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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大菜原来并不大
作者:许博渊

《青年文摘(红版)》 2005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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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年代中期,改革开放已经七八年,一些曾经见过世面的人敢于公开表露对西餐的爱慕之情了。一位同事,快到退休年龄的老妇人了,多次在我面前表示非常想念法国大菜,那神态像个小姑娘。我没有搭腔,因为我是个十足的土包子,根本不知道法国大菜为何物,而且也没有兴趣。但“法国大菜”四字从此印在我脑子里。后来又听说过“俄国大菜”。我因此总想弄明白,什么样的菜可以称作大菜。
       大总是与小对应的吧?我们的小菜一般指现成的腌菜或卤菜,放在小碟子里,作为助兴开胃之物。据说毛泽东吃饭很简朴,平常只有四个菜,其中两个还是辣椒和霉豆腐。这辣椒和霉豆腐就是小菜了。慈禧太后吃饭时喜欢桌上有一碟臭豆腐,叫做“御膳小菜”。那么,大菜是不是烤全羊一类的庞然大物呢?还是指菜品之丰富多彩?
       直到前不久,我才想起请教一位曾经常驻法国并精通法语的朋友。以下是我俩的对话:
       “法国大菜有什么标准吗?”
       “什么大菜!法国人吃饭,最多也就四道菜,还包括最后一道甜点。”
       “‘法国大菜’法语怎么说?”
       “法语里没有这个词。”
       “那么汉语里这个词是怎么来的?”
       “中国人自己造的。”
       原来,中国人把自己贪大的习惯强加于法国人了。心中疑团立刻消散。在饮食方面,中国人的霸主地位是不可动摇的,世界上难道还有什么民族能超过中国人吗?满汉全席134道热菜,48道凉菜,还不算点心果品,一桌酒要分4至6餐才能吃完。世界上哪个国家的菜能大过它?现在,中国人对吉尼斯纪录十分热衷,不知道满汉全席申请了没有。
       因为从小家境贫寒之故,我对山珍海味觥筹交错的场面始终不能适应。第一是菜太多,吃到最后,味道都搞混了,不能留下深刻印象,饭后脑子里一片空白,甚至别人问吃了些什么,都答不上来。倒不如像西方那样,精精致致两三道菜,量也不大,一小碟一小碟的,像欣赏艺术品一样细细嚼,慢慢品,一边品,一边录入大脑的硬盘,以便日后回味。如果肚子没有填饱,那也没有关系,桌上小筐里有面包,尽可以拿来,抹上黄油、乳酪、果酱之类,作果腹之物。二是不习惯在饭桌上没完没了地说话,更不习惯一边吃饭一边听人家唱卡拉OK,或者猜拳,闹闹嚷嚷,闹得人心里乱。心里一乱,什么美味佳肴都如同嚼蜡了。
       所谓佳肴,也是因人而异的。我国古人把鲤鱼尾巴列为八珍之一,而澳大利亚人根本不吃鲤鱼,嫌它有怪味。他们把鲤鱼当作水中一害,千方百计加以剿灭。法律规定,如果什么人钓到了鲤鱼,不是就地掩埋而是把它放回水中,就算犯法。
       20多年前,我在伊朗北部里海沿岸意外遇到几个农民,他们居然曾经在我的老家无锡学过水稻种植。他们说无锡很美,但无锡人吃蛇。我否认无锡人有吃蛇的习惯。他们一口咬定就是吃蛇。我问,是否身体很滑,棕黑色的东西,他们说是的。我说,那不是蛇,而是一种鱼。他们直摇头,态度十分肯定,说当然是蛇,同时,眼睛还露着恐惧。我简直不明白,我从小到大到老所钟爱的黄鳝,怎么就把他们吓成这样。
       蜗牛在法国被视为珍品,澳大利亚蜗牛为患,却没有人敢吃。每天早晨,院子里,草坪上,甚至马路上,到处都是这些背上背着房子的家伙,这时候它们已经把地里的蔬菜吃得乱七八糟,肚子饱饱的,正准备到阴凉地方去休息呢。各大超市和花木商店都有杀蜗牛的药出售,但它们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我在翻地时翻到过蜗牛的卵,绿豆大小,白花花的,密密麻麻一大团。这东西其实和田螺是同一个家庭,我多次想尝试它一次,每次都没有足够的勇气。倒是一个意大利移民尝试了,他在自家院里砌了专门的养殖池,用西瓜皮作饲料。据说他烹制的蜗牛有西瓜皮的清香,可与法国蜗牛比美。如果法国大菜里有一品蜗牛,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否有福消受它,起码,他们同样视为美食的鹅肝,决不会像红烧鳝段那样令我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