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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野]艾菲尔铁塔的前世今生
作者:郭 俏

《青年文摘(红版)》 2003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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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新审视艾菲尔铁塔,是在6月的音乐节那天。
       法国音乐节的夜晚,混乱拥挤无比,倒真正是全民性的。恨不得全法国的人都涌到大街上,把能派上用场的乐器都搬出来练摊儿。脱到只剩下丁字内裤的摇滚歌手们最卖力气,他们声嘶力竭,通宵不眠。
       在这一天,巴黎还有比震耳的音乐声更震慑神经的场面。夜里11点左右开始,塞纳河畔的艾菲尔铁塔上,忽然有崭新的钻石般的光芒倾泻而下,几十公里以外的天空,星光璀璨,随着音乐的尖叫声,这光芒整整闪烁了一个晚上。经历了两年灯光整治工程后的铁塔,仿佛不容置疑地要证明,它永远会为这个城市释放奇迹般的能量。
       巴黎的现代风度
       在人们习惯了砖石雕刻的古堡之后,艾菲尔铁塔代表的是巴黎的现代风度。因为在它之前,没有人能想到用铁造一座这样的高塔。
       只有在冶金工业飞速发展的19世纪的欧洲,一个热衷于建塔的年代,铁和钢才成为桥梁和建筑的新宠儿。而野心、狂想和征服正是这个时期建筑的特征,那时苏格兰建成了创纪录的长521米的铁桥。在美国,人们也开始使用钢建造芝加哥的摩天大楼。
       金属结构专家古斯塔·艾菲尔正是这时出现的。这个来自法国东部城市的骄傲的设计师,积累了大量钢铁结构方面的建筑经验,包括自由女神像的结构设计。1889年,他为世界博览会设计的这座高300多米的纪念塔,在众多竞标方案中一举胜出。它的线条大胆简洁,概念统一。设计师的宣言同样狂妄:要以一个标志性的建筑来记载法国工业革命的辉煌。于是铁塔的施工工地,几乎成了各种测量仪器和新设备的试验场。他深信,铁塔将留下纯净、原始和力量美的强烈印象,在保证稳固性的同时,力量将体现于它隐藏的和谐。
       铁塔在1889年法国大革命100周年纪念庆典上揭幕。那一天,塞纳河畔光彩非凡,艾菲尔的巅峰之作带来了强烈震撼。艾菲尔向世人解释自己的作品:它散发出的独特和征服的魅力,只因为他使用了一个不被常用的平凡艺术理论。
       到了1920年,铁塔几乎成为现代与先锋的标志。它底端庞大,而后线条猛然收缩,最后尖顶入云的天才设想,成了激发诗人、导演、摄影师和众多画家创作灵感的强大动力。自1889年到1931年,在纽约帝国大厦落成前,艾菲尔铁塔保持了45年世界最高建筑物的地位。
       从艾菲尔铁塔开始,巴黎周围有了广播站和天线,而后连接了整个法国东部。艾菲尔活到足够老,91岁左右,为的是能在1921年听到从他的塔顶天线发送出的欧洲第一个公共广播节目。
       而后至今,铁塔被粉刷过17次,变化过很多种颜色,有深棕红色,黄褐色,以及现在的深褐色。它始终保持着漆色轻度脱落的表面,是为了保持与巴黎天空的统一色调。
       拆塔的呼声从未停止过
       然而,艾菲尔铁塔太过于抽象了。
       它的存在远不像它庞大挺拔的身材那样强悍霸气。事实上,它始终是个争议的矛盾体。甚至有人将铁血战争的责任跟它扯上关系。对一个建筑物毁誉的声音从来没有如此针锋相对地尖锐过。
       在它还未竖立在塞纳河畔之前的1884年左右,质疑的声音就险些将它彻底淹没。一批声名响亮的作家和艺术家在报纸上联名抗议铁塔的修建。
       比如早些时候的作家托马斯,认为铁塔将使巴黎沦为巴罗克风格和一个技师的名利设想的牺牲品--它所造成的极端丑陋和侮辱将无法挽回。
       晚些时候,作家莫泊桑登上了铁塔,他对铁塔的"丑陋"显得痛心疾首。他批判的语调跟写一部精神颠覆的小说一样切入骨髓。而躲在《艾菲尔铁塔》后面思考着的罗兰·巴特,似乎在建议人们绕开这座铁塔,因为在他的理论里,铁塔对巴黎存有野心。
       备受争议的还有那个天才设计师古斯塔·艾菲尔。他曾经想过将塔的设计用于商用建筑。然而,敏感而天才的巴黎人总是懂得采取及时的拯救,像当年沦为废墟的卢浮宫最后在众多巴黎妇女的庇护下得以生还、如今傲慢得不可一世一样,这一次,是铁塔原初的工匠们发出强烈抗议,而使铁塔的主人放弃了商业梦想。
       艾菲尔最终坚持了塔的精神意义的纯粹和恒久,这样才跟这个破天荒的设计创意显得匹配。
       为什么不呢?
       罗兰·巴特也给了铁塔一种很物质的说法:"它属于世界性的旅行语言,一个记号。"姑且放开他理论的自闭性不提,但关于铁塔身份的说法最好就此打住。
       在距1889年一百多年后的今天讨论它的存在与美丑,看来只是在捕捉或肢解它的概念层面,就像穿过铁塔镂空骨架的风,在有意避开它的实体意义。
       事实上,铁塔已经是巴黎最熟悉的地标,今天的外来者或巴黎人都无法面对一个没有铁塔的巴黎,那样人们容易找不到出口,无论路途上的还是精神上的。如同巴黎人不能容忍有人从他们心中挪走一个上帝。
       与艾菲尔铁塔对话,更像是与法国人的固执和异想天开对话。不同的是,说它仅属于巴黎更为恰切,因为它需要足够阔气的包容。或者铁塔是否是巴黎的象征也并不重要,因为巴黎有太多象征,卢浮宫或凯旋门或别的什么。只是如果巴黎是一个强大的磁场,艾菲尔铁塔至少参与构成了这个磁场的中心。
       傲慢的法国人在被别人追问"为什么这样?"又不知如何作答的时候,常喜欢挑一下眉毛,摊开手,然后反问:"为什么不呢?"这种固执的自信是他们的风格。如果现在,有人仍然对铁塔存在死硬的质疑,像个精神斗士,相信他们也会回过头去问一句:"为什么不呢?"
       音乐节当晚的灯光仍然重现了当年的震撼和感动。当巴黎不只是个梦想的巴黎,艾菲尔铁塔就获得和平。
       (董越摘自《新闻周刊》2003年第2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