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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考勤机里的情书
作者:万里秋风

《青年文摘(红版)》 2004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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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中毕业的我看过好多港台爱情小说,可面对公司里我暗恋了3个月之久的邱云飞,却不知该如何表白。
       邱云飞是刚刚应聘到公司里的大学生,做的是软件开发。他人长得很帅,有一双很让女孩着迷的大眼睛。更让我倾慕的是,他特别敬业,每天晚上下班前,加班的名单上总有他的名字。他的努力和优秀让公司老总非常看好。
       与他相比,我实在是太平凡了。高中毕业的我来到这繁华的京城,只能靠着在网吧里练就的打字速度和对工资的知足常乐,才落脚在这家公司负责考勤。与风华正茂的邱云飞相比——虽然他的办公桌还没有我的前台一半大,但他的收入至少是我月薪的8倍!
       为此,我很是自惭形秽,每当同事们坐在一起高谈阔论时,我都会偷偷地溜回前台。因为我知道,公司里有那么多优秀的白领丽人,邱云飞是不会把目光投向我这个“冒牌”白领的。
       好在我和邱云飞还有很多的接触机会。因为他有两个特点:第一是特别粗心,经常把考勤卡弄丢,然后再到我这里来补一张新卡;第二是他几乎每天都是第一个来打卡。
       有一次,邱云飞又把卡弄丢了,我帮他补卡时,资料一栏里的“姓名”二字,让我突然萌生一个大胆的念头:何不把“情书”输到考勤机里,让邱云飞在打卡的时候就能看到“情书”呢?
       听公司里的一个工程师说,这是一台射频感应卡考勤机,只要拿出考勤卡在考勤机前轻轻一晃,考勤机就会“滴答”一声,在屏幕上显示出“某某,早上好”;下班时则会显示“某某,请走好”。刚上班的时候,我觉得挺不可思议的,这机器竟然会认人!后来,我拿着说明书一顿猛啃才知道,这是电脑软件输入的,只要将卡片号码和人名联系起来,员工拿着不同号码的卡片一打,机器就知道是谁了。而软件限制名字的字数为36个字,有多少表白不可以打在上面!
       于是,趁四下无人,我便把姓名一栏改成了:“邱云飞,我偷偷地喜欢你好久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也不要笑话我,好吗?”
       这绝对是一封只有邱云飞才能看见的情书,它平时就安全地锁在考勤机里,只有邱云飞手中的考勤卡才是惟一的钥匙!我为自己创造的浪漫兴奋不已。月薪不过600元的我买不起昂贵的礼物送给心仪的男孩,用考勤机表白爱意,是我所能想到的最佳方案。
       可是,我又觉得这封“情书”太直白了,万一邱云飞认为我是个轻浮的女孩怎么办?于是,我决定先从日常生活的关心开始,把“情书”改成:邱云飞,天气预报说这几天有雨,请记得带伞,不要着凉了。
       第二天早上,邱云飞又是第一个来到公司上班。我忐忑不安地看着他走到考勤机前,掏出了考勤卡……只听“滴答”一声,正准备离开的他一脸惊诧地看着屏幕,猛然停住了脚步,几秒钟之后,屏幕上的字消失了,他才恍然大悟地将目光投向我。
       过了几分钟,一位准备打卡的副总走了过来,说道:“邱云飞,考勤机有什么好玩的,怎么打起来没完没了?”说着,他拿出自己的考勤卡打了一下,屏幕上显示的是他自己的名字。“挺正常啊,”说着,他夹着公文包离开了。
       我赶紧低下头,拿起一枝圆珠笔掩饰地在本子上划拉。这时,邱云飞竟然拿过我手中的圆珠笔,在我的本子上写了几个字之后,离开了。我慌忙拿起本子,只见上面写着:“谢谢你。你真是个好女孩。”我将这个本子紧紧地捂在胸前,高兴地冲着考勤机傻笑……
       第二天下午,天忽然阴得厉害,写字楼的灯都打开了,更显得外面黑乎乎的。大家都伸长脖子担心地看着窗外,只有我开心得要命,因为我对邱云飞的预报是准确的。
       到了下班时,大雨倾盆而下,几个同事夸张地高喊:“神啊,救救我吧,谁卖伞,我出100元!”这个时候,只有邱云飞不慌不忙地从抽屉里拿出一把伞,在大家羡慕的目光中走了出去。出门前,他微笑着看了我一眼,我的心顿时像掉进了蜜罐。
       风雨停后,我想到邱云飞经常到肯德基吃午餐,就把他的名字改为:“不要常吃肯德基,热量太高的食品对身体不好,对门的炸酱面味道也不错。”
       第二天早上,邱云飞显然知道考勤机里有“未读邮件”,所以,他来得更早了。打卡的时候,他看到屏幕上的留言,会心地笑了,然后又来到前台,在我的本子上写道:“谢谢你。你真是个细心的好女孩。”
       这天中午,负责订餐的我,准备打外卖电话的时候,邱云飞用那双迷人的眼睛盯着我笑道:“给我订份炸酱面吧,要对门那家的。”我的脸顿时红了,旁边一个同事奇怪地问道:“你今天不吃肯德基吗?”他笑着说:“换换口味。肯德基的热量太高了。”
       就这样,我每天都给邱云飞写一封“情书”。我特意买了一个精致的日记本,专门供邱云飞在看到“情书”后回复。我打算,下一步就向他勇敢地说出“我爱你”!
       此后一天,我在考勤机里叮嘱邱云飞不要天天晚上加班,努力工作的同时,还要兼顾身体健康。可是,与平时不同的是,邱云飞看到留言居然没有任何表示,他看都没看我,就面无表情地走开了!
       难道,邱云飞厌烦了考勤机里的“情书”吗?或者他根本就不喜欢我?这样想着,我的心一下子掉进了万丈深渊,远远地看着办公室里的他,我感到我的前台空旷如荒岛……
       第二天早上,我第一个来到公司,无精打采地打开考勤机之后,心不在焉地拿出自己的考勤卡打卡。突然间,我忍不住惊叫起来!屏幕上居然出现了一行文字:你也要注意身体,不要累着了。我看你每天晚上都要加班,好辛苦的。
       我久久地看着屏幕,突然明白,这肯定是邱云飞昨天加班的时候,趁我不在,在电脑里修改的资料!这对于一个软件工程师来说,并不是一件难事。虽然这只是平常的一句话,但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关爱,让我激动不已。
       其实他何尝知道,我本来可以下班就回家的,只是太想留下来和他在一起,才加班的。我经常是表面上装做整理资料,眼睛却一直瞟着办公室里的邱云飞。
       可是,当邱云飞加完班经过我面前的时候,我肚里的话刹那间就飞到了九霄云外;只会低着头,傻傻地把手中的文件挪到那儿,又挪到这儿……直至听到考勤机“滴答”一声,知道邱云飞已经打过卡了,我才敢抬起头,痛骂自己又错过了一次表白的良机!
       为此,我决定还是利用我的撒手锏:考勤机。一天晚上,我鼓足勇气,把第一次就想说的话打进了考勤机:“邱云飞,我偷偷地喜欢你好久了,如果你不喜欢我,也请不要笑话我,好吗?”
       第二天,邱云飞看到这句话之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顿时满脸滚烫。他笑着说:“小丫头,你脸红的时候,真是可爱极了。”但是,他还没有告诉我是不是喜欢我啊!这让我一整天都六神无主。于是,我决定再次出击,把“情书”改成:“邱云飞,你如果喜欢我,就告诉我;如果不喜欢我,就从此不要跟我说话了!”
       第二天,邱云飞看到这句话之后,递给我一个红红的苹果,说:“小丫头,这个苹果是美国的红富士,可甜了,我昨天买了2斤,给你留了一个。”我拿起苹果,轻轻地咬了一口,哇,真甜啊!可是且慢,他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他如果是喜欢我的,但并没有告诉我啊;他如果不喜欢我,又跟我说了这么多话……这个狡猾的家伙,到底是喜欢我,还是不喜欢我呢?
       此后,我和邱云飞之间开始了持久战,我步步紧逼,他顾左右而言他,这种状态持续了一个月之久,我终于无法忍受他的冷漠了。那天,我坐在电脑前,噼里啪啦地打了一行字:“邱云飞,算我自作多情吧。今后,我绝不会再做这种无聊的事情了!”
       想到这也许是最后一封情书,心情郁闷的我没有加班,就来到大街上乱走一气。走得累了,我决定回家。来到站台,一辆公交车正好向我驶来。我先深吸一口气,从精神到肉体都做好了挤车的准备。这时,一双大手居然紧紧地抓住了我,是邱云飞!他怜爱地看着我,微笑着说:“嘿!我喜欢你!刚才打开你的电脑看到你的话,我真害怕你会离开我。你做我的女朋友吧?”
       在最初的激动过后,我愤愤地问邱云飞:“那你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说喜欢我呢?”他坏坏地笑着说:“因为我喜欢看着你六神无主,那样子真的好可爱啊!”回答他的,当然是我的一顿粉拳。可是,邱云飞没有躲闪,他认真地说:“其实真正的原因是,我舍不得藏在考勤机里的情书,我害怕自己一旦说了喜欢你,就再也看不到那些情书了。”
       我听了,泪水倏忽而下,看着他怅然若失的样子,我举起右拳,向他郑重宣誓:“我会一直给你写情书的,著作权永远在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