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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母女同患癌症后
作者:陈赣萍

《青年文摘(红版)》 2000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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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咪,你打电话了吗?”
       “呀,订了宫爆鸡丁和咕噜汤。”母亲黛博拉狡黠一笑。
       “我不吃。”女儿噘着嘴抗议。
       “我知道,宝贝,给你点的是曹将鸡和酸辣汤。”妈妈赶紧哄道。
       “哦,妈咪,你骗我的!”女儿立刻高兴得叫了起来。
       这一幅母女逗乐图若在寻常人家,可能并不算什么。倘若你知道撒娇的小女孩正经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化疗,疼爱女儿的妈咪也饱受癌症的折磨,你将作何感想?
       黛博拉,44岁,护士,看得出内心十分焦虑,可表面上竭力不显露出来。4年前饱受婚姻创伤的黛博拉离异后嫁给了大卫,本以为从此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刚过上几天舒心日子,没想到在1995年,嫁给大卫刚一年,黛博拉就发现自己得了乳癌。
       从此这个家笼罩在病魔的阴影之中。黛博拉费力地将这一切告诉8岁的女儿和9岁的儿子时,儿子格拉姆惊恐万分:“妈咪,你会死吗?”
       “我不知道。”黛博拉老实承认,“但是,宝贝,我答应你们,我会尽力活下去。”
       一个月后,黛博拉接受了乳房切除和重塑乳房手术。切片表明,癌细胞尚未扩散到淋巴,无需化疗。医生安慰她,癌细胞转移到另一只乳房的可能性是15%。曾是全国长跑健将的黛博拉开始了锻炼,以恢复体力。大卫也从律师转做房地产代理。夫妇俩新买了一座房子,生活似乎又对她展开了笑脸,逐步走上正轨。
       谁知1997年7月,手术后的第18个月,黛博拉在右乳房上又摸到了肿块,她顿时惊呆了。新的活体检视表明这次癌细胞来势更加凶猛。黛博拉想这一次必死无疑了,想到孩子们,她对医生说:“让我活下去,干什么都行。”医生建议第二次手术,接下来是放射治疗和化疗。
       大卫和孩子们听到这个消息时,惊呆了。女儿艾德琳更是吓坏了,说:“我害怕。”“我也怕。”黛博拉轻轻说道。
       8月28日,黛博拉接受了第二次手术。4天后,回到家里,手术和乳房重塑令她精疲力尽,疼痛难忍。但尚未从病痛中喘息过来的黛博拉,又被生活再次残酷地一击。
       那是一个周末下午,艾德琳像往常一样放学回家,蹦蹦跳跳上楼,快走到黛博拉跟前时,艾德琳突然紧抓住自己的胸口,脸色惨白,心跳加速。强忍恐惧和悲痛,黛博拉测试了女儿的脉搏,1分钟186次,天哪!几乎是正常的两倍。
       “从症状上,我知道艾德琳贫血。作为多年的护士,我亦知道潜伏10年之久的贫血意味着什么,”黛博拉声音颤抖,“没有一个有好结果。”
       小艾德琳觉得自己没有病,毫不在意,黛博拉则坚持要带她去看医生。
       医生对艾德琳进行血液抽查。第二天一大早,医生打电话来说,要重新检查,因为艾德琳的血样表现异常。刹那间,空气凝固了,黛博拉一个字一个字地吐出了她的恐惧:“白血病?”
       直至艾德琳被救护车送到衣诺华医院,看到门上的“儿童肿瘤中心”的字样时,黛博拉才真切地意识到女儿病情的严重性。进一步化验结果表明艾德琳患的是最常见的儿童癌——尖锐淋巴白血病。“就像有把刀子插在心上。”黛博拉回忆起当时的情景。
       “我的乳癌从发现、活体检验到诊断,花了几星期时间。可艾德琳发病太突然,我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黛博拉说,她的丈夫大卫简直要崩溃了,怎么也接受不了这一事实。只是不停地问为什么。
       知道自己的病情时,艾德琳表情古怪。黛博拉心疼不已,强忍着眼泪说:“宝贝,不要紧,忍着点,一切会好起来的,妈咪也要做化疗,让我们一起来对付它,会好起来的。”
       “妈咪,我难受。”艾德琳扑在黛博拉怀里痛哭起来。
       “我们会战胜它,有段时间是会很难受,但我们会成功的。”黛博拉紧抱着艾德琳,喃喃自语。
       肿瘤医生说尖锐淋巴白血病患者年纪越小,治愈机会就越高。艾德琳发病时已10岁,相对此病症来说,年纪偏大了。但究竟如何还要看3年的化疗结果。
       黛博拉看到儿童肿瘤中心的病人化疗后,变得身体臃肿,头发稀疏,痛苦得不能自拔。医生肯定要对艾德琳用大剂量的化疗药物。化疗还会给心、肺、肾和肝带来损害。可是别无选择,不用药,艾德琳会死。
       “如果你不在旁边,根本想像不到她所承受的是什么。”黛博拉缓缓地说道,“艾德琳得癌病是我一生最痛苦的事,我自己的病已经无关紧要。”
       黛博拉决定:无论自己病情如何,都是第二位——女儿更需要她。“艾德琳确诊后,我开始收集有关白血病的任何资料。我自己需要打针吃药,接受治、疗,同时我还得听取医生建议,决定女儿的治疗。”
       确诊之后,艾德琳的治疗一下子进入了紧张状态,用药又猛又烈。一根导管插入了她的心脏,医生开始了对她的最初一轮化疗。几乎同时,黛博拉的肿瘤医生为她提供了两种化疗方法,其中一种化疗药性强烈,包括使用一种可能削弱心脏功能的药物,但据说几乎没有什么副作用,而且恢复期更短。黛博拉采用了它,她需要用自己的力量来拯救女儿。
       在医院住了两星期,艾德琳回到家里,同时带回来的还有装满化学药物的瓶瓶罐罐。黛博拉定期给她打针喂药。血管注射很是痛苦,黛博拉每次将针头刺进女儿皮肤时,都禁不住失声痛哭。她自己化疗后,疲惫不堪,行动迟缓。母女俩常常驾车40分钟去医院,有时一天得两次。在车上备有两只桶以应付随时发作的呕吐。
       艾德琳确诊后一个月,全家迎来了第一个好消息:艾德琳的癌症得到了控制。
       但是,黛博拉知道,她们离康复还很远。为防癌细胞卷土重来,她开始了每周一次共为期七个星期的放疗,艾德琳也得继续化疗。
       因药物副作用艾德琳患上了肝炎,而母女俩早就在各自的枕头上发现了成把的头发,黛博拉拿来剪刀和剃刀,让儿子和女儿给她理发。她残存的几络头发在笑声中被剃得一干二净,艾德琳的头发同样也在嘻嘻哈哈中消失殆尽。
       令黛博拉惊奇不已的是女儿的毅力和坚强。在做一轮常人难以忍受的化疗时,艾德琳居然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护士感动了,要求她与另一个年轻绝望的癌病患者默莉莎谈谈心。
       “一起玩玩好吗?”艾德琳随便问道。那晚,两个女孩子在医院的走廊上进行轮椅赛跑,咯咯地笑个不停。
       几星期的化疗下来,女儿身体虚弱,关节疼痛,寸步难行。大卫,艾德琳的继父承担起抱她上床的任务。强的松类固醇之类的药物令她饥肠辘辘,一化疗完,便急不可耐要吃外卖的中国饭菜。由于艾德琳只对辛辣食物才有胃口,“小辣椒”这一外号在化疗中心不胫而走。
       尽管只在阿什本住了一年,他们的遭遇还是很快在邻居们之间传开来。各式家庭菜肴被源源不断地送来家里,地区教堂在为他们祈祷,捐款单开始出现在信箱中。
       大卫有段时间难以接受这些资助。“我得咽下我的骄傲。”但事实上,他们需要帮助,夫妇俩虽有一笔积蓄,但黛博拉已很久没有上班,确是入不敷出。大卫在附近度假区兼职做晚间保安员,以贴补家用。
       如今,黛博拉和艾德琳的前景乐观。医生估计,艾德琳再做一年半的化疗后,5年内癌病复发的机会只有15%(如果5年内没复发,则认为已被治愈),而黛博拉今生都有这15%伴随。当初黛博拉第一次手术后,医生也给予了同样的“15%的估计”,但18个月后,她又回到了手术室。
       如果最坏的事情发生,她该怎么办?
       “我们会再战斗,就像每次一样。”黛博拉毫不犹豫地说。
       家里的电冰箱上方,挂着一幅青蛙素描:青蛙的头和身子一半已被鹳吞食,但它的前爪仍死死地抓着鸟喉不放。题图是“永远不要放弃”。
       “我们就靠这几个字活着。”黛博拉感慨道。
       艾德琳越来越壮实,头发也长出来,长成了她最痛恨的卷发,然而更浓密更健康。化疗滤掉了很大一部分骨钙,她患了严重的骨质疏松症,医生说一旦治疗结束,她的身体会自动修复。秋天,艾德琳便可健康地重返校园。
       黛博拉也准备重拾生活。她已开始为期5年的巩固治疗。治疗令她过早停经,所幸她已学会如何对付盗汗和失眠。她现在是衣诺华菲克斯医院乳腺癌疗效中心的护士,“上帝对我们够关照了,我希望有机会回报一下。”
       她说今后生活的另一目的是以艾德琳名义举行一次马拉松比赛来筹集白血病研究的资金。“我相信,将来她会健康地奔跑。”
       (熊子华摘自《域外文明大观》1999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