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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圆 梦
作者:杨宏银

《青年文摘(红版)》 2000年 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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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96年高考,因为初恋的感情浩劫,我落榜;1997年高考,我以高分被武汉交通科技大学某系录取,因该专业不适合我,在一片反对声中,我执意退学;1999年高考,经过苦苦拼搏,我考取了中南政法学院,终于如愿以偿地读上了自己喜欢的专业。
       选择理科是那个错误的开始
       我是以班中第二名的成绩进入湖北省红安一中的,而且我进校前两次的考试成绩都不错。良好的表现和坚实的基础给老师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并且我也将这种表现持续到了学年结束。
       高二年级的时候,我们面临文理分科。由于家境贫寒,高二开学时我没有筹足学费而耽误了上学时间。等我到校时,文理分科已经完毕。我被分到了理科班。我想读文科,所以我找到了当时的年级主任。他看了我的成绩后,力劝我读理科。理由有三点:一是我的理科成绩比较好;二是读理科录取的比例大一些;三是读理科将来容易就业。十七岁本来就是一个摇摆不定的年龄,我就这样迷迷糊糊地走进了理科班。但我对理科兴趣不大,准确地说是厌恶。高中一年级时我的成绩不错纯是因为我不想比同班同学差,成绩好并不代表我喜欢理科。看着身边的同学整日埋头在题海里,我的心情很复杂。因为我面对题目常常发呆,自己该完成的作业却不愿意做,理化正如鲁迅先生笔下的芋梗汤,难以下咽而我又不得不整天面对。枯燥的学习生活溢满了无奈,被压抑的青春期问题被突出地放大了出来,我在这个时候无可救药地爱上了一个女孩子。
       我原来所在的班在高一年级是最差的班,因而学校按惯例拆掉了我们班来组建文科班,因此,高二年级时我实际到了一个新的班集体。我是那种言辞拙劣的男孩,也许正是这样,那个性格开朗、活泼大方的女孩才那么清晰地走进了我的视野。
       她和我坐在同一排,爱说爱笑的那一种。她本来是想读文科,由于家里反对才走进理科班的,基于这一点,我和她的共同语言越来越多,在不知不觉中我们便熟识了。她极其热情地分给我零食,浅浅而动人的笑让我对她渐渐有了少男少女那种朦胧的感情。她并非特别的美丽但异常的可爱深深地打动了我,我在不经意间便爱上了她。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牵动着我的心。每天,她来了之后我才能安下心来学习。如果她没来上学,我的心也无法平静下来。由于注意力转移,我的成绩渐渐下降,而且随着成绩的下降,我对学习的热情也在降低,于是便有更多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我陷入了这种恶性循环中不能自拔,而她却并不知道我在偷偷喜欢她,反而在我的小心翼翼中同我越走越近,就这样我在这场过早到来的感情浩劫中愈陷愈深。她如水的纯情是一把锋利的宝剑,我已经感到了令人窒息的伤痛而她却一无所知。直到有一天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给她写了一封情书,她捂着脸跑出了教室,随后就有三天没来上课。接着给我带来了措辞委婉的拒绝。
       我对她有一段无休无止的纠缠,那时已经快毕业了。我给她写信,约她出去。她拒绝,我再写信,她再拒绝,反反复复多次。她实在受不了我对她的纠缠,同我大吵过一回,但我认为自己应该执著,我继续写信,继续约她。我没有自知之明的举动引起了她的极度反感,为避免我的纠缠,她叫她哥哥,她父亲到学校警告我。这件事对我的自尊心是一个很大的打击,我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一个令她讨厌的人。余下的日子,自卑的大山压得我几乎无法呼吸,我更加无法静下心来学习。1996年高考,我考得一塌糊涂。由于受到我的干扰,她也考得很糟糕。直到今天我仍对这个结果异常愧疚。
       我那颗被刀划过的心,不能再承受失败
       只有经历过高考失败的人才能明白到高考失败之后的那种刻骨铭心的失落。我更是锥心地痛悔。父母的日光、亲戚的关心、朋友的询问,我都无法面对,更让我无法面对的是他们对我的安慰!在他们的眼中,我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对得起他们的期望和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劳。我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让无边的黑暗吞噬自己的羞愧,有时就木然地坐着,任由蚊子叮咬,一动也不动。一个月后,我走出房间时,自己黑黄的脸已被蚊子叮咬得千疮百孔。
       当我的同班同学背着行囊走进象牙塔的时候,我带着黑色七月的伤痛走进母校成为一名补习生。补习生的日子是沉默的,我放下一切的情绪去喝那难以下咽的芋梗汤,不复有唠叨和怨言。生活就是这样,有些东西无法选择,只能承受!我本来就不笨,再加上急于证明自己的心态,我的成绩越考越好。
       我在一个应届班补习,到应届班补习一个很大原因是为了避开我爱上的那个女孩,如果说第一个高三时她是令我无法安心下来学习的定时炸弹,那么第二个高三时她则是让我奋力学习的催化剂。她让我记起了那段挥霍青春,挥霍尊严的日子。尽管我还是非常喜欢她。
       我的家贫穷得像一只在风雨中飘摇的破船。我常常为口袋里的钱而担忧,家里的贫穷又让我滋生出自卑的情绪,自卑的情绪又让我更加沉默寡言。总的来说,在我补习的那一年,我基本上没有朋友。没钱的日子,我将一分钱当做两分钱用,有时一顿只象征性地吃一点点东西。
       妹妹因为家里缺钱在初中就退学出外打工。父亲也利用农闲时间到县城的建筑工地上做苦力。由于找的地方都不是很好,所以他们也给不了我多少钱。不过,手头的钱虽然不够用,但还是能够解决低标准的温饱问题;我就这样磨磨蹭蹭地到了高考。
       1997年高考,我以高分被武汉交通科技大学船舶设计系录取。家人、亲友都为我由衷地感到高兴。最初看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我也是非常满意的。
       我没有什么需要证明的
       我要选择我所喜欢的
       1997年9月,我如愿以偿地走进大学校园。初进大学的新奇压倒了一切困惑,我尽情地在学校图书馆浏览自己曾经想看而又未看过的书。炼狱般高考之后的如释重负给了我自由的空间,我有时间去思考我一直感到困惑的问题:我选择理科究竟对不对?幼时我就有一个愿望,长大后致力于社会的公正与公平。但我从事的船舶设计能做到这一点吗?
       我对自己学的专业船舶设计不感兴趣,一是它的就业前景不好;二是这个专业在我们学校的实力也不强。因此到校才不到一个月我就萌生了退学的念头。因为有这个想法,所以我压根儿就没有认真学过专业课。想退学又觉得不划算,人一直处在这样的矛盾心态之中。《线性代数》、《机械制图》难得像天书,我压根儿就弄不懂,我也不想弄懂。一个学期后。我的成绩惨不忍睹。它更加坚定了我退学的念头。我呆在这个专业里只可能得到彻头彻尾的失败。
       1997年高考我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成为大学生的我还有什么需要证明的呢?我证明的目的又是什么?那不是典型的为别人而活着吗?
       中国有句古话,“女怕嫁错郎,男怕干错行”,我要为自己活一回。我没有什么需要证明的,我要选择我所喜欢的。我要退学!转到母校去读文科!去实现自己的梦。
       我的选择遭到了我所有的朋友反对,在他们眼中,走进大学校园然后回去是一个极其愚笨的选择。我的一位朋友力劝我读完船舶设计专业,然后在大学四年级时报考文科的研究生,可是我自己根本就没有拿到船舶设计专业本科文凭的信心,拿不到文凭和学位便意味着不能报考,难道我就真的要一辈子从事我自己不喜欢的工作吗?
       我的班主任是宋永鸿先生,他现在武汉晚报社工作。我家比较穷,他对我一直很照顾。在我退学这个问题上对我更是苦口婆心。但是我去意已决,根本不想作任何变动。我在高中时已有一个教训,难道我能忘记吗?换一句话说,我退学已经是一种事实上的失败,但这种失败却不是我自己心甘情愿选择的。我很不甘心,我想自己为自己选择一次,就算失败了,也是自己为自己选择的失败。
       我在第二年三月份便没有—上学,家境贫寒,我必须为自己上学准备一笔学费,于是我便到处打工,我在建筑工地上筛过沙子,卖过《武汉晚报》,在武昌火车站擦过皮鞋,我收获了数不清的白眼和呵斥,受委屈的日子里,我对自己说:“我的人虽然卑微,但我的心却要高贵。”
       同时我开始回到母校,为我重新读书作准备。我听得最多的声音还是我应该回武汉交通科技大学读完本科。说句实在话,如果我没有烧掉自己的书籍,在众口一词面前我几乎会动摇,因为没有退路,所以我也无法动摇。我高中的好几个老师都为我的事操过心,他们试图说服我。没用之后,他们又帮我联系补习文科的事,其中也不乏误解,有的老师以为我在学校犯了错误,是被学校开除才回来的。为了澄清这件事,我不得不跑了一趟武汉,专门到武汉交通科技大学开具了一张自愿退学的证明。学校才收下了我。
       我山穷水尽的
       青春柳暗花明
       1998年9月,我来到红安一中,进入文科补习班,这在我们学校的历史上是从来没有过的。在一般人的眼里,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我的做法完全不可理喻,不过我不在乎别人的看法。我脑子里惟一的想法就是把我自己的成绩搞上去,至于其它的我的思考空间还没有给它们留下相应的位置。自己淹没在多少都带点异样的目光里,我惟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努力、再努力。
       从理科转到文科,我仔细分析了我自己的具体情况。高考的科目是语文、数学、英语、历史、政治。在语、数、外上我有优势,关键的问题是我的历史、政治成绩如何。由于我对历史非常感兴趣,很多历史事件我在读理科时就很清楚,因而我的历史成绩很不错。我花了很大的功夫学政治,但怎么考我也考不出一个像样的成绩来。高考剩下的时间越来越少,而我的成绩却越来越糟糕。前所未有的烦恼像恶魔一样地缠着我,我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有一段时间,我的眼睛溢满红红的血丝,人终日处在一种假性的亢奋之中,心灵像我的身体一样疲惫,我常常觉得自己的头脑要爆炸。这个时候,一位教过我的老师走近了我。他对我说,人在特别口渴的时候,觉得自己仿佛能喝下一大缸水,这是一种愿望,可真正到了喝水的时候,往往只能喝下一小杯,这才是科学。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如何努力,而是如何放松。老师的话对我是一种深深的震动。是啊,我太放不下了,开学以来,我把每一分、每一秒都花在学习上去了,饭桌上、路上、厕所里……我一味地学,却从未将自己学过的东西予以整理。
       我决定放松一下自己,可是人一到教室,却怎么也无法放松下来,脑子里想着放松,人却越发紧张,坐卧不安是最恰如其分的形容。我逐渐下降的成绩在高考前两个月的一次考试中降到了最低谷。我在班中考到了最后的几名,我弯弯曲曲的青春到了山穷水尽的境地。我决定给自己放一个长假,真正地放松一下自己。我带上二十个炕巴,一壶水,开始了我有记忆以来最为悲壮的一次旅行。我步行两天到了位于鄂豫两省交界的天台山。天台奇峰突起,景色秀丽,徒步上山,雾气在半山腰缭绕,人仿佛置身天上一般,我对着大山狂吼,大山迅速淹没了我的声音,夜间让人恐惧的寂静和彻骨的寒冷让我第一次感到自身的渺小,浮躁的心一下子宁静下来。平时各种让我困惑的问题异常清晰地在我脑海里浮现了出来。我仔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路,才发现自己根本不存在知识上的缺陷,因为该掌握什么我都很清楚,并且能在头脑里像放电影一样地放出来。那么我的问题只可能出在答题上!
       那一夜我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我在天台山的伯台稳稳地睡了一觉。
       回来之后,我将每次考试考得很好的人的试卷仔细地看了一次,并将自己的答题方式整理了一下,一个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就这样被解决了。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的成绩越来越好,到高考前夕,我对自己已经非常有信心了。
       1999年高考,我顺利地走进了中南政法学院,由于志愿填得还不错,我走进了法律专业。课余时间我到处打工,虽然苦,但我的心情很轻松。我对自己的专业很满意。一个法律专业的学生将来所从事的于作正是致力于社会的公平与公正。
       很喜欢听一首歌,不记得歌名,它是这样开头: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
       (杨帆摘自《风流一代》2000年第1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