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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文字研究]关于黄组祊祭卜辞性质的考察
作者:王蕴智 门 艺

《郑州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8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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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在殷墟晚期祭祖卜辞中,“口”(祊)字习作商王施祭的处所名。一套完整的祊祭卜辞在占卜程序上大致包括两个层面的占卜主题:第一主题首先是选用祭牲品种(牢、牢又一牛、羊等)及数量,第二个主题是选择祭牲的毛色。祊祭卜辞的占卜日绝大多数是在先王日名的前一天。本文对祊祭卜辞的辞式和选牲占卜的性质进行了总结,并将6组祊祭甲骨进行了缀合。
       关键词:黄组;祊祭;文例;缀合
       中图分类号:H028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204(2008)03-0123-03
       在殷墟晚期祭祖卜辞中,常见有一个“□”字。该字一般作方形轮廓状,字形与表日干、庙号的“丁”名容易相混,其实“□”与“丁”在字形、用法上都是有区别的。过去杨树达先生以为甲骨文□字象东西南北四方之形,“乃特庙之标志”,读作经传之祊字。先生并引《国语·周语》“今将大泯其宗坊”韦昭注“庙门谓之祊,宗祊犹宗庙也”为释,近是。甲骨文从□之字,有时又可以写作从“方”。如衞字或作衞形,字中表城垣的“□”习作从“方”。故在殷墟晚期祭祖卜辞中的这个“□”字,也可能就读作从方得声的“祊”。
       在何组卜辞尤其是到了后来的黄组卜辞中,“□”字习作商王施祭的处所名,常可以再冠于神主庙号,这样“□”的功能和范围就有了进一步的限定。此时的“□”字又可与“宗”、“升”连称,而且总是用宗、升之名作为“□”的定格。“宗”、“升”是大概念,“□”是小概念,“□也许就是特指设置在像宗、升这类祭所核心处的一个专名。和这个口字相关的占卜记录,盖可统称其为“祊祭卜辞”。
       祊祭卜辞偶见于何组(参见《合集》27438),更多的则是出现于黄组卜辞中。今著录所见黄组祊祭卜辞共有800多片,大都为残碎的小片,卜料全为龟腹甲,其基本辞例为:
       干支卜,贞:祖先(宗或升)祊其牢?
       黄组祊祭卜辞可具体通过下揭典型文例来认识:
       (1)丙寅卜,贞:武丁祊其牢?/癸亥卜,贞:且甲祊
       其牢?一/甲子卜,贞:武乙祊其牢(幺幺)(兹)用。
       (《合集》35818)
       (2)甲寅卜,贞:武乙升祊其牢? (《合集》36002)
       (3)甲子卜,贞:武乙宗祊其牢?(幺幺)用。
       (《合集》36076)
       (4)甲戌卜,贞:武且(祖)乙宗祊其牢?(幺幺)用。一
       (《合集》36080)
       (5)甲子卜,贞:武且乙升祊其牢?(幺幺)用。
       (《合集》36103)
       (6)丙午卜,贞:康且丁祊其牢?(幺幺)用。
       (《合集》35837)
       (7)丙寅卜,贞:康且丁祊其牢,(羊牛)?(幺幺)用。一
       (《合集》35965)
       (8)丙午卜,贞:文武丁宗祊其牢?
       (《合集》36094)
       (9)丙午卜,贞:文武丁升祊其牢?一
       (《合集》36115)
       (10)壬戌卜,贞:母癸祊叀羊?
       (《合集》35935)
       (11)癸卯卜,贞:且甲祊叀(羊牛)?
       (《补编》10998)
       (12)丁未卜,贞:父丁祊其牢?才(在)十月又一。
       (幺幺)用。隹(唯)王九祀。
       (《合集》37853)
       (13)……[才]軎……乙祊其牢?
       (《合集》36075)
       (14)癸亥卜,贞:且甲祊其牢?一/其牢又一牛?二/叀(羊牛)?/叀物?/叀(羊牛)?(幺幺)用。/叀物?
       (《合集》35818)
       (15)癸巳卜,贞:且甲祊其牢?幺幺用。一/其哉牛?三/叀物?五
       (《补编》11044)
       由上举各例可以看出,黄组祊祭卜辞的辞例主要包含前辞和命辞,有时于命辞之后加用辞“兹用”,或再附序数辞。祊祭卜辞的占卜干日大多数是在先王日名的前一天。
       上揭第12例同时附有记年和记月之辞,辞例比较少见。类似的记月之辞还有《合集》35850、35969、37281、37356(可与《合集》36325缀合,参看本文缀合第4组)、37361、38755等例。此外在《合集》36048和36325残辞中都存有表记月的介词“才(在)”,知辞中阙失了记月字。经我们考察,祊祭卜辞的记月之辞大都刻于右甲尾的部位。
       上揭第13例前辞已残,值得注意的是辞中有一“曺”字。“曺”是黄组中最常见的一个地名,商王曾多次客居此地。此片反映出祊祭卜辞或可以在前辞中加入地名状语,也说明商王在出游外地时,仍可举行这样的祭祀活动。
       上揭例14是一组比较完整的祊祭卜辞。其中有序数为一的“干支卜,贞:祖先祊其牢”,也有序数为二的“其牢又一牛”,这种辞序组合关系还可参见《合集》35931。
       该版除左半靠近中甲部位有一条王(宀万止)卜辞之外,其余内容均是祈问是否施用“牢”牲或其他祭牲,属于祊祭卜辞。其中在腹甲千里路左右两半,位置相对应的卜辞分别为:
       癸巳卜,贞:且甲祊其牢?一/其牢又一牛?二
       叀(羊牛)?一/叀物?二
       叀(羊牛)?一/叀物?(幺幺)用。二
       上揭诸辞在千里路左半部的行文皆左行,右半部各辞的行文皆右行,在相应的兆干之侧迎兆而刻。兆序位于兆干的正上方,因此右半卜辞的兆序位于卜辞的右上方,而左半卜辞的兆序均位于卜辞的左上方。“其牢又一牛”承第一卜而省刻前辞和命辞中的专有名词,仅记录了占卜的主体事项即选祭牛牲及其数量。其同版的“叀(羊牛)”、“叀物”与“其牢又一牛”一样,均省略了前辞和命辞部分的“癸巳卜,贞:且甲祊”。而且“叀(羊牛)”、“叀物”的占卜序数又重新从一开始计,旨在选择“(羊牛)”或“物”这两种毛色不同的牛牲,这与“其牢”和“其牢又一牛”的占卜侧重点有所不同。据此可以看出,一套完整的祊祭卜辞在占卜程序上大致应该包括两个层面的占卜主题。第一主题首先是占卜选用祭牲品种(牢、牢又一牛等)及数量,第二个主题再占卜选择祭牲的毛色。其辞式为:
       
       其中“兹用”为用辞,每次占卜只在两卜中选择一个,没有两卜均有兹用的情况。上揭15例同版中共有8条卜辞,卜材为右下腹甲,处于胸盾和腹盾中间的位置。其中有兆序“一”、“三”和“五”,与其相对的左腹甲位置本应有兆序为“二”和“四”的卜辞,今已散失。兆序为一的依然是前辞、命辞齐全的“其牢”之卜,兆序为三的为“其哉牛”,兆序为五的为“叀物”。在这里卜牲种类和数量的“牢”与卜牲毛色的“戠牛”、“物”并没有分成两组,而是连续的占卜计数,进一步证明上文所说卜“(羊牛)”、“物”与卜“牢”、“牢又一牛”是同一套祊祭卜辞的看法。同时也说明祊祭卜辞在文例上仅第一辞刻写齐全,其余各辞均承第一卜省略。另由《合集》35931可知,祊祭的第一卜全在右腹甲,第二卜全在左腹甲。据此我们还可推断祊祭卜辞的第二种辞式为:
       
       
       在祊祭卜辞中,我们尚未发现完整卜辞的序数是一以外其他数字的,而“其牢又一牛”的序数也几乎全是“二”,“三”以后的序数很少见。通过我们的整理发现,“其哉牛”的序数大都是“三”(如《合集》35995、36002、36081等),也有“其哉牛”位于左甲,序数可能为“二”者(如《合集》37007、37090)。序数为“四”和“五”的卜辞大部分残断,序数“四”大都位于左腹甲,序数“五”却无法判断,既有位于右腹甲的,如《补编》11044,又有位于左腹甲,与序数“四”、“二”等在一起的,这只是少见的变例。因此上揭所示第1种应是常见辞式,第2种则是一种变式。根据这两种辞式,我们可以看到,祊祭卜辞的占卜程序是先右后左,契刻规律是从外到内的。昔彭裕商先生在《殷代卜法初探》一文中曾经指出:“祊祭以中缝为界,右边全是一卜,左边全是二卜,左右位置相对应的卜辞都是选择卜问,合为兆序。”沈之瑜先生也指出祊祭卜辞:“首辞‘干支卜贞王名(宗、必)丁其牢’均刻于右腹甲,绝无见于左腹甲之例,序数均为一;次辞‘其牢又一牛’全见于左腹甲,绝无见于右腹甲之例,序数均为二。”彭、沈二先生的结论是正确的。
       祊祭卜辞的典型辞式已如上文所述,但也有少数例外的情况。如蔡哲茂先生缀合的第360版(《合集》35829+35935+35837)这是一版腹甲的右半,在靠近甲桥的位置有一辞为:
       壬戌卜,贞:母癸祊叀羊?
       此条卜辞为左行,与本片其他卜辞的行款正好相反。与此相似的还有《合集》36090,其他针对母癸的祊祭占卜也有左行的,如《合集》36320、36322、36327、36331等均是残片。虽不能确定其必在右腹甲上,但从左甲上并未发现有完整前辞的辞条来看,其位置可能与此片和《合集》36090大致相当。对母癸的祊祭契刻除在这样一个特殊位置行款左行之外,还有在其他位置的,如右腹甲靠近千里路的位置,这些母癸卜辞与其他祖先卜辞一样,是右行,如《合集》35858、36321、36323等。
       《合集》36032左腹甲靠近甲桥的位置有“叀小(宀羊)?二”卜辞,这个位置与左行母癸的位置相当,对母癸的祭祀选牲第一卜绝大多数为“羊”,第二卜却由于材料的缺失,我们不能确定。由契刻位置推测,有可能“叀小(宀羊)”即为祊祭母癸选牲的第二卜。
       从本文以上总结出来的祊祭辞式来看,这种占卜的主要目的是为祭祖而选牲。其为从不同角度对同一件事进行占卜的成套卜辞,首先选择牲畜的种类,再选择用牲的毛色。只有选择牲畜的第一卜为前辞、命辞俱全的完整形式,其余均为择要的简省卜问。祊祭卜辞中诸如“叀(羊牛)”、“叀物”的占卜内容,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有关选择用牲毛色的简省卜问。偶也见有一些前辞、命辞齐全的“干支卜,贞:祖先祊叀(羊牛)”的文例(如例11),这一类辞例中的祖先名除例11的祖甲之外,还有武丁(《合集》35848)、武乙(《补编》13131),仅此三位。说明在某段时期内,祊祭中有关选择不同毛色牺牲的占卜也可以有不省略的辞式。前举例7对康祖丁的卜问中既有“牢”,又有“(羊牛)”,有的学者以为“(羊牛)”为占辞,似有不妥。因为“牢”是牺牲的种类,而“(羊牛)”是毛色,占辞的内容不可能与命辞无关,此应是分述的成套卜辞合为一卜的占卜形式。
       在甲骨缀合工作中,卜辞文例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只有了解了甲骨文例的各种典型特征,才能有效的缀合甲骨以及辨识前人缀合上的一些失误。在黄组甲骨中,对祊祭卜辞的缀合成果不如卜句辞多,据我们统计《合集》《补编》两书中的祊芎祭卜辞缀合,仅有21片,且有些是误缀。如《合集》35837是拓223与历拓6265的缀合,以往学者对此版也多有引用。然而除碴口似乎可以相合之外,无论是从文例还是盾纹上来看,均有问题。因为该版“甲辰”、“丙午”、“癸丑”是一句之内的三日,无论如何也加不进去左边一片上残存的甲日祊祭。由该片右边一片的情况来看,似乎是龟腹甲右后甲稍靠边缘部分,依照比较完整的祊祭卜辞龟腹甲,其左边应为靠近千里线刻写的“叀(羊牛)”。蔡哲茂先生《甲骨缀合集》第360片将其与H35935与H35829缀合,就更能看出这片缀合的问题了。我们认为蔡先生的缀合是正确的,但应除去H35837左边的部分。
       根据以上总结出来的祊祭卜辞文例,我们在整理这类卜辞的过程中也新缀一些碎片,现附列如下。
       
       (责任编辑 党春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