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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难道无法治愈?
作者:文/菲利斯·霍比 译/钱松英

《青年文摘(红版)》 2002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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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次,我独自坐在一家餐馆里,笨拙地撕开一小包食糖,打算加入我的那杯茶里。“这样吧,让我来帮帮您,”女侍从桌子那边走近来向我说道。我窘迫地咕哝一声“不用了, 谢谢您”,同时把我那双变形的手缩回膝上。我宁愿不吃糖,也不愿被人当做一个残疾人对待,甚至不愿引起人们对我关节肿大的手指更多的注视。我心想,我是无能为力的了。没办法了!我呷了几口茶,付了账,就离开了餐馆。
       我的这种苦恼开始于几年以前,是在1985年,那时我的指关节肿大和僵硬起来。过去我生活中不假思索就可做的事变得越来越困难,比如开一听罐头啦、用钥匙开锁啦或给衬衫扣钮子啦。
       我去看过医生,尽管那时我已经知道自己患了什么病。“关节炎,”医生干巴巴地说,“我们能做到的只是试试去控制肿胀,使你感到自在一些。”他没有说这病是无法治好的。他也没有必要这么说。
       医生给我开了消炎药,这些药只是起一些缓解的作用,而它们所引起的厉害的副作用几乎可以导致一种溃疡症。我就诊于别的医生,他们诊断相同,处方开的药要么不起什么作用,要么更坏事。
       关节炎在我家族里也有人得过。我母亲患了严重的指关节炎后,在痛苦中熬过了几十年。现在,我仅四十多岁,就得到了同样的悲惨预断—一位专家对我说:“您的双手最终会整个儿地僵硬起来,看上去像爪子一样。”
       我的苦楚加剧了。有时,我的手指发痛,阵阵抽动;有时,我感到刺戳似的剧痛,简直令我喘不过气。晚上情况最糟,我感到好像有一根炙热的针插入每个指关节。我对自己说,天啊,我还有一条长长的生活道路要走,我需要寻求某种方法来帮助我在困难中坚持下去。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双手变形了。骨节肿大,手指弯曲,无法伸直。过去我喜欢使用双手来与人交流—用一些手势或一种鼓动性的姿态以加强我的谈话语气。现在,我一想到人人会盯着我那双变成爪子似的怪手,我就无法忍受。我试图把双手隐藏起来。我戴上手套并把它们紧贴着身子的两侧、插在口袋里或者紧扣在背后。我不知不觉地避免当众有所举动—吃三明治呀、与人握手呀、在音乐会上鼓掌呀。我不明白究竟哪个对我更糟,是手痛呢还是羞惭?在家里时,当我牵着两条爱犬出外散步时,我连握住系狗的皮带也成了苦事。我过去喜爱的一切事物都受到了影响。甚至在电脑上打字也在变得难以忍受。作为一个自由作家和编辑,我又怎样去工作和谋生呢?我还太年轻,不到退休的年龄,而且从其他任何方面看,我是非常健康的。是不是我必须放弃我的生计呢?
       有一天,我出去购物。我打开车门,顺当地进入车内,可是当我转动点火开关的钥匙那一刻,却袭来一阵剧痛。我忍着,没有叫出声来。我的双手已经如此僵硬,不用多久我将无法握住方向盘了。我住在乡间,那里没有公共交通车。我对自己说,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用弯着的手指把握着方向盘,驶往约需四十五分钟路程位于商业大街的一家百货商店。那里正在削价出售家庭用品,而我想买一些把手较大的容器和平底锅,让我能更容易握住它们。在炊具部,我从衣袋里伸出双手,仅仅是为了打开容器的盖子并估量一下它们有多重。
       我选了一只看起来容易握住的容器,然后走到收银台去站队。我把双手藏在容器下面。当队伍往前移动时,我拉开手提包的拉链,打算掏出信用卡。
       可是,我立刻意识到排在我背后的那个人正在望着我,看我的那双手。
       我稍微回头一下,确信无疑,一位妇女正在凝视着我那些鼓起和发红的指关节。我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我真想厉声地说,没错,我的手很丑陋,看来很可怕,今生今世就这样难看下去了。
       当我怒气冲冲地转过身子时,那位妇女问道:“您的手发痛,是吗?”
       “是,”我答道。她的语调所蕴含的关心使我感到惊奇。不过,我还是按捺住情绪加上一句,“这又关你什么事?”我不需要陌生人的同情。同情不会医好我的病。
       这位妇女靠近我,伸出她的双手,手指笔挺,很漂亮。她说:“我的这双手以前跟您的一样。我也患过可怕的关节炎。”说罢,她把手指轻松地伸展了几下。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不出话来。她在开玩笑吧?但是这不可能,因为她的双眼充满了同情和关爱。我结结巴巴地说:“什么……是怎么一回事?”
       “我把一些关节换掉了,”那位妇女说,“从此一切就大不一样了。”
       我听说有人置换过髋关节和膝关节,但是从未想到手指关节也可置换!我逐步挪到收银台跟前,出纳员把我所购置的东西在收银机上结算,这时我心中激动不已。
       我等那位妇女也付了钱后,急切地问她:“您在哪里动的手术?”
       “费城,”她说,“我是在一家手诊疗所做的,那时这种置换还是一项新手术。有些医生到现在还不知道呢。那里的外科医生不能肯定我的新关节可以维持多久,但是它们至今还是很好地运转着。”
       “谢谢您,嗬,谢谢您!”我简直大声喊叫起来,拿起货品袋就往外跑去。我一到家,便奔向电话机。我打电话给费城的问讯处,询问有没有专门提到治疗手的医院的名单。当接线员把这样一个医院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时,我感激地流出眼泪哭了。
       几天之后,我坐在了蓝道尔·卡尔普医师的诊所里,同他谈话。他是费城手治疗中心的一位外科医生。他把我一只手的X光片按在荧光屏上,用手指点给我看:关节炎已经磨损了软骨结构,因此指骨互相摩擦。他解说道,那些业经磨损的部分可以用塑料关节置换,之后我体内会产生瘢痕组织来稳固关节。我当即问道:“您什么时候可以动这个手术呢?”
       一个月之后,我的右手做了手术,医生只要求我在医院里待上一个晚上。这次手术有些术后痛楚,但与我多年来一直在经受的痛苦相比,那是微不足道的。
       比疼痛的消失更为美好的是,我从此有了充满希望的前景,因为绝望的心情是各种痛苦中最恐怖的苦楚。接下来,我在职业疗法专家特里·斯基文那里锻炼了6个月。她教我一些操练方法,好使我的手指重新正常地活动起来。这些操练会使瘢痕组织柔顺灵活,并坚强得足以把新的关节固定在位。“你必须天天操练,”她坚定地告诫我,“不然的话,那次手术将前功尽弃,只是浪费时间罢了。”此后,我每天操练几个小时,直至我的手指慢慢地而又肯定地变得灵活和结实为止。
       一年以后,也就是1996年,我的左手也动了手术。虽说我的10个手指还不能完美地挺直,但已能伸屈自如,而且不再疼痛了。
       现在,我出门时总随身带些费城手治疗中心的地址卡。当我站队购物或者在餐馆吃饭时,或者只要我一眼看到一个过路人的手指变形、关节处有疙瘩或骨节肿大时,我就开口问他(她):“您的手发痛,是吗?我的这双手以前跟您的一样。”然后,我就给他(她)一张治疗中心的地址卡。我不在乎这人起初会不会感到惊愕,只要他或她能发现这病是有法治愈就行了。
       一个人可能必须学会忍着痛苦活下去,但有一样东西是你活着就决不能缺的,那就是希望。
       (吴文辉摘自《英语世界》2002年第8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