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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堪的那维亚语对英语的影响
作者:郝雁南

《读书》 2007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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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语在长期发展过程中受到不少语言的影响,吸收了众多语言的大量词汇,其中影响最大的几种当属拉丁语、德语、法语和斯堪的那维亚语。
       据考证,英语形成于公元五世纪中叶。公元四四九年,来自北欧沿海地区的朱特人(Jutes)、盎格鲁人(Angles)和撒克逊人(Saxons)等三个部落。乘罗马帝国衰落之际,入侵不列颠岛,并战胜了当地的凯尔特人(Celts)。这三个部落的人说着三种不同的、但是能够互相听懂的方言,稍后这三种方言汇合成古英语。England这个名字来自古英语Engla-land(意思为land of the Angles,盎格鲁人的国土),而English这个词(古英语拼为Englisc)则指的是“盎格鲁人的语言”。
       他们带来的文字称为茹尼克(Runic),这种文字来源于被认为是一种“秘符”的鲁纳(Rune)字母,它是日耳曼语言的最早的字母,由许多直线组成,以便刻在木头或石块上。后来只有个别的字母保留下来,而且只用在音标中,如δ、θ,它们都代表th音(如with,bath)。据说这种字母的发明归功于斯堪的那维亚半岛神话中的最高之神奥丁(Odin)。
       斯堪的那维亚地区现广义上指欧洲北部五个国家(丹麦、瑞典、挪威、芬兰、冰岛),当时仅指丹麦、挪威和瑞典。历史上他们是海盗(Vikings)国家,英国人把他们统称为丹麦人(Danes)。公元八世纪开始,他们日渐强大起来,历史上名为“北欧海盗勃发(Viking Outburst)”。在他们中间,丹麦曾一度最为强大。他们曾和朱特人(原先居住在今天丹麦的日德兰半岛Jylland/Jutland)、盎格鲁人、撒克逊人是近邻,有密切的亲属关系,所以他们的入侵在语言上不存在太大的问题。斯堪的那维亚语称为古诺斯语(Old Norse),又称北日耳曼语(North Germanic)。斯堪的那维亚在北日耳曼语中就是黑暗之国的意思(因其冬季有漫漫长夜)。
       公元八至九世纪,英国遭到来自斯堪的那维亚海盗的侵袭(Scandinavian Invasion),其中尤以丹麦人为甚。他们给英国人带来了劫难。继而斯堪的那维亚人大规模入侵英国北部。九世纪末,入侵者占了整个英国的东半部。他们还越过大西洋到达美洲。这次入侵分为三个阶段,到十一世纪初,丹麦国王卡纽特(Cnut或作Canute)宣布兼任英国国王(King of All England),英国成为丹麦帝国的一部分。卡纽特从英国首都统治着斯堪的那维亚大部分地区,其势力达到了顶峰,现今爱尔兰的首都都柏林就是他们建立起来的。丹麦和英国的这种关系在莎士比亚戏剧《哈姆雷特》中有反映。卡纽特国王统治英国近二十年,于公元一○三五年去世,这之后,丹麦人对英国的入侵和占领才慢慢结束。余下的斯堪的那维亚人与当地人和平共处,大约在一○五○至一一五○年间,受到当地人完全同化(amalgamation),与当地居民一起构成了英吉利人。
       这次入侵对英国和英语是一个不可忽视的因素,对英吉利民族的性格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斯堪的那维亚人富有自由色彩,重视权利观念,特别是丹麦人,他们是富有活力的个人主义者,其勇于获胜的高傲武士血统和不列颠岛上英格兰土著民族结合起来,给这个民族增加了一种活泼强悍、追求自由的特征。他们长期的海上生活,善于适应各种不同的环境,形成了一种四海为家的秉性。这些以及他们强烈的个人主义性格为英国人自由放任的品行和日后民族特性的形成添上了有力的一笔。
       这次入侵还影响了英国的计数法,后来在英国出现的十二进位制就是斯堪的那维亚人传授的,所以有了一英尺等于十二英寸,一先令等于十二便士,连法庭的陪审团也是由十二人组成。
       随着斯堪的那维亚人进入英国,他们的语言也随之而来(这里的所谓斯堪的那维亚语,具体地说便是古北欧时代的挪威语和丹麦语)。最早进入古英语词汇的斯堪的那维亚语应是在地名和人名的范围,目前英国北部即苏格兰地区不少地名都包含着斯堪的那维亚语的成分,如:带有词尾-by(farm,town),-thorp(village),thwaite(an isolated piece of land)以及-toft(a piece of ground,messuage)的地名,据统计,共有一千四百多个地名带有这些词尾。在人名方面,带有词尾-son的人名就来自斯堪的那维亚语,如Jackson,Thompson,Stevenson,Johnson等。
       此外,古英语从斯堪的那维亚语中借用和吸收了众多的日常用语和基本词汇。据说第一个进入英语的斯堪的那维亚语词为call,这个词初次出现在当时英国爱国主义诗篇《马尔登之战》(The Battle of Maldon)。其余最早进入的主要是关于军事、法律之类,如law,outlaw,husband(这个词原为“户主、住户”的意思),weapon等, 有些后来没有流传下来。这以后大量的日常生活词汇渐渐进入,如knife,root,skin,wrong,thrall,die,hit,take,sky,skin,skill,scrape,scrub,bask,whisk等,而且这些词汇几乎都是由口头传播到书面的。
       一个很有趣的特点是,由于斯堪的那维亚人和在英国的盎格鲁-撒克逊人原是近邻,他们都是日耳曼族的分支,语言上十分接近,属于同根,同根的语言导致彼此语言防线的崩溃,结果是语言的融合和简化。当时,在英格兰,一个来自南部的人和一个来自东北部的人交流,他们可能听得懂对方话语的主要内容,但却听不懂语法部分。这样由于交流的需要,渐渐地语法作用便弱化下去,语法结构有了改变,越来越简化。古英语不少基本词汇与斯堪的那维亚语呈现同一形式,如man,wife,father,mother,house,can,bring,see,full,well,over,under,till等;有些斯堪的那维亚语词取代了与其同义的古英语单词,如sister取代了swoestor,window取代了eagpyrel,sky取代了wolcen。sk是斯堪的那维亚语特有的音,在与古英语词中相同的音sh的竞争中,它取得了并驾齐驱的地位。在现代英语中,我们常可以看到下面几对词,如skirt(裙子)/shirt(衬衫)、scatter(散布)/shatter(粉碎)、skip(跳)/shift(移动)。这几对词原先意思应是一样,随着时间推移,意思才不同。在现代英语中,我们还可看到一些斯堪的那维亚语词和英语词并用,如raise(饲养)和rear、ill(病)和sick、bask(洗澡)和bathe、skill(技巧)和craft、skin(皮)和hide、anger(愤怒)和wrath。
       到了公元十一至十二世纪,在英国的斯堪的那维亚人完全被英国人同化,这期间,更多的斯堪的那维亚语词汇被吸收到英语词汇中,如名词有anger,bloom,bond,boon,booth,bull,cake,fellow,guest,haven,leg,loan,race,skill,skirt,twin,wand, want等;形容词有awkward,big,ill,meek,sly,ugly等;动词有bask,cast,gape,hail,happen,kindle,raise,ransack,scare,thrive,waive,seem等。
       有些词在古英语中流传下来,但它们采用了斯堪的那维亚语的形式或借用了它们的意义,如awe,loose,sister,get,give,Thursday。英语中bread原为“块、片”的意思,从斯堪的那维亚语借用了“面包”之意;dream原为“欢乐”,借用了“梦”;earl原为“战士”,借用了“伯爵”;dwell原为 “迷路”,借用了“居住”;bloom原为“一锭铁”,借用了“花”。
       还有些古英语单词在斯堪的那维亚语的影响下进行了换位(metathesis),如ask原作aks;bird原作brid;clasp原作claps等。
       一般情况下,一种语言从另一种语言借用的词汇,往往限于实词(如名词、形容词、动词等),而不借用虚词(如代词、介词、连词、助动词等)。但英语与斯堪的那维亚语的亲密关系就表现在前者向后者借用了不少虚词,如are,both,same,though,at,fro,till,they,their,them,shall,will等。
       许多斯堪的那维亚语进入或代替原英语词汇并不是一朝一夕完成的,如they,their,them。they从十世纪末就以原始形式进入了古英语,但直到十三世纪才在英国中东部通用,到了十四世纪,伦敦的语言里才只有they这一个形式。them和their也是直到十五六世纪才站住脚。到了十七世纪,they,them,their才算是全部为英语所接受。
       据统计,在现代英语中,大约有一千八百多个词汇来自于斯堪的那维亚语,方言中就更多了。在诺曼底人征服英国之后,当地一些本族语民间作家为了抵御法语的侵蚀,他们所写的作品里充满着从斯堪的那维亚语来的借词。在早期中古英语文学作品中,斯堪的那维亚语借词的数量大大超过法语借词的数量。在苏格兰某些地区,斯堪的那维亚语一直流传使用到十七世纪。
       从以上列举可看出,斯堪的那维亚语对英语的形成和发展产生了很大的影响。
       首先,它直接影响了英语的基本词汇和日常用语,丹麦语言学家,世界公认英语权威叶斯柏森(Otto Jespersen)在其著作《英语的成长和结构》(The Growth and Structure of the English Language)一书中写道:An Englishman cannot thrive or be ill or die without Scandinavian words;they are to the language what bread and eggs are to the daily fare.在这一句中就有五个常用词(thrive,ill,die,bread,egg)来自斯堪的那维亚语。此例可见它对英语的渗透之深。对于英语和斯堪的那维亚语的关系,叶斯柏森曾说过:“英语和斯堪的那维亚语有一种更微妙的、更密切的混杂,就像把一块糖放在一杯茶水中一样,几分钟后,就很难说哪是茶,哪是糖了。”
       第二,它使英语从此更加呈现开放性,促进了古英语向中古英语的转化。这次入侵是古英语形成后英国遭受的第一次入侵,此时英语尚未定型,词汇极其有限。斯堪的那维亚语的影响使英语具有兼并性和包容性,词汇上呈现灵活性,为以后大量吸收和借用外来语在语言结构上打下了基础。
       第三,它不但丰富了英语词汇,还对英语结构、语法和句法产生了相当大的影响,使其更具稳定性。如单数第三人称动词后加s,助动词to be中的are和词尾变化开始减少等就是受到斯堪的那维亚语的影响。同时它还促成了古英语曲折现象的逐渐减少和简化,使古英语在从综合性语言向分析性语言的发展中大大跨进了一步。它使得英语中性、数、格的变化大为简化,它还使得英语句子中词序位置比较确定,成为欧洲语言里最依赖词序的一种语言,而古英语受拉丁文影响,其词序比较自由。这个正常词序的建立是英语句法上的最重要的发展之一,从此英语的词序完全符合人们思维的自然、逻辑顺序。所以英语发展到今天,其词序与汉语词序相当类似,语法发生简化,词形变化最少,中国人学英语不必像学欧洲其他语言那样,花很多精力去注意词序。
       现代英语关系从句中一些关系代词(如that)的省略,特别在美国英语中,就是受到移入到美国的丹麦人的影响。在十九世纪最后十年,有超过一百万斯堪的那维亚移民进入美国,几乎占到挪威、瑞典两国总人口的五分之一。根据不完全统计,在一八六○年到一九二○年间,进入美国的斯堪的那维亚移民有二百一十万。当时有个来自斯堪的那维亚语的单词的使用,几年前在美国还曾引起一场官司。戴卫·霍华德是当时华盛顿市长安东尼·威廉姆斯的一位助手,在一次市府例会上他做财政预算报告时用了单词niggardly。当时,华盛顿市居民一半以上为黑人,他们对城市公共福利很有怨言。霍华德用这个词的本义是:预算时应小气一些。可在场的官员,尤其是黑人官员,提出抗议,说他不应该使用这个单词,因该词与nigger相近,容易引起种族问题。结果霍华德遭到起诉,不得不辞职。Niggardly这个词就来源于斯堪的那维亚语,意思是小气的、吝啬的。
       这之后英语也受到其他语言的影响,但主要是在词汇和习语方面,语法和句法结构没有受到很大影响,没有引起什么显著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