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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尼泊尔丛林档案
作者:祝晓羽

《青年文摘(红版)》 2003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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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丛林魔鬼辞典
       切特旺国家公园:一个企图用"公园"来安慰你的地方,你见过哪个公园里老虎不在笼子里呆着,而你恨不得躲在笼子里才觉得安全?
       丛林公厕:一个具备生物知识才不至于进错的地方,男厕画了只公鹿,女厕画了只母鹿。
       煤油灯1:看起来简单用起来难的东西。半夜提着它走,只觉得前面的路更加漆黑。扮鬼倒是很正点。
       煤油灯2:让你欲罢不能的东西。明明不太会用,结果它偏是你深夜居住的丛林木屋中惟一的照明用具。
       丛林木屋:不太有隔音效果的建筑。半夜里听到屋子里有可怕声音,别担心。是你隔壁的朋友在说梦话。
       虎口逃生术:我们自己发明的。共分两种情况:如果骑着大象遭到老虎攻击,请上树。如果在吉普车上(敞篷的,没保护的)老虎扑来,请把相机塞进它嘴里。
       犀牛:最性感的动物。它先瞪着林忆莲般的迷雾小眼,凝视照相机足足5分钟,然后掉头摇着大屁股逃跑。臀围非常人能比。
       大象:比老虎还厉害的角色。因为它敢驮着我们去找老虎,却没有老虎敢驮着我们找它。
       人:真正的丛林之王,把比老虎还厉害的大象管得服服帖帖。也兼做起了大象的经纪人,骑象请付钱。骑两次打个折。
       我拒绝用"国家公园"这个词来称呼尼泊尔的切特旺,因为公园令人想起小花小草,小风小景的精致,而绝不是这样一片深不可测的、茂密无边的原始丛林,静静卧在远处,等待着我们。
       报告一: 骑象入林
       黄昏来临,我们得穿过枯枝丛生的草滩,趟过大河,才能到达目的地--丛林。而交通工具居然是一支象队。每头大象上都骑着一个又黑又瘦的印巴人,他们手持小木棒,一声吆喝,大象缓缓跪下,有种城墙倒塌的感觉(当然是慢动作倒塌)。当一个印巴老头把大象的细尾巴卷成个圈,让大家踩着上去时,真有些于心不忍。我那点分量对大象来说无非是猴子上树,同行的有几位体重了得,大象疼不疼?
       象背上固定着一个用木头和垫子做成的小床,可容纳四人。大家在四角分开坐好,以保持平衡,然后大象一起身,恍如地震,众人照样东倒西歪。
       大象是沉稳的动物,步伐同样稳健,可这不代表在象背上的我们坐得舒服。大象每走一步,你能感觉到它体内巨大的关节在运动,于是颠簸得像直接坐在机器轴承上,浑身骨头都跟着吱嘎乱叫。它悠悠几步,我们倒累得什么似的。要过河了。象群过河,可谓壮观,也有点让人害怕。河水汹涌,大象一步步踏向深处,你在下沉,你的视线被河水填满,没有了参照物,你发现自己和大象好像被河水冲着走。都市中住惯的一群小资,骑着大象走在苍茫的草滩上,鸽灰的天空泛起大片的火烧云,远方的森林散发着难以名状的神秘,这一切让大家格外安静,是被震住了,兴奋的心情根本无法用语言表达,中英文都不成。慢慢的,天空被枝叶遮掩,丛林到了。不用大象再蹲下,而是我们爬到一个木头搭成的高台上,算是进入了这片亚洲最好的丛林之一的大门。
       报告二: 杂牌探险队集合
       "第一,穿长袖衣服,避免蚊虫叮咬。请戴帽子,蛇和毛毛虫会从树上掉下来。
       第二,保持安静,最好别说话,相互可以用手势来交流。
       第三,关掉相机的闪光灯。
       第四,还是骑大象去。所以看到什么不要喊叫。以免大象受惊,更避免刺激到一些危险动物。
       第五,不要说大象的坏话,因为大象听得懂。 "
       带队的Maria告诉大家进入丛林要遵守的纪律,表情严肃得像在指挥野战部队。我们这支来自各个地方的杂牌探险队,虽说初来乍到,打扮已初显野味。因为我们所在的丛林吧里出售各种丛林用具,最酷的要属那顶宽檐迷彩帽。一戴上,整个人都西部牛仔般的神气。于是能戴的都往头上扣了一顶,而且不肯摘下。
       颇有滋味的丛林晚餐不必多谈,席间众人情绪高昂谈笑风生也可以想像。等看到晚间要入住的木屋,大家又被震住了。真够酷的,木头搭梁彩绘墙壁,根本没电灯。只有两盏正宗的煤油灯,一盏吊在大屋,一盏放在浴室。浴池是个凿出来的大石槽,感觉独特。自己的脸映在镜子里,披头散发。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活像贞子复活。低头一看,几只大蚂蚁正在化妆包周围爬来爬去,灵机一动,拿起红花油浇了一个圈,那刺鼻的味道别说蚂蚁落荒而逃,我自己也被熏了个半死。这个方法,跟野猪在森林中撒尿圈地盘的道理是一样的!
       最后大家一人一间木屋,Maria的忠告又来了:"G uys,你们可以和同伴合住,害怕的不用硬撑,这是真正的丛林,你们晚上会听到很多在城市没听到过的声音。"随后她列举了以前和朋友们来玩的经历,还故意压低声音制造效果。她的朋友们都很英勇,坚持一人住,半夜被屋外声音吓得统统挤到一间屋里打哆嗦云云。可是没用,没人听她的,我们这伙人铁了心要独自体验丛林。
       晚间报道:夜来客
       那些旅屋隐藏在繁茂的树林深处,路上也只有煤油灯照明。林子里的黑浓郁得化不开,各种虫子的鸣叫此起彼伏,我们跟着引路的侍者,准备回房休息。
       进入野味十足的木屋,点上煤油灯,一时间不知身居何处。屋外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可疑的声音。好景不长,招魂般的呼唤飘了过来,"来看--来看啊--那个谁-- 出来看--"。肯定是大个子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二话不说,我光着脚丫冲出门外。
       大个子在远处的另一幢木屋里,趴在窗口,打着一个手电,照向屋后的丛林。光线那端居然是一只大犀牛,在离我们的木屋不到几米的地方吃草。它硕大的身躯在光照下白惨惨的,隐约可见一双憨厚的小眼睛。它对手电筒的光倒是毫不介意,继续大吃特吃。
       我看呆了。回过神来发现一个侍者已站在我身边,吓了我一大跳。他用蹩脚的英语跟我解释,这不过是一只犀牛宝宝,经常在附近游玩。
       第一现场报告: COME ON,老虎
       次日清晨,还没吃早饭,大家便集合出发。森林中空气真新鲜,伴着特有的潮气与泥土树叶的芬芳,深深吸几口,胃都甜了。然而大家很安静,骑在象背上默默观望。希望能如期碰到各种动物,独角犀牛、野猪、梅花鹿、狐狸、懒熊、羚羊等等。当然,要是再看到躲闪难寻的皇家孟加拉虎,那真是不枉此行。
       其实骑大象是有道理的,因为丛林里很多地方草比大象还高出好多,而许多沟壑、石滩都只有大象能轻易走过。我们的象队缓慢地前行,导游发现任何动物都会用手势提醒我们。我们悄悄地走向深处,尽量不破坏原本属于丛林的宁静。
       老虎在哪里?我们的勇敢总带点无知和天真,一心想看到老虎,完全没想过万一被老虎袭击怎么办。只是一味地催着驯象的人往老虎出没的深处走。骑师被我们吵昏了,也跟着不停地念叨"Come on,Tiger,Come on,Tiger",老虎快来老虎快来!
       就这样渐渐和其他几头象分开了。所谓有意栽花花不发,我们没看见什么老虎。倒是另外一队,算是和老虎最近距离接触了。我们当时都听到了那几声低低的虎啸。然后他们便在几棵树下看到了触目惊心的场景:一头刚被老虎咬死的鹿,身体在草丛中抽搐不停。不过导游迅速做出判断:回去。
       不管怎样,下午我们还是再度出发,去追寻老虎的踪影。这次不骑大象了,我们要乘吉普车中最酷的"陆虎",更迅速地浏览丛林。不要以为吉普车就安全,它的后面是完全敞篷的,惟有带队的Maria和司机坐在里面,搞得我们心里酸酸的。
       在吉普车上接连遭遇两场雨,我们的篷子撑起又放下。丛林中所见的和上午大同小异。不过坐"陆虎"本身就是一种难得的体验,它勇往直前,什么也无法阻挡。那种顺畅和速度是骑大象无可比拟的。
       而我们终于又找到了老虎咬死鹿的地方。那儿的景象比上午还可怕,鹿的身体已被活活撕去一半,两只前蹄悲剧性地伸向空中,身体是个血盆大口,上面密密地叮满了苍蝇。我们看得冷气倒吸。上午的问题又被提起:老虎来了怎么办,吉普车若还来不及开动,我们怎么办?办法二又出炉了,老虎扑来时,先把照相机塞进它嘴里,让它先嚼一阵子,我们就有时间开车跑了。
       说笑归说笑。看不见踪影的孟加拉虎着实让人心里发毛,相信它就在附近,静静伏在草丛中,嘴边还带着鹿的血肉腥气。也许它正朝我们靠近,很快将一闪而过……
       有种种可能,不过,感觉到了吗,这里盛行弱肉强食的规律,每天都上演着生存与死亡的电影,看着那一半鹿的尸体,你强烈体会得到丛林特有的残酷之美。
       纪实报告: "我的大象"
       大象资料
       尼泊尔名:BACHHUKALI
       (意思是年轻而美丽)
       中文名:亲爱的象乖乖
       年龄:45岁
       性别:女
       特征:独眼
       爱好:发呆
       爱吃的零食:我从厨房讨来的小胡萝卜
       最不爱吃:药
       身高:太高了
       体重:太重了
       三围:都一样,太大了
       最美部位:鼻子
       大象在西方文化中曾被称为"世界支柱",我想如果你见过切特旺的大象,被它驮着在丛林中游荡,你也会有相同的感受。亚洲象体积比非洲象大,鼻子的皱纹多,而雌象不长牙。有趣的是,切特旺的大象两扇耳朵上的花纹,形状像极了印度和尼泊尔的地图。如果你看到它们眼睛湿的样子,千万别以为是在流泪,那只是分泌物而已。
       "我的大象"实在是我自作多情的叫法,因为好几次都是骑这头独眼雌象,而后被选作象代表,为大家表演的是它。当我跳下河去跟大象一同洗澡,吸满了一鼻子水把我喷了个浑身透湿也是它(强大的水流顺带冲走了我的一只隐形眼镜)。它也挺聪明,当你从屁股兜里摸出一把胡萝卜,它停下喷水,把湿漉漉的长鼻子伸过来,灵巧地吸住一把萝卜再送入口中。不过也很没良心,吃完了接着用水喷我。
       独自骑大象的经验很妙。你得同时抓住两边的象耳朵,一只脚踩住大象鼻子,然后大象举着你慢慢上升,接着你从它头上爬到背上,别忘转个身。大象的头颅又厚又硬,上面生着粗硬的毛发。没有坐垫,直接骑在象背上,两腿可得夹紧。一根小木棍是用来指挥方向的,通常把棍子压在左边意思是向右走,压右则向左走,放在大象的头中间意思是一直朝前。
       总结报告
       回到高山下的特色宾馆,蓝天碧水,幽雅宁静,真有时光错乱的感觉。这就是尼泊尔,让你在同一时间内经历不同的空间。衣着鲜艳的民众,欢乐的节日,河边的火葬场,远方挺立的雪山,尼泊尔的美是惊心动魄的。倾倒众人,堪称绝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