝对没问题。
       高高帅帅的向兵一有空就往我们杂志社跑,而且每次都手捧一束红玫瑰。我对他充满敌意,甚至还有揍他一顿的想法,只是顾及自身实力不够而迟迟未敢付诸实践。幸亏斜月好像对他没什么感觉,这才让我心平气和一些。
       斜月婉言拒绝了向兵的追求,这我是清楚的,但并不知道个中原因。我故意说向兵的长相和人品都不错,你可以试着和他交往一下。这样的话当然是违心的。斜月赶忙摇头,神秘兮兮地解释道:“这可不行,你别看他外表风度翩翩,其实内心是个老古董。”她讲了一件令人捧腹大笑的事情。有一天,向兵在街头碰到斜月,刚好那段时间斜月的头发染成了黄色,向兵推了推架在鼻梁上那对厚厚的啤酒瓶底,仔细打量一番后,满是怜爱地问道:“你的头发怎么这般黄,是不是营养跟不上?”起初斜月还以为他在耍小幽默,瞧见他一脸的认真神情才知道并非如此。斜月羞得无地自容,谎称有事落荒而逃。而向兵还在大嚷:千万记住要去看看医生……
       这件芝麻大的小事让斜月对向兵有了成见。可向兵不肯放弃,追得斜月无处藏身。一天,斜月向我求助:“看在我们是同事的份上,你就帮我一回吧,给我做一段时间的假男朋友,只要能把向兵击败,我愿意以10只鸡腿犒劳。”我说鸡腿倒不必,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就成,要不然10条大象腿也免谈。她问什么事。我说:“如果有一天你死了,你愿意埋到我家祖坟里去吗?”谁知一下就把她给惹火了,她凶巴巴地叫道:“鬼扯蛋,我才20岁出头,你这乌鸦嘴怎么就说我死了呢?”我说是如果,她说如果也不行。令我好不失望。
       斜月最终还是莫名其妙地答应了,但我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她根本没理解其中的内涵。即便如此,我还得做她的爱情临时工。 我们郑重其事地在单位里宣布了“恋情”,第一个惊讶得大跌眼镜的是主任老刘,嘴上说“恭喜恭喜”,心里头却在为输掉了两只王八暗自骂娘。
       我和斜月开始像模像样地挽着手走出单位大门,然后异口同声地向在那儿守候多时的向兵打招呼,演话剧一样背台词。这一招果然真奏效,向兵终于退却了。两个礼拜后我在街上碰见过他一次,远远地听他哼着林志炫那首《单身情歌》,一副“很受伤”的表情。特别是“一个多情的痴情的绝情的无情的人”这句,经他演绎出来,整个世界都被感染了。我把这个情景给斜月描述,她
       满不在乎,说:“大功告成矣,我们也就此谢幕,至于答应你的事,就等死了之后再说吧!”
       那天我在一家小餐馆里独自喝了一晚上的闷酒。隐隐约约地,我觉得内心很痛苦,可能比向兵更甚。回到住所后,我对着一个呆头呆脑的布娃娃,用世界上最恶劣的语言损了斜月一顿。
       更惨的是,我们的“假恋”被老刘知道了,他开始向我讨还那两只王八。狠心之下,我跑到理发店把头发剃了个精光,决心以实际行动来压制对斜月那种捉摸不定的爱。其实用“捉摸不定”这个词是很不贴切的。我在乎她,不正说明我已经无可救药地爱上她了吗?在感情问题上,男人总喜欢扮演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角色。我不能免俗亦无可厚非。
       我的工作状态不可阻遏地由精神抖擞转向萎靡不振,而斜月对这一切视而不见。五一节单位组织看电影,我没半点心情,但还是去了。进去找到位置后才发现,原来同事们又把我和斜月安排在一起,他们自己则不知坐在哪个角落去了。
       斜月斜着眼睛看了看我说:“老兄最近在忙什么?”我冷冷地答道:“学《单身情歌》。”斜月不再搭理我,神情专注地把目光盯在银幕上,过了很久才又启齿:“你的头发怎么老不见长,是不是营养跟不上?千万记住要去看看医生!”如果是在以前,我肯定会忍俊不禁,可现在却支配不了脸上肌肉呈现微笑状态了。我深深地叹了口气说:“营养倒是没问题,大概是需要爱情的滋润了!”她说你不会是失恋了?我说胡扯,没谈哪来的失恋?
       散场了,电影里放了些什么我全然不知。斜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有兴趣送我回去吗?”我极不情愿地说:“好吧!”
       半路,斜月突然停下来,含情脉脉地看着我说:“上次那个成语猜出来了吗?”她那种从未有过的温柔让我觉得陌生,我摇头。她将手摊在我面前:“我们重复一遍,我保证你可以猜出来。”当时的夜色很温柔,四周很静。我把手放在她的手上,刹那间就有一股激情涌上心头。猛地,我大胆地把她拥入怀里。她乖乖顺顺的像只惹人喜爱的小猫。我极艰难地把埋在心里的那三个字说出口,接着听见她开始小声地啜泣起来。
       我说你哭什么嘛?她没有作声,把头埋得更低,哭声却是不减。我只好就近找了张石凳扶她坐下。过了好一阵子,她满是委屈地说:“你喜欢我为什么不早说。”我说我早说过,只是你悟性太差。她说你狡辩。我解释道,以前我不是问你死了之后愿不愿意埋到我家祖坟里去吗?她稍稍迟疑了一下,继而用两个小拳头捶打着我的胸膛,野蛮地撒娇。我反问:“你也喜欢我,干吗又对我若即若离?”她用力指着我的鼻子道:“你怎么比我还猜脑袋,那叫欲擒故纵!”
       后来,斜月还告诉我,手叠着手,掌心合着掌心,那叫心心相印。现在,在爱情的滋润下,我的头发长势良好。斜月则是老样子,营养跟不上,头发一如既往地黄着!
       (张宁摘自《黄金时代》2000年第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