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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乡故知
       上了车，吕胜才看见王辉。吕胜有点夸张地握住王辉的手，使劲摇动。一晃多少年过去了，你还是老样子。他说话的时候，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唾沫飞溅。只是现在喷出来的唾沫星子，好像是一个个的惊叹号。
       王辉努力地在记忆的硬盘中搜索着，终于想起来了，好小子，咱们老同学数你变化大，一看就是老总。
       算你说对了，吕胜的话语间流露出得意。
       他穿了一件外国名牌，尽管是很不扎眼的休闲样式，但是王辉知道它的价值，那是要五位数字的。家伙真的是耍蛇的变成耍龙的，耍着耍着就耍大了。
       王辉尽管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不由得对他刮目相看起来。你在哪里发财？
       我自己开着一家贸易公司，做边贸的。吕胜反过来问王辉，这多年不见，你在哪里出息呢？
       王辉有点不好意思，还是端着公家的饭碗。
       公家的饭是撑不死也饿不着。
       王辉本来坐在车上有点忐忑不安，像这种直奔休闲中心的境外旅游，他是不能光明正大地参加的。现在竟然遇上了小时候的老同学，那种感觉简直就是他乡遇故知。
       王辉就与别的人调换了座位，与吕胜坐在一排。
       坐得近了，王辉才看仔细了。原来这小子混得不是一般的好，这家伙腕子上戴着一只劳力士的手表，那可是要六位数字的。
       王辉对吕胜看法又上了一层楼。以前看人看成分，现在看人就要看阶层了，十万八万依然是草根，百万才能勉勉强强地算作富人，算是中产阶层，千万以上才是富翁。吕胜这小子，看这一身行头，也应该是富翁了。
       王辉就问他，你做边贸，主要是经营什么？
       这范围大了，反正是政策宽，什么来钱快就倒腾什么。吕胜与王辉谈过几句以后，就听出意思来了，王辉混得并不怎么样。这倒不出乎他的预料。吃公家饭嘛，坏也坏不到哪儿去，好也好不到哪儿去。
       吕胜问道，你只是说你吃公家饭，没有具体说吃的哪个行业的饭呀。
       一说起行业，王辉就不由得直起了腰，尽管他个人身份卑微，但是他所在的单位却是赫赫有名的。
       王辉就说，我在银行干着。
       吕胜目前正有跟银行搞好关系的必要。他的神态就有了微妙的变化。
       在银行具体干什么？
       不好意思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储蓄所所长。
       那倒不怕，吕胜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你的路走得是对的，只要人在银行，行长咱也是有可能干的。
       王辉说，可是，我们这个储蓄所，一共才五个人，就我一条枪。
       吕胜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就不解地眨巴着眼睛，望着王辉。
       王辉就说，其他的四个人全是女的。
       吕胜哈哈大笑起来，笑完才说，那就更好了。王辉不解，为什么？
       你有性别优势呀。
       唉，王辉叹了一口气，你不知道银行的格局，分着好多级呢，储蓄所上边有分理处，分理处上边才是小小的支行。
       到了支行才能叫做行长是吧？
       王辉点点头，像我们这样的一辈子就是个所长的命了。
       吕胜想了想说，老同学你也不要太悲观，现今世界上只有想不到的事情，没有做不到的事情。只要你想当行长，我包你能达到目的！
       王辉眼睛一亮，但是随即又黯淡了下来。咱可是猪八戒背套子，要人没人，要货没货。
       不怕，不是还有老同学我吗？
       你能帮上什么忙？
       你老同学别的没有，就是有点钱。只要你说一声，十万八万我包了。只要你舍得送，一个小小的支行行长算什么！
       王辉作了一个嘘的动作，小声点，一车人呢。
       怕什么，大家都不认识，各人自己的事情还管不过来呢，谁会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呢！
       话是这样说，毕竟那些东西上不得台面。
       老同学，咱们算是说定了，你要给咱们争一口气，说成啥，也得弄他一个支行的行长当当。有我给你做后盾，要什么样的子弹，我就给你提供什么样的子弹，你把火力给咱弄得足足的，什么样的堡垒拿不下来。从今天开始，你就给咱操着心。
       王辉听他说得也有道理，就在心里想起了心事。
       赌债陷阱
       王辉是有心事。他这个小小的储蓄所所长，每天却肩负着重大的责任，单说安全问题，就够他喝一壶的了。今天哪个地方被抢了，明天是哪儿叫盗了，反正别的地方出一次事，他的心里总要紧张好几天。
       除了这些烦心的事情以外，还有每月的任务压着头。那几个女同志呢，要坐班。所以，到外面拉存款的任务，基本上就落到了王辉身上。他呢，尽管每天也是风里来雨里去，但是现今的社会毕竟是作交易的社会，他不能给人家提供贷款，只能去拉存款，就好比是买了一张单程车票。
       照这样下去，不要说当什么支行的行长，就是能保住目前的所长位置也不错了。
       今天遇见吕胜，自己觉得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不过，看他说得倒是挺真诚的，到底是老同学，就是不一样。以后跟吕胜搞好关系，最起码把他的存款拉过来。
       这样想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境外。
       车子就直接停到了那个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大酒店。到了这里，王辉才知道，所谓的休闲中心，也就是一座大酒店而已。大酒店座落在山中，几乎与世隔绝，唯一的好处是僻静。住下以后，王辉才发觉，把个休闲中心建到这里，却是煞费苦心。
       这里也算是边境地带，尤其是距中国的边境满打满算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路程。来去真的是方便极了，而且，酒店里的设施一看就是中国的风格，不小心，还真的看不出来这里是外国。
       但是一看到酒店的服务标价，王辉就自惭形秽。他来的时候，自以为带足了炮弹，搜罗了箱底，把一年的奖金全带上，也就是一万块钱左右。真的要花起来，也还是有点心疼呢。这些所谓的奖金，其实是他辛辛苦苦地拉存款挣来的。
       要不是有了教训，他是不会花大价钱来这里潇洒的。
       他工作之余也就是喜欢找几个同道，打几圈麻将。带彩，但是都不大，也就是提高兴趣、刺激神经的意思。
       那一天，他们照例打了起来，输赢稍为大了一点。也是他的手气好，赢了好几百元。散伙的时候，有那不甘心的，就说，赢钱的人也不能独吞。其他的人就起哄，非要叫他请客。
       于是，他就请大家吃饭。可是大家不干，要到歌厅去玩。
       到了歌厅，那些人的真面目就露出来了，一个人叫了一个小姐。
       他就知道了，为什么说自从有了歌厅，天下的男人就成了连襟。正所谓乐极生悲，他们正高兴的时候，被警察给抓了一个现行。
       也不是他的现行，反正警察进来的时候，他的牌友们有一个正和小姐难解难分。他们就因此而受到株连，全部被请到公安局。
       结果是每一个人都被迫交了五千元的罚金。交钱的时候，属王辉积极，警察看他态度好，对他也算是仁至义尽，只罚款，不告知单位。
       告知单位的后果，不仅身败名裂，而且饭碗难保。
       王辉从那时得出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在中国，你就是再有钱，也不能随心所欲。吃喝可以，嫖赌不行。
       问题是，人不能仅仅吃喝。
       所以，就有了这趟出境游。
       胡乱吃过饭，吕胜就特意来叫王辉，咱们到赌场试试手气怎么样？王辉正好手痒，就同意了。
       王辉玩二十一点。本来他对这个项目算是有点研究，属于心中有数的那种赌博。可是没有想到，只一会儿的功夫，自己面前的筹码就没有了。王辉来的时候，给自己划了一条底线，嫖和赌，三七开成，反正就那一万元。
       可是，没有想到，不到一个上午，他的赌资就发生了危机。他无意间一回头，吕胜，笑嘻嘻地站在他的背后。
       换个项目，玩老虎机。这种机子没有任何猫腻，完完全全是随机的，从概率上讲，人机输赢的几率是各有50%。
       
       这一点，王辉也清楚。但是他更知道，那种几率，是要靠足够大的次数来实现的。问题在于，他的经济基础发生了危机。把所有的钱孤注一掷，那并不是他的性格。更何况，酒店那么多的漂亮外国妞更叫他馋得流口水。他就有点犹豫。
       吕胜到底是老同学，一眼就看穿了王辉的心思。出来玩，就要尽兴。算我请客。说着一招手，一个笑容可掬的小姐，已经把一摞筹码捧了过来。
       小姐放下筹码，顺手还递给王辉一张小纸条，王辉看了一下，是电脑打印出来的类似超市小票的票据，金额是两万元。
       王辉尽管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随即想到，也许很快自己的手气就会好起来的，挣回来钱还了他就是。
       这样一想，王辉就坦然起来，马上又投入到战斗中去。这时候的底线，已经忘到脑后了。
       王辉就一直坐在老虎机前，看着一堆一堆的筹码被吃进去，并没有期盼的一堆一堆的现金被吐出来。赌场里头没有窗户，看不出太阳的日升夜落，再加上王辉多年就没有戴手表的习惯，赌场明晃晃的灯光照得他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眼里只有输赢。
       他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把输进去的钱再赢回来。他不记得自己输了多少钱，只记得那个笑嘻嘻的小姐，来了又去，去了再来，每来一趟，放下手中的筹码，留给他一张小票。小票积攒下来，已经厚厚的一沓子了。他也顾不上去数一下。
       最后，一个漂亮迷人的外国小姐，款款走到王辉面前，先生，客房有人等。
       小姐把他领到他的房间，一看墙上的挂钟，才知道他赌了一天一夜。
       他实在是困了，倒头便睡。一觉醒来的时候，吕胜笑眯眯地站在他的床前。
       王辉不好意思地说，我的手气真背，输得一塌糊涂。
       吕胜还是笑眯眯地说，下一次赢回来就是了。
       王辉见他说得轻巧，自己也就放松下来。这时，他看见自己床前柜子上的电脑小票，就把手机调到计算器状态，一五一十地计算起来。
       计算的结果，他自己也大吃一惊。他竟然一共输了五十万元。
       我也是见你输得不少了，才叫小姐把你哄出来的。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叫我呀，输下这么多，我怎么还呢？
       不要紧，都在我的名下记着哩。
       王辉好长时间没有说话，他可是地地道道的工薪阶层呀，就是不吃不喝，一辈子也还不上这些钱呀。
       这个时候，房门悄无声息地开了，王辉一看，怎么外国也有黑社会呀。
       进来的人五大三粗，一看就不是善茬。再看吕胜，原来灿烂的笑容也没有了，代之一脸的恐怖。
       来人拿出一张纸条，径直放到吕胜面前，我们老板吩咐，请你签字！
       吕胜拿笔的手就有些哆嗦，王辉有些奇怪，瞟了一眼那纸条，原来是一张借条。难道吕胜还借债？
       突然，王辉有了一种不祥之兆。
       吕胜签了字，把那纸条毕恭毕敬地还给来人。来人看了一下，说，你是知道规矩的，十天之内，你要是不还回来的话，不管你在哪里，我们的弟兄都会找到你的！
       吕胜麻木地点点头。
       来人走了，王辉赶忙问吕胜，到底是咋回事？
       吕胜缓缓地说，这伙人是酒店赌场的大耳隆，就是放高利贷的。我见你玩得开心，没有了筹码，就去总台上替你换。但是我这次来，带的现金不多，他们就说可以提供暂借款服务。
       我也是一时糊涂，就借了，可他们刚刚开过来的借条，一天就是百分之十的利。
       那十天就要翻一番的！王辉说话的时候几乎带着哭音。
       吕胜到底镇静一些，到什么时候说什么话吧。
       王辉的脑袋一下子就低了下去,半天没有抬起来。吕胜说，不就是几十万块钱嘛，我知道你现在拿不出来，咱们不是说好你要努力争取当支行行长吗？只要你当了行长，这几十万元钱就不用你还了。
       那些大耳隆听说可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出来呀。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呢。钱的事情回去以后我想办法，今晚这些漂亮妞可不能错过！
       我可没有那心情了。王辉实话实说。
       反正是已经掏了钱的，不玩白不玩。说完，吕胜拍了一下巴掌，就有一个扭着屁股的小姐应声走了进来。吕胜对小姐说，把王先生伺候好，小费另加。然后就走了出去。
       尽管心情恶劣，吕胜走后，王辉看着性感风骚的外国小姐，还是禁不住扑了上去。
       王辉在小姐身上一直待到吕胜叫他上车。
       返回的路上，王辉没有再说一句话，他在心里想着怎样才能当上支行的行长。
       剑走偏锋
       也是急中生智，经过一路上的思考，就在王辉几乎要放弃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不久前的一个文件，大意是说，为了应对日益激烈的同业竞争，他所在的银行，准备把一些基层机构进行升格。然后就是制定了一些很具体的标准。其中的一条就是储蓄所如果存款余额达到了多少个亿，就可以升为分理处。
       分理处，与支行的距离就很近了。
       回到储蓄所，王辉把那个文件找出来，又仔细地看了一遍，没错，文件就是那样说的。
       王辉把文件抱到胸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呀。这不但关系到他的政治生命，更关系到他的经济生命，实际上也就是关系到他个人的生命！
       他看到了一线希望。
       不过，他又觉得自己现在是命悬一线。
       因为，这个文件规定的条件非常苛刻，在此之前就没有太把它当成一回事。
       现在重新审视，难度还是那么大。他所在储蓄所，肩并肩背靠背、还有面对面的其他银行的储蓄所、分理处就有好几个，竞争可以说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了。竞争这么激烈，他现在的存款余额，距离文件规定的余额，差距无疑是一个天文数字。单单凭他的努力，是无法完成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吕胜，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他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老总阶层的，要大量地增加存款余额，仅仅靠居民个人的存款是不行的，只能是靠大量的老总们支持。
       更何况，那五十万元大山一样地压在他头上，尽管吕胜回来以后也没有为难王辉，王辉还是平添了一块心病。
       他把吕胜约到一个咖啡馆，直截了当地提出了他的问题。
       吕胜听完以后，很不以为然。我还以为是多么了不得的事情呢，小菜一碟！
       吕胜当时就拉了一个单子，上边写了好几个老总的名字。即便是一个小小的储蓄所所长，王辉也对这些人的名字耳熟能详。都是鼎鼎有名的企业家。
       王辉就问，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现在不说认识不认识，只讲有用没有用。
       咱们不是要用人家吗？
       所以，才给你拉了一个单子嘛，你就照着单子上的企业，一家一家去做工作，把他们的存款拉到你们这儿不就行了吗？
       哎，你是有所不知呀。现在但凡好一些的企业，都是各有开户银行，要把他们的存款拉过来，难度太大了。
       所以，才需要做工作嘛，要是一号召，人家就过来了，还需要给你拉单子吗？
       做工作？说起来轻巧。人家凭什么到你这儿存款呢？我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储蓄所，只能给人家办理存款，既不能给人家提供贷款，又不能给人家提供便捷的结算，人家傻了？
       吕胜就有点轻蔑地哼了一声，要不你这么多年提不上去呢！要是都按照你的这一套行事的话，中国的事情能办得好吗？
       王辉就说，老同学到底不一般，你的这一套，我就是打死也学不来，具体应该怎么搞，你出点子吧。
       实话给你说吧，单子上面的人我一个都不认识，我只是听说过他们的名字，知道他们是咱们这里最有名的企业家。当然，还有比他们更有实力的，但是我没有往单子上面写。知道为什么吗？
       王辉摇摇头。
       他们都是一些民营的企业家。
       那不是一样的吗？
       你就不会动动脑子考虑考虑？但凡是民营企业家，他们自己身上的血，是不会白白地给别人出的。所以，你不能说服他们叫他们把自己的钱存到你们这里。他们最会算计，钱存到哪儿最有利。单子上的企业家，实际上是些投机家。企业的钱存到哪儿对他们自己最有利，他们就会往哪儿存的。
       
       王辉恍然大悟，这些事情，以前我就没有好好地研究过，难怪我不能进步呢。
       那些企业，你先去找一找，实在不行的话，我再考虑亲自出马。
       王辉就答应去找。可是一连找了好几次，他都吃了闭门羹，人家根本不认他。一个小小的储蓄所长，算得了什么！
       于是，吕胜出马了。
       不惜血本
       市报上连续三天登着一则广告，广告上只有一个非常醒目的问号。到了第四天，问号变小了，问号下面有一个非常醒目的冒号，冒号后面是一行文字：飞凤集团向全市人民问好！
       然后，吕胜亲自去登门拜访了当地有名的几家国字号企业。
       最后是在本市最有名的一家酒店，以飞凤集团的名义举办了一个答谢宴会。一共也就一桌饭菜，但是质量特别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吕胜隆重地把王辉给推了出来。诸位，这是未来的王行长。
       出席宴会的来宾，有点狐疑地看着王辉，没有听说过这个人呀。
       吕胜笑着说，我说的未来是嘛。不瞒大家，这位是我的老同学，我这次来贵市投资全靠他穿针引线。所以，我来到贵市以后，第一个就把我集团的户头开到了他的储蓄所。
       席间就发出一片惊叹声。
       王辉在吕胜的示意下，赶快站了起来，我现在人微言轻，请诸位看在吕总的面子上，一起干了杯中酒。
       然后，王辉说，今天咱们就算是认识了，以后我如果有什么事找到各位老总的时候，希望大家不要说不认识我。
       大家就说道，怎么会呢？
       宴会以后，吕胜就对王辉说，怎么样，我把路给你铺好了吧，以后就看你的了。我这里给你留五十万活动资金，你想办法把具体办事的人给摆平了，他们的账户就能办过来了。
       王辉对那五十万元的高利贷心有余悸，对这五十万不敢接。吕胜看出他的心思，说，这五十万算是我对你的援助，只要到了咱的地盘上，这点钱对我不算什么。赌场里的事情就不由我了。
       那些大耳隆们没有找过你的麻烦吧？
       找我什么麻烦？我回来以后，就把那些钱连同利息一起给他们汇过去了。
       王辉就觉得自己真的是运气好，遇上了这么一位重友情的好同学。人家讲友情，自己也得讲义气呀。
       于是，王辉就自己写了一个借条，写着某年某月，王辉借到吕胜现金一百万元。写好以后，叫吕胜看。
       吕胜看过之后就说，弄这些干啥？
       王辉说，好朋友，明算账嘛。起码我不打算昧你的帐。
       吕胜就把借条仔细地折了起来，装进贴身的衣袋里了。然后说道，这样也好。我倒不是在乎这几十万元，而是觉得既然你有这个心，就说明你发奋了，这对你而言是一个压力也就是动力，你就会随时想到努力去争取当上支行的行长。
       王辉拿到吕胜的钱以后，感觉心理压力很大。他开始捉摸起来怎么具体运作的问题。当他正在沉思的时候，储蓄所的会计小刘来找他。王所长，跟你商量一个问题。王辉看了她一眼，忽然心里动了一下。小刘是刚来不久的会计，原来在别的地方，因为跟同事争风吃醋被强行调过来的。平心而论，小刘还是很漂亮的。只是，因为她有那方面的传闻，王辉并没有对她有什么想法，也没有过多地注意她。什么事情呀？
       明天能不能替我上班呀？我有点私事。
       王辉很不情愿地说，我也有事啊，不过，下不为例。小刘给王辉抛了一个媚眼，完了请你喝茶。尽管不情愿，王辉还是得替她上班。因为就这么几个人，双休日大家也不能都休息，只能是轮流休息。这个班是早就排好了的，也不会改变，遇到谁有什么特殊事情，只能是自己想办法跟别的人调。王辉本来可以正常休息。但是他手下这几个女的，不是这个今天有事，就是那个明天有事，反正是弄得王辉几乎是每一个礼拜天都不能正常休息。
       小刘达到了目的，袅袅婷婷地走了。望着她的背影，王辉忽然有了办法。
       王辉替小刘值完班以后，小刘并没有践行诺言。王辉知道所谓的请喝茶，也只是哄他高兴而已。但是，这一次，他却不能放过小刘。就把小刘叫到他的办公室。你不是说要请我喝茶吗？我请客你买单？
       于是，下班就去喝茶。
       当两个人面对面坐在茶室的时候，王辉竟然有了一种莫名的尴尬。倒是小刘老于此道，天南海北地吹牛。
       王辉听了一会儿，就说，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小刘就说，看你这么客气干什么？王辉就把他的想法说了。
       储蓄所就可以升格为分理处和支行。机构一升格，人员当然也会随之升格。到那时候，你还用找人替你上班吗？
       小刘瞪着两只眼睛，前景倒是不错，但你给我画了一个饼。
       我接下来就有实际措施。我看你的公关能力挺强的，我打算把你从柜台上抽出来，专门跟我跑大企业，只要能把那些大企业的存款拉过来，除了工资以外，还给你一定比例的奖金。
       小刘沉吟了一下，也不是不行。只是你也知道，要拉人家的存款，得给人家好处呀，要不人家凭什么给你存款？
       只要能拉来存款，我保证活动经费。
       那可以试一试。
       我通过调查研究，有一个基本的目标，咱们把工作的重点放到飞龙集团，关键是要对那些掌握实权的具体办事人员实行攻关。如果需要上层的时候，再想办法。
       过关斩将
       小刘就到飞龙集团去了一趟。这个集团在银行的帐上，经常存着好几个亿。
       小刘通过她的一个朋友，认识了集团的财务处处长。然后就请处长吃饭桑拿按摩。然后才说明了意思。处长吃了喝了玩了，原则却还是坚持。我们这么大的国营企业，账户在哪个银行开，既有上级的规定，又有历史的连续性。
       小刘并不气馁，你们是国营企业，我们也是国营的银行呀。尽管我们是一个小小的储蓄所，但事物都是变化的，也许明天我们就成了支行了。公对公的事情，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处长呵着酒气说，倒都是公家的事情，我们在人家原来的银行好好的，为什么一定要把户头开到你们哪里呢？
       我们服务好。
       这倒是一条理由。不过，我们企业的摊子大了，涉及到的人员也就多了，不是太好协调的。处长随口就说了好几个部门的名字。
       小刘一一记住。
       然后，小刘一个一个登门拜访，最后给他们发请柬，请柬上写着，某某集团某某长，为了庆祝天龙储蓄所存款超亿元，特于某日某点在某大酒店举行答谢新老客户活动，望准时参加。
       当飞龙集团的几位要员来到酒店的时候，他们发现，实际上这次庆祝活动就是专门为他们举办的。尽管他们也知道，他们集团对天龙储蓄所的业务并没有一分钱的贡献。
       参加活动的人不多，但是气氛还是很热烈的。王辉他们专门请了酒店的礼仪小姐担当司仪和服务人员。每一位来宾，都有一位专职的服务小姐。司仪宣布活动开始以后，第一项就是抽奖。尽管也有一等奖二等奖之分，但是奖项之间的差别很小，结果是每一位来宾都获了奖。大家就很高兴。
       相比之下，吃饭倒比较简单，清清爽爽几个菜，然后每一位要了一份鲍鱼汤，要了一份鱼翅。干红也是喝得恰到好处。
       酒至半醺的时候，王辉示意小姐结束宴席。
       然后，请来宾到酒店的KTV唱歌。唱歌的时候，大家都很尽兴。接着就是桑拿，按男女来宾进行了划分。王辉负责男的，小刘负责女的。桑拿完毕又是按摩。
       王辉为每一位男宾安排了单间，叫了漂亮的按摩小姐叫大家随便挑。男宾进房间之前，王辉分别给每一位塞了一个红包，并且凑到耳朵上悄悄地说，小姐的小费。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并不推辞，收了钱就攥到手里。
       活动全部结束，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
       又过了几天，王辉才带上小刘去见那些参加活动的人。有了上次活动的铺垫，大家再见面的时候俨然是老朋友。王辉这一次并不提要把飞龙集团的户头开到储蓄所，只是说储蓄所的存款任务，上级又给增加了不少，请大家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给予支持。
       
       王辉说，公款不能私存，公款公存还是可以的。我想了一条既不违反政策原则，又能给我们储蓄所帮忙的办法，只要你们在我们储蓄所开设一个临时账户，有不急用的资金，就转过来。
       小刘一听，就觉得这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这个擦边球打得！
       大家都是搞相关工作的，觉得王辉这家伙脑子就是管用。
       开上一个临时户，作为部门的负责人，他们就可以决定。从外部来讲，就不需要再走那些繁杂的手续。
       于是，很快就把飞龙集团在储蓄所的临时户头开好了。有了临时户头，具体的操作人员就可以操作了。第一笔存款就被转过来了。说是探探路，金额很小，一千万元。
       王辉很高兴，小刘更是一连几天都激动得睡不好觉。尽管为此花费不小，但是回报也是很可观的。就好比是探矿，前期的投入很大，但是只要探明了储量，找准了矿位，以后具体开采的时候，就不需要多大的投入了。
       当月在存款排队的时候，王辉他们储蓄所的位置，一下子就升了好几名。为此，分理处按照支行的规定，给他们奖励了一笔奖金，超过了五位数。
       王辉把奖金一分为二。一部分作为所内人员的奖励。所里边当然属小刘拿得多了，她拿了一半，其他的人把剩下的一半平均分配了。另一部分，王辉又和小刘商量了一下，按照每个人的贡献大小，把奖金分成好几份，由他和小刘送给飞龙集团的有关人员。
       飞龙集团的有关人员也很高兴，因为他们在别的银行存款，是从来没有奖金这一说的。而且，这些存款的奖金，是由王辉他们自己的奖金中来的，来源完全合法，受之心安。小刘高兴之余，问王辉，王所长，大家都分到了奖金，可是你却连一分钱的奖金也没有。这里边谁不知道就属你的贡献大。
       王辉轻描淡写地说，我是所长，应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
       大家的积极性果然调动起来了，除了正常上班，都在寻找有关的关系，都把眼光盯在那些大企业的财务主管身上，把王辉创造的飞龙办法作为一种模式，就给大企业开办临时户头，然后增加存款。
       那一段时间，小小的储蓄所，存款余额呼呼地往上涨，很顺利地就突破了上级行规定的分理处的门槛。
       步步高升
       储蓄所更名为分理处，王辉理所当然地从一个储蓄所的所长，成为分理处的主任。
       当储蓄所所长的时候，他王辉就只是一个小小的负责人，只管给所里边的几个员工陪笑脸，一不小心，把谁弄得不高兴了，他的倒霉日子就来到了。人家一请假，他就得替班。对外边也只能是笑脸相迎，生怕得罪了哪一位储户，人家不管是把自己的存款取走，还是到分理处给告上一状，都够王辉他喝一壶的了。
       现在，作为分理处主任的他，手中有了贷款的发放权。当然，银行还有一套制约的办法，什么前台后台的，实际上第一道关还是在他这里。虽然他的权力也不是太大，大一点金额的贷款还得到支行去批，但是他毕竟有了这种权力。再大额的贷款，他都是第一道关口。
       于是，王辉的门前开始车水马龙起来了。支行作为上级，也很够意思。储蓄所刚刚成为分理处，相应的待遇就跟上了。储蓄所的门面重新被装修了一番，又在隔壁租了一间门面，作为主任的办公室。这样子，王辉就不需要在储蓄所的营业门面里上班了。沙发、老板桌、老板椅，这一些最基本的配置都配齐了。王辉心里高兴啊。这当官跟不当官就是大大的不一样。要不大家为了当上一个官，千方百计地龙争虎斗呢。
       变化不仅仅是有了专门的办公室，人员也增多了。增加的人员主要是搞信贷工作的。由于房子紧张，这些人都挤在王辉的办公室上班。
       升格为分理处，当然是少不了大大地庆祝一番的。
       庆祝活动，支行是专门给了预算的，当然，不够。王辉制作了一些必要的门面性的装饰。花钱雇了礼仪公司，在分理处的门前弄了一个彩虹门，悬挂了好几个大红的气球，从楼上吊下来好几条巨幅标语，很有点喜庆的样子。
       王辉把主要的资金用在了庆祝舞会上。
       他在内部作了分工，小刘被正式任命为专职揽储蓄的负责人，算是官升一级。其余的人不动，刚来的搞信贷的人员，目前暂时没有放贷款的任务，全部归到小刘的手下，算是储蓄的外勤人员吧。并且，给每一个外勤人员都分了揽储的任务。王辉不只给大家分配任务，还教给大家完成任务的办法。他把近期可能开办临时户头的大中型企业拉了一个长长的名单，要求大家各显其能，把这些企业的户头拉过来。
       更为重要的是，王辉还为大家完成任务创造了机会。仿照上一次的成功经验，王辉和小刘又在大酒店举办了一次庆祝分理处成立的活动。不同的是，规模扩大了。活动结束以后，王辉又宣布了一条奖励措施：凡是能拉来一个临时户头，户头又能保持一定额度存款的，就奖励一万元。
       信贷员们是从支行其他分理处调过来的，这种奖励是其他地方所没有的，他们不知道奖金的来源从哪里来，就问作为临时领导的小刘。
       小刘据实相告。具体我也不知道，但是王主任有办法。
       王主任他不会自己贴钱搞这些活动吧？
       反正他自己是没有拿过一分钱的奖励。
       他不拿上级的奖励，能想得通；可是自己掏腰包搞工作，有点想不通。
       不管钱是从哪里来的，只要到时候能兑了现，兄弟们不白干就行。
       大家的揽储积极性空前高涨。
       王辉自己心里有数，除了把任务分解到揽储外勤头上以外，他和小刘重点跑那几个已经开过户头的企业。飞龙集团是重点中的重点。
       飞龙集团自从开过来临时户头之后，存款余额就一直稳步上升。现在已经快一个亿了。
       王辉拿出一个很大的红包，交给小刘，这是十万块钱，你把它送给飞龙的财务处长，叫他给临时户头上再增加一些存款。
       小刘接过红包以后，并没有直接去给飞龙财务处长。她把红包里的钱取出来，到别家银行办了一个卡，然后把卡送给了处长。
       当王辉把吕胜提供的五十万元快要花完的时候，分理处的存款余额终于上升到了支行的界限。
       王辉创造了奇迹。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储蓄所，三个月的时间，存款余额一下子就翻了多少倍。按照上级行有关的奖励规定，王辉应该拿到百十万元的超任务奖励。这些都是上级行当时制定政策时所没有想到的，完全按政策兑现吧，王辉个人所得确实有点多；不兑现吧，以后谁还会执行政策？
       后来，上级行搞了点折衷，也没有奖励现金，就给王辉奖了一辆奥迪。
       王辉没有坐这辆车。他在全体人员大会上宣布，我决定，把上级行明确奖给我个人的小轿车，奖给咱们的分理处，作为搞存款的专用车。
       说完，王辉就把拴了红布的小轿车钥匙，郑重地交给了专职揽储负责人小刘。
       小刘真的是有点激动了，接钥匙的时候，她的手禁不住有些颤抖。当她哆哆嗦嗦地接过车钥匙，把钥匙举到特意涂了口红的双唇的时候，她的眼睛湿润了，接着就涌出了亮晶晶的泪水。
       就在眼泪流出的那一瞬间，小刘也暗暗地下了决心，以后，不管是出现什么情况，王辉她是跟定了。
       小刘的决心也是有道理的。虽然王辉说得很明确，小轿车是奖给揽储部的，但是，既然车钥匙在小刘手里，其他的人谁好意思跟她要车开呢？所以，实际上，这一辆小轿车的使用权，就到了小刘的手里。
       如愿以偿
       王辉并没有等得太久，他所在的分理处，就正式升格为支行。随后，他的行长任命就下达了。上级有关部门告诉他，之所以有一段时间差，是因为要批一个支行一级的机构，不光是上级行就能决定的事情，还要履行一系列的报批手续，报给银行监管部门。言词之间，王辉听出来是表功的意思。
       
       王辉当然也不含糊，既然是好事情，他是不会吝惜的。王辉就小范围地请了客。这些人也是以后用得着的人。
       令王辉更没有想到的是，请他吃饭唱歌桑拿的人更多。他的办公桌上摆满了类似的请柬，以至于他不得不对这些请柬在分门别类的同时，还要分别轻重缓急，关系远近，再来决定谁先谁后。
       王辉在这个时候，就深切地感到，人的社会价值，就等于人的本来价值乘以他的权力。他当储蓄所所长的时候，为了揽储，他需要不断地请别人吃饭，请别人桑拿，请别人去腐败，那时候他的社会价值是负数；他当了分理处主任以后，尽管仍然需要请别人吃饭呀腐败呀，但是已经有人开始请他去腐败了，这个时候他的社会价值就成了正数；现在他当了支行的行长，基本上就不需要请别人了，反而是别的人来请他出去潇洒，请他去腐败。他的社会价值一下子就以几何倍数翻番了。
       当然，请他腐败的人，也不是就马上要求他办什么事，大部分也还是为了做一下铺垫，认识认识他，先混上一个熟脸再说。
       王辉通过自己切身的体会认识到，怪不得有那么多的人不惜一切手段去追逐权力，原来权力的滋味如此叫人着迷！
       当王辉如愿以偿地当上支行行长的时候，在别的人车轮大战请他腐败的时候，他唯一想到要请的人就是吕胜。
       他之所以能有今天的辉煌，全靠了吕胜对他的提醒。是吕胜给他心底种上了攀登权力高峰的种子，而后又用那几十万元的活动经费，不断地给他创造合适的温度和湿度，使他心底的权力种子，慢慢地膨胀，慢慢地发芽，慢慢地长大。
       王辉不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更不是一个过河拆桥的人。
       更何况，现在吕胜也还有着无限的利用价值。支行行长并不是银行官系谱上的最高一级，而只是攀登权力高峰的第一级台阶。支行行长上面还有分行行长，分行行长上面，还有总行的行长。
       所以，王辉就亲自去面见吕胜，把要请他吃饭的意思说了。吕胜倒是很痛快，你请客，我买单。
       王辉觉得不妥，我现在已经有了开支费用的权力，请你吃饭，花多少钱，对我来说，都是正当的。
       咱们自己人，好说。
       他们两个就去吃饭，要了一个小包间。他们吃得很简单，基本上没有喝酒。
       王辉刚刚说出感激一类的话来，吕胜就制止住了他。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说他干什么！说着就拿出了王辉当初给他打下的借条，这个借条，当时也只是为了使你有压力。既然达到了目的，我说话算数，现在把借条还给你。
       王辉把借条接过来，满脸激动得通红，说话也有点结巴，老同学，欠你的情意，我一辈子当牛做马也还不了。
       吕胜不紧不慢地说，言重了，谁叫咱们是老同学呢！人帮人帮上天嘛。
       那是那是，以后只要你老同学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是肝脑涂地，万死不辞！
       王辉说着就端起眼前的葡萄酒杯，摇了摇说，这酒也有点像血的颜色，就算是咱哥俩的血酒吧，今生今世，生死至交，如有违犯，天地不容！
       吕胜赶紧站了起来，很响亮地跟王辉碰了一下杯，然后一扬脖子，一口喝干了。
       吕胜看着王辉说，实际上我早就想找你了，只是见你这一段时间应酬多，顾不上，就没有给你添麻烦。
       什么麻烦！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有什么吩咐，只管开口。
       这件事情，对你来讲，是小事一桩，对我却是难于上青天啊。
       老同学你就直说吧，你这样绕来绕去的，我都快要急死了。
       你刚刚当上支行的行长，我就给你找麻烦，实在是于心不忍啊。
       我这个支行行长还不是多亏了你才能当上的？给你办事，那是哑巴见面没说的。
       吕胜又沉吟了一下，才缓缓地说，我真的是遇见难题了。我的公司，运转很好，也很挣钱，要不然的话，也不会一下子给你拿出几十万元眼睛都不待眨一下的。不过，在赚钱的背后，我也要预先看到危机呀，居安思危。
       王辉觉得吕胜果然是做大生意的人，看事情的眼光就是比一般的人要远一些。
       我现在做的生意，虽然挣钱，但是竞争也很激烈。稍有不慎，就会被人家挤出局去。所以，我看准了一个机会，准备到境外去发展。
       走出国门，挣外国人的钱，这才是真正的生意场上的人。王辉不由得对吕胜高看几眼。
       我现在遇到了难题。就是我没有那么多的外汇呀。
       外汇贷款，王辉马上就想到了吕胜的意思了。尽管他现在是一个支行的行长，但是仍然没有外汇的贷款权。不过，王辉是下决心要帮助吕胜的。虽然自己暂时还没有外汇贷款权，但是，作为一个支行的行长，如果铁下心来要帮助吕胜搞到外汇贷款，还是有很多用武之地的。
       王辉就说，老同学要搞外汇贷款吧？
       直接搞外汇贷款，当然更好。但是我也侧面进行了了解，像我需要这么大的额度的外汇贷款，不说是根本不可能，难度也是相当大的。你刚刚上台，我能给你出这难题吗？所以，我思谋再三，还是走另一条路吧。你能不能给我搞到外汇额度。有了外汇额度，再说资金的事。
       王辉听到这里，感觉到吕胜托付自己要办的事情，是自己所在银行业务范围内的事情。既然如此，就好办了。
       王辉就说，外汇额度的事情，比起外汇贷款来，应该是相对好办一些。
       你来操作这件事情，还是那句话，需要多少活动的经费，全部由我来出。
       看你把话说到哪里去了，现在我这个支行的行长，也有一定的费用开支权。
       车走车路，马走马路。现在你是为我办事情，只要事情能顺顺利利地办成，花费上一些钱财也算不了什么。
       有老同学你这一句话，我就放心了。实际上，我在你面前也是打肿脸充胖子。要办外汇额度的事，说实话，如果光是我们银行的那一些人，也不是吹，用不了几个小钱，就能拿下来。问题是还要牵涉到外单位的一些人。
       所以嘛，费用你就不要考虑了。免得到时候请人家潇洒的时候，你抠抠索索的，钱也花了不少，人家还是不高兴，事情办不成。
       当然，这方面，你是大手笔，我们吃公家饭的跟你没法比。
       不管是公家饭还是私家饭，反正都是为了自己的那一碗饭比别的人多一些，要不谁会辛辛苦苦地奔忙。其实，只要想通了，大家都是为了吃饭，为了吃得比别的人更好一点。所以，要想自己过得好，就得时时刻刻想着点别的人。我弄外汇指标，是想把自己的生意做到国外去，说到底是为了把饭吃得更精致一些。人家凭什么把外汇指标给我呀？灶王爷都是神仙了，要想上天言好事，还得拿上一些糖瓜给贿赂贿赂呢。何况咱要求的都是一些凡人呢。
       还是老同学在社会上混得时间长，看问题深刻到位。
       你这样吧，你把管理外汇指标的有关人士拉一个单子，务必弄全，要是拉下一个半个的，就坏事了。单子拉出来以后，由你出面，发邀请，就说是参加一个境外游的团，出去散散心。
       你只要把该请的人请出来，就算帮了老同学的大忙了。
       应该没有问题。现在说一句实话，你请人家吃饭桑拿按摩，都是一些小儿科的东西，没有人真正的当作一回事。何况，有些事情，在国内干，人家还是提心吊胆的。
       所以，咱们就要到国外去玩，那才能玩得开心，玩得放心。
       两个人吃完饭出来，王辉又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仔细地想了想，觉得请自己的上级部门负责人去境外问题不大。有问题的是那些银行以外的关系户，他自己跟那些人不是太熟，没有太大的把握。
       他得好好地策划一下。
       他想起了小刘，小刘在这方面就是比他强。
       王辉打电话把小刘叫过来，跟她商量。
       小刘自从和王辉一起跑外勤揽储以来，对王辉很有好感，觉得他尽管是一个领导，却没有领导的架子，也不贪财，还讲义气。储蓄所升格为支行以后，王辉任命小刘当了会计科的科长，是一个有实权的官。
       
       小刘见王辉真的有些作难，就说，这个事情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
       不要卖关子了，你就出个主意吧。
       还是那个办法，私事公办。小刘慢声细语地说出她的主意。
       王辉就说，不要说话说一半留一半，说完。
       小刘瞟了王辉一眼，你到底是请军师还是请下属呢？
       说你脚小你倒扭上了。王辉笑了笑，用手指头点了一下小刘的额头。
       小刘说，咱们把你老同学的私事当成公事来办。咱们分理处升格为支行的庆祝活动，不是由咱们说了算吗？办外汇贷款也是迟早的事，所以现在预先给有关部门打个招呼，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应该的呀。
       这么一点，王辉就有了主意。他夸张地叫了一声哇噻，就势把小刘拥到怀中，小刘并没有丝毫的挣扎，反而是用力地迎合着他。
       激情过后，王辉说，尽管是私事公办，可是俗话说，设宴容易请客难。只是怕社会上那些相关的部门头头脑脑的，不给咱们面子，毕竟咱们是庙小和尚嫩啊。
       看把你愁的，社会上那些人，你尽管拉单子，没有想到是你的问题，没有请到算我无能。
       王辉很高兴，那咱们就一言为定了。
       小刘别出心裁，搞了一个小型的座谈会，会前，她按照王辉拉出来的邀请单子，一个一个地单兵教练，几天下来，总算是把那些该请的人都请到了。
       王辉本来是要吕胜也一道参加座谈会的，可是吕胜没有答应。既然是以你们银行的名义搞的，我就不一定参加了。
       座谈会其实也就是吃喝会，正经的话也就是那么几句，大家都彼此心照不宣。
       座谈会的主要程序都是按照一般的做法进行的。到了该散场的时候，大家都有一种期待，谁也知道，这个时候是要给大家分发纪念品的。
       可是王辉并没有拿出大家期待的纪念品礼包。小刘笑嘻嘻地对大家说，本次座谈会的第一阶段到此结束，第二阶段，开始的时间地点在我这里。她扬了扬手里拿着的一个小纸包，小心翼翼地打开，大家全都看着她，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
       小刘把纸包打开，里边是一张薄薄的纸。诸位，这是一张境外两日游的车票。由于人所共知的原因，只给诸位每人一张车票，不带家属。
       小刘刚刚宣布完，哗的一下，大家全都鼓起了掌。这个纪念品，是大家都没有想到的。在座的各位，大大小小都是一些有头有脸的人。要是自己去办境外游，要向有关部门申报，不是很方便。
       现在，有王辉这里以开会的名义，邀请大家境外游，名正言顺，吃喝玩乐还免费。鼓掌还是比较克制的，有些人就小声地喊出了万岁的口号。
       小刘就把车票发给每一位参会者。
       王辉不失时机地说，时间一定要卡好了，希望大家都能准时上车。
       王辉把境外游的时间告诉了吕胜，吕胜这一次却提出来他也要和大家一起走。王辉就有些不解。吕胜说，开座谈会是练嘴皮子的功夫，我去能有什么作为？境外游，是要真金白银过手的项目，既然把人家请去了，就要人家吃好喝好玩好。特别是要玩好。如果玩得不尽兴，还不如不去。
       这个道理我明白。
       有些道理，大家都明白。但是真的要去做的时候，那讲究就大了。再说了，怎么就叫尽兴了？
       还是老同学你有研究，我望尘莫及呀。
       吕胜就有些得意。也不是吹，你老弟能从人堆里爬出来，没有一点儿道行能行吗？
       吕胜又说，我去参加境外游，还有一个目的，那些人去，要花多少钱,你心里有底吗？
       王辉摇摇头，只是旅行社的组团报价，我们给出了，其余的恐怕还得要靠他们自己出了。
       这就不行，起码是对那些重点人物绝对不行。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啊。
       王辉听吕胜说完，觉得自己真的是跟不上他的思想，看起来在社会上混，和在银行混，差别就是大了。再想一想，又觉得吕胜去真的有好处。自己尽管是支行行长，实话实说，能开支的也只是一些小钱。到了境外，某个头头要有个什么计划外的消费，自己还真的开支不了。吕胜不去还真的不行。
       不过，王辉又想到另一个技术性的问题。你出去是要当经济上的后盾的，我估摸着你最少也要带个几十万元吧？
       吕胜点点头。
       边防检查站可是要检查随身携带的现金的。
       要不说你是桃花源中人呢，要是什么事情都按人家的规定来，那还能干成什么事情呢！现在的事情是没有做不到的，只有想不到的。
       王辉作为银行的行长，确确实实想知道人家如何把大额的现金带出国门，就问道，到底有什么猫腻？
       什么猫腻也没有，吕胜轻描淡写地说，其实很简单，境外的赌场精得很呢，他们在咱们这里有专门的办事处，人家也不违法，规规矩矩地做生意。他们办事处会自己联系一些大赌客，这些大赌客一般是经常出去赌的，算是关系户吧。还有一些人是自己找上门去的，要求人家提供服务。通常情况下，预先把你的资金存到他们办事处指定的银行，把银行存折交给他们，他们就会打电话通知他们境外的赌场。到了境外，你拿上银行存款的回单，他们就会把相应的筹码交给你。如果花不完，他们还会把筹码给你换成现金。
       王辉这才明白过来。
       得陇望蜀
       境外游取得了圆满成功。
       归来之后，王辉就开始操作外汇额度的事情。
       作为上级行，王辉要搞外汇额度，算是正常的业务，尽管额度大了一些，但也属正常。现在不是提倡超常规发展吗？王辉他们的储蓄所就是一个很有说服力的例子。
       搞存款是这样，搞外汇不也是这样吗？
       所以，上级行是一路绿灯。社会上的有关部门，有了境外游的基础，王辉带上吕胜再去找他们的时候，大家就有一种老熟人办事的意思。
       所以，吕胜的外汇额度，很顺利地就办好了。
       王辉松了一口气。可是他没有想到，吕胜马上又给他加了一个任务。
       那是在外汇额度顺利地批下来之后，吕胜很高兴地请客。只请了王辉，请的时候说，就咱们两个人也没有意思，是不是把你那个漂亮的小刘也请上？
       王辉当然没有异议。
       吃饭之前，吕胜拿出一个很厚的信封，交给王辉。王辉有些疑惑，这是干什么？
       为了我的外汇额度，你跑前跑后，忙了这么多时候，我心里过意不去。
       咱们是老同学，帮忙是应该的，更何况又对我还有那么多的好处，这信封说成啥我也不能要。
       吕胜说，你这就见外了不是？咱们交情是交情，友情是友情，可是现在还有一个行情。既然有行情，咱们就得遵守它。
       王辉不管吕胜怎么说，总是不好意思接他的信封。
       吕胜见王辉的态度很坚决，就说，以咱俩的交情，我也不想给你这个信封。只是，你现在尽管是支行的行长，但是你手下也还有一帮弟兄姐妹跟着你干。像小刘，人家跟着你，鞍前马后地颠来颠去的，你是为了咱们的交情，人家是为了啥？
       小刘赶紧笑嘻嘻地说，吕总，你这可是大大地见外了。你的事情，就是我们王行长的事情。王行长的事情，就是我们自己的事情。
       我和你们王行长是弟兄一样的关系，你们帮他的忙，他不好意思表示感谢，我就来替他表示感谢。
       吕胜说着，就把信封硬塞到小刘手里。
       小刘没有推辞，就收了起来。边收边说，难得吕总一片好心，豪爽大方。以后，吕总要是有什么事情要办的话，只要在我们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我们一定当成自己的事情办。
       吕胜就说，刘科长一看就知道是个痛快人，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王辉就说，既然你们两个相见恨晚，那就喝一杯酒吧。
       两个人就站起来喝了。
       吕胜坐下后说道，今天我还真的有一件事情要求二位再给帮忙呢。
       王辉说，尽管说。
       吕胜拿出了一个塑料袋，打开，王辉和小刘同时凑上去看了一眼，原来是一份营业执照。
       
       吕胜说，现在国家提倡民营企业家走出国门，我想在境外注册一家公司，正好你们给我弄下了外汇指标，我想叫你们帮我把注册的资金给汇出去。
       小刘问他，你拿的是谁的执照？
       我一个朋友的，他最近刚刚办了一个。我也是受他的启发才起了这个念头的。境外办公司，手续简便，世界各地都承认。这样做起生意来，在全世界都畅通无阻。
       王辉还没有办过这类手续，就问小刘，你以前在别的地方办过这类手续吗？
       小刘点点头，吕总在咱们这里有户头，只要户头下有相应的资金，现在又有了外汇额度，一个信用证开出去就行了。
       小刘看了一下吕胜拿着的别人的营业执照，见上面写的注册资金是一个微乎其微的数字，就问吕胜，你现在的账户上有没有这么多的资金？
       吕胜有点不屑一顾地说，那一点点钱，还能叫个钱？
       小刘就放心了，明天你叫人到银行来找我，我给你把相关的手续都办了。
       吕胜点点头。然后带点请求地说，我这个境外的公司，将来要从事的业务是很大的，根据人家境外的法律，公司一定要有一个董事会的。我想，尽管这家公司是我个人独资成立的，但是入境随俗，还是要办成股份公司。我的意思是想请你们两个来当董事会成员。
       可是我们没有那入股的资金呀。
       这个我已经考虑好了，就把我的注册资金分成三份。你们在董事会也不是只挂名，是要真的参与业务的。那收益当然也有你们的一份。
       王辉还没有表态，小刘就已经答应了。吕总真的是豪气，我听说境外的法律可是很健全的，一旦把我们写入董事会，将来吕总想翻脸都不管用了。
       有钱大家赚，合伙求财嘛，我是不会做那些对不住朋友的事情的。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以小博大
       吕胜的境外公司很快就办了下来，一应手续俱全，还是办着原来从事的业务。
       吕胜把王辉和小刘召集到一起，像模像样地开起了会议。算是咱们的董事会吧。吕胜说，其实，我在境外注册这家公司，跟你们明说了吧，就是为了在境外开一家休闲中心。
       到境外开休闲中心，谁管理呀？
       管理人员可以花钱雇的，咱们稳稳地当老板分钱就行了。吕胜说，原来我的想法是自己建一幢气势宏伟的酒店，既是酒店，又是赌场。那样花钱多一些，可是有自己的产权。不过，现在我的想法有了改变。
       为什么？
       境外的休闲中心，实际上就是挣咱们国内人的钱，只要咱们国内政策稍稍有些变化，那些境外的休闲中心就办不下去了。所以，咱们要尽量地争取时间。
       王辉就说，老同学，这些生意场上的事情，我和小刘也没有经验，我看，公司经营上的事情，还是以你为主办吧。
       事实上是这样，不过我作为董事长，还是要按规矩来。实际上，我已经在境外和人家洽谈，要把他们一个正在营业的休闲中心接管下来。
       王辉就说，那可是一个短平快的项目啊。
       吕胜就有些踌躇满志的样子，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小刘有点不解，欠什么东风？
       吕胜做了一个数钱的动作，大概需要一个亿的美金。
       小刘伸了一下舌头。天呢！
       王辉倒是显得有些莫名的兴奋。这才叫过瘾呢，要干就干得轰轰烈烈的。
       合同我已经草签了一份，如果你们觉得合算，咱们就干；要是觉得不合算，咱们就不用想它了。
       说完，就掏出一份打印好的转让境外某休闲中心的合同。
       王辉和小刘就凑上去，一字一句地看了起来。王辉到底是当了几天行长的人，看完后就觉得合同本身没有问题。只是对近乎天价的转让价格感到有点为难，这么大的一笔钱，从哪里筹集呢？
       吕胜说，实际上并用不了那么多的。一个是按照合同可以分期付款；再一个呢，他这个休闲中心，不是还正在营业吗？我一连考察了好几天，它一天的营业额，少说也有好几十万呢。咱们想想办法，从银行贷上一些款，然后就用咱们休闲中心的营业收入慢慢还它。
       王辉在心里迅速地算了一下，用不了两年就能收回投资。然后就是无本万利的事情了。那时候，从他个人来讲，他就是成了亿万富翁了！从银行的角度出发，最起码，即使一时还不了本金，按时还利息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小刘是会计科长，她稍微一算，就把自己算得热血沸腾了。她的两眼全都变成了亮闪闪的黄金白银了。
       王辉跟小刘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王辉就对吕胜说，老同学，咱们干！
       吕胜说，好。接下来咱们要商量商量怎么贷款？
       王辉沉吟了一下，贷款的事情还真不好办。小刘也有同感。尽管咱们现在成了支行，有了贷款权，可是要贷这么大的额度，还是有问题。
       吕胜就问，你这个支行的行长，有多么大的贷款权限？
       人民币贷款也就是三百万以下吧；外币贷款，一分钱的权力也没有。
       咱们也不一定非要贷外汇贷款，这个问题我早就想到了，所以就叫你早早就弄下了外汇额度。
       王辉这才意识到吕胜不仅深谋远虑，简直是老奸巨滑，也许他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谋划这件事情。兴奋之余，心里莫名忽闪了一下。
       小刘说，你真是大闺女裁尿布，闲时裁下忙时用。你现在只要有人民币贷款就行了。
       王辉说，可是我这个行长只有三百万的权力，怎么办？
       蚂蚁搬家行不行？
       小刘先说不行，你又不是有个三百万两百万就够了，王行长就是用一下权，才三百万，用十次才三千万，离你的要求还差得远呢！
       那倒不怕，只要能先期贷出个三二百万，够咱们的活动经费就行了。
       王辉觉得吕胜又有新的想法，就问，你的意思是不是拿小钱换大钱？
       聪明！吕胜说，你们银行的贷款权限，我知道，是越往上走越大。咱们只要有了活动的经费，弹药充足，不怕有堡垒攻不下来。
       王辉摇摇头，给你说一句实话吧，你要是贷个几百万，甚至几千万，花上一些经费也不是办不下来。你毕竟有一个正儿八经的公司，从事着正儿八经的业务，也有一些正儿八经的经济实力。可是你现在要一个亿的美金，换成咱们的人民币，小十个亿呢。按照贷款规定，要抵押，你从哪里拿那么多的资产抵押呢？
       我可以找担保，咱们不是又在境外注册了一个公司吗？
       境外公司提供担保，还要牵涉境外的银行，牵涉的面这么大，能行吗？而且，境外公司的注册资金本来就很小，经不住审查呀。
       那怎么办呀？还有什么办法？吕胜就把目光投向小刘。
       小刘就低下了头，她的直觉告诉她，吕胜一定是有了什么牵涉到她的想法。
       果然，吕胜缓缓地说，马克思说过，如果有百分之几百的利润，可以冒天下所有的风险。他一边说，一边看着王辉和小刘的脸色。咱们现在的生意，不是百分之几百的利润，而是百分之几万的利润，按照马克思的意思，咱们是不是也可以铤而走险呢？
       王辉和小刘都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吕胜。
       吕胜说，今天就先把话说到这里，你们两个都掂量掂量，有时间了咱们再议一下。
       偷天换日
       小刘万万没有想到，吕胜会单独约她出来喝茶。
       吕胜要了一个比较小的包间，是那种日式的榻榻米布置，包间里边没有沙发一类的座位，两个人一进门就要脱了鞋，席地而坐，很有点一家人的感觉。
       小刘不知怎么搞的，突然有一种对王辉的负罪感。
       吕胜倒是满不在乎。他不仅要了最贵的茶，还要了最漂亮的小姐，给他一丝不苟地表演日本的茶道。小姐跪在榻榻米上，身穿系着带子的和服，胸脯那块就有点漏光，露出白晃晃的一部分乳房，小刘看见了有些不好意思，好像自己露点了一样。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吕胜，见他似乎没有特别地注意小姐的露光部分，只是专心致志地欣赏小姐的茶艺。
       
       小姐好容易表演完了，服务员轻轻地带上了包间的门，屋里只剩下吕胜和小刘两个人。小刘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倒是吕胜天南地北地瞎说了一通，小刘一个劲地点头称是。然后吕胜话头一转，询问小刘的收入情况。
       小刘小心翼翼地说了一点。吕胜话头一转，你们尽管是干着银行工作，在别人眼里是地地道道的白领了，可是说一句不怕你不高兴的话，你们到底挣的还是小钱呀。
       那是自然。小刘有点同感。
       那天我给你和王行长说的事情，你们考虑好了没有？
       小刘觉得有点突兀，就说，你说的那件事情，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为难的是资金。
       其实，我也知道，王辉尽管是行长，但是权力有限。即便是权力还能大一些，但毕竟不能为所欲为。我也不想太为难他。
       小刘就觉得吕胜挺善解人意。
       吕胜说，实际上，王辉的行长当不当吧，看眼前还有一点点意思；要是再看得长远一些，也不是什么值得留恋的位置。
       此话怎讲？小刘有点云里雾里的感觉。
       不管你们当多大的官，总有下台的那一天。一旦下了台，还不如一般人心情舒畅。就说收入吧，你们一辈子能挣多少钱？就算是比一般人收入多一些，也只能是解决温饱，勉勉强强能说是奔了小康。想住别墅，想开宝马，连门也没有。
       吕胜的话，说得小刘心里一动。
       我那天说的项目，我考察了多少时候，看准了，肯定能赚大钱。不是一般的大，是特别的大。我给你说点实际的吧，一天的收入，能抵住你们一辈子挣的工资。
       在咱们国内，即使你有钱，也不见得你能想怎么花就怎么花。怎么样，刘小姐，愿不愿意到国外生活挣大钱？
       小刘做梦也没有想到吕胜会给她提出这样的问题。她低下了头。她要好好地想一想。
       小刘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吕胜捉了去，她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实际上她也不想做出反应，吕胜就把一枚戒指给她戴上了。
       小刘这才大致上看了一眼手指上的戒指。既然是吕胜送的，那就不会是假的白金。白金的戒指，小刘是见过的，甚至说是不稀罕的。她稀罕的是上边镶的钻石。那一粒钻石，单单从体积上看，就不是那种几克拉的货色。那么大的钻石在茶室幽幽的光线下，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刺得小刘的眼睛有些晃。
       小刘在心里迅速地估量了一下钻石的价值，少说也得几十万吧？小刘不由得把自己带着戒指的手指小心翼翼地举起来。这一根指头，比她开的那辆小轿车还要值钱呢！
       小刘这时回过神来，吕总，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是无功受禄呀。
       话也不能这么说，不管怎么说，你是咱们公司的董事会成员啊。按理说，这是你应该得到的报酬。
       可是咱们的公司还没有正式运转呢。
       马上就会运转的。刘小姐，如果你跟上我干，我保证不出三个月，叫你挣上一百万。
       小刘吃惊地张大了嘴。可是吕胜意犹未尽，我说的是美金。
       你不是逗我玩吧？小刘的眼神看吕胜的时候有点迷迷离离。
       我是当真的。我敢给你保证，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去干，就是三个月时间，也许还能提前一些，不仅你能挣到一百万美金，我还能把你办到国外去。
       到了国外我能干什么？就是有一百万美金，也有坐吃山空的时候啊。
       差矣！到了国外，你还有你的产业。
       我能有什么产业？
       咱们的公司呀，你忘了你是董事会成员。公司的股份有你的三分之一。你是银行的会计，算帐是内行。咱们的公司注册资金不大，可是咱们的资产大呀，如果真的能按照我的计划去干，到咱们出国的时候，公司应该有一个亿美金的资产。三分之一是多少？
       小刘实在想象不出那是多么大的一个数字。吕胜说，到时候，你就是千万富翁了，能坐吃山空吗？
       小刘被他彻底征服了。她已经开始盘算着自己有了那么多的资产以后，怎样才能把父母亲办到国外去享福了。
       不过，她到底是还保持着几分清醒，吕总，我怎么觉得你说得太轻松了，钱真的就那么好挣吗？
       那要看你怎么挣，为什么有的人一生能挣数不尽的钱，有的人却连温饱的钱都挣不到呢？这里面就有一个挣钱的艺术了。吕胜说得有点玄乎了。
       看着小刘不解的眼光，吕胜说，当然，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小刘这才觉得吕胜开始话入正题了。
       果然，吕胜说，我说的办法是有点冒险，而且是要冒大险的，但是绝对不是无谓的冒险。境外的那家休闲中心，转让在即，资金是迫在眉睫的事情。如果王辉和你想不出好办法，咱们就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把肉包子吃得满嘴流油。
       也不是我们不想办法，王辉他跟我确实也想了一些办法呢，只不过是银行的规章制度比较健全了，只靠一个行长一个会计科长，把贷款弄不出来。
       一点儿也弄不出来？
       还是那天说的，三二百万还是有可能的，再多了就不行了。
       吕胜说，我一直在琢磨，我在你们银行开户，我用钱的时候开一张支票，你们就给付款了。比如我开一张别的单位的支票，你们是不是照样付款？
       我们银行付款是有规矩的，要看人家开户单位的印鉴。
       说到印鉴吕胜也知道，就是公司的公章，还有法人代表的名章。这些章子，满街都有人刻。
       小刘就明白了吕胜的意思。
       伪造公章私章可是犯法的呀。
       说句不好听的话，这犯法的事情，就和做小偷是一样的道理。叫人逮住了就是小偷；没有逮住就不是小偷！
       小刘就有些心动。做小偷的人多了去了，可是真正叫抓住的有多少呢？做这些事情，其实靠的是运气。运气好的话，做上十次，一次也犯不了事。如果运气不好，也许第一次就叫抓住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小刘问吕胜，你的这个主意给王行长说过没有？
       我先跟你交换一下看法。
       这种事情，不管你设计得如何天衣无缝，毕竟是从别人的帐上拿钱，风险特别大，弄不好是要出大事的。
       你只说能不能做到？风险的问题，咱们可以降到最低，咱们只从公家单位的帐上取钱，给相关的人员一些好处，叫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另外，我也不会叫你们冒无谓的风险的。吕胜胸有成竹。
       吕胜从小刘的目光里，知道小刘已经同意了，只是小刘担心自己的退路。
       这一点，吕胜已经考虑到了。
       于是，吕胜决定把王辉和小刘叫到一起，这一次吕胜把他们两个叫到自己的办公室。
       王辉和小刘都觉得非比寻常。当他们两个坐下的时候，不约而同地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吕胜。
       吕胜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然后打开自己办公室的保险柜，从里边拿出两个本子来。这是我给你们办好的护照。
       王辉和小刘几乎是同时拿起护照看起来，其实他们也没有见过别人的护照到底是怎样的，只是听别人说过。他们看到护照上印着自己的名字，有自己的照片，不像是假的。
       吕胜说，绝对是真的，花了大价钱的。说着，就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了自己的护照，放在他们两个人的面前，这三本护照是同时办的。王辉不好意思拿起来看，小刘倒是不客气，拿起来跟自己的比较了一下，发现除了名字和照片以外，几乎是一模一样的。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王辉就觉得吕胜很够意思，办护照这样的大事，也没有忘记他和小刘。有了护照能出国，自然兴奋，但心里却有一种忐忑不安的感觉。
       小刘知道吕胜的意思，实际上也就是给她和王辉一人办了一份随时可以到国外生活的保险。有了通行证，她担心的主要还是到国外以后的经济保证。
       吕胜好像看穿了她的担心，变戏法一样地又掏出两本存折。这是我特意托人弄下的存折，是国外银行的。
       小刘一看，真的是一家瑞士银行的存折。
       
       吕胜说，我给你们开了账户，密码你们自己设定。
       这个，王辉说，我们要它有什么用处？
       现在恐怕还用不上，不过以后是会有用处的。吕胜说，我已经跟小刘初步探讨过，就是咱们在境外注册的那家公司的业务问题，现在人家那家休闲中心急着出手，资金要很快地筹备齐了。
       贷款的事情，我现在正运作着。王辉说，尽管有一些困难，但是我弄得有点眉目了。
       能弄多少？
       三百万左右吧。
       吕胜想了一下说，阎王不嫌鬼瘦，能弄一点算一点吧。不过，老实说，这一点点钱，相比于咱们要开展的业务，连打点的费用都不够。
       小刘说，吕总你就把你的计划全盘端出来吧，我觉得你已经有一个成熟的想法了。
       是的，我想咱们既然要干，就干一个大的，轰轰烈烈一回，人生能有几次搏？如果这一次咱们能博对了，咱们就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了。咱们一辈子都可以住到国外，过上花天酒地的生活。
       你就说实际的吧。王辉急于知道吕胜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这个弄钱的办法很简单，从小刘那里把储户的印鉴弄出来，由我找人去刻一模一样的章，然后从小刘那里买上支票，直接从他企业的账户里支取资金。咱们以前办下来的外汇指标，这时候就有了用处。在你们这里换成外汇以后，直接就汇到国外，每汇一笔资金，我给那边的银行一经商定，他们就会按百分之十的比例，给你们提出来，然后再打到瑞士银行你们的账户上。只要咱们弄够一个亿的美金，马上就拿上护照，移民国外，在境外经营咱们的公司。
       王辉已经把这件事情想通了。风险肯定是有，问题是他自己可以从中得的大约五百万元的美金，换算成人民币是几千万元啊。靠他自己，几辈子也挣不到这个数。而且，他还有了自己的产业，尽管那个休闲中心，他只拥有三分之一的股份，但毕竟是境外的产业呀，即使倒闭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处理一下不动产，也够自己有滋有味地生活一辈子了。
       小刘没有想得那么多，一本护照，就是她通往理想王国的通行证，更何况还有一本瑞士银行的存款账户。如果真的能有几百万美元的进帐，管他国外生活的费用有多高，等到这一座金山被吃完的时候，她也就走到了生命的尽头，还有什么后顾之忧呢！
       铤而走险
       吕胜的办法真正操作起来，大部分是小刘的事情。临到具体干的时候，小刘又和王辉商量了一次。
       王辉交待小刘说，你先把那个天龙集团的印鉴盖一套章出来，然后把这一套印鉴样章交给吕胜，叫他找人刻出一套一模一样的印鉴章来。以后凡是开支票的事情，统统都有吕胜他找人出面，咱们不能亲自干这种事情。
       小刘就有些佩服王辉，你这个行长没有白当。
       王辉有点得意地说，生意场上的事情，其实也就是能人日弄笨人的事情。尽管和吕胜是老同学，现在又是一起合伙求财，但是咱们也要多点心眼。资金是要弄的，但是冒风险的事情一定要叫他吕胜去干。不能叫他抱着不哭的孩子。即便是真的有了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也没有咱们的什么责任！
       好，有了你的这个主意，我就更大胆放心地干了。
       关键是现在就要有所准备，考虑好是一个人出去，还是带着家里人一起出去。
       小刘看了一下王辉说，我在世界上只看重两个人，一个是生我的人，一个是我所生的人。
       王辉沉吟了一下，其实，我也是看重两个人。一个当然是自己。
       另一个呢？
       你猜猜看。王辉狡黠地反问小刘。
       小刘说，我哪里能猜到啊。还是你自己坦白交待吧。
       那我就真的坦白了，其实我看重的另一个人就是我所爱的人。
       你老婆？
       老婆是曾经爱过的人，现在我所爱的人其实就是你呀。
       这可是你亲口说的，不许变啊。
       王辉拉住小刘的手说，咱们今天就算是说定了，别的也不需要考虑了，只要咱们弄到原来说的资金数，咱们就拿上护照和存折，一走了之。
       两个人分开以后，小刘就按照王辉说的程序，顺利地把天龙集团的印鉴章给弄了出来，并且盖出了一套印模。吕胜更是痛快，立马就找人到外面刻了一套天龙集团的印鉴章。
       有了印鉴章，吕胜又吩咐他手下的人按照正常的手续买了一本银行支票。
       吕胜的第一笔资金，开了一千万。小刘作为会计科长，像往常一样审查了一下支票，见吕胜他们的活做得非常好，把天龙集团以前用过的支票拿出来对了一番，没有一丝一毫的破绽。小刘就把自己的名字给签上了。按照有关的规定，行长也要签字。王辉见小刘已经签上了名字，自己也就毫不犹豫地签了。
       吕胜的第一笔资金就这样波澜不惊地办好了，一千万元的资金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流进了吕胜的腰包。
       王辉和小刘见第一笔资金走得很顺利，胆子也就大了。像天龙集团这么大的企业，一两千万地走资金也算是正常的，银行的人看起来正常，企业内部的人看起来也是正常的。
       不过，小刘也有她的担心，她怕的是企业到月底要和银行来对帐的。如果认真地对起来，到时候是要出麻烦的。
       她就把自己的担心告诉了王辉。
       王辉其实已经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不过也有解决的办法。王辉说，一个是打时间差。
       小刘有点不太明白，就问道，怎样打时间差，打谁的时间差？
       在咱们银行开户的企业又不是只有飞龙集团一家，企业和银行对帐的时间肯定不可能全部挤到一天来对。
       小刘一下子就明白了。咱们再把有实力的其他企业的印鉴章也照原来的样子弄一份出来，按照同样的程序操作，拆东墙补西墙，哪个企业的资金都动了，但是哪个企业的帐和银行都是平的。看不出漏洞来。
       聪明。王辉称赞说，再一个办法就是叫吕胜出面，想办法和咱们要倒腾帐的企业发生经济往来，把水给它搅浑了，咱们从中摸鱼。
       如果倒腾的金额太大了，势必会有倒不动的那一天。
       也不怕，吕胜会给那些单位的财务人员一些好处的。即使将来真的倒腾不动了，也就离弄够吕胜也包括他们自己所需要资金不远了。反正有护照、存折在，随时可以一走了之。
       王辉走了之后，小刘想办法查了一下自己的存折，吕胜果然没有食言，她的户头下多了一大笔金钱。她情不自禁地拿起存折，亲吻了一下，这是她冒险的证明，也是她将来幸福的保证呀。
       有了顺利的第一笔，吕胜的胃口显然大了起来，不停地打电话叫小刘给他具体操作倒腾挪转资金。
       小刘想想反正事情已经正式启动，她已经下了水，一千万是干，一个亿也是干。没有什么区别了。
       小刘就按照王辉的吩咐，把在他们银行开户的有实力的企业捋了一遍，排出一张名单来，以规范银企对帐为名，给他们排了一张对帐先后的秩序表。这样的事情，企业是很愿意配合的，所以，小刘就不显山不露水地从从容容地倒腾资金。在很短的时间内，小刘和王辉的存折上就有了上千万的存款。
       当然，他们的代价是企业和银行对帐的时候，尽管已经采取了一些防范措施，但是毕竟窟窿太大，已经开始对不上头了。
       小刘仔细算了一下，发现他们倒腾的资金已经大致上快要够吕胜要求的数字了。
       老谋深算
       吕胜并没有罢手的意思，只对弄到更多的美金感兴趣，隔三差五地就把小刘和王辉请到一块儿聚一聚，聚会结束的时候，照例给小刘和王辉打气，叫他们抓紧时间弄钱。
       就在一次照例的聚会以后，吕胜和王辉把小刘送回家，王辉也要回家的时候，吕胜没有同意。奥特曼俱乐部来了几个洋妞，据说还没有人用过，咱哥俩一起干一件坏事怎么样？
       奥特曼俱乐部，王辉是知道的，以费用高、服务好、花样全著名。
       王辉同意了。两个人就走进了奥特曼俱乐部。实际上吕胜已经包好了房间，一人一个单间。
       
       王辉走进自己的单间时，里边已经有个洋妞在等着他了。洋妞只穿着依稀可见的睡袍，见有人进来，也不说话，只是微微把睡袍松开，露出两只硕大无比的乳房。这样大的乳房，王辉也还是第一次看到，联想到吕胜给他说的还没有用过的话，不由得想到外国妞的其他地方。外国妞的其他地方，也是一流的，尤其是那身材，高高挑挑的个头，凹凸有致，别有一番撩人情怀的韵味。
       王辉先自乱了方寸，情不自禁地走上前去，一把把那洋妞拥入怀中。
       在国内享受洋妞，对王辉来说，也是一种新的体验。他有点忘情，也很投入，一次又一次地如鱼得水，一次又一次地冲顶成功。不知不觉间，已是一夜欢愉了。
       王辉也有他的想法。他不止一次地提醒吕胜，最近有的企业来和银行对帐，已经发现了倒腾资金的苗头，该收手了。
       吕胜倒是胸有成竹，国企的办事效率，你也是知道的，从发现苗头到发现问题，没有三两个月也是不行的。临走之前，再尽可能地捞他一把。
       小刘也是这个意思，她已经着手把尚有存款的企业账户统统倒腾一遍，不再来回倒腾，而是直接把资金打到吕胜的指定账户上。
       吕胜这几天分外忙，本来他早就有护照，他完全可以在境外遥控小刘和王辉的倒腾活动。只是他怕那样一来，小刘和王辉就会有其他的想法，就不敢那样大刀阔斧地倒腾资金了。他留在国内，而且是随时都可以出现在小刘和王辉视线以内，使小刘和王辉感到一种虚假的安全感。
       吕胜已经布置好了最后一道防火墙。
       吕胜自己起草了好几份联合经营、投资的协议书，把那些大企业的印鉴章盖上。然后把这些协议书交给小刘，你把这些协议书附到你们倒腾资金的票据后面。
       小刘快速浏览了一下协议书的内容，一下子就明白了吕胜的良苦用心。你说他是迷惑阵也行，你说他是给自己留下的后路也好，反正他这一手特别绝。不仅保护了吕胜本人，而且也保护了小刘和王辉。
       小刘见原来预定的目标已经基本上实现，风声也是有点吃紧，就想早点成行。她一连约了王辉好几次，想和他具体敲定一下出走的时间，可是王辉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一直推托着。
       于是，小刘就想到了吕胜。她在电话里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吕胜，吕胜回答说，你说对了，他真的有难言之隐。不过，吕胜到底也没有说出王辉有什么具体的难言之隐来。
       小刘只好自己瞎猜。猜了半天，也没有猜出所以然来，索性就不猜了。反正还没有到了事情败露的最后关头。
       吕胜接过小刘的电话，就给王辉打电话，老同学，那天晚上他妈的是不是咱们叫人家抓了冤大头呀？
       王辉有点摸不着头脑，你说具体一点好不好。
       就是咱们到那个什么奥特曼俱乐部开洋荤的事嘛，咱们出的是大价钱，他们也一口咬定那几个洋妞个个都是原装进口的。可是这几天，我怎么老是觉得不对劲，老是想尿，可是一尿就痛，是不是染上了性病？
       王辉听他这么一说，就说，很有可能，我说我这几天怎么也是这样，痛得邪乎。
       那你喝什么药了没有？
       弄不清是不是得了性病，也不敢随随便便就喝药呀。
       这方面我有经验，我已经找有名的大夫给看了一下，人家说就是得了性病。给开了一些特效药，我正吃着，要不给你送过去一些？
       王辉就答应了。
       吕胜说，刚刚小刘给我打了电话，说约你几次约不出来，还以为你有什么二心呢。
       到了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二心呢，咱们已经是一条线上拴的三只蚂蚱，跑不了你我，也蹦不了她。我是怕跟她私下一见面，她要是提出别的要求来，岂不是叫我为难吗？我要是不答应，她会不高兴、会生气的；我要是答应了，明明是害人嘛，把病再传染给她，有什么好处！在这个节骨眼上，可不能叫她节外生枝呀。王辉这一次隐瞒了真情，说了这段话，他正在忙乎一件他认为不能不做的事情。
       那也不能叫她胡思乱想，所以我说咱们把小刘叫出来，一起说说话然后顺便定一下咱们的出走时间。
       王辉答应了，他给小刘打电话。
       然后，吕胜说，咱们还是到那个紫轩酒吧，人少一些。不过，你得早来上一步，我把那种特效药带上，你在酒吧就喝了它，人家大夫说，名副其实特效，喝一次就能治好。如果小刘真的提出那种要求，你也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答应她。
       打完电话，吕胜就到紫轩酒吧等他们。
       王辉果然早来了一步，吕胜就掏出那种特效药，还叫王辉看了一下说明书。确实是特效药，说是最新研制出来的抗生素，一百美金一片呢，我就喝了一片，好了，一点也不痛了。
       王辉就向服务员要了一杯矿泉水，把那药片喝了下去。
       吕胜说，咱们那边的休闲中心项目，已经弄妥了。那边的事情是钱到公事办。咱们过去以后参与管理就行了。
       什么时候走？王辉问道。
       既然定下要走，当然是越快越好。吕胜说，等一会儿小刘来了，咱们商量一下。我是孤身一人，什么时候走都是现成的。
       我也决定就一个人走，王辉说，小刘她也是。
       吕胜就说，我早就看出来了，你们是天生的一对。你看，我不仅给你们创造了发财致富的机会，还给你们当了一回皮条客呢。
       两个人就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吕胜说，对了，我的意思是明天就走，省得夜长梦多。
       没有问题。
       吕胜说，那就好。我其实也想到了这一层，今天咱们除了喝酒小小地庆贺一番外，我还预订了这里最好的房间，也算是最后的告别吧。
       你的意思是咱们今天就都不回家了？
       对，一夜狂欢之后，明天直接就从这里起身。
       王辉有点不放心，这里的房间，公安不会来查房正好叫咱们碰上吗？
       你就一百个放心吧，不会的。这里是什么地方？是咱们市里边最有名的五星级饭店，咱们预定的是最高级的总统套房，一晚上一千美金呢，谁会来这里查房呢！
       它有两套总统套房？
       就一套，你和小刘住。当然，我也不会闲着，五星级的酒店就会有五星级的小姐。
       说着话，小刘就来了。
       吕胜给每一个人都点了路易十三。三个人一边喝着，一边把刚才王辉和吕胜的计划又重复了一遍。
       小刘见他们两个都已经达成了共识，自己也就没有表示反对。
       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等到他们喝完杯中酒的时候，吕胜就买了单，然后给总台打了一个电话。很快就有服务小姐把房间钥匙送了过来。
       王辉和小刘都没有丝毫的扭捏，吕胜和小姐把王辉和小刘送到总统套房，吕胜还细心地把付费电视也打开了，是一部国外的毛片。吕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下王辉和小刘，就走了。
       螳螂捕蝉
       吕胜走后，王辉和小刘都有些激动，他们尽管以前也有过幽会，但都是名副其实的偷偷约会，也有过刻骨铭心的性爱，但是从来都没有正大光明地做过。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明天他们就要告别国内所有的人，到境外去过完全不同的生活了。好像是专门为了告别，吕胜给他们安排了一次令人记忆深刻的告别演出。在这个五星级的总统套房里，他们不用担心警察来找麻烦，更不用担心相互的配偶发现他们，他们完全可以甩开膀子大干一场。
       于是，王辉急不可待地脱下了衣服，一把抱住小刘，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动手就脱去了她的衣服。
       两个人也没有关掉电视，有那毛片在一旁助兴，也算是愉快运动的配乐吧。他们参照着毛片上的动作姿势做了起来，果然不一般。
       正当他们渐入佳境，合力向高峰冲击的时候，王辉忽然觉得一阵难受，大颗的冷汗从额头上滚了下来，砸到小刘的身上，小刘觉得冰凉。
       不过，小刘没有往别的地方想，她还以为是王辉太投入，运动太剧烈，累出了满身的大汗。她还在一如既往地配合着王辉，帮助他冲顶。
       
       王辉觉得自己突然像一个虚脱的人，一点儿也打不起精神来了。他颓然地趴在小刘的身子上，动作的幅度越来越轻，最后不动了。
       小刘这时候才觉察到了王辉的不正常。她发现王辉浑身瘫了一般，身上一点点硬的地方都没有了。再看他的脸色，苍白得怕人。
       小刘害怕了，她赶紧把王辉从自己身上弄下来，把他平展展地放在床上，问他，你怎么了？
       王辉这个时候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小刘见王辉的脸色怕人，又问不出什么话来，自己一时没有了主意。她原来想打110报警电话，但是又想到自己明天一大早就要出国，如果报了警，明天肯定是走不了了。
       想来想去，他想到了给吕胜打电话。
       可是，平时一打就通的吕胜电话，这时反而关了机，手机关了，家里的座机也关了，办公室的电话也关了。小刘想不到吕胜是怎么一回事，望着王辉慢慢僵硬起来的身体，她不知道怎样办才好，失望地哭了起来。
       哭完之后，她伸手一摸王辉的身子，已经彻底冰凉了。她知道王辉已经与她两个世界两重天了。
       事已至此，怕也无用。小刘渐渐镇定下来了。她打定主意，既然已经办好了出境的护照，那些外汇存款的折子在自己手中，明天就照吕胜原来说好的时间出境。
       当然，小刘也充分考虑到吕胜有可能故意关了手机，不与她联系。小刘分析，吕胜可能是为了到境外甩开他们，自己一个人经营那个休闲中心。如果是那样，也没有什么可怕的，自己只要手里有钱，在国外没有吕胜的帮助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第二天，小刘没事人一样地悄悄离开了总统套房。当她来到检查站的时候，没有看见吕胜的踪影。虽然早有准备，她还是感到一些失落。不过，她还是决定再等一等，也许吕胜会在最后一刻出现。
       吕胜到底也没有出现，而且也联系不上。小刘彻底失望了，但是她没有退路，暂且不说她给吕胜弄的那些资金一旦败露的后果，只是说昨天晚上那王辉的尸体，她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小刘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向检查站。还好，一切正常，她顺利地走出了国门。
       可是，她不知道今后自己怎样办，她在境外完全是两眼一抹黑，语言也不通，她迷茫极了，无限留恋地望着身后的土地。她叹了一口气，攥紧了自己的存折，向驶过来的出租车招了手，心情复杂地坐了上去。前途，一片黑暗。
       此时，吕胜早已住进了异国的五星级宾馆。这里只是他的暂时休息之处。他很满意自己的安排，这里的早间新闻已经播出了国内的新闻，提到某豪华总统套房发现一具无名男尸，法医已经排除了他杀的可能。他得意地笑了，他早就料到了，法医接下来还会宣布也不是自杀。王辉之死纯粹就是一场意外。这样的结论有着充分的科学根据。死者生前服用了大剂量的强力抗生素，接着又喝下了大量的酒，两者发生了强烈的化学反应，导致了服用者的意外死亡。按照通常的推论，服用者不知道两者混饮的后果。有谁能想到幕后的导演者竟是他吕胜呢！至于小刘，如果她足够坚强，能镇静地从王辉尸体上下来，就算是不跳楼，顺利跑到国外，她最好的归宿也不过是当一名妓女罢了。
       一个亿的美金，从银行消失了，行长死了，会计科长跑了，谁还会想到他吕胜呢！
       更何况，在这里休息几天以后，他将转飞到另外一个国家去，他的美金全部转存到那儿的银行了，那里对他来说更加安全。
       但他怎么也想不到，王辉也不是傻瓜，他也留了一手，王辉把他们的所有活动都刻入了一张光盘，除了他和小刘的私情。
       公安机关在搜出那张光盘后，旋即通过国际刑警发出了红色通缉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