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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非典时期的爱情沸点
作者:林 子

《青年文摘(红版)》 2003年 第0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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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喜欢一个女孩子七八年的时间,算不算很久,但至少占据了我现在生命历程的三分之一。辛翊从初中开始便一直是我的同学,她容貌美丽,才华横溢。追求她的男生有一大排,我没有跟着别人去排队,而只是用自己的方式悄悄地关注着她——尽管有时也做做白日梦,奢望有朝一日能赢得佳人芳心。
       高考的时候,辛翊意外落榜,倔强的她不愿意复读,便南下广东闯荡去了。而我,则考取了厦门一所高校。在校的几年时光,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辛翊。因为辛翊的缘故,我开始订阅打工类的杂志,里面讲述的打工者的种种甘苦,在我看来,是那样的亲切 ——我爱的辛翊,也是他们中的一员。我思忖着,等毕业后,就南下去找辛翊。
       大二那年,在一本杂志的交友信息里,我竟然发现了一个叫我脸红心跳的名字——辛翊。我看了联系地址,竟然是广州,而她的那句心语更叫我确信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辛翊。其实那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我活着,精彩着!只有辛翊,才会说出这么自信而昂扬的话来。
       我立刻给她写了一封信,本来想对她诉说很多很多的缠绵,但最终诉诸笔端的却也只是 一句简短的话:“我活着,聆听你的精彩!”然后留下了我的地址,但我却用了一个化名——“小安”。
       辛翊很快就给我回信了。她告诉我,她在广州一家广告公司从事文案策划工作,竞争激烈,压力大。她说,我在成堆的交友信中惟一选择了你,因为觉得你同样精彩。我备受鼓舞,从此和辛翊书信不断。
       我的真诚很快就赢得了辛翊的信任。她不断地向我倾诉着打工生活中的酸甜苦辣;我则给她讲述大学校园中的趣闻逸事。书信缩短了我和辛翊之间的距离,我发现,看似坚强的辛翊,其实也跟所有的女孩一样,需要被人宠爱,有时也会脆弱得让人心疼。我还小心翼翼地记录着关于辛翊的点点滴滴:我知道她爱吃草莓,爱听蔡琴的怀旧歌曲,爱读张爱玲的小说……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流走。2002年6月,为时4年的大学生涯宣告结束。毕业找工作的时候,在与自我斗争了数百次后,我终于决定暂时放弃到广州找辛翊的打算,先到厦门一家电脑公司工作——一来,贸然出现在辛翊面前太突兀;二来,我想先有点积累,以便将来到广州能发展得更加顺利一点。
       我和辛翊依然密切地联络着。我们已从书信发展到了手机短信的联络。这期间,我曾含蓄地问过辛翊的感情生活,才知道,原先追她的那一队人马早已逐一掉转了方向。但她并不知道,惟有我始终如一地伴随在她的左右。辛翊在信中说,我想爱情的感觉就像是烧到沸点的水,也许烧开很容易,但要让它一直保持沸点状态,很难。我马上回信告诉她,我从小就喜欢帮妈妈烧开水,我会很努力地当个烧水工。我不知道辛翊看了会作何感想,但我已经下定决心,为了我和辛翊的"沸点"爱情,我一定要尽最大的努力。
       10月19日,辛翊生日,我给她邮寄了一套《张爱玲文集》。辛翊收到礼物后,打来电话告诉我,这套书是她期盼已久的,只是一直都没有舍得买。她说这是她收到的最珍贵的生日礼物。我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她对我的隐隐的依恋......
       2003年的春节,我和辛翊都回了老家。大约是大年初三的时候,高中同学阿文打来电话,通知我大年初五同学聚会。巧的是辛翊也打我的手机说:"小安,初五我们高中同学聚会呢,好久没见到老同学了,也不知道大家变成什么样了。"我偷偷地笑,这么说辛翊也要来参加同学聚会--可以见到她了,真好。
       聚会的那一天,我拎了一大篮子的草莓去。辛翊偏偏姗姗来迟,我看着其他同学伸向草莓的一双双"魔爪",心里有点急,忍不住说,留点给迟来的同学呀。辛翊终于来了,3年不见,她越发显得亭亭玉立。看到色泽鲜嫩的草莓,她高兴得大叫:"哇,我最爱吃草莓!谁买的?"有同学说,草莓是我带来的,她边吃草莓边回头对我报以感激的一笑。看着她吃着草莓甜滋滋的样子,我开心极了。
       辛翊依然没有太在意我,她跟其他同学谈笑风生,而我则在一旁静静地听着。有人问她:"辛翊,找到你的白马王子了吗?"辛翊笑着点点头。我的心顿时沉了下去。大家又七嘴八舌地问:"他是大老板吧,一定是很帅吧?"辛翊摇摇头,说道:"其实我还从来没有见过他,他也不是大老板,只是一个和我一样给老板打工的人。"在众人的逼问下,辛翊细细讲述了她和"小安"的故事,说到其中几个细节的时候,她的脸上浮现出甜蜜的笑容。我好几次都差点忍不住想告诉她,辛翊,我就是那个小安。但我终于克制住了自己:总有一天,水会真正烧沸的,我还需要等待。
       春节过后,我们又开始了用手机短信及信件联络的生活。辛翊捷报频频,她的多项策划都受到了老板的赞赏。而我在公司所负责的智能大厦的建构也朝着预期的良好方向发展着。我们都很开心,谁都不曾料到会有一场灾难正悄悄地袭来。
       2003年2月中旬,广州忽然流行非典型肺炎,形势严峻得我们那里没人敢去广州,而从广州过来的人,不管有病没病,都要被有关部门隔离几天。我忧心极了--辛翊就在广州呀!
       那段时间,我再也顾及不了会不会暴露"身份",开始每天和辛翊通电话,话题也全是与非典有关的。好在她对我的声音一点印象都没有,因此我也就"大胆"起来。她十分害怕感染上非典,我只好不停地鼓励她别害怕,为了宽慰她,我还把一个网上流传的短信发给她:"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听到你的声音,有了干咳的痕迹,直到高烧不能退去,直到无法呼吸,让我们一起隔离......"辛翊收到短信后,又好气又好笑,骂我是超级乌鸦嘴。
       4月的一天,辛翊忽然哭着打来电话告诉我说,她得了重感冒,正在发高烧,但是,她不敢去医院,她害怕患上的是非典,说即使不是也怕被当成疑似病人隔离起来。我一听,十分焦急地劝她去医院,说不要讳疾忌医,还劝她说就是被隔离了也并不可怕。可辛翊死活不答应,我只好说:"你别急,我马上来广州!"辛翊一听,吓得大叫起来:"你千万别来!你来我也不见你!"
       我嘴上装作屈从了她,但却悄悄地打点好行装,买了前往广州的火车票。
       车上的乘客寥寥无几,乘务员说这个时期有几个人敢去广州?小伙子,你真勇敢!我笑了笑没吱声,心想我不勇敢行吗,我爱的人正等着我去照顾啊!
       车到半途,我忽然又犹豫起来--不是害怕非典,我是在担心,辛翊一旦知道我就是她一向没放在心上的老同学小林,她会不会失望?我们的这一壶爱情的水,似乎还没有达到沸点。我这么冒失地去广州,是否会谋杀了这份还没有见光的爱情......
       后来,我安慰自己:不管怎样,现在辛翊很脆弱,我应该去照顾她;没有爱情,总还是朋友......
       一下火车,我就给辛翊打电话,告诉她我已经来到广州,该到哪里去找她?辛翊"啊"地大叫了一声,惊讶得语无伦次:"你怎么就来了呢,怎么就来了呢?啊,我去接你。喂,喂,我们该怎样相认呢?"我肯定地说,我能认出你来。她将信将疑,然后叮嘱我说,那好,你先到火车站广场上找个人少通风的地方等着我,哪里都别去,我马上就来。
       十几分钟后,我看见辛翊的身影出现在广场上,虽然她戴着一个夸张的大口罩,可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我深吸了一口气,跑过去叫住她说:"辛翊,我在这里!"
       辛翊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小林,怎么是你!"
       我尴尬地笑着,说:"是我。我就是"小安"。我......"
       我不知道接下去该说什么,只能看着她笑。她的表情急速地变化着,后来她"扑哧"一声笑了,走上来不由分说地给我戴上了一个新口罩,然后用柔柔的声音嗔怪我说:"让你别来,你怎么来了?广州的非典闹得正厉害呢!"
       我心中陡生出一股勇气,一把将她拥在怀里,说:"眼看自己烧了七八年的水,好不容易要烧开了,怎么能忍心看着它冷却?"辛翊伏在我的怀里,喃喃地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傻,但却最真心的"烧水工"。"
       我拥着辛翊上了的士,不过不是去她的住处,而是去了南方医院。
       谢天谢地,辛翊得的只是普通的感冒!
       辛翊的感冒很快就痊愈了,但是非典的阴影仍然笼罩着广州。这个城市每天都会有人被感染,甚至死亡。辛翊问我,难道你来这里就真的一点也不害怕吗?我说,当然害怕,但是我更相信,在我们的"沸点"爱情面前,非典是会望而却步的。
       辛翊笑了,她说,你比非典还可怕,爱上了你,我注定无药可救!
       (王东摘自《打工》2003年第13期,宋德禄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