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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国《外交世界》月刊2007年2月1日号刊登了法国经济学家苏珊·乔治撰写的题为《金融替代方案》的文章，详细解释了凯恩斯关于在二战后建立国际贸易组织的设想和失败的原因，并依据凯恩斯的设想对目前世界贸易组织的利弊进行了透彻的解剖和分析，认为当前应该借鉴凯恩斯当年关于国际贸易组织的构想。文章主要内容如下。
       前言
       现在该是重新发现约翰·梅纳德·凯恩斯关于建立国际贸易组织的革命性思想并应用它平衡21世纪的世界经济的时候了。
       世界贸易组织于2001年在卡塔尔首都启动的部长级会议的多哈议程已经失败，这未必是一件坏事。尽管世界贸易组织总干事，帕斯卡尔·拉米尽力使议程复苏，多哈议程的反对者在整个谈判中坚持认为没有达成任何协议比达成不良协议要好。多哈回合议程无疑会惠及超大型农场主，但注定会对整个南部新生的和脆弱的工业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也为大公司通过关贸总协定中的服务条款在世界各地接管公共服务开启了方便之门。
       失败也许不是暂时性的(虽然在2007年初有一些复苏的迹象)，但这并不表明创建于1995年的世界贸易组织的基本要求已经废止。在世界贸易组织的旗下，农业协定以及涉及工业产品的关贸总协定和其他20多种规定依然存在。庆幸的是，这些条款的应用正在明显减缓，并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喘息期或一个机会之窗。
       多哈回合谈判的失败使许多人产生这样的疑问：我们用什么代替多哈回合?这就好比我们用什么代替癌症一样，理性的回答是什么也不用。然而就贸易而言，作出这样的回答是不明智的。消灭癌症是人们所期望的，但没有世界贸易制度，就把这个领域留给双边或者多边谈判加以解决，这对于弱小的贸易国来说更具有侵略性和危险性。
       我们权且不管那些通常的质疑，即最强大的政府将会服从它们跨国公司的利益去绘制贸易关系的未来，现在是该回到二战后那个对国际关系进行重大重建的时期了。那时，曾一度在南方以及饱受战火摧残的北方扮演了良好角色的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均是受欢迎的机构，它们的使命只是在过去的25年里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为了世界贸易的未来，经济学家约翰·梅纳德·凯恩斯带着自己的创新计划来到了战后的谈判桌前。他称有国际中央银行即国际清算同盟(ICU)支持的贸易组织为国际贸易组织(ITO)，国际清算同盟负责为贸易发放国际货币。为什么国际贸易组织和国际清算同盟没有成形呢?在一个理智的世界里，制定一个能同时为北南双方需要服务的贸易体系是可能的。
       国际贸易组织和国际清算同盟的存在使我们拥有一种世界秩序：在这种秩序下，没有国家会有巨大的贸易赤字(美国2005年的贸易赤字为7160亿美元)或者也不会有像当代中国那样巨大的贸易盈余。在这种体制下，也不会有饱受压迫的第三世界以及由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实施的破坏性的结构调整政策，尽管该体制还不能废止资本主义。如果我们能复活凯恩斯的观点，另一个世界的出现不是不可能的：他早在60年前就提出了方案，其核心仍然具有实际价值。
       一　计划为何夭折
       我们应该了解它没有建成的主要原因。一般的解释是：美国阻挠了它的建立，这是事实，但这种解释不全面。事实上有另外的政治原因：美国和英国早在二战结束前就讨论过国际贸易协定。凯恩斯于1942年就提出自己的想法。他主持了1944年7月在布雷顿森林召开的货币会议，召开这次会议也是英国的主张。美国那时只是不加思索地赞同它们跨国公司的意见，因此缺少应有的热情。而美国的主要谈判手——亨利·迪克特·怀特则主要负责推动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建立。美国国会随后批准了这两个机构，有时我们称之为“布雷顿森林体系”，并声称那时国际贸易组织还没有到获得批准的成熟时刻。
       联合国诞生于1945年。它的经济机构——经济与社会理事会(EC080C)收到了美国和英国关于创建战后世界贸易组织的建议。经济与社会理事会在1946年召集了关于贸易和就业的大会以审议这个建议。
       在这次会议召开之前，美国召开了有22个联合国成员国参加的会议。这些国家渴望尽早进行世界贸易自由化。它们起草了关贸总协定，并决定将协定作为一个过渡的规则，或者在当时是这样想的。
       这些成员国在1947年签署了关贸总协定，并于1947年使之得以实施。由于所有协议签署国都希望该协定成为国际贸易组织章程的一部分，成为永久性的文件，因此它们在总协定中没有具体的制度性安排。不久，国际贸易组织章程终于完成，并于1948年在哈瓦那会议上得到批准。这个版本现在一般称之为“哈瓦那章程”，虽然它正式的名字应叫国际贸易章程。
       为什么国际贸易组织最终失败，使得许多政治的支持化为泡影了呢?凯恩斯于1946年去世，美国国务卿戈戴尔·胡，这个国际贸易组织的积极倡导者，已不在政府任职，热情的“让世界变得更精彩”的布雷顿森林时刻已经成为过去。美国财政部在忙着制定马歇尔计划以及和单个国家建立互惠贸易协定，许多美国人固有的孤立主义和他们相应的议会中的代表也起了作用。许多美国商业社团反对国际贸易组织，1948年的美国总统竞选非常激烈，没有任何政党想去碰这个有争议的国际协议。冷战开始后，国际贸易组织就成了美国的政客和官僚们次要关注的对象。
       哈里·杜鲁门当选总统后，尽管不是很热心，但在1950年还是把国际贸易组织章程(哈瓦那章程)提交给国会，然而法律的制定者们甚至没有就此投票。关贸总协定在相当一段时间内的存在只是因为它一直被视为临时的协定，并且没有包含约束性的安排。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尽管有些国家还在执行过高的关税，但协定还是努力把工业关税从50％减少到5％。关贸总协定主持召开了8个回合的自由贸易谈判，而且在最后一次乌拉圭回合上起草了更加雄心勃勃的世界贸易组织协定。1994年经过修改和更新的关贸总协定成为在世界贸易组织框架内的协定。战后贸易协定与凯恩斯所希望的目标相距甚远，现在的世界贸易组织则更远离他的初衷。
       二　哈瓦那章程
       不承认联合国的任何法律文件，包括1948年通过的《世界人权宣言》。然而国际贸易组织是从承认《联合国宪章》开始的，并在其目标中增补了充分就业、经济、社会进步和发展等项目标。章程的第二部分通篇是关于如何防止失业和低就业率的应对措施，不像世界贸易组织那样，国际贸易组织坚持公正的劳工标准，努力改善工资和工作环境，并且规定与国际劳工组织进行合作。
       国际工会运动在世界贸易组织存在的头6个年头中，试图加入一个“社会条款”，一直没有成功。这个条款只不过是个早就包括在国际贸易组织原则中的、大为削弱的版本罢了。
       工会在世界贸易组织2001年的多哈回合后最终放弃了。
       国际贸易组织的章程构想了科学和技术共享计划。该计划特别指出：外国投资不能被用作干涉成员国国内事务的口实。那些穷国、弱国被特别授权：为了它们的重建和发展，可以利用政府资助、干预和采取保护主义政策；章程还特别强调如下保护是正当的：旨在提升本地初级产品的加工而支持某种特殊工业的特别资助格外受到鼓励。章程中的许多条款涉及到初级产品，注意保护小制造商。国际贸易组织允许政府利用其资金年复一年地平抑物价；支持对即将枯竭的自然资源进行保护。国际贸易组织，尽管实际上没有公开表示过，但却支持诸如像石油输出国组织这样的初级产品卡特尔安排，支持对初级产品进行加工以提高附加值。
       没有看到这些规则产生好处，我们却目睹了初级产品不可阻挡的价格下跌。联合国贸易与发展会议的统计数字表明：1977年至2001年每年食品价格下降2.6％，热带饮料下降5.6％，食用油下降3.5％。
       哈瓦那章程特许成员国可以通过补贴支持国有企业，甚至可以为本国电影预留播放时间，允许保护其地方农业和渔业。多哈回合最大的分歧之一，也是迅速失败的原因之一，就是围绕农产品出口的补贴。国际贸易组织不允许受补贴的产品在外国市场上以低于本国市场的价格出售；允许财政有困难的国家对进口进行控制，但必须按比例为以前的供应商提供公平的配额。
       对于国家之间的协商，国际贸易组织具有其卓越的见解和民主性。最初受邀参加联合国贸易和发展会议的国家将成为成员国，未来的成员国需要得到该组织的批准，每个成员国都有投票权(不像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它们的投票权是按财政贡献的大小分配的，美国拥有绝对的否决权)，拖欠联合国款项的国家会失去自己的投票权，这样在国际贸易组织里，美国在许多年里将一直是个没有投票权的国家。对于管理权而言，国际贸易组织选出了一个拥有18个成员国参加的执行理事会；其中8个国家是来自世界贸易中的经济强大的和市场份额较大的国家，另外10个代表来自不同地区，不同经济类型的国家。投票是以简单多数计算，在某些情况下为三分之二多数。国与国之间的纠纷是通过主动协商的方式予以解决。但如果协商未果，任何一方都可以将问题呈交理事会处理，理事会授权受到伤害的国家采取报复的措施。
       三　贸易融资
       二战后，除了美国，其他国家都没有钱。马歇尔计划是一个10％的慈善、90％的自利的计划，这是一个启动美国和欧洲的贸易的最好的计划。如果不是那样，美国注定要生产过多的产品，而世界也不会有任何国家有财力去购买其产品。
       在这种情况下，如何摆脱困境，开始生产并进行贸易呢?凯恩斯早在1940年就构想出了他的解决方案。由于战争部分是以邻为壑的贸易政策的结果。为了争夺同一市场，每个国家都进行了割喉竞争，凯恩斯想确保这样一个情况：没有一个国家能够独占世界市场并积累庞大的贸易盈余。他的方案是建立国际清算同盟，一个世界中央银行，这个银行负责向贸易国发放货币以支付贸易。
       在这种体制下，出口获得世界央行货币，进口又可以使用世界央行货币。这样做可以使两者保持平衡，以便在年末使一个国家的账户与国际贸易组织保持既不赢余又不亏损的局面。每个成员国的货币将都和世界央行货币相关联，以既固定又可以调整的利率兑换。凯恩斯认识到：拥有大量外汇的国家和外汇过少的国家都会破坏这个体制，债权国和债务国对体制的稳定和繁荣同样构成危险。
       如何迫使国家遵守和保持几乎为零的外汇平衡呢?方法具有灵活性。国际贸易组织，作为发放世界央行货币的中央银行，它允许每个成员国透支贷款，就好比一般银行对它的客户一样。允许透支的上限是前5年国家贸易平均值的一半，任何超出透支上限的国家将按透支的种类和亏损程度予以征收利息，但真正令人惊奇的是，对债权人——贸易盈余的国家是按盈余多少予以征收利息。总之，盈余和亏损越大，征收的利息越多。
       外贸赤字的国家有义务使自己国家的货币贬值，以便使进口产品更便宜而且更具吸引力；外贸盈余的国家则应使自己国家的货币升值以便使进口更昂贵以降低吸引力。如果贸易盈余的国家不减少盈余，国际贸易组织将会征收允许透支额以外的收入的相应比例并将征收的金额放入储备基金。凯恩斯想动用这些基金来资助世界警察力量、灾害救济和做些对所有成员国有利的事情。
       四　简捷的安排
       这些安排是简捷的。为了避免付息或受到断然的罚没，外贸盈余的国家会加速购买外贸赤字国家的货物；那些外贸赤字的国家会出口更多的产品并使进出口变得更容易平衡。这样做会取得双赢的效果，贸易将会扩大，世界将会更加繁荣与和平。欠发达的国家将有更多的资金投入开发，而不像当今这样负债累累。
       正如我们所知，凯恩斯的观点并没有流行，战后的版本也没有实现。世界银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通过它们的结构调整政策使形势进一步恶化，如今第三世界的债务不可能得到清偿，华尔街现在支配民主选举出来的政府。世界贸易规则并没有使其成员国受益，富国更富有的同时变得更加自私。
       在这种情况下，当世贸组织和它的规则依然存在时，世界正义运动如何才能使公平贸易成为现实?作家乔治·穆贝特(George Monbi．ot)相信：为了寻求建立国际清算同盟，南方可以利用他们的26万亿的债务作为“核威胁”；南方也可以开始创建自己的货币组织，一个小规模的清算同盟。也许拉丁美洲可能制定这项计划；也许一个新的法国政府也可能将此项目标列入议事日程。我们应该认识到60年前凯恩斯已做了有益的探索，我们这些新的努力可以借鉴他的思想。
       (责任编辑　刘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