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到繁體中文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报刊   

[文苑]时光碎片
作者:窦宪君

《青年文摘(红版)》 2004年 第04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正在进行的时间是密不透风的,不能切割,不会丢失。回过头再去看,发觉过去的时间对不上茬了,散得到处都是。吃饭,睡觉,打喷嚏,或者闲话,或者满世界地转,不管怎么样,曾经满满的时间成了一盆覆水。
       在这一年的春天,我以为我会记住一个人。
       我和他说话,在路上走,面对一湖春水,头上扬着碧绿的柳丝,阳光在彼岸晴朗地照着,一个小女孩拿着一束玫瑰花在我们的眼前叫卖。
       我看着小女孩,小女孩看着那个人。我们在小女孩的身后会心地笑,我们笑我们在一起过了一个不是情人的情人节。
       声音是最具有欺骗性的了,我宁肯相信一双手的温度。“也许我会爱你!”这个声音传出来时,我正在夜色里游车河。我当时注意的,一定是夜晚里最明亮的部分,而此时,我是呆在暗处。这是思想的时间。灯光映出一双迟迟不肯放开的手,松开了,此生再不会握到一起。
       那一节时间,成了一块斑斓的碎片;那一刻的情景,成了一生中令人钦慕的姿态。
       我贪心地希望拥有一个最完美的时间,最完整的爱。一旦有人和我这样说,我却不会相信。
       每个人都要绕开硌脚的石子,迈过挡路的河流,要小心星子的陨落,海潮的奔涌,能就近欣赏一朵盛开的花,算是对生命最仁厚的呵护,我却常常是远处的风景。
       秋天常常引起人莫名的阴郁,原本季节是无知无觉的,人的心意放进去,就有了婉转的意味。我在一个人的身后,想着他喜欢我的样子;我在一扇扇打开的门口停下,确认那不是我可以进去的生活;我在走着的时光中,邂逅一张面孔,他曾经在许多年前,和我争议过一朵云的温度。
       我在一个秋天的正午,眼睛不离屏幕,手不停地敲击着键盘,母亲过来敲窗,喊我吃饭。我摸着肚子,它是空的,母亲想着它。我随着母亲的声音跟了去,我在母亲的身后,看见母亲来不及染的头发,发根处已经洁白。
       小时候,母亲常常用做完新衣服后剩下的布头,或者去裁缝那里,讨要些五颜六色的布角,剪成三角,或者菱形块,拼在一起,做成桌布,或是坐垫,心巧的母亲还会摆出个花样,由着心思勾连,做成一幅幅上好的装饰。我们几个孩子,也像是她手中的布片,她从小就在潜移默化地教授我们织补生活的方法。
       我长大了,不再是她手中的布片。母亲的时间常常分散着包围着我,而我的眼睛却常常漫过她。
       我知道,我已经不再专注到一件事物之上。
       我被生活要求着,支使着走到不同的地方,见不同的人,说不同的话,在不同的情景之下,发生不同的感想。我对自己说,我还能爱多少,在意多少。我在一个夜晚,送一个远行的好友。我们在夜风中拥抱,告别。她就要去另一个城市,她说还会回来。这之间可以是一年,三年或者五年,回来的已经不是走时候的她。
       时间从现在开始,过去的每一分钟都是碎的,和着眼泪和欢笑碎的,我学着母亲的样子把它们织起来,并努力使它成为最闪光的模样。
       好在,别人的时光也是被打碎的,我有幸成为其中的一片。一片就好,我只要不是其中最晦涩的那一部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