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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埃普利大夫的儿子
作者:[美]哈洛德.埃普利

《青年文摘(红版)》 2005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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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佛蒙特州北部的一个叫伊诺斯堡的小镇上长大的。像大多数佛蒙特州乡下一样,伊诺斯堡的人们见面打招呼都喜欢直呼对方的名字。不过,他们称呼我的方式却有些不同。在阔别家乡多年之后,我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伊诺斯堡的人认出了我,都微笑着向我问候——“埃普利大夫的儿子回来了。”
       我尚在襁褓中的时候,父母迁居到了佛蒙特州。父亲说话温和,在当地从事诊所业务。不到几个月,伊诺斯堡的居民就接纳了他,把他当做是自己人。消息在这个小城不胫而走,人人都知道我父亲是个好人。整个镇上的人都称呼我父亲为“埃普利大夫”。自我懂事起,我就知道只要我住在伊诺斯堡,那么我就总是“埃普利大夫的儿子”。
       在学校的头几天,同学们都围聚在我的身边,因为我是埃普利大夫的儿子。一年级的老师对我说:“要是你能做到像你爸爸一样,那你就是个聪明的孩子。”听了这话,我禁不住开心地笑起来。
       小时候,我总是乐于告诉别人,我有一名受人尊敬的父亲。但是,到我十几岁的时候,我的心态却发生了变化。我已经满16岁了,而邻居们仍然叫我“埃普利大夫的儿子”。他们夸我是一个正直、勤奋的年轻人,将来一定会像我父亲一样受人尊敬。但我对他们的类似夸奖感到苦恼。
       在与十几岁的朋友交往时,我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能融入其中。早几年,拥有一个受人欢迎的父亲确实帮了我的大忙。但现在不一样了,我已经是一名中学生了,而父亲的好名声就像影子一样,依然随时随地地跟着我不放,让我烦透了。到后来,每当有陌生人问我是不是“埃普利大夫的儿子”时,我总要向对方强调:“我的名字是哈洛德。我不是小孩子了,我能照顾好自己。”出于某种逆反心理,我干脆就用父亲的名字“山姆”来称呼他。
       “最近你为什么变得这么倔?”有一天,父亲这样问我。当时,我正和父亲为某件事发生争吵。
       “唔,山姆,”我回答,“是不是让你操心了?”
       “你叫我山姆,我听起来会很难过的,这你知道。”父亲大声说道。
       “可你不知道,人人都希望我像你一样,我听了也很难过。我不想做一个十全十美的人,我只愿做我自己。”
       在熬过了中学最后几年后,我总算年满18岁了。来年秋天我就要去上大学,我选择的是一所远离伊诺斯堡的学校。那儿的人都不认识我父亲,再也不用担心有人称我为“埃普利大夫的儿子”了。
       在大学里的一天晚上,我与一群学生围坐在宿舍里。大家讲述各自生活中的故事,我们开始聊到了小时候经历的最让人讨厌的一些事情。“这话题很好讲,”我说,“在家乡小镇,人家老是把我与我父亲比来比去。这真让人受不了。我宁愿人家用别的名字称呼我,而不是‘埃普利大夫的儿子’,哪怕一次也行。”
       坐在我身边的一位女生对我的说法不以为然。“我不明白,”她说,“要是我也有这么一个受人尊敬的父亲,我会感到很自豪。”当她这样说着的时候,眼睛噙满了泪水。“如果有人称我是某某父亲的孩子,那就太好了。可我不晓得父亲在哪儿,我四岁时他就离开了我母亲。”
       现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我赶忙转移了话题。我不想再听这位女生说话。
       那年冬天,我回家过寒假,心里觉得特别自豪。在大学呆了四个月以后,我认识了许多新朋友,并成了校园里人气颇旺的人物。这是我凭自己的实力取得的,与父亲的名气一点瓜葛都没有。父亲对我所发生的变化感到惊讶。
       那两个星期,我在伊诺斯堡享受着回家的快乐。在家里,我津津乐道的是父亲刚买的那部新车。
       “让我开着它出去兜兜风吧。”我跟父亲说。
       父亲同意了,不过他像往常一样告诫我:“开车要小心。”
       我瞪了父亲一眼。“山姆,我讨厌你总把我当小孩子看待。我现在上大学了,你不会认为我连车都不会开吧?”
       我看到了父亲脸上被刺痛的神情,记起了父亲一直以来不喜欢我叫他“山姆”的事实。
       “那好吧,”他回答,“车钥匙在厨房里。”
       我一跃而入车内,接着就上路了,沿途欣赏着佛蒙特州乡村的美丽景色。车子跑了十几英里,然后在一个交通繁忙的十字路口停住。我的脚还踩着加速踏板,正沉浸在驾车兜风的满足感当中,没有听见前面的车子发出的刺耳的刹车声。等到发出“砰”的一声时,我已经来不及反应了,车子的前部结结实实撞在了前面那辆车的尾部。
       从那辆车里跳出来一个女人,她没有受伤。“你这个傻瓜!”她厉声骂道,“你开车时不看前面吗?”
       我透过挡风玻璃仔细看了看,两辆车都被撞得凹进去一大块。
       我坐在车子里,像犯了错的小孩子,而那个女人则在不停地责骂教训我。“是你的错。”她冲我嚷着。我无法出言反击,我膝盖发抖,强忍住眼泪。那个女人的骂声来得太突然,我根本不知道如何应付。“你车子买保险了吗?修理费你出得起吗?你是谁?”她不断问我,“你叫什么名字?”
       我感到手足无措,当时想也没想就大声回答:“我是埃普利大夫的儿子!”
       我坐在那里目瞪口呆,不相信自己居然会说出我一向非常讨厌的那句话。几乎是在这句话出口的同时,那个女人就变得和颜悦色了。“哦,对不起,”她说道,“我没想到你是埃普利大夫的儿子……”
       一个小时后,我开着父亲那辆撞坏了的新车回到了家。我垂头丧气地走进家门,把车钥匙交给父亲。我跟他说了路上发生的一切。
       “你受伤了吗?”父亲问。
       “没有。”我垂着头回答。
       “那就好。”然后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哈洛德,别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抬起你的头,打起精神来。”
       那晚恰逢新年除夕,为欢庆新一年的开始,我们全家与朋友一起参加一个聚会。当夜里十二点整的时候,我们欢呼着互道祝福。我看到父亲正站在房间的另一面,于是向他走了过去。之前我与父亲很少相互拥抱,然而回想起白天所经历的一切,以及这些年来自己的骄傲和固执,我情不自禁地紧紧拥抱住他的肩膀。然后,多年来的头一次,我道出了儿子献给父亲的真正的新年祝福——“爸爸,谢谢你。新年快乐。”
       (译自美国家庭网站,马建刚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