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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苑]我是怎样自杀的
作者:佚名

《青年文摘(红版)》 2005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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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有令禁止在报上刊登有关自杀的消息,但这里说的是像我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自杀的故事,所以我希望严肃持重的官方对此不会介意。
       有一个时期我成了自杀狂,老是想寻死。我第一次自杀的经过是这样的:
       “喂,老兄!”我对自己说,“怎么个死法呢?用手枪,还是用刀子?方法五花八门多得是,但毕竟还是挑一种比较理想的死法为好。”
       死终究是死,但总得像样一点,所以最后我决定还是服毒为好。我买来一种剧毒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写了一封长长的“罗曼蒂克”的信,这封信的结尾是:“永别了,红尘;永别了,厄运;永别了,总理……”然后我喝下了一杯毒药,横倒在地上,等着血管僵硬,手脚抽搐,血液停止流动。可是怎么也产生不了这种感觉,于是我又接连喝了两杯毒药,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后来我才知道,在我们这个国家里,不仅牛奶里掺了水,食油里有杂质,奶酪是假的,甚至连毒药也是变了质的,人们想用这样万无一失的方法来自杀都不成。
       我这个人一向是一不做二不休的,所以又决定举枪自毙。我将枪口顶住太阳穴,然后扣动了扳机——
       “噼!”
       再来一次:
       “啪!”
       又来了一次:
       “噗!”
       原来这手枪是配件不全的“美援”货。当我明白了用手枪自杀也死不成时,便想到用煤气中毒还是蛮有诗意的呢。我把煤气开关开到尽头,又把房间里所有的缝隙堵严,然后在沙发上躺下。为了让别人看到我死的庄严,我摆了一个最合适的姿势,开始等待死神的降临。
       中午过去了,傍晚到来了,我还没死,这时我的一个朋友进屋来了。
       “别进来!”我喊道。
       “怎么啦?”
       “我在死呢!”
       “你疯了!这不是好端端的吗?”他说。
       当我向他披露了我的打算后,他笑起来了。
       “你真傻。”他说,“从我们的煤气阀放出来的根本不是煤气,尽是些空气呀!”
       但凡有决心、有毅力的人必须像我那样,要死就非死不可。我从杂货铺里买来了一根很粗的绳子和一块肥皂,在绳子上涂了点肥皂后,我就像进税务局的大门一样把脖子伸进了滑溜溜的圈套。绳子是在天花板上拴好了的,脚底下的凳子也踢翻了,可我的身子没来得及晃荡一下就“啪嗒”一声摔下来了。原来绳子是烂的,这儿连根结实的绳子都买不到。我这才想起了杂货铺老板曾说过:“难道能有结实的东西吗?”
       我总算明白了:要寻死是办不到的。那就活下去吧。大家都知道,活命必须先把肚子填饱。我是非常喜欢吃火腿蛋的,于是先在一家饭馆里吃了一客火腿蛋,还吃了一听橄榄油灌肠罐头,外加一盘通心粉。
       然后我又进了一家点心铺,吃了四五块点心。这时一个卖报的走进点心铺叫道:
       “十六版的报纸,不想看的话,用来包东西也行啊!”
       我一向不看官方报纸,可这次倒想看一看了。我看着看着进入了梦乡。
       忽然,一阵剧烈的肚痛把我催醒了。哎哟!怎么搞的……简直痛得难以形容,我实在忍不住了,就大声呻吟起来。人们叫来一辆救护车把我送进了医院的急诊室,那时我已经不省人事了。当我睁开眼睛时,站在我身旁的大夫对我说:
       “您中毒了。对大夫可是什么都不该隐瞒的,您直说吧,是不是想寻死?”
       “哪儿的话,大夫,日子这么美好,干吗要死啊?”
       “这是食物中毒。您吃了什么?”
       “火腿。”
       大夫嚷起来了:
       “什么,您吃了火腿?您疯了吗?怎么能吃火腿?难道您没读过报纸?那上面尽登些关于吃火腿中毒的事……不过您这不像是吃火腿中毒的,还吃了别的什么东西吧?”
       “我下了馆子。”
       “您一定是疯了。”
       “在那儿我吃了一听罐头。”
       “唔,一点也不奇怪。还吃了些什么?”
       “通心粉、点心。”
       “那您当然要中毒啦,罐头、通心粉,还有点心!——还有什么?”
       “真主啊,别的我可什么都没吃,就是在看官方报纸的时候……”
       “什么?”他喊了起来,“您真得为您没死而祈祷!真是便宜了您!”
       我从医院里出来时,不由得想道:“唉,叫我们怎么办呢?不让我们好好地活,又不让我们好好地死,那就只好这样一天一天地混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