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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长书]历史与现实交叉点上的日本政权更替
作者:小森阳一

《读书》 2008年 第0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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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七年九月二十五日,福田康夫(Fukudayasuo)新政权登上日本的政治舞台。该政权成立于九月十二日安倍晋三前首相那种可以称之为“扔掉政权”的突然辞职之后,安倍“改革内阁”半数以上的成员得以继续留任。安倍晋三表演的这场辞职剧最后是将辞职的原因归结为健康问题,但实际上呈现出了今天的日本所面对的深层次问题。
       前任首相安倍晋三辞职的最大原因,在于二○○八年一月一日到期的《恐怖主义对策特别处理法》未能延长。七月二十九日参议院选举的结果,是作为执政党的自民党与公明党惨败,而以民主党为中心的在野党获得了半数以上的席位。民主党通过这次选举在参议院成为多数派,党代表小泽一郎立刻发表了反对延长《恐怖主义对策特别处理法》的意见。尽管民主党内部存在着反对意见,美国驻日大使西法也要求小泽对《恐怖主义对策特别处理法》的延长给与配合,但是,小泽代表还是坚持其反对延长的立场。
       小泽一郎这位政治家在担任自民党干事长时期,曾经为日本自卫队开辟了向海外派兵的道路。但是,恰恰是这位小泽,现在却坚持反对延长《恐怖主义对策特别处理法》的立场。由此能够看出他对于这次参议院选举所显示的日本社会舆论动向的判断。小泽的判断就是:日本国民认为日本不应当唯美国之命是从,对于美国违反国际法的军事行动日本不应当提供更多的配合。
       前任首相安倍晋三领导下的自民党,在参议院选举中提出的第一项政策,就是在二○一○年制订新宪法这一“宪法改恶路线”。该党打着这一旗号进行参议院选举战,但是,半数以上的投票者明确地对这一路线说“No”。这说明,众多日本国民已经开始意识到:“宪法改恶”的中心问题是修改和平宪法第九条第二款、将现在的自卫队改为“自卫军”,是为了满足美国方面以《日美安全保障条约》为基础的日美军事同盟共同行使集体自卫权这一要求。就是说,日本国民已经开始意识到:对于作为美国世界战略重要构成的军事行动,安倍政权不仅动用国民的税金给予支持,还试图动员人员参与。换言之,就是不仅要出钱而且要出人。这类认识的明确化是这次参议院选举的重要成果。
       九月八日,安倍晋三在悉尼与美国总统布什举行日美首脑会谈,约定无论怎样也要延长《恐怖主义对策特别处理法》。但是,由于民主党的反对,延长问题在该法期满之前不可能在国会通过。第二天,也就是九月九日,安倍晋三在记者招待会上表示希望将《恐怖主义对策特别处理法》作为“国际公约”延长,宣称将不惜以职位为代价促使其实现。就是在此时他表示有可能辞去首相职务。所谓《恐怖主义对策特别处理法》,就是动用日本海上自卫队为印度洋上以美军为首的舰船补充油料的法律。对于袭击阿富汗、袭击伊拉克的美军舰船来说,日本海上自卫队在六年多的时间里一直发挥着“免费加油站”的功能。
       安倍晋三从悉尼回到日本之后发表了施政演说。尽管如此,但在得知《恐怖主义对策特别处理法》不可能延长的九月十二日,却突然举行记者招待会、宣布辞职。在短暂的记者会见过程中,“与恐怖主义的战争”一词被使用达五次之多。从这里可以明白,未能实现与美国总统布什的约定,是其辞职的主要原因。宣布辞职之际美国时间正值深夜,日方无法与美方进行联系。这是美国介入安倍辞职一事、事先知道安倍将辞职的证明。
       安倍晋三是通过对朝鲜采取强硬态度而获得日本国民支持的政治家。而且,他所主导的制订新宪法路线,也是为了加深一九九三年之后的朝鲜危机、使动员日本的军事力量与美国共同进行军事行动成为可能。
       朝鲜危机最大、最主要的原因,在于美国与朝鲜之间的朝鲜战争尚未结束。由于韩国前总统金大中与朝鲜总书记金正日在二○○○年实现了南北首脑会谈,因此朝鲜战争在韩国与朝鲜之间事实上已经结束,美国已经无法继续将韩国作为制造东北亚军事危机的工具来使用。正因为如此,二○○二年以来,自民党才利用所谓的“朝鲜绑架日本人质事件”在日本国民中煽动对朝鲜的敌意与憎恶,竭力将和平宪法向使日本能够与美国行使集体自卫权的方向修改。这场进行了十多年的演出,现在在这里结束了。
       为了使这种状况成为无法改变的事实,无论如何也要在“六国协议”这一多国框架之中推进朝鲜的无核化,使美国与朝鲜实现直接对话,结束依然存在于两国之间的朝鲜战争,促使双方缔结和平条约。
       如果朝鲜战争被终结、美国与朝鲜的敌对关系被消除,那么,驻日美军以现在这样大的规模继续驻守日本的国际性理由就将消失。而且,朝鲜半岛的无核化,也与日本列岛的无核化不可分离。日本从美国的核保护伞下走出来,不仅是对于朝鲜而言,甚至对于俄罗斯与中华人民共和国而言,也应当成为共通的安全保障课题。在这个意义上,在日本国内更广泛地开展保护和平宪法第九条第二款的运动,从各个方面支持“六国协议”、推动其成功,将能够消除美国的军事力量给东北亚地区带来的威胁,在多国之间开辟使相互安全保障成为可能的道路。(董炳月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