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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誓言与谎言
作者:莞 尔

《青年文摘(红版)》 2003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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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的时候,不,应该说年轻的时候,更准确地说,是年轻时候的初期,我相信一切誓言都是真实的,会实现的。
       有男孩子说,我会永远爱你。永远,这个词令人怀想。我不要永远,只要你这一生的关爱,总是可以实现的吧。为什么不相信呢?说的人表情严肃,红头涨脸,就算没有举手发誓,也绝对应该是真的。
       在我曾经住过的一栋楼,房顶左数第七行的第七片瓦下,还埋着一张纸片。那张纸片上是另一个男孩子的承诺:这辈子请允许我照顾你,我还要霸道地预约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至今还记得,我们把纸片放到瓦下时的庄严和肃穆,甚至还相约50年后再一起启封。
       真是青春年少啊,那时的我们,竟狂妄地以为可以约定一生!结果,说永远爱我的男孩只"永远"了3个月,说一辈子照顾我的男孩也只"一辈子"了一年。
       大概有90%的人恋爱的时候都说过一生一世,更不用说那些在结婚证面前以及在一切神圣的事物面前发的誓了,但离婚率从未因此而降低过。
       于是,在青春期的后期,我开始怀疑和耻笑一切誓言,并告诫我的女友们,千万别相 信誓言,那都是谎言。在感情已逝的时候质问誓言的没有实现,会让自己变得可怜又可笑。惟一保护自己的办法,就是从一开始就不相信。
       这个办法的确保护了我不受伤害,但我发现,我也开始 与一切美好的感觉绝缘。
       而我的一位女友,正在恋爱,经常深夜电话把我叫醒:对不起,你睡了吧?可是他今天说他会天天给我做饭,给我做50年,我实在忍不住,就想打个电话告诉你!
       这是女友的第四次爱情。每一次,她都非常投入,还不忘向朋友随时播报每个细节。她的理由是:难道你们不想分享我的幸福吗?当然,不可避免地,朋友们也没躲过"分享" 她失恋时的痛哭流涕。
       我说:小姐,你又不是第一次了,怎么还什么都信啊!以前那些人,不是说的比他还好听嘛,可是真的吗?那要都是真的,还轮得上他给你做饭,这会儿,你还和第一任男朋友甜蜜呢。
       可我的女友一点儿也不受打击,大义凛然:"信,为什么不信。他说的时候看着我,我看得见那眼睛里的真诚。也许以后会变,但那是以后变了,你不能说现在就是假的。再说了,相信这些,会让我觉得幸福!"
       是的,幸福,幸福本来就是感觉的东西,何必要用冰冷的理智去把幸福吓跑呢。誓言在说的那一秒钟是真诚的,听的人,只需感念他当时当地的感情就够了,本不应对内容当真的。
       对"我会爱你一辈子"的正确解读是:"我这一秒钟爱你,我现在希望以后还能这样。"对"我愿意永远给你洗袜子"的正确解读是:"我现在喜欢你,所以我以给你洗袜子为快乐。"
       别说一辈子,别说永远,谁能对未来承诺呢?我们能把握的,无非是当时当地的感情。但一辈子,也是无数个现在组成的,努力好了每个瞬间,也就是永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