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到繁體中文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报刊   

[经济学研究]产业集聚与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转移能力、转移模式与绩效评价
作者:李 恒

《河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08年 第02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摘要:作为中间性网络组织,产业集聚具有内在的人力资本积累机制,这提供了研究农村劳动力转移的良好视角。产业集聚促进农村劳动力转移的效应包括对农村劳动力的吸聚效应和教育培训效应,这也形成了基于产业集聚的农村劳动力转移的两个顺次递进的阶段。这一过程是通过提高农村劳动力的转移能力来实现的,所以它不但是顺市场机制的过程,而且具有产业针对性和区域关联性,从而实现了产业发展、区域发展与人力资本积累的有机结合。
       关键词:产业集聚;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人力资本积累;转移模式
       一、引言
       工业化是发展理论的核心内容,是指一个国家或地区由以农业经济为主向以工业经济为主过渡的现代化进程中不可逾越的发展阶段,实际也是工业结构不断优化升级的过程。对落后的农业地区工业化而言,这一过程也应该是产业发展和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相互促进、有机结合的过程,因为资源配置的效率问题是新型工业化要解决的重要问题,是高级化的核心内容,即:促进生产要素向更高的部门转移,推进产业升级,提高资源配置效应和国际竞争力。目前来看,由于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能力的过弱,从而极大制约了欠发达地区的工业化和经济发展。
       截止到2004年,我国共有适龄劳动人口7.68亿人,其中农村4.87亿人,占63.4%,而农村受过高中以上教育程度的比例只有8.46%。据发改委预计,2006年劳动力供给增量中有60%为农村新增劳动力。然而巨大的农村剩余劳动力数量与其转移速度并不适应,阳俊雄估计1997~2003年中国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年均增长4%,而此前的两个高峰期1982~1988年为23%,1992~1996年为8%。如果以城乡收入及生活水平趋同来测算,中国农业人口的比重应该保持在20%。国家统计局估算,到2020年,中国人口将达14.6亿,其中劳动力规模为10亿人,而对于农村剩余劳动力的估算为当前已经转移1.4亿,农业仍然存在2亿需要转移的剩余劳动力,到2020年农村将增加需要转移剩余劳动力1亿人。基本上可以认为从改革开放到2020年,共需要转移农村剩余劳动力4.4亿人,1978~2020年需要年均转移1100万人,这一规模大致与转移高峰期1982~1988年持平,即需要约20%的年转移增长率。考察1997年以来的情况,每年转移的规模仅为500万人,到2020年要完成转移任务是相当困难的,可见提高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能力已经成为我国经济发展过程中亟待解决的问题。
       从目前来看,解决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能力不强的办法主要有三种思路:一是以政府为主体建立农村劳动力转移教育培训体系。这一思路虽然强调了政府统一规划和实施的重要性,但学者们也都注意到了遵循市场机制的重要性。而且从国际上看,制定合适的劳动力转移教育培训体系是美国、日本等发达国家促进城市化进程的重要措施。近年来,我国中央政府也高度重视农村劳动力的转移培训工作,制定了一系列政策来推进农村劳动力转移培训,各地政府也具体实施了一些培训项目,取得了一定成效。但这一思路的实施仍存在诸多困难,建设全国性的教育培训体系既不现实也缺乏可操作性,而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数量大、结构复杂和区域差异大的特点又制约了通盘规划的可能。二是以企业为主体进行职业教育培训。从理论角度而言,以企业为主体进行的教育培训更具有具体性和针对性,从而也具有稳定性特征,这不但有利于企业进行人力资本积累,培养所需人才,而且也有利于劳动者快速获取技术。但这一思路的实施也存在困难,因为在我国现有的体制下,农村剩余劳动力的流动性特征增大了企业人才流失的风险,企业过于追求短期利益的动机也难以对企业培训进行有效的激励。第三种思路则是基于经济组织本身的教育培训功能来进行的。由于中间性企业网络组织自身的人力资本积累功能,能够有效地吸聚劳动力并通过组织内的非正式学习机制对其进行教育培训。这一机制目前已经引起了国际组织和发达国家的高度重视,如芬兰、德国和爱尔兰等国已经制定了基于产业集群的培训政策体系,多数集群已经建立起了提供职业培训的专门机构。理论界也给予了足够的关注,通过众多学者的研究,已经建立起产业集聚人力资本积累的理论体系,成为区域经济学和产业组织理论的规范性文献。
       最早对集聚经济非正式学习机制给予关注的是英国经济学家马歇尔(Marshall,1920)。上世纪初,他在对意大利设菲尔德和兰开夏郡的研究中,发现这里小公司集聚且它们之间具有密切联系,规模经济较低,区内生产活动具有明显专业化特征,他将这样的区域称为产业区(Harrison,1992),并在经典著作《经济学原理》中研究了产业区内专业劳动力市场的存在以及知识溢出带来的学习效应。此后,劳动力流动一直被集聚经济研究者认为是知识溢出的最重要机制,比较普遍的观点是,稳定的当地劳动力市场为技术交流提供了重要的机会,劳动力在企业之间的流动促进了知识在成员企业之间的扩散,而且外部劳动力的流人为外部知识传人及其与集群创新系统内部原有知识的重新组织提供了可能(Antonelli,2000)。Lorenz(1996)据此指出发展共同和共享的知识基础是解决劳动力技术提升和组织化的根本,并指出其实现方式是通过该组织内员工从大公司或学校获得共同的工作或者培训经历,或当地劳动力市场对本地中小企业间劳动力流动的影响来进行的(Lorenz,1999)。卡佩罗(Capello,1999)则从教育的社会性出发研究了集群知识累积的社会化过程,扩展了集群吸聚劳动力的分析框架,并且分析了产业集聚区域劳动力高流动性的原因,在于中小企业生命周期短所导致的波动性,这会导致员工在企业间进行流动。而员工由于自身技能具有地区特殊性和产业特殊性,他们寻找外部机会受到限制,限于产业集聚区域内部的流动也加深了知识和技能的相互传递。这一机制已经为实证研究所证实,如凯伯等(Keeble et al,1999)通过对剑桥地区产业集群的实证分析,发现了产业集群中三种技术学习机制的存在:显性技术和管理技能以企业家的形式在本地的流动和企业衍生;企业网络交互活动;研发人员在当地企业之间的流动。所有这些研究都表明了一个重要机制,即:由于产业集聚区域存在正式和非正式的网络,而非正式网络对集群具有更加重要的意义,因而企业隐性知识的溢出主要是通过非正式网络实现的(Free-man,1991)。
       这些研究证明了产业集聚所具有的人力资本积累效应,探讨了产业集聚非正式网络对于这一效应的促进机制,提供了相关领域深入研究的基础。但这些研究仅给出了一般意义的理论框架,缺乏结合区域实际的分类研究,特别是国外的文献大多是针对发达国家来进行研究的,这些国家一般都已经实现了工业化,从而更强调对于产业集聚人力资本积
       累机制本身的研究,而未能就这种机制在农村劳动力转移过程中的作用进行深入探讨,从而低估了这一机制的价值。本文认为,以产业集群教育培训内在机制发挥作用为重点,从经济组织视角研究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问题是具有重要的理论意义和实际价值的,它实现了产业发展、区域发展与人力资本积累的有机结合,不但是顺市场的,同时也具有产业针对性和区域关联性,并能有效地促进欠发达地区经济发展中的产业发展与劳动力转移。本文即以此为出发点,研究集聚经济提升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能力的内在机制,并结合我国典型案例研究基于产业集群的农村劳动力转移模式及其绩效。
       二、产业集聚对农村劳动力的吸聚机制与教育培训机制
       (一)产业集聚对农村劳动力的吸聚机制
       马歇尔总结了产业集聚的三个原因:专业劳动力市场的存在、中间品投入和技术外溢。由于产业集聚与劳动要素集聚具有同向变动的特征,也成为对集聚经济吸引劳动力的一个解释。实际上,产业集聚本身就是吸聚劳动力的重要因素。
       1、中小企业集聚。产业集聚的结果是中间性企业网络组织的形成,因为企业是以集约的形式来组织并使用资源的,特别是,多数的产业集聚更强调弹性专精和制造业为主,从而突出了对于劳动要素的需求。虽然产业集聚具有多样性的类型和结构,并不必然由中小企业构成,但中小企业是产业集聚中最具广泛性的企业模式。理论和实践均已证明,中小企业是提供劳动岗位的重要力量,这一方面得益于中小企业灵活的用工制度。中小企业更贴近劳动力市场,双向交流使得对工人的雇佣程序大大简化,缩短了招聘时间,减少了由于繁琐手续和刻板制度带来的误解,双方容易达成合约。另一方面则得益于中小企业的生产方式,和大企业相比,中小企业的生产方式更具有弹性,随市场需求变化快速调整其生产能力,从而对劳动力的需求也具有灵活性;同时,中小企业更倾向于使用简单的技术,其劳动市场更面向一般意义上的劳动力,这一点在发展中国家表现得尤为突出。
       2、劳动力市场共享。劳动力市场共享一直为集群研究所强调,一方面,地域性的劳动力市场共享可以减少雇主和雇员双方的搜寻成本。搜寻成本包括为获得信息所花费的时间成本和交通费用等,经济活动的集中程度越高,劳动力市场就越大,劳资双方的搜寻成本就越低,搜寻活动的效率也就越高。另一方面,地域性的劳动力共享市场可以降低劳资双方的风险。对雇主而言,无论就业率高低,较大的劳动力市场总保持着绝对量较大的求职者。因此,当面对不确定的较大的市场时,他可以采取富有弹性的生产方式,而无需保持一定的劳动储备。但在劳动力市场较小的区域,尽管市场同样是不确定的,雇主却必须保持足够的劳动力储备,否则当需求上升时,他就很难在短期内找到足够多的合适人选。对工人而言,在经济活动集中的区域尽管会面临着较多的竞争,失业的可能性随时存在,但同时也会拥有较多的就业机会,一旦失去工作能够在较短的时间内找到新的工作。与之相比,在经济活动分散的区域内,工人一旦失业就很难再找到另一份合适的工作,所以,当劳动力需求不确定时,无论雇主还是雇员都倾向于选择经济活动集中的区域。
       值得注意的是,在不同的产业集群中存在着不同的劳动力市场网络,其性质取决于劳资协商确定的雇佣关系。劳动力市场网络有两种基本类型:一是高薪的高技能人员组成的网络,它使区域的劳动力市场表现出职业灵活性特征;二是低薪的低技能工人组成的网络,它使区域的劳动力市场表现出数量灵活性特征。然而在现实中,产业集群中的劳动力市场网络往往是复杂的,是职业灵活性与数量灵活性的结合体,而且这二者又不具有绝对的分界线。这源于产业集群中企业之间纵向一体化的存在,职业灵活性的劳动力市场与数量灵活性的劳动力市场是紧密相连的。在发展中国家,由于劳动力的供给相对充足,产业集群对于劳动力市场的吸聚作用不但对于集群的发展起到了关键的作用,而且也为劳动力提供了良好的就业渠道和培训机会。
       3、外部效应。经济学中的外部效应是指行为主体的行为给其他主体所带来的非市场性影响。外部效应是产业集聚的一个重要特性,在对劳动力吸聚方面主要体现为示范效应和连带效应。前期向产业集聚区域流动的劳动力会对后期转移的劳动力产生示范效应,这种效应可以通过对前期转移劳动力的收入、获取工作的可能性以及所获取工作的性质的观察来传递,也可以通过前期转移劳动力的宣传来实现。当这些观察和宣传是在具有相同居住地域、具有相似生活背景甚至具有较密切的社会联系的人群中进行时,它就形成连带效应,即前期转移的劳动力成为后期劳动力转移的带动力量。就其本质而言,这是产业集群内部的劳动网络和产业集群外部的社会网络联结的过程,其结果便是原来由社会网络联结的农村劳动力通过产业集聚的外部效应进入产业集聚内部的劳动网络,这一机制在我国的表现较为突出。
       (二)产业集聚的教育培训机制
       1、直接培训。直接培训是通过集聚经济中的专门教育培训机构来进行的一种培训,它包括三种具体形式:一是集聚经济体内的大学、教育科研机构等专业部门所进行的培训。这些部门是知识累积和传播的主要部门,但能够从这些部门获得教育的大多是已经具备一定文化素质或技能的技术人才。二是通过相关行业协会、职业中介等进行的培训,这些机构往往提供一些基本的就业培训和专业知识。三是产业集群内的企业对员工所进行的职业培训,这种培训具有针对性,往往比较注重对专业技能的培训,但由于产业集聚专业化所导致的企业同构化突出,单一企业所提供的专业技能培训在区域内来看仍然具有普适性的特征。同时,集群内的专业化和企业纵向的一体化发展,企业之间的联系导致直接培训所带来的劳动力素质提高会对集聚区域整体产生好处,这种溢出效应的存在也制约了企业对员工进行培训投入的积极性。
       2、劳动过程。劳动过程既是产业集聚的决定因素,同时又是产业集聚提升人力资本的有效途径。斯科特(Scott,1992)研究了劳动过程在产业集聚中的作用,欧基和库泊(Oakey and Cooper,1989)则深入研究了产业集群中由于劳动过程所促进的企业技术提升和人力资本积累状况,按照他们的观点,当一个产业或企业最初进行选址时,劳动力成本成为企业选址决策中的重要因素,企业会尽量依托较低的劳动力成本来获取最大利润,这一过程就是最初的集聚过程。口胡然而,集聚一旦完成,接下来厂商之间为了争夺有限的资源进行激烈的竞争,其结果必然是推动成本特别是劳动力成本的上升;最初吸引企业决策的种种优势不再存在,低成本的劳动力也不再成为推动企业获取利润的决定因素,企业必须寻求其他的优势资源。当然,由于产业集群本身对于劳动力吸聚的功能,单纯劳动力的供给不会由此停止。然而随着集群的发展,新进入的劳动
       力和原有的劳动力已经存在质的差别,此时熟练劳动力就成为争夺的对象,高技术的运用和高素质的劳动力将成为企业重获活力的重要源泉,这一过程实质上也是劳动要素生长的过程。
       3、知识搜索和运用。产业集聚提供了良好的知识平台,由此产生的知识搜索和知识运用超出了简单的干中学而成为更为复杂的学习过程。所谓知识搜索是指劳动者由于所处的特殊环境提供了评估和识别知识的机会,而对知识的应用则突出表现为劳动者对所搜索到的新知识的运用。它不仅是干中学中对具体技能的积累和运用,更包括了对知识的选择和再组合,以及开发新产品或提出新思维的动态发展。产业集聚是一定区域内特定产业的众多具有分工合作关系的不同规模等级的企业和与其发展有关的各种机构、组织等行为主体通过他们之间纵横交错的网络关系紧密联系在一起的空间集聚体,这些企业分别处于某一产业的不同生产阶段,相互之间形成了有机的分工与合作关系。纵向分工产生的企业之间的分工协作关系导致了对于劳动力的联合需求,提高了劳动者纵向搜索知识和运用知识的能力;横向分工所形成的规模经济和范围经济效应,也使劳动者能在更大范围内搜索和运用新知识,提高劳动技能。
       4、非正式交流。艾里逊(Ellison et al,1997)认为地理临近有利于企业通过正式或非正式渠道分享集群内部知识,即分享智力溢出。安杰尔(Angel,1989)认为企业的成长依赖于通过非正式渠道产生的信息,而人正是知识的载体,人员的流动性和非正式交流就成为知识传播和技能学习的重要机制。对于农村劳动力而言,其知识和技能的提高更多的是得益于与高素质的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进行交流,而对集群内知识溢出的获取不仅可以通过自身的流动获得,而且可以通过管理人员和技术人员的流动获得。
       三、基于产业集聚的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模式与绩效
       (一)转移模式
       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是所有国家在转型期都要面临的共同问题,Ⅲ事实也证明,促进农村剩余劳动力快速、彻底、永久的转移是一国实现工业化的关键。历史上产业革命前期英国以圈地运动的政治手段促使农民进入工厂;工厂制度诞生后的美国以城市工业丰厚的薪酬拉动农民进入城市现代工业,及大规模的刚发展的西部和南部迁移;法国在19世纪后期农民和谐地融入城市从而有力地推动了法国在20世纪初的现代化,均是这一方面的例证。但对于农村劳动力转移的具体模式却有多种解释,张培刚的研究是:“农村-乡村工业-城镇工业”模式;1972~1973年关于孟买的一项研究得到的结论则是“农村一城市非正式工作一城市正式工作”的模式。彭文慧则认为对于中国欠发达地区而言,以上两种模式都不是最合适的,而应该是:“农村一外流·回流一就地转移”的模式,即:中部欠发达区域农业人口通过外出务工获取资金和技术,并开拓市场意识,而后回流最终实现就地转移。本文认为,上述研究虽然给出了农村劳动力转移模式的不同解释,并指出了农村劳动力转移的间接转移性质,但都是基于一般理论的推演,未能在经济组织的内在机理上解释这种间接转移模式的必然性。
       由于产业集聚所具有的内在人力资本积累机制,这一机制所带来的农村劳动力转移必然经由以下三个阶段来实现:一是将农村劳动力吸引出来并引导到具有地域集聚性和产业指向性的产业区域;二是对区域内的劳动力进行教育培训,使其由原来纯粹意义上的劳动力转变为具有一定知识、掌握一定技能和具有市场意识的人力资本;三是这些转变后的人力资本进入企业管理层成为管理人员或成长为创业企业家,从而实现永久性的转移。可见,基于产业集聚的农村劳动力转移是与劳动者素质提升相伴随的,这一过程不但具有稳定性,同时具有不可逆的特征。
       (二)转移绩效
       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绩效评价思想在理论界并没有被正式提起过,但相关的分析一直在进行着,而且相当庞杂。归结来看,这些研究主要是或基于产业结构变动对于农村剩余劳动力转移的带动及转移的规模、空间流向及农民收入进行分析,或基于农村剩余劳动力流动对于产业结构的推动作用进行分析,远未统一,并且也不系统,虽然一些学者试图就此进行一些梳理和探讨,但并不适用于基于产业集群的农村劳动力转移绩效的评价。这一方面是由于目前产业集聚更多的是一种理论研究和个案分析,集聚统计很不完全;另一方面在于农村劳动力统计数据的不完全所带来的研究困难和职业培训所带来的人力资本积累难以进行精确计量。因此,本文仅从农村劳动力人力资本提升的角度进行一些初步的分析。
       1、提高农村劳动力转移的速度和规模。胡必亮探讨了“关系”这种非正式制度在人口与劳动力流动中的作用,认为在中国农村现代化发展过程当中,“关系”起到了重要作用。李恒也通过调查证实了这一机制的存在。产业集聚对于农村劳动力就业的促进效应即是通过“关系”来扩张的,亦即通过产业集聚内部的劳动网络对外部的社会关系网络的嵌入来促进农村剩余劳动力的转移。据徐维祥和唐根年的调查和估算,1998~2000年浙江省每年基于产业集群转移的农村劳动力分别为66.47万人、66.21万人和72.20万人,年均转移农村劳动力68.29万人,占到全省农村劳动力转移总量的63.49%,李二玲和李小建通过对河南省虞城县南庄村钢卷尺等六个产业集群的调查得到的结论是,由于产业集群对农村劳动力的吸聚效应和培训机制,这些集群吸引了大量的农村劳动力,提供的就业机会平均在6000~30000个之间。
       2、提高农村劳动力转移的稳定性。我国在改革开放初期经历了一段农村劳动力转移的高峰期,这得益于乡镇企业的迅猛发展,但由于乡镇企业过于强调劳动力的低成本优势,产品的技术含量很低,虽然在发展初期吸引了大量的农村劳动力,但随着市场变化和产品升级,大量乡镇企业倒闭退出,原来的就业人员由于没有掌握足够的知识技能,只能向农业回流或流向沿海区域的劳动密集型企业,导致转移具有不稳定性,受经济波动影响较大。基于产业集聚的农村劳动力转移可视为继乡镇企业发展之后的第二次转移,由于产业集聚区域内劳动力市场共享的性质,就业具有较大的弹性,而产业集聚的教育培训机制也有效地提高了劳动力的就业率和报酬,转移也更具有稳定性。徐维祥和唐根年通过调查浙江省128个分散型企业和219个产业集聚区内企业内就业的农村劳动力得出结论:基于产业集聚形成的集聚型企业中,劳动力的收入水平、收入稳定性、转移欲望、计划在城镇购房、专业就业和接受单位培训等指标明显较高,从而得到产业集聚内农村劳动力转移的稳定性大大高于分散型企业的结论。
       3、优化农村劳动力转移的结构。产业集聚不但促进了生产性企业的集聚,也促进了为集聚服务的商业、餐饮业、交通运输业等服务行业的发展,这就改变了过去农村劳动力单一向劳动密集型制造业转
       移的局面,优化了农村劳动力的转移结构。仍以浙江为例,2000年农村劳动力转移中流向工业的比例为41.19%,而基于产业集聚的转移中流向工业的比例则为38.6%。再如河南漯河源汇区肉类加工业集群和郑州食品加工产业集群所带动的商贸流通、物流配送等服务业的快速发展,也极大地吸引了农村劳动力向服务业的快速转移。
       4、促进企业家的成长。产业集聚人力资本积累机制的核心是培育企业家,这不但是产业集聚过程中企业衍生的重要机制,同时也是促进农村劳动力转移的最优途径。由于产业集聚区内在的教育培训作用,转移到产业集聚内的农村劳动力通过学习掌握了知识和管理技能,获得了市场意识和开拓能力,不但实现了自身的永久转移,而且通过自身的创业提供更多的就业岗位,其示范效应也会促使更多的农村劳动力向产业集聚区域转移并激发其创业热情。浙江嘉善木业产业集群的发展即是一部典型的农民企业家成长的历史,以初期主要木业企业中兴木业为核心,一大批营销人员、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都通过知识的积累和技能的提高成长为企业家,创办企业并扩张规模,成为促进农村劳动力转移的典范。
       四、对我国农村剩余劳动力跨区转移的一个解释
       在我国规模巨大的农村劳动力流动潮流中,跨区转移是一个较为明显的特征,即从中部农村劳动力富余地区向东南沿海地区流动。这一特征由来已久,按韩青的研究,从1979年起,随着改革开放政策的实施,从农村劳动力转移过程启动伊始便以跨区域转移为主,中国中部农村劳动力规模较大的区域向经济相对发达的东南沿海区域转移趋势明显。1994年10月,由美国福特基金会资助,我国农业部农研中心、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农村部等八家单位联合对我国农村劳动力流动的调查研究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即农村劳动力主要由经济欠发达的四川、安徽、河南、甘肃、广西等省区流向北京、上海、广东及东南沿海经济发达地区。而范剑勇等则估计1997~1999年间,我国农村劳动力跨区域转移的比重分别为17.8%、19.5%和20.9%,呈逐年上升趋势。1999年流入沿海地区的跨省流动劳动力占全部跨省农村流动劳动力的81%,其中东部沿海占70.26%。另据劳动和社会保障部的调查,2005年在珠江三角洲地区、长江三角洲地区就业的农村外出务工人员分别占全国外出务工人员的20%和14%。对于这种农村劳动力的跨区域转移现象,多数文献将其归因于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东南沿海是我国经济开发开放的前沿地区,经济发展水平较高,而中西部地区经济发展则相对滞后,正是这种经济势差促进了农村劳动力的跨区域转移。
       事实上,我国东部地区较高发展水平的产业集群也是促进农村劳动力跨区转移的重要力量。梁琦计算了2001年中国制造业3位数分类171个行业的区位基尼系数,以及3位数行业的主要分布地区,结果表明制造业具有向浙江、江苏、广东等沿海地区集聚的强烈趋势,而制造业的地理分布最能代表产业集聚程度。罗勇和曹丽莉的研究表明沿海的江苏、广东、山东、浙江和上海五省市集中度最高,特别是民营中小企业专业化分工形成的产业集聚以浙江最为突出,而这些区域也正是中部农村劳动力转移的目的地。徐维祥等的研究表明在浙江的产业集聚中34.56%的劳动力来自外地。产业集聚与农村劳动力的跨区域转移存在高度的一致性。这一过程也可按照新经济地理学的理论来解释,由于报酬递增、运输成本和要素流动之间的相互作用所产生的向心力,会导致两个初始条件相同的地区演变成为一个核心与外围的产业集聚模式。
       值得注意的是,这一累积循环虽然导致了区域差异化的外围一核心模式,使产业和劳动力同时向核心区域集聚,但这一过程并不会永远进行下去,因为只有地区一体化水平处于中间水平时,才容易发生产业集聚,对外围的劳动力也最具有吸引力。当产业集聚使得地区一体化水平达到一定程度时,处于核心区域的产业就会向外围扩散,带动外围区域的发展。当产业集聚的区域表现与人力资本积累机制相结合时,我国欠发达地区就形成了独特的工业化模式,即产业集聚教育培训机制对农村劳动力的“吸聚——提升——转移”和农村劳动力跨区转移形成的“流出——回流——就地转移”,从而实现了产业发展、区域协调和农村劳动力转移的有机结合。
       可见,基于产业集聚的人力资本积累机制不但促进了农村劳动力转移能力的提升,而且在我国当前的区域经济发展格局下还提供了促进欠发达地区经济发展和工业化的重要动力。本文的研究对于欠发达地区制定经济发展战略具有重要的启示意义:
       第一,以产业集聚来促进农村劳动力转移是顺市场的机制过程,它对劳动力的教育培训具有产业针对性的特征,提供了农村劳动力转移教育培训的有力手段。目前,随着农村劳动力供给的持续增长和就业压力的不断加大,各级政府对于农村劳动力转移的教育培训也日益重视,并制定了相关政策和措施,但没有就业针对性的培训则难以真正起到提高农村劳动力转移的作用。由于产业集聚的专业化,集聚经济本身的教育培训所带来的知识技能更具有产业针对性,有利于农村劳动力的快速掌握和应用,而且由于这种教育本身是针对就业进行的,从而也有效地实现了培训与就业的有机连接。
       第二,以产业集聚来促进农村劳动力转移有利于农村劳动力快速适应产业转换和区域转换,这既有利于农村劳动力的永久转移,也有利于区域间产业转移和区域经济协调发展。
       第三,基于产业集聚的农村劳动力跨区域转移提供了企业家生成的重要机制,为欠发达地区的产业集聚发展积累了必需的人力资本。一个典型的案例是台湾新竹与美国硅谷之间的关系,由于大量的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在美国接受教育后回到台湾新竹创业,不但促成了新竹高技术产业集聚区的发展,而且这些工程师和企业家也为硅谷和新竹之间建立起了社会发展的桥梁,促进了市场信息、技术信息、专有技术和技能及资本的跨区互动。在外部学习回乡创业的企业家也是中部地区产业集聚发展的关键,河南长垣县起重机械产业集群发展过程中涌现的大量农民创办企业并走向成功的现象,即是产业集聚教育机制下企业家生成的例证。如长垣县第一家起重机械生产企业新乡矿山起重机厂董事长蔡景新、飘安集团王继勇、宏力集团秦自力等一批民营企业家,均是在这种背景下走上创业之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