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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亲爱的锦妤
作者:连 谏

《青年文摘(红版)》 2008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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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锦妤终于和爱情遭遇,拽我去见,女人对幸福的炫耀,总是迫不及待。一路上,她把车子开得东摇西晃,由此可见对这份爱的中意。而后的场景,出乎我的意料,目睹着锦妤瞠目结舌的嘴脸,我知道,这一幕亦超出了她的料想,偌大的西餐厅被玫瑰装点得绚烂而温暖,除了我们三个,别无他人。
       这是个处心积虑的惊喜,我是一片意外出现的破坏性花絮,当锦妤在饭后甜点里咬出那枚象征了承诺的戒指时,我忽然流了泪,拥抱着锦妤,说:亲爱的,祝福你。
       锦妤环在我背上的臂,很是敷衍,我知道,她有些后悔莽撞地带了我来,这个夜晚,原本是只应有两人的。踏进餐厅的刹那,我就该识趣告辞,可是,我为什么没呢?因为,我看到了他的目光,像飞飞停停的蝴蝶掠过了我的心。
       在曾之城眼里,我看到了相遇恨晚。所有的幸福都不能成为永恒,感情是一种流质的东西,没人知道,在下一秒它会流往哪里,只好动用婚姻,筑成堤坝。
       之后,锦妤无名指上的戒指,便会无端地刺疼我,我会一边抽烟一边乜斜它冷而硬的光辉说:见我时,别戴戒指,我看着堵心。锦妤会智商很是低下地吃吃狂笑。她不知,我的疯言是多么的情真意切。
       后来,我与曾之城吃过两次饭,滑过一次草,当然,都是锦妤策划的,这个目光又冷又深的男子不嗜酒,吃很少东西,靠在椅背上,用深沉而含了暖意的目光笼罩了我。每次,他们送我回家后,我都会站在阳台上呆呆地望着他们傍臂而去的背影在洒满月光的街上渐行渐远而失神。因为我迷上了曾之城,他却是我密友的未婚夫。在他面前,我只能,努力地用搞怪傻笑包藏起内心情愫。
       想必,他也是知道的吧,不然,他的目光,怎会如飞飞停停的蝴蝶,不敢在我眼眸上停留。不是所有爱情的发生都需要过程或故事,只要,一个眼神一种感觉,就成了无路可退。
       他躲避着,假装没有读透我的心,可是,他失败了,他受到了诱惑,所以,有了后来的那次滑草,去了才知,多了一个男子,是他的同僚,面目端良,笑容款款。
       曾之城和锦妤总是滑着滑着就远了,试图用孤单将我逼向那男子的怀抱,我躺在草地上,仰望着湛蓝湛蓝的天,风从他们滑过的地方走过,携裹着破碎草叶的青甘气息与欢声笑语。
       滑板仿佛是从我身体里滑过,一次又一次,将我的心摩擦得生生地疼,像蜕了一层皮,伤到了肌理,我没哭,只是,迎了那男子期许的目光说:你能教我滑草吗?他释然地笑了。风掠过面庞,我用余光捕捉曾之城的表情。
       到底,我还是让曾之城失望了,离开滑草场后,男子曾数次电话相约,而我,总是很忙很忙,久了,他便读懂了我的搪塞,识趣收手。
       对此,锦妤很是失望,她说美姬,我结婚了,谁陪你玩?你需要一场恋爱。我看着她,内心无限悲怆。
       终于,眼泪还是缓缓流下来,我抽抽搭搭地说:锦妤,你对我太好了。
       她用力抱了我一下。
       2
       是年冬天,我心灰意冷地做了锦妤的伴娘。事后,朋友们指责我这伴娘做得不称职,因为我拒绝代锦妤喝酒导致她在婚礼当天醉得一塌糊涂。
       我把锦妤洗干净后,她就睡着了,酒精让她昏睡如婴,我去卫生间洗手时路过曾之城身边,我听见他低低地说了声对不起。
       我一下子,就愣住了,缓缓地看了他,我看见了一些被管制了许久的泪,跑到了他的脸上。
       半天,我才说:对不起,我不该让锦妤亲自喝酒,可是……
       他举起食指,竖在唇上:我懂……
       然后,没有任何情节发生,我跑掉了,我一边开车一边笑,眼泪在我脸上疯狂地奔跑,是的,他知道我为什么拒绝在婚礼上喝酒就好。
       我怕酒精会使我终于不能自控,失态于众目睽睽之下,我宁肯让锦妤喝醉了也不能毁了她的婚礼。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一直认为,爱情,在我和曾之城心里轰轰烈烈却表面无声息地开始又结束了。已为人妇的锦妤,偶尔会在夜晚和我煲电话粥,点点滴滴的,都是幸福碎片,我的羡慕,渐渐少了言不由衷,如果,笃定不是我的,那么,我愿意她幸福,真诚地。
       3
       我总是被总裁斥责,因为街对面大卖场的营销策划总是胜我们卖场的策划一筹,而我,是卖场的营销总策划,纵然我使出全身力气,每每翻开周五的晚报,我就看见了自己又一次败下北去,两家卖场的周末促销广告各据一版,他们总是那么鲜明地把我的策划对比成了次等。
       一筹莫展下我不得不使出下策,请晚报广告部排版人员吃饭,希望事先打探到一点小道消息,尽管我知这样做有点类似于商业间谍,不够磊落,可,这是我逃避总裁指责的唯一捷径。
       我太低估了别人的职业道德,被请的人不卑不亢地婉拒赴局使我体味到了自取其辱,那个阳光朗朗的冬日午后,我呆呆地坐在报社外的台阶上,就在我几欲潸然泪下时,曾之城出现了。
       他看着我,犹疑了一下,才低低地叫了一声:美姬,你怎么坐在这里?
       像受了委屈的孩子,终于盼来了慰藉,被囚禁已久的泪花,终于簌簌落下。
       后来,曾之城低声说:如果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吧。我惶惑的心,需要抚慰。我没有拒绝。
       在离报社不远的一家酒店,我用讽刺的口吻赞扬了他下属的职业操守,他看着我微笑,一语不发。我忽然有些恼羞成怒,放下筷子,冷冷道:如果请我吃饭就是为了和你的下属一起嘲笑我有多么卑鄙,那么,我告辞了。
       我愤然起身,虽然我知道自己扮演的是卑鄙角色,但,卑鄙不等于放弃了秉性的骄傲,我不能忍受他用讥笑的目光看我。
       他却有点尴尬地笑笑说:坐吧。声音里带了些叹息。
       我的心,蓦然地,就丧失了所有的反抗。
       我们默默地坐着,默默地吃着眼前的饭菜,终于,他抬腕看了一下表,我适时起身:你该回去上班了。他笑了笑,表示认同。
       车子拐过街角时,我侧了一下脸,看见曾之城,站在报社台阶上,低着头发呆,在我坐过的地方。
       忙碌和工作上的烦恼使我很快忘记了那顿毫无意义的午餐。直到,十几天后,曾之城突然打电话给我说他在卖场附近喝咖啡,问我有没有时间去坐坐。
       我犹疑了一下,就说了好。
       4
       显然,他已坐了好久了,他好像有些不安,不时地张望着邻桌的后背,我抿了一口咖啡,问他是不是有事,他说没什么,就是想一个人坐坐,坐了一会儿又觉得无聊,才想起叫我下来。
       末了,埋单,离开咖啡店,我们若即若离地走着,就到了他的车子旁,突然,他恍然说:我把文件袋忘记在咖啡店了。又直直看着我说:麻烦你帮我取来。
       我笑了,转身去取,等回来时,他的车子已不见了,我打他手机,他轻描淡写说报社有急事要他赶回去,就先放我这里,等有时间再说。
       我没再多想,想着下午还要忙周五见报的营销策划就匆匆回了写字间,整个下午忙得像没头苍蝇,中间小憩时,无意中看到了曾之城的文件袋,目光在上面停顿了片刻,突然有点好奇,便打开了袋子。
       袋子里的内容,腾地闯进了心里,竟然,是街对面卖场的周末营销订版广告案!它让我的思维,出现了持续十几秒的短路。
       尔后,我突然顿悟了,它并非真的被遗忘在咖啡店,而是,曾之城故意忘在那里的,他用这样一个不让我尴尬又无从拒绝的方式,帮我成全我。
       那个下午,我心如油煎地彷徨在取与不取的选择上。
       最后,我终于被人性的卑劣击中,一边改促销策划案一边安慰自己:每个人都想被肯定每个人都想赢。有了参照,超越是那么简单。
       那一周,我终于从总裁眼中看到了赞许,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这样难受,如丧考妣。究竟,我丢掉了什么?
       我躲在卫生间里给曾之城打电话,打通了,我呜呜咽咽地哭着说:曾之城,我曾经那么爱过你,可是,你知不知道我现在有多么恨你。你让我的灵魂不得安宁。你毁掉了我们两个人的尊严,我恨你。
       那一刻,我终于知道,我们之间,再也不会有爱了,那个文件袋让我们在彼此心里,丧失了所有的骄傲,对于一场干净的爱,骄傲是多么好的养料。
       而我们,无可救赎地丧失了它,这些挣扎这些细节,亲爱的锦妤,你永远不会知道。
       (陈靖摘自《女友》,潘树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