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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龙永图趣说WTO
作者:甘远志

《青年文摘(红版)》 2000年 第07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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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WTO与两个人打架
       中国加入WTO的一个好处是有利于解决贸易磨擦和纠纷。龙永图说,解决这些纠纷和磨擦有多种方法,可以双边面对面地解决,也可以拿到WTO的多边争端机制里去解决,这是个重大的选择。由于目前我国经济比较弱,美国等西方国家比较强,面对面解决处于不利的地位,我们便希望把问题拿到WTO多边机制去解决。
       讲到这里,他生动地说:这个道理很简单,一个大个子和小个子发生矛盾时,大个子最喜欢两个人面对面解决,把小个子拉到阴暗的角落里单挑,狠揍一顿。小个子则希望把冲突拿到人多势众的地方去,希望有人来主持公道,请大家来讲点道理。所以,我们是愿意使用WTO多边的争端解决机制的。
       WTO与篮球比赛
       中国加入WTO有着深刻的意义,龙永图在讲到这一问题时,先谈了WTO的三项职能:制定规则,开放市场,解决争端。中国要加入WTO就要作出遵守WTO规则和逐步开放市场的承诺。目的是为了进入世界经济的主流,对于一般成员而言,要进入世界经济的主流,首先要做的就是遵守规则,而不是去改变规则。谈到这里,龙永图谈起了篮球赛。
       龙永图说,奥运会是全球100多个国家进行的国际比赛,要参加奥运会篮球赛首先就必须承诺遵守篮球赛的规则,而不能一进球场就说:“篮框太高,是按照西方人的标准设定的,对西方大个子很合适,对我们不合适,得把那篮框降下几厘米来适应我们,否则就是不公平竞争。”这是不可能的。篮框这么高是既定的事实,是参加比赛者都必须遵守的国际规则,只能面对这个事实,想办法发挥自身的优势,灵活机动地和大个子较量。而不应该一来就想到降低篮框这一条。即使要降篮框,也得等加入进去之后,提出来经大家同意之后才能降。当然。我们自己可以用低篮框,中国大得很嘛,河南对河北,山东对山西,照样有冠军,也可以打得轰轰烈烈,但这是在世界篮球主流之外的比赛。是关起门来自己玩。进不了世界篮球界的主流,当然就达不到世界篮球界的最高水平,这样也永远当不了世界冠军。而要想真正得世界冠军,就要了解世界篮球先进国家的技术和打法,不知道美国队是怎么打的,也没有想到我们和美国到奥运会去打会成什么样子,这将是十分可笑的。某些通行规则对自己肯定是有束缚的,会给我们带来很大的挑战,但这是大家必须遵守的起跑线,我们只能用同一个规则来要求自己,要不然,真正到了奥运会的篮球场上就会感到很不舒服,就会感到无所适从。所以,如果想加入世界主流,首先就得遵守国际通行的规则,然后才能谈改变规则的问题。
       WTO与卖菜的小贩
       龙永图在讲到中国加入WT0就得遵守其规则这个非常重要的问题时,以市场与商贩的故事打了个生动的比喻。
       他说,如果我们只是一般性地参加世界经济,那不遵守国际规则也可以,就像担着菜篮卖小菜的那种小贩,尽管市场就在那里,你也可以不进入市场,工商部门的规则也可以不遵守,那你就只管在外面卖,只是看到工商管理干部来了就要赶快跑,跑了也就没事了。但如果要进入世界经济的主流,想把生意做大,鸡鱼蛋肉、瓜果蔬菜全卖,你就要进入市场,就得在市场里有一个铺面,而进入市场就得遵守市场的规则,甚至还得与工商部门建立好的关系。只有这样才可能拥有市场的份额,也才可能成为市场中有头有脸的人物,而要达到这个目的,就必须按市场规则办事了,而且这个时候你不按照规则办事也不行,跑也跑不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同样的道理,在全球化的形势之下,我们中国想进入世界经济的主流,不遵守规则是行不通的。
       WTO与波音飞机的尾翼
       龙永图在谈到跨国公司作用的时候,曾提到波音飞机。他说,波音飞机的总裁曾对我说,“你们应很骄傲.全世界天空上飞的3000多架波音飞机的机尾都是你们中国生产的。”波音飞机的尾翼是我们西安的飞机制造工厂专门为波音飞机生产的。现在波音飞机的零部件分别在全球的70多个国家生产。最后在西雅图组装。这就是生产全球化。也有同志问,美国的科技如此发达,机尾就不能自己生产?为什么零部件放到70多个国家生产?这是因为现在竞争非常激烈,必须把成本降到最低,虽然飞机是一个科技含量很高的产品,但是在几千种零部件中,有劳动密集型的产品,也有技术密集型产品,把劳动密集型的产品放到劳动密集的地区去,把精密仪器放到德国、瑞士这些长于生产精密仪器的国家去生产,发挥各国比较优势,不仅有利于降低生产成本,还可以分散投资的汇率风险和政治风险,不至于因为其他国家的汇率变化和军事政变等因素影响自己的生产。一些同志认为,这是不平等的国际分工,为什么美国生产发动机——整个飞机的心脏,让我们只生产尾翼?因为我们的技术还达不到这种地步。为波音公司生产尾翼,再通过发展我们的技术,逐渐生产一些重要的零部件、更多的零部件,我们就能融入这一行业世界经济的主流。
       WTO与小孩冲马桶
       龙永图说,树立规则意识在我们中国是长期的任务,要经过一代人、两代人甚至几代人的努力。他说,我们很多同志都出过国,到了国外感觉不一样,国外人的规则意识非常强。一次在瑞士,我和几个朋友去公园散步,上厕所时,听到隔壁的卫生间里“砰砰”地响,我有点纳闷。我出来后,一个女士很着急地问我有没有看到她的孩子,她的小孩进厕所十多分钟了,还没出来,她又不能进去找,我想起了隔壁厕所的响声,进去打开厕所门,看到一个七八岁的小孩正在修抽水马桶,怎么弄都冲不出水来,急得满头大汗。那个小孩觉得他上厕所不冲水是犯了规则。这就是一种社会责任感,一种遵守规则的习惯,这样的品质非常可贵。我们的企业如果不形成这样的规则意识,这样的社会责任感,我们的市场经济体制就很难建立起来。如果国外企业来投资,发现我们企业根本不遵守规则,这些公司不可能和我们的企业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
       WTO与打工仔
       龙永图认为,在全球经济一体化的进程中,我们的企业应争取成为世界上大的跨国公司在全球生产线当中的一个环节,成为跨国公司全球销售渠道中的一个组成部分,这是我们中国走人世界,特别是进入世界经济交流的一个捷径。他说,我们现在在许多方面还没有实力自立门户,成为一个牵头的大跨国公司,而要有韬光养晦的精神,要敢于给世界上大的跨国公司当帮手、打工,慢慢地进入它的生产环节和销售渠道,最后才能有所作为。如果没有开始打工的过程,没有当助手的过程,可能就没有我们成为跨国公司主人的一天。我们应该有这样一种雄心壮志,也要有这种埋头苦干的精神,要能低下这个头,这样也是为了将来的发展。毕竟,跨国公司掌握的全是最好的技术、资金和销售渠道,我们当了帮手,才能另创天下。而且跨国公司有一种最好的趋势就是实行当地化的战略,也就是说一个跨国公司到了一个国家投资以后,大部分工厂或公司的高级职员都是当地人,这些公司的国家属性也慢慢淡化,比如,美国的可口可乐公司在1996年已经宣布。可口可乐不是美国公司。ADB公司是一个很有名的制造机械设备的公司,其总部在瑞士,总裁是瑞典人,在全世界几十个国家建立了生产基地,很难说ADB是哪个国家的公司。所以,跨国公司的跨国经营,带给我们中国的企业,特别是大企业一个很好的机遇。而迎接这个机遇,利用好这个机遇,就要熟悉现今世界通行的国际规则。中国参与跨国公司的合作应有一个逐步的过程。首先是欢迎大的跨国公司到中国投资,然后再合作。据统计,全世界500多家大跨国投资公司中已有300多家在中国投资,这说明世界大跨国公司已经开始进入中国市场,我们已经开始与大跨国公司进行全面合作,是初级阶段的合作;第二步,如果我们有经济实力,建议我们的大企业到国外收购中小型的跨国公司,因其有非常好的技术和非常好的在世界范围内的销售渠道,并且这个公司也愿意扩大自己的实力,特别是它遇到某种情况的时候。我们收购这样的中小公司,利用它的构架,逐渐扩大,这样就走了一个捷径。另外,我们可以借用世界跨国公司的做法,搞跨国经营,而我们缺少这样的人才,一种办法是自己学,另一种办法是请外国人当我们的总经理或副总经理,委予他全权,利用他在全球经营的经验,使中国的公司走向世界。我们韬光养晦为跨国公司打工,是为了慢慢地进入它的生产环节和销售渠道。继而争取有所作为。我们如果不抓住机遇,如果没有开始打工的过程,没有当助手的过程,可能就没有我们成为跨国公司主人的一天。我们应该有雄心壮志,也要有埋头苦干的精神,今天的低头是为了将来的昂头。就如同军事上进攻中的匍匐前进一样,低下身是为了准备站起来。
       (蓝欣摘自《资本市场杂志》2000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