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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阳光何炅,其实从来很自卑
作者:苗 野

《青年文摘(红版)》 2002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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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其实是个心思很重、很自卑的人,有思维定势,不能像李湘那样知道自己的优势在哪儿,也不怎么在乎令自己难受的评价
       苗:你在湖南卫视主持娱乐节目《快乐大本营》,在生活中你真的那么快乐吗?
       何:肯定没有。我的节目就是为了给大家展示快乐,而其他方面没有太多的展现,当然很多事情没有必要展现在别人面前。我的生活肯定不可能完全都像节目里有那么纯粹的快乐,但是也没有太多让我不高兴的事情。具体来说:工作挺如意的,也有朋友,家庭也挺好,就是一些情绪上的东西时常让我不快乐,因为我骨子里还是个挺敏感、挺悲观灰调的人。
       苗:你靠什么来感觉到快乐呢,既然你骨子里并不是那样的人?
       何:一个敏感的人,除了对生活当中一些沉重的东西敏感以外,也会对生活当中阳光的东西敏感,就像他会发现别人可能发现不了的伤感,也会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快乐。
       苗:这对我来说也是一个问题,快乐是学习来的,骨子里没有这些东西。
       何:我觉得人一生下来就分为乐观者和悲观者。
       苗:那你有没有见过真正快乐的人?
       何:当然有,李湘就是这样一个人,真的,她是骨子里就很乐观的人,她有很多危机感,她有很多敏感和不开心的东西,而且和我一样,很多人也不喜欢她。
       苗:那她会怎么看待?
       何:她非常清楚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她懂得珍惜自己。有一次我的一个朋友的手机号码在网上被当成我的号码公布,我当时心里特别抱歉,我很想马上去网上解释说那不是我的手机号码,有可能不解释还好,这一解释更加像了。可是情况很严重,不解释也不行啊,大家都去传播,我那个朋友怎么办啊?这种事情我很烦恼,当时我碰到李湘,跟她说了这件事情,她说:“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换个号不就行了吗?”她把事情看得非常简单。其实说实话我也知道这个事情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可是,像我这种人就会自然不自然地受到困扰。
       苗:而且会把问题夸大,心想:人怎么会都这样?让自己绝望一阵。
       何:对,我甚至还会想我的朋友用这个电话号码用了很久,他有很多朋友已经知道了,更换号码对他来说是一件很麻烦的事,他还要通知他所有的朋友,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不能控制的因素,我觉得对不起他,想起来就好烦啊。
       苗:现在人出名后,马上就有很多人评头论足,就像杨澜说的:突然发现自己有好多缺点。
       何:褒贬不一,我自己也知道很多人不喜欢我,但那怎么办呀?
       苗:你知道他们都说你什么吗,比如让你特别难接受的。
       何:比如说我模仿别人啊;或者说娘娘腔儿;比如说瘦成那样啦,还跑来跑去的,也不怕丢人,在网上特别多;比如说在节目里面我们做一些什么样的表演,他们会误会你而联想到别的什么,但我没办法,该做的表演也得做。
       苗:有特愤怒的时候吗?
       何:有一次在我们办公室,我看到我们导演在玻璃板的下面压了一份报道,主题就是给《快乐大本营》和《快乐小精灵》提意见。但是,我觉得那个记者很奇怪,他在开头写了一大堆关于《快乐大本营》和《快乐小精灵》怎么拿小孩子搞恶作剧,或者跟小孩子开一些不适当的玩笑,但下一部分说就这个问题采访主持人何炅,何炅说:“孩子生下来就是给我们开玩笑的,如果小孩子现在不接受这样的一些锻炼,将来怎么能成长呢。”还说何炅说:“这是观众的意见,我们根本就不会太在乎,因为我们毕竟要有自己的想法。”接着他就说:“听到何炅这番话,我非常非常震惊,一个节目主持人素质怎么会这么低下。”这时候我猛地一下惊醒了,原来这是一个梦。看到这里我当时真的不能控制自己,把它从玻璃板下拿出来撕碎了。因为很多读者他可能看不到或者根本不可能注意最后一句话。
       苗:如果有人那样对待我的话,我会想很长时间。
       何:我还好,但是我确实是心思特别重。其实人与人之间特别是陌生人之间,很难能够在一瞬间沟通,我又不擅长沟通的技巧,经常听到一些人在背后说我狂妄。比如我在街上走,对面过来一些人,他们看出来是我,等到擦肩而过已经老远了冲我喊:“何炅!”我小时候受到的教育告诉我:跟人打招呼应该是正面打的,而不是背后这种揣测性地很不礼貌地打招呼,况且我也不会没事在街上溜达,一定是有要去的地方,更何况我也不知道这个人他是恶意还是善意,所以通常情况下我不会回头看是谁叫我,可是就会有人这样讲:“你看他以为自己是谁呀。”
       苗:你刚才说李湘有些危机感,她有什么危机感?
       何:比如说节目方面,自己的规划方面,她对自己的生活品质有一个要求,她不允许在以后的生活当中没有一种保障的感觉,所以她是不靠别人的,她不会想找一个人嫁了,然后就靠男人了,她决不是这样一个人,她是非常独立的非常要强的女孩子。可能她有些方面表现出来的不是那么细腻或者不是那么体贴,这是每一个细心的人都能观察到的,但她有她非常非常豁达坚强的一面,在生活当中接触才会发现,这跟她个性有关系。而我就是比较极端的那种完美主义者。
       苗:很较真的?
       何:我有心理定势,觉得在什么地方就该怎样。那天我在学校里碰到别人来找我签名,我就跟我的朋友们诉苦,我说学校是上课的地方,怎么能随便来打扰呢,朋友说:“你当时对他们笑一下给他们签个字要花多长时间?何必跟他们较这个真儿,跟人家讲道理讲半天,把人家训走,那岂不是要花更多的时间?”
       苗:因为你心里有应该不应该这个概念?
       何:我一定有,我就觉得这种地方不该出这种事情,所以我一定会这样讲出来,这一点可能就是个性里面的东西。
       从小就自卑地觉得自己弱小得什么都拿不出手,没有能征服的朋友,不敢打架,到男孩子堆里找不到什么自信,所以喜欢参加一些出头露面的活动
       苗:你不快乐的性格跟你童年的经历有关系吗?
       何:有,从小就比较自卑,对事情没有什么把握,不是一个对什么都特别游刃有余的人。我一直到大学二年级,无论从哪方面尤其是外表方面都觉得自己完全拿不出手,又瘦又小,个子又矮,又戴近视眼镜,也不懂得穿衣服。我在中学的时候除了功课好另外一个给我带来一点自信的是我的普通话很好:因为在湖南不是每个人普通话都能讲得很标准,很多人都有乡音。
       苗:儿童时期的自卑大概是来自老师家长的一些暗示。
       何:我觉得我更多的是因为个性,因为太喜欢安静了,不喜欢出去玩。男孩子很多方面的自信心是来自运动方面,我从来不打架,没有一项自己喜欢的运动。我小时候最大的优点就是乖,特别乖,别的好像就没有什么了。也没有特别能够信服的朋友,惟我马首是瞻的一个都没有。
       苗:那你小的时候一个人独来独往?
       何:爱看书,待在家里的时间比在外面多得多,经常是被家里人赶出去,出去以后在男孩子堆儿里找不到什么自信,所以就扎到女孩子堆儿里了,有的时候,就踢踢毽子,有时候跳跳皮筋。
       苗:是不是小时候身体不好?
       何:我也没有什么病就是很瘦,因为小时候我家里经济环境不好,不是那种有吃有喝的家庭,再加上两岁的时候得了一场大病—肺炎,从小体质不是很好。后来因为生活规律比较好,就一直很健康,没有什么病,但是比较瘦弱,不像别的孩子那么经折腾。别说不喜欢打架了,就是打架也打不赢,所以从小就自卑。我经常说给我一个机会,童年重来一遍,我可能会换一种过法,会和我哥哥一块儿混,我觉得一定会比较过瘾。现在想想小时候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没什么让我记忆特别深刻的和我一块儿混的朋友。
       苗:回忆起来好像没有童年似的。
       何:平淡。我从小就是一个特别矛盾的人,我虽然很自卑,比较内向和孤僻,但是我也特别爱参加抛头露面的活动。
       苗:自卑的同时就会有自大的。
       何:差不多吧,就是在学校非常活跃,比如上课回答问题,或者其他什么活动我特积极,学校也特信任我,到了中学就是学生干部,很多人都说我很优秀,最后我被保送到北外就是一个例子,不是在老师眼里各方面都很优秀的话,不会被保送的。但是另外一方面我也不是那种意气风发的人,因为我骨子里面很低调,那种自卑是挥之不去的。
       大学时,开始学习成绩很差,为了追求成就感拼命做学生会工作。后来熄灯到水房去看书才把成绩追上来,所以才能留校任职辅导员
       苗:到现在也是这样?
       何:绝对是,为什么对待很多事情我的处理方式和很多娱乐圈儿里的朋友不太一样,就像有很多人问:你为什么到今天还不辞掉老师这个工作?
       苗:我也想问你这个问题。
       何:我当然是因为喜欢,可是另外一方面也是由于一种安全感,我觉得这工作给我带来一种心灵上的安宁,让我觉得生活非常非常有把握,完全投身到娱乐圈我可能会不太适应。
       苗:那你一周教多少节课?
       何:两节,教阿拉伯国家概况。但是我做辅导员,其实事情比较多。
       苗:你是怎么当学生辅导员的?
       何:只是辅助式的,因为我现在面对的学生已经是成年人了。
       苗:我曾听人说你在北外上学的时候成绩不太好,是这样吧?
       何:是这样,确实不是特别好。但是也不差,因为阿拉伯语的水准必须要达到一定的水平才可以留校。但是这些年也有退步,现在我教的这门课大部分是用中文去讲。
       苗:你上学的时候是不是不喜欢外语?
       何:刚开始的时候特别抵触,二年级曾经想到过转系,因为我的学习成绩差,一是太难,二也是因为刚进学校的时候找不到一种成就感,就拼命地去做学生会的工作,我曾经同时接了校学生会宣传部和文艺部的两个部长,每天忙到很晚,然后找一点时间来自己补习,有时晚上深更半夜跑到水房里面去学习,因为只有那儿才有灯,水房里面冷得要死,在那儿背课文。到了三年级的时候有一次考试只有60分,搞得自己很紧张,后来就把所有的工作都辞了,踏踏实实地学,终于追上来了。到了毕业的时候成绩已经很不错了。
       苗:你现在已经很有名气了,出名是必然还是偶然?
       何:绝对是偶然。我觉得是机遇,但我觉得幸运的人在得到幸运之前也会有一些必须付出的努力。
       苗:没错,但全中国像你这样的人肯定有几万吧?
       何:对,就是比我厉害的人更是多得不得了,但是他们可能就没有这样的机会,所以我就一直说我是一个非常幸运的人。这也让我为人更加的积极,因为我觉得应该懂得珍惜,而且应该有危机感,提醒自己:你之所以有这一切是因为你幸运,而不是你有多出色。这样我就能更加认真地对待周围的人和事,而不能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苗: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吗?
       何:惟一后悔的是学的东西太少,现在我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那种心情静下来去学一些东西,可能我是需要换一个环境了。
       (唐晶摘自《大众生活》2002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