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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月欣赏]信箱
作者:莫小米

《青年文摘(红版)》 2005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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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多许多年以前,她是个杂技团的小演员。每一个节目,她总是处于最顶尖、最令人瞩目的位置,做令人最不可思议的动作。那时她还不到10岁,像秀兰·邓波儿一样人见人爱。
       她的舞台是全世界,她的行程是全世界,走来走去,就遇上了加拿大的一位华裔医生。那天,他携夫人一同来看这一场中国杂技,不过是无数观众中的一位。
       谁知这一看就奠定了彼此的缘分。那时医生夫妇已经人到中年,结婚多年没有小孩,他和他的夫人,都对这个女孩喜欢得不得了。她在加拿大各城市巡演了长达半年之久,他们就干脆关了诊所,跟着她走。她演到哪,他们买票看到哪。她演毕,他们到后台去看她,问她愿不愿意留下来,做他们的干女儿。
       她年纪小,挺简单,听说可以送她读书,就点头应允了。结果她因为是杂技团的台柱子,团长不放人而没能真去上学。
       没能正式收养,亲缘却从此结下。小女孩长大了,改了行,做了母亲。长长20多年中,干爸干妈一直没有领养别的孩子,一心一意地,在遥远的地方默念着他们的干女儿。他们互通书信,传递感情,直到新世纪来临的时候,干妈过世了,干爸,也在一夜之间变得苍老无助。
       干女儿想要多在情感上照应干爸,好在到了新世纪,通讯变得十分方便,长途电话,电子邮件,都是可以即时联系的工具。后来有一天,照顾干爸起居的阿姨在电话里提醒干女儿:多给干爸写写信吧,知道吗?他每天好几次地去看信箱,期盼着你的来信。
       干女儿人到中年,忙碌人生,口里应了,但当摊开信纸,写不到三行字,又拎起电话。是啊,写信太慢。
       终于又有了一个去加拿大的机会,这回她去了干爸的家。那么多年,她才第一次“回家”。
       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家啊——背靠白雪银亮的落基山脉,三层原木的别墅,建在一面足有几十亩的向阳山坡上,而信箱的位置,在通向大路的岔口,一根竖立的细圆木上,一个孤零零的尖顶小木箱,像鸽子笼,也像童话中公主被囚禁的地方。她觉得,一切就像电影里看到过的那样。
       她仿佛看到干爸蹒跚着,从他的别墅穿过积雪的林地,一步一步挪下来,打开信箱,而信箱是空的。
       她的眼泪流了下来,于是她经常写信,她依然是当初的那个小女孩。
       (常怀深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