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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苑]遗忘的雨伞
作者:菊村到

《青年文摘(红版)》 2002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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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岛是个单身汉,今年34岁,在一家公司当小职员,工作辛苦,收入也不高,所以他时时想找机会改变自己的生活。
       最近,机会终于来了。永岛的上司古矢给他介绍了自己一个亲戚的女儿,那个姑娘叫娟代,药科大学毕业,现在独自经营着一家药店,按说条件也不错,可她因为小时候被烫伤过,脸上留下了一大块伤疤,所以直到三十好几,还没有结婚。永岛对姑娘脸上的伤疤倒不是太在意,他心里的如意算盘是,如果和娟代姑娘结婚,那他自然成了那家药店的老板,以后的生活也就有了保障,说不定还能挤进上流社会呢。于是,两人见面以后,一拍即合,没过多久就谈婚论嫁了。
       可是说到结婚,永岛还有块心病需要先解决掉。原来两年前他去同事家打麻将,认识了同一栋大楼里住的一个单身女人,名叫伸子。一来二去,两个人的关系就非同寻常了。可是他俩都不打算结婚,说好了只是玩玩,谁都不必负责任。现在既然准备和娟代结婚,和伸子的关系只好一刀两断了。
       这天下了班以后,永岛冒着蒙蒙细雨,打着伞,心神不宁地来到一家小酒馆,打算吃了东西,然后去和伸子把话说明白。刚在酒馆里坐下,老板娘就过来热情地和他打招呼:“永岛君,好久不见啦。你今天脸色不太好,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
       永岛一愣,随即含糊地回答:“呃,没有,没有,哪有什么心事呀……”话是这么说,可他心里还是很佩服老板娘的眼力的。他怕言多有失,所以匆忙吃了点东西,就出门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伸子的公寓。
       见到伸子,永岛开门见山:“我要结婚了,咱们的关系就到此为止吧。”伸子听了,好像也不吃惊,笑嘻嘻地说:“好啊,恭喜你呀!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呀?”永岛见伸子神态很自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于是一五一十把他和娟代的事都说了。
       谁知道,他刚说完,伸子的脸色就变了。她冷冷地说:“分手可以,可是我现在需要一笔钱,你那个娟代姑娘不是开药店的吗?她一定有钱。要是你不帮我去要,我可以自己去找她,或者找你的上司古矢……”
       永岛万没想到伸子会来这么一手,不由恼羞成怒地说:“你想要挟我吗?我们不是说好了只是玩玩,谁都不必负责任的吗?”伸子哼了一声:“你这样的男人我见得多了,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做梦!”
       永岛摇着头站起身:“没想到……没想到,伸子,你是这样一个女人!你爱找谁就去找谁吧!反正你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我走了,你自己冷静考虑一下吧。”说着,他拿起外套,转身往门口走去。
       伸子自然不肯罢休,她嘴里骂骂咧咧,气急败坏地抓起桌上一只瓷花瓶,对准永岛的后脑砸去。永岛一闪,花瓶打在他的背上。这下真把永岛给激怒了,他顿时失去理智,像发了疯一样冲过去用拳猛击伸子,一下,两下……伸子惨叫着倒在地上,永岛又扑上去,拼命用双手卡住她的脖子……终于,伸子瘫软下来,再也不动了。
       这时,永岛才清醒过来,暗叫不好,但是立即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静。他先趴在伸子的胸前听了听,确认她真的死了,然后迅速清理现场,把花瓶、茶杯和其他可能留下指纹的地方都用毛巾擦了一遍,最后洗了洗双手,这才从容不迫地走出了这间屋子。
       到了公寓外面,他故意走过一条街,才叫了一辆出租车。坐在车上,永岛咬牙切齿地想:伸子的死是她自找的,活该。接下来,他又开始回想刚才的一切是否会留下什么证据。
       突然,一个闪念在他头脑中划过,他只觉得“轰”的一下,两眼发黑——雨伞!
       他把那顶要命的雨伞忘在伸子家了。如果是普通的雨伞倒也算了,偏偏永岛是个粗心的人,经常丢三落四,已经掉了好几把伞,所以他,在伞里面贴丁一张写着自己名字的纸条。这把伞要是落到警察手里,岂非不打自招吗!
       但是永岛表面上还是很镇静,他怕坐同一辆车回去,会留下线索,就找个借口下了车,然后到街对面,重新叫了一辆车往回开。为了避免引起怀疑,他对司机说:“我去横滨,在前面先要办点事。”
       车子接近伸子的公寓时,永岛的心也跟着怦怦越跳越厉害,他用手紧紧抓住前面的椅背,拼命做深呼吸。谁知就在这时,车前斜刺里猛蹿出一个人,好像是受了惊,正慌忙逃命,那人躲闪不及,被出租车一下撞出去几米远,打了几个滚,就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司机吓傻了,坐在那里直哆嗦,好半天才对永岛说;“先生,你、你都看见了……不是我的错,请你无论如何留下来给我作个证啊……”
       永岛心里暗暗叫苦,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但他还是答应了司机,先帮他打了一个报警电话,然后对司机说:“你等一下,我去办点事就回来。”说完,他急忙向伸子的公寓跑去。
       他跑上楼,推开房门,一眼就看见伞架上果然有一把伞,顿时长吁一口气,过去把伞拿在手里。可是他马上就发现不对劲,那把伞上没有他的名字,而且颜色也不对,那不是他的伞!永岛糊涂了,但他不敢久留,重新把伞放回原处,出了屋子。刚走下几格楼梯,他又想起来,赶忙回身,掏出手帕把门把手上的指纹擦干净了。
       永岛回到事故现场,向警察说明了当时的情况,然后就回了家。这起事故是那个行人的责任,司机没有错,和乘客永岛自然更没有什么关系了。
       第二天,永岛照常去上班,表面上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心里却整天忐忑不安,时刻惦记自己的那把伞,到底是忘在出租车上了呢,还是留在伸子的公寓被别人拿走了?要是被人拿走,后果可就严重了……傍晚下班以后,他忧心忡忡地来到昨天曾经去过的小酒馆,刚一进门,老板娘就大声招呼他:“永岛君!我就猜你会来,你昨天又把雨伞忘在我店里喽!”
       永岛抬头一看,千真万确,墙角果然放着自己的那把伞广谢天谢地!”他情不自禁地捂住胸口欢呼了一声。酒馆里的顾客都奇怪地回过头来看他:一把伞有什么希奇,值得这么大惊小怪!
       永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拿着伞离开了酒馆。
       晚上,永岛家来了个客人。客人自我介绍:“我叫桑泽,是刑警,来向你调查一些事情。”
       永岛点点头,热情地把桑泽请进门,然后露出一副愿意积极配合的神情。他现在确信自己没有把柄落在警察手里,所以底气十足。
       桑泽刑警微笑着说:“昨天你遇到的那场车祸的被害人叫水沼清,有趣的是,就在出事地点不远的一间公寓里,同时发生了一起凶杀案,死者叫大野伸子,是水沼清以前的情人。”
       “哦!”永岛吃了一惊,嘴巴张得老大。 桑泽刑警继续说:“案情很清楚,水沼清昨天去找伸子,两个人发生了争执,水沼失手打死了伸·子,然后慌慌张张地跑出来,不留神撞上了你们的出租车……”
       听到这里,永岛顿时恍然大悟:那把雨伞是水沼清的,他一定是比我后到伸子的公寓,看到伸子死了,惊慌失措,跑出来的时候撞上了出租车。呵呵,真是天助我也,来了这么个替罪羊。他试探着问桑泽:“那个……水沼清,现在怎么样了?”
       “他今天早上死在医院里了。”桑泽干脆地说。永岛顿时觉得从未有过的轻松,禁不住在心里大叫:“好啦!”可是,桑泽刑警在这当口冷不丁地问道:“听说你和那个伸子也很熟?”永岛好像被猛地抽了一鞭子,浑身一凛,他下意识地回答:“啊,是的,是的,我们认识。”“那你昨天本来也是想去伸子那里吗?”桑泽紧迫不放。
       永岛稳了稳心绪,提醒自己不能慌乱,他喝了口水,说:“不,我是去找一个同事,他也住在那栋公寓楼。”桑泽点点头,从怀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永岛,问:“你认识这个人吗?”
       永岛接过照片,看了看,上面是一个陌生的青年男子。他把照片还给桑泽:“不认识,从来没见过。”桑泽谢过他,把照片放回口袋,就告辞走了。
       永岛坐在沙发上,细细回想自己和桑泽的对话,确信没有露出任何破绽,他不由佩服自己临危不乱的本领,得意地笑了起来。这个晚上,永岛美美地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永岛还没出门,门铃响了。他打开门,外面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昨天晚上来过的桑泽刑警,旁边还有一个年轻人,永岛觉得他的脸很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这次,桑泽刑警的神情十分严肃,他用手指着身边的年轻人,对永岛说:“你还记得他吗?他就是昨天那张照片里的人,我的同事,森警官。”
       永岛摸着脑袋,不明白桑泽的用意。
       桑泽继续说:“我当然知道你不认识森警官,昨天给你看照片的目的,只是为了得到你的指纹。”“指纹?”永岛的心开始往下沉。“永岛,你涉嫌杀害大野伸子,被逮捕了。”
       永岛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冰窟窿,但他还想最后挣扎一下,于是不甘心地问:“你们,你们怎么肯定是我?水沼清不是死了吗?”
       一旁的森警官开口了:“水沼清是死了,是伸子和那把伞让我们怀疑你的。”
       “伸子?伞?”永岛像见到鬼一样失声尖叫,“怎么可能?这怎么可盲皂?”
       森警官微笑着说:“我们在解剖水沼清尸体的时候发现他的左手拇指骨折过,根本不能弯曲,他的妻子也证实了这一点。可是伸子是被掐死的,她脖子上有拇指的掐痕,所以凶手显然不是水沼清。”
       “那这和雨伞有什么关系?”永岛还不死心。
       “我们在伸子的家里发现了水沼清的雨伞,可是在伞把上,除了他自己的指纹,还有另一个人的指纹。我们想到了你,听说你前天把自己的伞忘在了酒馆,所以很可能把伸子家的那把伞当成是你的了。昨天桑泽刑警特地来用我的照片得到了你的指纹,经过确认,那个凶手,就是你!”
       永岛这时像被抽去了骨架,浑身瘫软地倒在沙发上,只有嘴里在喃喃自语:“是啊,我小心地把门把擦干净,里外都擦了,可是惟独忘了那把伞,为什么呢,为什么呢……” (于华摘自《故事会》2002年第5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