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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张喜燕:苦难中站起来的女拳王
作者:涂世友

《青年文摘(红版)》 2008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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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国际拳击协会主席门多萨将金腰带交给张喜燕时,她的泪水、汗水交织在一起,那一刻,她在心里默默地祭奠父母的在天之灵……
       2007年10月9日晚,在成都举行的世界拳击协会WBA超羽量级金腰带争霸赛中,中国首位职业女拳手张喜燕击败世界拳击协会现世界冠军金哈娜,获得金腰带。张喜燕也成为世界拳击协会成立86年来获得此项殊荣的首位中国人。
       然而,在光环背后,她走着一条怎样艰辛的成功之路呢?
       女承父志,练拳击给苦涩生活增添了一道风景
       张喜燕出生在哈尔滨一个工人家庭。父亲张仁义年轻时是一名出色的举重运动员,后来因腿伤不得不离开了心爱的竞技场,进入哈尔滨钟表元件厂。母亲李菊芳31岁那年生下女儿后就再也无法起床活动了。受父亲遗传的影响,张喜燕从小喜欢跑跳,走路风风火火。张仁义凭着当过运动员的直觉,觉得她可能是块干体育的料,心中喜不自胜。
       张喜燕练过体操和中长跑,但因种种原因都停练了。直到1995年的一天,父亲从电线杆上贴的广告中得知哈尔滨市体校开办拳击班的消息,不由一个激灵,他想:拳击是个冷门,喜燕现在已15岁了,身体对抗素质也具备了,去练这个项目说不定能有作为。他立马去给女儿报了名。仿佛与拳击运动有一种天生的契合,练了仅四十多天后,张喜燕参加了哈尔滨与沈阳两市举办的城市对抗赛,一举夺得女子组48公斤级第二名。
       初战告捷给了张喜燕很大鼓舞,全家人都很兴奋。从此,她劲头更足了。在哈尔滨举行的大大小小的拳击比赛,只要有张喜燕参加,张仁义无论如何都要赶去观看,回到家就和女儿一起分析研究战术技术。看着父女俩热烈地讨论,妈妈苍白的脸上也浮起了笑容。
       妻子常年卧床,张仁义就把自己的工作时间全部安排成上夜班,这样白天可以照顾妻子和女儿,晚上等她们都睡觉了就去上班。全家人就靠着父亲不足300元的工资给母亲买药、维持生活。在1997年全国拳击锦标赛上,拳坛新人张喜燕不负众望击败许多高手获得58公斤级季军。
       母逝父病,笑对生活的“乱拳袭击”
       1998年11月12日,母亲又一次病重了,整整一个星期没有进食。这天中午,她用虚弱的声音对女儿说:“你以后要照顾好自己,要坚强些!” 张喜燕抱着妈妈,发觉妈妈的眼睛已经模糊了,气息微弱……人生的第一次打击就这样降临到这个18 岁的女孩身上。
       然而,还有更多厄运向她扑来。在去体校的路上,张喜燕得知爸爸因脑溢血也突然倒下了。她惊慌失措地跑回家一看,眼前的情景让她心碎,父亲嘴全歪了,脸肿得老高,眼神迷离。去医院,医生给张仁义做了检查后,告诉她:“这种情况存活率只有1%,快去给他穿衣服吧!”想起三个多月前给母亲穿寿衣的情景,她立刻痛哭起来,坚定地对医生说:“给他治,花多少钱都行,他能挺住的。”住到第15天的时候,张仁义仍处于昏迷状态。张喜燕除了手中的1000多元钱外,再也借不到一分钱了。她当即作出决定,带父亲回家,自己给他治。她花400元给父亲买了5天的药,带父亲回了家。
       临走时,医院要求她签一份协议:父亲的生死医院不负责了。她哭着签了字,在心里默默地念叨:“爸爸,你可不要怪我啊,女儿实在是没有办法呀!”父亲全身插满了鼻饲管、导尿管等大大小小的管子,从前那个精力充沛的父亲不见了,她心疼得直想哭。
       从回到家的第一分钟起,张喜燕就寸步不离地守在父亲身边,真担心稍一分神,死神就会猛扑过来,抢走父亲。为了保证父亲的营养,张喜燕找来一根针管,往爸爸的鼻饲管里缓缓地注射牛奶。父亲渐渐有了一点体力后,她就开始教父亲吞咽了。她买来小孩吃的果冻肉皮冻之类很滑的东西,用勺子尖舀豆大的一颗小心地送到爸爸的嘴里,爸爸的喉头努力地动了一下,吞下去了!张喜燕高兴得笑出了声。接着又喂了第二颗、第三颗……
       爸爸学会吞咽后,张喜燕就开始煮很烂的粥喂他。刚开始爸爸不习惯,老呛着,粥有时候喷了张喜燕一脸,她擦擦脸,重新再喂。
       因为父亲大小便失禁,她不停地给父亲换洗。担心爸爸老躺着容易长褥疮,张喜燕每隔一阵子就给他翻身、擦背;有空就给他按摩,直到他松散的骨骼肌肉终于有了一点力量。
       又到了一年的金秋时节,张喜燕把父亲背到楼下院子里,张仁义已经能够在她的帮助下挪步子了。院子里回荡着她兴奋的声音:“一、二、三、四……”他就好像一个初生的婴儿,一切从头学起。
       反哺父亲,女儿的爱与你同在
       一天,父亲对她说:“你离开训练场这么久了,参加完最后一次比赛就去找工作吧。”张喜燕懂事地点点头,立马重新投入训练,准备参加1999年10月举行的全国女子拳击比赛。她训练十分卖力,在63.5公斤级的比赛中酣畅淋漓地拿了个冠军。
       回到家,她把金牌挂在父亲脖子上:“爸爸,你对我的培养已经取得成果了。”爸爸埋下头,呜呜地哭了,告诉她:“你在拳击上的发展已经画上了一个句号,从今以后要去工作了。不然我俩吃什么呢?”张喜燕的打工生涯开始了。最初她同时干卫生员和钟点工两份工作。几个月后,又到饭店当服务员。2000年11月,表姐介绍她到一家牙科医院做消毒工作,每月300元钱。她乐坏了,在医院里脏活累活抢着干,后来月工资拿到了550元。她就这样沉浸在工作和与父亲相依为命的快乐里。
       一晃到了2001年6月8日,哈尔滨体校的赵教练来找她,问她:“7月5日沈阳有一个重要拳击比赛,你参不参加?”“拳击! ”她面无表情地望着教练,犹如在听一个陌生名词,良久好像突然从梦中醒来,急切地说:“我想参加,我想参加!拳击,这曾经是我们父女俩最热切的梦想。”结果这次比赛她获得了第二名。从此,张喜燕更加坚定地踏上了问鼎冠军的荆棘之路。
       沈阳体院女子拳击队是国内该项目的先锋队。2002年5月,张喜燕来到了又一个放飞人生梦想的驿站。临走时,她找到了亲朋好友,流着泪请求他们轮流帮助照顾父亲,安排妥当后,便开始了自己的征程。
       7月6日下午5点多,距离张喜燕上次回家一个多月后,她结束训练往宿舍走,队友告诉她哈尔滨有长途电话找她。话筒里传来邻居的声音:“你父亲病情复发住进了医院……”
       她必须赶上晚7点的火车。一路上,步子似有千斤重。第二天下午两点,她赶到了哈尔滨的医院。爸爸完全昏迷不醒。医生告诉她:“你父亲这是第二次脑溢血,上次是脑干出血,这次是丘脑出血,完全没救了。”
       张喜燕一听慌了,哭着哀求医生:“大夫请你千万救救我爸爸!除了他,我在世上就没亲人了。”医生劝她:“上次脑溢血到现在能活三年半就已经是奇迹了。这次再怎么都好不了,放弃吧!”张喜燕坚决不同意:“只要我爸爸活着,我看他一眼,就有精神动力了。他不会丢下我的!”
       一天、两天、3天过去了,第4天爸爸醒过来了。父亲眼睛一动不动地瞅着她,然后又瞅瞅门口,张喜燕问:“爸爸,你是要我去准备比赛吗?”父亲握了一下她的手,算是回答。“爸爸,我把冠军给你拿回来,那你要答应我安心养病,好吗?”爸爸又重重地握了一下她的手,非常有力。
       第6天,父亲病情恶化,高烧41.4℃。医生通知她准备后事,张喜燕放声痛哭,恳求医生抓紧抢救。医生快要发火了:“你再不给他穿衣服就来不及了……”
       送走妈妈的时候,是她和父亲两个人,父女俩形影不离。如今送走父亲时,只有她一个人,形影相吊。
       重新回到沈阳体院的时候,还有十几天就要比赛了,张喜燕感觉整个身体不属于自己,没有意识,无法行走自如。好久,她才慢慢投入训练。2002年8月,全国拳击比赛上张喜燕以绝对优势摘得54公斤级冠军。半个月后,她入选国家队。同年11月,张喜燕随队前往土耳其参加第二届女子拳击锦标赛,她一战成名,如愿夺冠。
       其他世界冠军凯旋时,迎接她们的也许是鲜花和美酒,而张喜燕夺得世界冠军回到家,推开门迎接她的是爸爸妈妈的遗像。她哭倒在地:“爸爸,我把世界冠军给你拿回来了,你看一眼吧……”
       这次比赛她获得了18000元奖金,扣除10%的所得税,还剩下16200元,偿还掉父亲病重住院的所有借款,她口袋里只剩下 700元钱了。
       也许是心中装着父亲的嘱托,张喜燕训练有着格外强大的动力。由于女子拳击未能列入奥运会,她又把目光瞄准了职业拳击,去冲击拳击界的最高荣誉。由业余选手转职业选手的艰辛是常人无法体会的,这些张喜燕都挺过来了。2006年4月,她在成都击败世界女拳王谢尔莉,获得金腰带。
       2006年11月,张喜燕去法国“留洋”,师从世界著名教练、法国人尼古拉,这是欧洲职业拳坛第一次接受中国人训练。她进步迅速,很快获得挑战WBA现任世界冠军、韩国人金哈娜的资格。
       2007年10月9日晚,在成都举行的世界拳击赛中,张喜燕迎战金哈娜,比赛一开始,张喜燕就迅速进入状态,不到一分钟,在第一回合第二次对攻中,张喜燕一记重拳将对手打倒在地。随后,金哈娜加强攻势。擅用左手出重拳打反击的张喜燕则依靠脚下快速的移动,寻机反攻,在第三回合再次将对手击倒,场上优势显现出来。双方打满了十个回合。张喜燕以明显的优势获胜,金哈娜眼含热泪黯然退场。
       当国际拳击协会主席门多萨将金腰带交给张喜燕时,全场一片沸腾。法国教练尼古拉兴奋地将张喜燕扛在肩上。张喜燕的泪水、汗水交织在一起,洒在拳台上。那一刻,她在心里默默地祭奠父母的在天之灵。
       (高玉峰摘自《知音》2007年12月上半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