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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戴在脖颈上的钻石戒指
作者:杨 萍

《青年文摘(红版)》 2000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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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年前,我和丈夫从上海出发,到苏杭蜜月旅行。旅行团中有一对白发苍苍的老人,那位老太太给我们讲述了一段我们这代人无法想像的,感人至深的爱情故事……
       “50年前我17岁,是无锡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儿。我父亲还算开明,我一直读到女子高中。快毕业时我和一个女同学结伴到杭州游玩,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父母不放心,让她的哥哥松涛,还有他的一个朋友明朗,一起陪着我们。
       那时我很漂亮,除此别无所长。我很羡慕我的那位女同学,家境殷实,父母已为她定了亲,门当户对。我想,人的命运是注定的,为什么我的命就没有她好?可是我没有料到,杭州之行,松涛喜欢上了我,回去的途中就向我表达了爱慕之情。他从小没有什么事被拒绝过,他认为我当然也应该爱上他。的确,我喜欢他,喜欢他的勇气、大方和出手阔绰,可是我知道这一切都是他那个富裕的家带给他的。
       其实,真正吸引我的是明朗。他沉默、坚定和深情的目光都让我怦然心动。可他却什么也没说。
       回来后不久,松涛家就派人送来了帖子,要正式和我定亲。我家里人,包括远房亲戚都欢天喜地,能结到这样的大户人家,是我的幸运和荣耀。定亲前一天,松涛家送来了聘礼,其中有一枚戒指,镶着一颗硕大的钻石,据说是到上海定做的,价格不菲。如果说这之前我还在犹豫和矛盾,那么是这枚钻石戒指让我彻底下定决心把自己嫁给松涛了。就在那天晚上,一个送茶的小童偷偷给我一张纸条,有人要见我,落款是明朗。我冒险去赴约会。明朗对我说:因为两个原因我要保持沉默,一松涛是我的朋友,二我家境太穷,怕辜负了你。可是他又说:还有一个原因让我可以弃置一切于不顾,那就是我无法接受你成为别人的新娘,我爱你胜过一切,包括自尊和友情。
       我泪眼模糊,哭着说:不是我嫌贫爱富,我就是不甘心,如果说我生来命苦我认,现在我有步入豪门的机会,我为什么要放弃?我把那只戴了钻石戒指的手伸给他看:知道吗,我从不敢想我会戴上钻石,可是松涛给了我。
       明朗脸色雪白:那我祝福你。
       很多年后我为我的选择付出了昂贵的代价,战乱、土改、文革,因为松涛的出身,我们躲不掉任何一场浩劫。1967年松涛跳楼身亡,他留给我的除了一双儿女,惟一剩下的就是那枚钻石戒指,一直被我缝进贴身内衣,视若珍宝地收藏着。
       1993年儿子下岗想买一辆出租车,还缺一笔钱,我拿出了那枚决定我命运的钻石戒指:多年的沉浮让我深深体味到钱财乃身外之物,如果能在人生关键之时派上用场,也不枉我藏了一辈子。
       可是我万万没想到那颗钻石居然是假的,是与钻石相仿的锆石磨制的,其价值有天壤之别。
       知情人早已作古,这枚‘钻石’的来历和它所充当的角色成了我心底永远的隐痛和谜。
       我大病一场,对生命充满了失望,就在这时,有一个人费尽周折找上门来。
       他就是分别四十多年的明朗。
       他当然是一个老人了,比我还显得老态、沧桑。可是他的目光一如我17岁时所感受到的,深情、专注、热烈。
       他说:解放时我随一艘货轮漂到了国外,在非洲上岸,因为有人告诉我那是钻石之乡。在世界著名的‘金伯利’钻石的发源地南非,我呆了整整30年。同去的很多人不堪寂寞,有的走了,有的就死在那里。我之所以能苦熬过来,完全因为我心里有个信念,那就是一定要带一枚最好的大钻石回来,送给我思念了一辈子的‘姑娘’。
       他从贴身衣服里掏出一枚熠熠生辉的钻石戒指,要给我套到手指上。
       他不知道我早已不是那个拥有纤纤玉手的少女,岁月不仅侵蚀了我的容颜,也使我那双手粗若树皮,关节肿大,任何一个手指都戴不上那枚纤巧的钻石戒指。
       我百感交集,趴在他肩上禁不住老泪纵横,我好像看到历史的年轮无情地从我们身上碾过。
       这就是命运,当真正属于你的东西摆在你面前,已时过经年,物是人非。”
       老太太擦擦眼泪,从内衣里翻出一样东西,我惊奇地发现,一枚用红线系着的钻石戒指正端端正正挂在她的脖颈上。她身旁那位一直含泪的老人,就是明朗。
       今天,当全国各地掀起了“金伯利”钻石热时,我再一次想起了那枚挂在老太太脖颈上的钻石戒指。也许只有钻石才能给爱人以这样从容而坚定的承诺,年华虽逝,爱情永存——这也是钻石风靡的魅力所在吧。
       (毕聪斌摘自2000年7月22日《半岛晨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