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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不要把北极熊弄丢了
作者:榛 生

《青年文摘(红版)》 2004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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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丑八怪的丑
       某高校新生饭卡登记处。
       钮苓苓对王嘉佐说:“我姓钮,不是纽扣的纽,是钮大可的钮。”
       王嘉佐瞪了瞪眼,抬起头来:“钮大可是谁?”
       “钮大可,是个音乐人啊。”
       “音乐人多了去了,你到底是什么钮?”
       “金属旁,右边一个丑字。”
       “喔,丑。丑八怪的丑对吗?”
       “对的。”
       这样回答时,钮苓苓觉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屈辱感在她的心里蔓延了,而愤怒,也随着这感觉在她长达1.55米,重约41公斤的身体里滋生了。一分钟后,当她拿到了她的饭卡,发现上面赫然写着“丑零零”三个字的时候,她的愤怒就终于爆发出来了。她冲到饭卡负责人王嘉佐的面前,用3个C的女高音咆哮道:“为什么是丑?为什么是丑八怪的丑!”
       体育运动中的辩证法
       钮苓苓和王嘉佐坐在火车上,瞎掰。这是入学后的第一个寒假。钮苓苓问了王嘉佐一个问题:“请问你会滑冰吗?”
       问了这个问题以后,也就是说,在火车的整个运行途中,王嘉佐的嘴,就像牛奶瓶被敲破了一个洞,语言的牛奶源源不断地从这个破洞里漏出来,滋养着他对体育的热爱与梦想。他从滑冰讲到滑旱冰,再从旱冰讲到滑板,而后是滑雪,而后是跳雪,而后是跳水和游泳,铁人三项,皮划艇……他讲啊讲啊,讲到后来,他几乎都不记得自己一开始的出发点是什么了。比方说,他说滑冰需要重心稳,可是后来,他又说滑冰需要身材高大轻盈。
       “这是矛盾的!稳,就要矮,高大,就不稳!”钮苓苓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这种正义的纠正却引起了王嘉佐激烈的辩白,“高大可以稳啊,你看大象,大象不稳吗?”
       那天,在通往北方某城市的某节特快列车上,有一些想打盹的父老乡亲不得不睁开了他们惺忪的眼睛,被迫目睹了远处一个招风耳的男孩和一个翘鼻子的女孩是如何由心平气和的聊天发展为面红耳赤的争执。
       下了火车以后,钮苓苓与王嘉佐已经反目成仇,并且都大声诅咒对方是世界上最最愚蠢的人。
       奸商和北极熊
       开学后,钮苓苓开始崇拜大杨扬和小杨阳,因为整个寒假到处都在播放着冬奥会的实况。钮苓苓在心里想,如果我会滑冰那该多好啊,如果在滑冰的时候穿上我那件白色的大毛衣,那我该多像一只北极熊啊。需要交待一下的是,北极熊一直是钮苓苓最喜欢的动物,这种喜欢几乎达到了变态的程度,证据是她曾逼迫她的父母把家里所有的电器都换成美的牌。
       “我就是那只熊!”她指着冰箱上的熊喃喃自语。
       于是在开学后的第一个周末,钮苓苓主动找了王嘉佐,手里拿着两张白鲸冰宫的门票。
       “跟我学,是要收费的。”王嘉佐拿眼睛瞟着钮苓苓。
       “说来听听。”
       “前5分钟免费,此后每1分钟5毛,满600分钟送50分钟,另外可以附带教你滑板和跳水,可任选,年底有抽奖,奖品看你表现而定。”这就是王嘉佐。
       面对这种复杂的混合运算,数学成绩很差的钮苓苓未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也因此,她开始烦躁起来。她恶狠狠地拍着王嘉佐的肩膀:“奸商!你以为劳动人民的钱是说赚就赚的吗?”然后,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北极熊一样气哼哼地跑了。
       哀怨的老师
       钮苓苓和王嘉佐在冰场里愉快地滑着,这已经是半个月以后的事了。
       钮苓苓是一个聪明的女孩,先是扶着椅子学步,后是独立平衡摔了几个跟头,再后来,她慢慢地就会滑了。当然,这和老师的教诲是分不开的。钮苓苓深知,有时候,学习的机会不是靠付钱得来的,而是要靠耍赖得来,所以她格外珍惜王嘉佐对她的培养,因为赖,其实并不好耍啊。
       “我要去上课呢。”
       “求你了,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我累了啊,明天再去吧。”
       “唔,我可以帮你捶腿。”
       “别总缠着我好不好。”
       “我不缠你你会很失落的。”
       “你威胁我?”
       “还有更可怕的。”
       ……
       在那个春天来临前,在白鲸冰宫里,你可以看到男孩王嘉佐哀怨地做了一天又一天的老师,然而他并没有从他的学生那里收到半文钱。
       “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曼”
       最后一次去白鲸冰宫做告别滑,冰宫里出现了很多叼着烟卷的社会青年。这些人拉成了一条充满恶意的长龙,转瞬之间,就把钮苓苓和王嘉佐包围在圆圈里面。
       实在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我们的男主角在冰场上滑得太漂亮,出了风头的同时,还让人发现他身边带着个女孩儿。
       嫉妒,纯粹的嫉妒,摧毁了15个社会青年的理智。有人来挑衅,想绊倒他们。
       “瞧我的!”王嘉佐低声对钮苓苓说。那一刻的钮苓苓不知道是被吓坏了,还是因为被吓坏了而变得兴奋了,她竟然尖叫了起来,而且在后来的回忆里,她总是记得当他们围拢过来的时候,王嘉佐是举起了左手臂并且像希曼那样摆了一个非常英武的pose的。
       “赐予我力量吧,我是希曼!”钮苓苓仿佛听到神的声音在整个冰宫里回响。
       然后她就看到她的老师王嘉佐,像一只雪地里凶猛的北极熊那样,左躲右闪,狼奔豕突,虽然步伐有些凌乱,但他还是充满了熊的力量,他把钮苓苓牢牢保护在他的小圆圈里,他则以她为圆心,做高速的卫星式公转。
       周围的大圆圈无论怎样逼近,都无法突破他们的小圆圈。
       趁敌人不备,王嘉佐拉住钮苓苓的手一个箭步就冲出了敌营。当然,在这个过程里,他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的,样子很像一头表演失误的北极熊。不过,这个细节在钮苓苓看来是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
       他们勇敢而狡猾地逃出了后面的追踪,慢慢走回了学校。这时候食堂正在开饭。“呀,你的手擦破了!”钮苓苓看到王嘉佐的手指划破了一道口子,她马上拉住了他的手。
       “你咋呼什么啊!”因为四周的人都被他们亲热的举动吸引,王嘉佐感到了尴尬。
       “你竟然对我凶?我不是关心你吗!”
       “我怎么凶了?你关心不能安静一点关心吗?”
       他们又一次吵了起来,他们每一次的相聚都是以和好开始,以争吵结束。这次如果说有一点不同,那就是在没吃饱饭的情况下,他们就分道扬镳了。
       阴谋的实施
       文科生钮苓苓经常跑到化学楼去上自习,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渐渐成了众人皆知的秘密。于是在某次寝室小型会议中,钮苓苓说出了她过生日时要实现的一个愿望。对于这个寝室里最小的妹妹,姐姐们是宠爱有加的,因此她的生日愿望她们很愿意替她实现。
       这个愿望由一些很小的阴谋构成,先是要由本寝室发动一次友好活动,把化学系的某间寝室整个地邀请过来。在时机成熟时,顺理成章地剔除多余人等,只留下某一名男同学,并由这名男同学和钮苓苓一起吹灭生日蜡烛。然后,钮苓苓就会告诉这名男同学一些话。
       其实,步骤完全可以简化成一对一的邀请,但是我们的女主角坚持要绕弯子,因为她说她“是一个害羞的人”。
       当天,阴谋进行得很顺利,惟一的缺憾是,在吹灭生日蜡烛的时候,由于嘉宾用力过猛,以至于把唾沫星子吹到了钮苓苓的眼睛里。
       像任何一次一样,他们又开始争吵,并且同样引来大批人围观,以至于钮苓苓不得不以凶巴巴而且理直气壮的口气表白道:“我,我喜欢你,我揉眼睛是在想,我怎么告诉你!你这个笨蛋!笨蛋!”
        哈尔滨和人造雪
       因为交往从一开始就伴随了太多的争吵,在大四的时候,钮苓苓和王嘉佐这一对历经沧桑的恋人,都显出了疲惫的神色。不过,在心情愉快的时候,他们还是给对方取了好听的外号。男的是北极熊甲,女的是北极熊乙,这两个外号并不是说他们胖,而是说他们都热爱滑冰,并且是同类。
       北极熊甲对北极熊乙说:“毕业以后我们去哪儿呢?”
       “去哈尔滨,那儿有雪,我们是北极熊,我们需要雪。”
       对方沉吟了半晌,为难地说:“可是,我觉得广州也很好,广州有人造雪。”
       敏感的北极熊乙马上觉出了她的男朋友的退缩,她忽然泪飞如雨,跳脚大叫起来:“你变了,你变了,我就知道你不愿意和我回哈尔滨!你竟然不爱滑雪了。”
       “你也变了。你变得不讲理了——越来越不讲理了!我,我我我,我受够啦!”
       “那么分手好了。”
       “分手就分手。”
       相亲进行时
       钮苓苓从松花江街南边走到松花江街北边,大雪打湿了她的牛皮靴子,上班的路上充满了愤怒和伤感两种复杂的情绪,就像她最开始认识王嘉佐的时候,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每天,她总是早早醒来,跑到公寓外面的冰场滑上三大圈,再气喘吁吁地回来,一边喝牛奶,一边给广州打长途电话:“喂,上班时间到了。”
       这样不厌其烦地打电话,她装作得意扬扬地对自己说:“是的,是我叫醒了沉睡的广州!”可是,老总说的话一直在她心里沉沉地压着。“离得太远,分开太久,慢慢地,也就黄了。”黄了,这是一句北方话,意思就是分手啊。
       钮苓苓拿着电话,听到王嘉佐睡意朦胧的声音:“还早呢,不要吵我。”她心里很黯然,她真怕他们就这么黄了啊。
       可是,没有人认输,没有人软弱,大家都装成很坚强的样子,不去迁就对方,因为迁就就意味着谄媚,谄媚就意味着投降,而他们是两个多么有骨气的人啊。
       2002年1月9日的早上,钮苓苓照旧给他远在广州的男朋友打一个闹钟电话,可是电话忽然无人接听了。3天以后,情况照旧,钮苓苓忍不住打到了对方的公司。
       “请问王嘉佐在吗?”
       “小王,他辞职了啊。”
       “他去了哪里?”
       “他好像去相亲了吧。”
       放下电话钮苓苓就哇哇大哭起来,那样子在同事们看来,也的的确确像一个被人欺骗了感情的无辜少女。
       我在大河马水上世界
       此后的一个月,钮苓苓长胖了十斤。到春天再来的时候,她已经很像很像一只真正的北极熊了。她对自己说,是爱情害惨了我。她看着外面的天空,又对自己说,我再也不要相信男人!
       自暴自弃的钮苓苓对人生充满了怨尤,她开始借酒浇愁,有很多次她喝醉了酒,就不停地想,是不是我应该到那个没有雪的地方去,毕竟那里有爱情啊。
       老总收到了钮苓苓的辞职信,在摇头叹气现在的年轻人没有事业心的同时,他还是祝福钮苓苓单刀赴穗,所向披靡。
       搬到广州以后,钮苓苓没有联系负心人王嘉佐,她忙碌地展开了生活的新画卷,找工作,面试,报到,并且很快迷上了游泳。原来,游泳竟和滑冰一样有趣,在玩得最开心的时候,她抄起她的手机,发了一个短信息。
       “我在大河马水上世界,出来见我。”
       “明天可以吗?”
       “明天?喔,那也可以。”
       虽然钮苓苓故作大度地掩饰着受伤的内心,但她还是难过地想:王嘉佐啊王嘉佐,你现在是不是正和新女友一起吃午餐呢?
       相爱的人,响应号召
       钮苓苓和王嘉佐是在那年秋天结婚的,在婚礼前一天,她问了他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你和你的新女友,到底分没分?”
       “我没有新女友。”
       “那么,2002年1月9日,你跟谁相亲?”
       这个问题,王嘉佐一直没有回答钮苓苓,所以她也就一直都不知道,在2002年1月9日,王嘉佐的确是去相亲了。他联系了哈尔滨的一家公司,收拾了细软,打起了背包,踏上了那辆买不到卧铺只能坐着的绿色长途火车,兴冲冲地要去和一个叫钮苓苓的女人相亲。
       为了给对方一个惊喜,行动当然是很隐蔽的,但是他没有想到,当他终于安顿好准备给钮苓苓打电话的时候,一条“我在大河马水上世界”的短信息就传到了他的手机上。
       于是,他就只好响应号召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