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到繁體中文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报刊   

[情 感]100个小时的前前后后
作者:陈 淼

《青年文摘(红版)》 2004年 第03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是的,我收到的是炸弹,炸得我手足无措,泪花四溅!那路上也山花烂漫,草长莺飞,为何开始时竟浑然不觉?
       100个小时里的事
       在那条我从没见过这样崎岖的山路的路口。
       我的火气终于对他爆发:“小健,你不是说你的家在县城吗,到了县城,你又说在镇上,现在离开镇子都两个小时了,可怎么还没见你家的影子呢?”
       他有些慌乱,脸涨得通红,言词有些结巴,“就快到了呀。”他的手指又胆怯地虚晃了一下。
       于是在那条山路上,我们都沉默了。他一直在偷偷看我的脸,而我的脸上除了乌云,没有一点阳光要渗透出来的意思。他想过来拉我的手,又被我无情拒绝。路上又埋伏了层出不穷的小蚊子,冷不丁地冲出来咬我一口,我不停地躲,在那条路上上蹿下跳,心情糟透了。
       突然一阵笑声,山谷有回音,整座山也一起在笑。迎面走来一对中年男女,脸上有着特有的乡村的风霜,身上收拾得却分外干净,他们堆着笑看着我,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说什么。
       小健笑着喊:“爸,妈,这是晓霜。”小健爸只笑不说,小健妈一把拉住我的手,不停地看,我的脸上一阵阵红云飞。
       走到家,床上被子床单换的是最好的,门上过年似的竟倒贴着“福”字,桌上堆得满满的蛋、肉、做好的蔬菜。他们用最朴素,也是世界上最好的方式欢迎我,一个如此普通且对乡村心有芥蒂的后辈。
       累了,我说想睡一会儿,睡到蒙中,看到小健妈的身影,我入睡之后,她就一直拿着苍蝇拍,一心一意地替我赶那里惟一不欢迎我的动物。
       再睡醒过来,衣服又不见了。床上是一套新的衣服。听小健说是两位老人家跑到镇上挑的镇上最好的衣服。而我的衣服已被两位老人家在河边洗净,看着挂了一院干干净净的衣服,我眼圈有点红了,心底的内疚一层一层漫了上来。
       那套新衣服穿在身上,有点大,不过风吹过来,晃晃悠悠,也很美好。
       一院子的核桃,是小健和他爸刚收下来的,小健说堆个“心”字吧,于是院里的核桃被我们堆成了个“心”字,我们坐在那“心”字中央,谈天说地,核桃比城里的好吃,我吃得一个接一个,小健爸的手指像机器,不停地在敲。
       晚上,夜凉如水,小健妈又拿出一件新外套,说这里的天,一早一晚有点凉,要记得多穿一件。
       可就在那晚上,我开始有些发烧并且眼角发红——撞上了红眼病,那一晚上都在昏睡中,但每隔十几分钟,我额头上的冷毛巾都会被替换,有双粗粗的手那晚一直在摸我的头。
       第三天,烧终于退了。可小健妈的眼睛却开始泛红,肿肿的,被我传染上了。小健和他爸眼也红肿,这次我真的嚎啕大哭。他们三个一起过来抱住我,说这样容易被感染证明一定是一家人。晚上,四个红眼病人又坐在那核桃“心”中央,小健爸说:“霜儿,你一定要做我们的女儿哟。”我格格地笑,很快乐,爽快地答应,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真的决定了,要做这样好的爸妈的好女儿。
       接下来的一天,我和小健要返城工作。他们俩一直送,一直送,送到上公车的地方,坐上车,看到他们双眼还是红肿,不知是我传染的红眼病作祟,还是另有其因。只是我对他们挥手告别后,把头埋在小健的臂弯,感到结结实实。这四天多,100个小时,却感到自己像受宠了一辈子,这100个小时里,我成了个意外的公主,的确是命运的超值馈赠。
       100个小时后的事
       后来有次过国庆回去,我和小健给他父母买了些好看的衣饰作礼物。给妈妈的那件衣服红红的,缀了点花,妈那风霜的脸被映红,她指着衣服上的花说,这花我当姑娘时在后山看到。她开心地把我送她的镯子戴上,像个快乐的小孩。
       我们一走,他们就开开心心地去装了电话,想更远地听到我们的声音,那山里面,有时通话效果不好,但温情的信号灯能量充足。
       有一天寄了一篇写他们两位老人家的文章给他们,山里妈妈打电话来说:“霜儿,我不识字,在你叔叔的指导下,我认识了阿姨两个字,然后数了数你的文章,竟有十几个阿姨,好开心哟,不过这阿姨换成妈妈那该有多好呀。”
       可是后来,可是后来……
       我和小健之间发生了一些很小的事,但我们不知为什么总拿这些小事去帮助自己把未来想得可怕。终于,终于变成了陌路人,狠狠地,各走各的情爱路。
       一年后,坐在窗前工作的我,平静自然,好似曾经的爱情伤口真的已经愈合。
       突然外面有人猛喊,“林晓霜,你的包裹。”
       帮我抬进来的竟是一个大纸箱,重约十几公斤,同事笑着说:“该不是炸弹吧。”
       我笑着回应,一点一点剪开纸箱的带子,笑着打开,里面是一箱洗净的核桃,排得整齐有序,上面放着一张纸,用铅笔写着几行粗细不均的字:霜儿,不知为何你和小健走到今天的地步,我们这些没读多少书的人想不通,不过我们好像觉得你还是我们的女儿。记得这大山里也有你的父母,虽然还没来得及听你认真叫一声爸妈,就和小健分手了。早晚有点凉,记得勤添衣。
       同事的脸在那一瞬都变得惊诧,因为前一分钟还在笑的我,在接下来的一分钟,泪水夺眶,掩嘴冲出了办公室。
       是的,我收到的是炸弹,炸得我手足无措,泪花四溅,在阳光灼人的天气里,像个小孩般无助恸哭。
       泪水模糊的我坐在宽宽的大马路上,城市的一切变得隐隐约约。我在思念那条通向大山的路,绵延着另一对双亲的爱。那路上也山花烂漫,草长莺飞,为何开始时竟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