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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秘事]傻二发财
作者:肖崇东

《中华传奇》 2007年 第0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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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钱钱钱,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傻二真傻,二十七八岁了还找不到老婆,他娘急得一天到晚唠叨个不停:“二呀,你看看,你看看,你同年的伙伴,哪个没找个正当职业?哪个没娶个媳妇生儿育女?就你文不成武不就的,哪天娘要是死了,你能靠上谁呀?唉,这老天也不长眼睛,做好事的人,还落下这么个报应……”
       傻二自己没长心肝似的,只知“嘿嘿嘿”地傻笑。说多了,他还抢白几句:“娘,你莫、莫、莫急,这几天,都有一大砣金子砸、砸、砸我的头哩!”
       “尽说梦话。”他娘说。
       “是梦里砸的,娘,你是怎么知道的?”一句话,问得他娘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他娘气归气,可傻二却真的要去寻金子了。第二天早晨,傻二拿了他娘的五百块钱,搭了一辆便车,一下跑到了上海。傻二人虽傻点,可也晓得自己出来是去打工的,但没想到这时候招工时节已过,每个单位早已人满为患。傻二一无关系,二无熟人,三无文化,四无技术,哪儿都不要他。
       转悠了两天,傻二被人赶到这儿又赶到那儿,这才明白,上海不是邻居们说的那样,弯腰就能捡到金子的,他后悔得不行。要不是邻居们总在耳边上说,上海遍地是金子,傻二梦里被金子砸了脑壳后,他是怎么也不会萌生这种冲动的。
       金子没捡到,倒装了几口袋白眼。更愁人的是:身上带的钱已经用光,肚子早在提抗议了……
       偌大一个花花世界,竟不容他傻二哥有一寸立足之地。瞧,刚在霓虹灯下打个盹,差点被几个大盖帽扭送到派出所。大街不行就钻小巷吧。才站到一家楼房底下,“叭”的一盆冷水泼下,淋了他一头一身。倒霉,倒霉。砸头的应该是金子的,怎么变成脏水了?傻二沮丧到了极点,疲惫不堪地四处转悠,好不容易转到一栋楼底下,这次没有凉水泼下,终于让他可以合合眼皮了。
       就在傻二睡过去的时候,一件原本就在发生的事儿,这时进行到了关键处了。
       有个小官员叫黄四,上任时间不长,便弄了十万块钱。这几天黄四正到处找关系,想用这十万块钱买个大点儿的官。小官员黄四现在的位子就是花一万元买的,他有经验。
       鸡心鸭肠的黄四,一开始还有点儿犹豫,怕丢了孩子套不住狼,舍了老婆逮不住流氓。买顶破乌纱,中看不中用。哪知“官”字两张口,钱财跟着走。时间不长十万块就到手,黄四一下明白乌纱帽的神奇,真他妈的法力无边,魔力无穷啊。
       黄四就这样一下当官当出了瘾。心想:花一万买个芝麻官,三拳两脚就搞到了十万,花十万买个绿豆官,准会十天半月就能弄个一百万,那花一百万买个西瓜官……奶奶个熊,世上只有这行生意稳赚不亏,今生算走对了路子!
       一得意,他就人上托人,保上托保,关系里找关系。于是,黄四结识了市重要领导表哥的叔伯兄弟家的亲家公。
       这亲家公真有点神通,吹牛从来不打草稿儿,硬是把从牛×堆堆里蹦出来的黄四给唬住了,费尽心机弄来的十万元现金,心甘情愿地送到他手上。
       十万块钱到了骗子周三手里,自然是肉包子打狗。骗子周三从黄四那儿轻易弄到十万块钱,提回家上楼时是一阵小跑一阵哼,他将钱锁进保险柜后,径直到浴室去淋澡,温水哗哗地冲着,在他心里这会儿比女人的手还温柔,嘴里便情不自禁地吹起了《胜利进行曲》。心情那个舒坦,怎么形容也不过分。
       他在浴室里正快活,门却被悄无声息地撬开了,一个黑影蹑手蹑脚进来,颈上挂着个帆布包包。
       他东瞄瞄,西望望,找到房中保险柜,拿出万能钥匙,三两下就打开了柜门,把那还没放热的十万块钱,毫不犹豫地就装进了胸前挂着的帆布包里,然后溜出门一阵狂奔……
       小偷赵大呆狂奔一阵,见后面无人,提着的心便放了下来。一摸胸前那堆钱,心里马上就开了一朵大红花。
       “钱钱钱,我爱你,爱着你,就像老鼠爱大米……”
       他那五音不全的声带,这会儿不停地打着颤,激动啊!
       俗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是半点不假。赵大呆刚走进一个幽暗的胡同,一声“不许动”把他喝住了,跟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匕首,顶上了他的胸口。赵大呆吓出一身冷汗,一泡尿全撒在裤裆里。
       “把钱交出来!”声音似地狱中传出来的魔咒。赵大呆没敢呆上一呆,赶紧把那个包包交给了对方,趁对方接包之际,撒腿就跑,霎时逃得无踪无影。
       劫匪穆仔大,伸手摸摸包,鼓胀胀的挺有份量,满意地笑了。他这双大手跟人民币有着深厚的感情,一摸就估出足足有十多万。
       穆仔大一高兴,哼起了他们那个行业的高人编创的《咱哥们有力量》:“咱哥们一瞪眼,上街就把钞票捡;咱哥们一声叫,转身就去数钞票;咱哥们一阵吼,大把钞票就到手——嘿哟嘿,嘿哟嘿……”突然,穆仔大一脚踩在一个人的身上。那人吃痛,却没醒,只翻了个身,又死死地睡去了。
       这死死睡着的人,就是我们可爱的傻二。他被人东驱西赶,好不容易找了个地,积攒了几天几夜的瞌睡,这会儿全跑了出来,哪里还醒得过来。穆仔大吓了一跳,细看原来是个流浪汉,抬脚就想踢出。此刻的他心情好,便对着睡死般的傻二说:“算你运气!”正要走开,对面忽然有个黑影向他冲来,后头几个警察紧追不舍,一边追一边吼:“抓贼,抓贼啊!”
       黑影狂冲过来,一下撞倒了穆仔大,把他的帆布包包撞落在地;穆仔大本想弯下腰去捡包包,见警察已追到跟前,他做贼心虚,这一吓,哪里还敢去捡包包,兔子似地拔腿就蹦。
       在街头昏昏沉沉睡着的傻二,这一包钱,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他的头上。被钱砸疼了的他,醒了过来,伸手一摸,便把包包捞在手里,他打开一看,这回是真的傻了:天啦!这么多的钱,这不就是金子!傻二还以为是在做梦哩,一阵狂呼:“发财啦!发财啦!我捡到金子哩——”
       听说有人捡了金子,追贼的警察刹住脚,回过头就来抓傻二。
       傻二见一群警察冲过来追他,吓得魂飞魄散,撒开腿,连命都不要了似地两只脚在地上乱分。跑了几条巷子,见前面停着一辆大卡车,傻二再也顾不了许多,纵身一跳,钻进了车厢里。也是巧,车厢里头装满了大捆大捆的软绵绵的货物,傻二用力一挤,挤出一条缝,那些货又蓬起来,刚好把他裹住了。
       傻二在车厢里身子筛了半天糠,直到吆喝声逐渐远去,夜又重新恢复了平静,他才慢慢松弛下来。一松驰,人便不知不觉又睡去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了,车外有人说话,那声音好熟。“去找人卸货吧,跑了一夜,累死了。”傻二一惊,忙从车上跳下来,抬头一看:“怪哉,啥时候回石头乡了?”他还以为自己在做梦,掐掐人中,揉揉眼睑再看:还是在石头乡呀!那不是我老娘吗?
       他几步扑进家门,只见他娘正跪在祖先牌位下烧香,口中喃喃念着:“祖人啊,显显灵啦,送我二子早回家呀……”
       几天没见娘,这时一见,傻二心底一酸,两只眼窝里顿时水流如注。他娘被身后忽地又喊又哭的声响,吓了一跳。转过身,见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一时悲喜交加:“我的儿呀,你去了哪儿?这么多天想死娘啦!”
       傻二哭兮兮地说:“娘,我、我想去捡金子,我真的捡到了金子!”
       傻二说着从颈上取下那个还挂着的帆布包包,往他娘的怀里一塞。他娘半信半疑地打开一看:天啊!全都是一扎扎百元大钞,只怕十万块还有多的!
       B、傻二喜出一个大屁来,把乡长呛出一大把眼泪
       傻二发财的消息,在石头乡传开后,有个人暗暗盘算上他了。
       “谁?”
       “乡长猪不吃呀!”
       “猪不吃”原名叫朱普齐,在石头乡当了三年乡长,因急于出政绩升官,便大张旗鼓地招商引资。由于邀功心切,便有些良莠不分,招来几家污染企业,把环境给破坏了。过去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的石头乡,现在变成昏天黑地、臭气熏人的臭水缸,牛羊得病、猪狗遭殃、庄稼枯萎、鱼虾死光。
       
       谁敢反对或者找污染企业索赔损失,乡里就定他为破坏经济发展、破坏地方稳定的坏分子。气得老百姓背后骂他做事狠毒,连猪都不吃。渐渐的“猪不吃”就替代了朱普齐。虽然县里给他一个招商引资特别贡献奖,但石头乡群众却集体上访到省里,惹得上峰震怒,把一个“山区先进县”的金牌子给他摘了,气得县长横眉怒目、咬牙切齿,猪不吃也因此升迁无望。心灰意冷之后,猪不吃干脆放弃了升迁的念头,放开手脚大胆捞起了钱。
       老猪弄钱的点子多,花花肠子不少。前年,乡药材公司破产重组,他把老婆王赛花安排进去;旁人想不通,乡长干吗把爱人安排进一个破产企业里?结果,王赛花以职工身份,把药材公司沿街最好的三联门市承包过来,挂起了“赛花中药材收购门市部”的招牌。
       石头乡是有名的药材之乡,猪不吃大权在手、公私兼顾。什么药材紧俏就垄断什么,以保护本地资源的名义,安排工商所、派出所、巡逻队沿路设卡,把那些想运出去卖高价的药材贩子,全都堵在石头乡。除非王赛花收足了,不然,谁都出不了这道鬼门关。
       去年春上茯苓走俏,猪不吃故伎重演,乡里下个文件:坚决保护石头乡茯苓资源,任何人未经批准,不得擅自将茯苓外卖。仅三天工夫,王赛花就收了五十吨鲜茯苓片子。
       猪不吃本想就此狠赚一把,谁知天不从人愿,茯苓价格突然大跌,一天降下一个百分点。猪不吃当时两元钱一公斤,还是踩压着别人的价钱收进来的。一转眼,市场上竟降至一元八角钱一公斤了。
       屁股还没捂热,就亏了几千块。就时抛售,他又不甘心,只得狠心囤积下来,想等价涨了再出售。谁知茯苓价越降越低,到了年底,每公斤跌至四角钱还没人要。王赛花哭哭啼啼,骂“猪不吃”黑心肝、烂屁眼,做生意总想自己一个人把一碗水喝光,害人害己,遭报应。
       “猪不吃”吃了个哑巴亏,天天喝几杯憋气酒,弄得那张小猪脸,成天开放出两朵桃花,小红鼻子变成了一颗大头葱。一听说傻二发财的消息,他心机一动,鬼点子来了,立即找到王赛花,商量把傻二的钱捣鼓过来。
       哪知王赛花粉脸一扬,粗话连篇:“扯你娘的个鸡巴蛋,傻子的那点钱,你也起心思?”
       “只有傻子的钱,弄来了才没后遗症啊!”猪不吃说。
       “放屁,听说他那些钱,已存到信用社里去了,你拿得出来?”王赛花问。
       “存在信用社我才有机会呀。”猪不吃在王赛花耳根边舌头乱翻,王赛花却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我侄女儿含羞眼眶子高得很,她怎么看得上那个傻子?你少出些馊主意!”
       “呃,你不懂。只要含羞出个面,陪他吃餐饭就行,后面的事由我安排。”猪不吃一番话,让王赛花心动了,王赛花自己这几天身体不大舒服,心想,叫含羞过来帮忙看看门市也行啊。
       猪不吃安排停当,立马叫秘书去找傻二,说是到乡政府里来办点事儿。看到傻二跑得屁颠似地赶到后,乡长笑了。他热情地递烟上茶,连连赞道:“哎呀,石头乡的大能人来啦,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啦。”
       傻二“嘿嘿嘿”傻笑着直搓手,一句话也不晓得说。
       乡长又说,“今年乡里要评选十大杰出青年,我推荐你上,年终发你一个超级贡献奖。”
       一番话,把傻二吹得云里雾里,不知所以了。乡长便把话题扯到个人问题上,关切地问,“想不想结婚呀?”
       “我、我——”傻二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瞧不上本地的姑娘啊?眼界可不能太高了。也怪我这个一乡之长太忙,平时对你关心得不够;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个好不好?”
       听说乡长要给自己找老婆,傻二喜出一个大屁来,“叭”的一声,臭气溢出,把乡长呛出一大把眼泪。
       傻二有些过意不去,好在乡长也不计较,说:“今天有个好姑娘,待会儿陪她吃顿饭,要是看得中,就跟我说一声;弄好了,马上就把你们的结婚证办了。”乡长骗傻子,那是由着你张嘴,驴唇贴着马嘴,只要你敢说,他也照样当真。
       中午,猪不吃备了一桌酒菜,把含羞叫过来,安排乡法庭庭长徐雪贵、派出所长解仁金、信用社主任胡大头、傻二的远房表哥律师事务所主任狗不理等人陪酒。
       席上,乡长盛赞傻二,并介绍含羞与他认识。傻二望着含羞一笑,心想:“好漂亮的姑娘哟!”
       含羞见了傻二,心里一震,竟然想起一桩往事:十六岁那年,她和同伴一起在石头湖里采莲蓬,不慎翻船落水,幸遇一过路少年相救。少年将她推上岸,自己却精疲力竭地沉入水中,待唤人救起时,少年已人事不省。在众人忙着将他送到医院抢救时,同伴怕少年的家长找她们的麻烦,拉着含羞悄悄溜走了。后来听说那少年虽被救活,但被水呛伤大脑,变成痴呆了。多年来这块心病凝结在含羞心里,让她又愧又惭。今日一见傻二,猛地想起来了,这傻二正是当年那个少年……含羞一时百感交集,心里便生出一种冲动。原本只是来演戏的她,心中的愧疚渐渐变成了爱意……
       再说酒席开了,众人顺着乡长的旨意,先用嘴把傻二吹得晕晕乎乎,再用酒把他灌得晕晕乎乎。
       酒后,徐雪贵、解仁金扶傻二进了休息室。含羞想提醒他莫上当,无奈傻二已被灌醉,姑父又叫她回门店帮姑妈去,她只得满腹心事地走了。
       律师狗不理拿出事先拟好的一份合同,给狗不理看。
       “甲方王赛花:有茯苓五十吨。乙方傻二:急需购买。双方协商,按每公斤两元价格成交。由乙方先付现金十万元整,甲方将五十吨茯苓交付乙方……
       担保人:徐雪贵、解仁金,公证人:狗不理。”
       胡大头早将十万元信用社现金支票开好了。
       猪不吃很满意,便让人叫醒傻二,说姑娘已经答应了婚事,现在就可以领结婚证,但有两份材料需要签字。傻二想都没想,便歪歪斜斜地签了“傻二”两个大字,胡大头摸出印章,盖上后,把一纸合同塞进了傻二的口袋。傻二依旧一头栽在沙发上打起了呼噜。
       就这样,一眨眼,十万元钱就转到猪不吃手中了。
       怕傻二酒醒后闹事,猪不吃叫徐雪贵他们带些人,把傻二扶回家里。自己则叫了几辆大车,找了一群民工赶紧上货装车。路近咫尺,一眨眼几辆大车就到了傻二的家。
       傻二家房窄屋小,装不下这么多茯苓,乡长就叫人把货堆在门前的空坪上。等傻二他娘搞清楚是怎么回事时,货已全部卸下。众人一哄而散,留下一座白色的小山,堵在了家门口。再看乡长给的合同,“傻二”两个大字赫赫在纸,条条款款订得滴水不漏。
       “这个黑心烂肝的猪不吃啊!”娘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骂道。
       这么多的茯苓,卖又卖不出去,吃又吃不得。五霉六烂七生虫,药材最怕“杀夏”,如今立夏已过梅雨将至,不及时处理会烂成一大堆黑泥巴的。再看傻二,酒气熏天鼾声如雷,他娘打他掐他都无知觉,浇一瓢冷水在他身上,他打了几个酒嗝,翻个身子又睡去了。他娘万念俱灰,生趣全无。心想,倒不如死了好,死了自己眼不见心不烦。老太太望了一眼儿子,便踉踉跄跄地往河边走去……
       傻二一觉醒来,已是第二天黎明。他娘不见了,看到的却是屋外堆成山的茯苓,那傻子脑袋转疼了也没转过弯来。
       就在傻二犯傻时,“嘟嘟嘟”,十辆大卡车惊天动地开来了,只见昨天中午那个漂亮姑娘,引一个戴金丝眼镜的中年人下车向他走来。
       姑娘指着傻二,说:“瞧,他在那儿!”
       中年人隔老远就伸出手来要和傻二握手,傻二本能地把手递到中年人的手里。中年人拉住他的手就说:“你就是傻二先生,昨天朱乡长的茯苓你买来了吗?”
       傻二连连点头:“就、就、就在这儿。”
       中年人大喜:“傻二先生,你真是商界奇才呀!”
       原来,头两年茯苓价格暴跌,产苓各省迅速减少产量,造成市场短缺,这几天价格节节攀升。猪不吃遭受一年零九个月的降价重创,对茯苓早已丧失了信心,挖空心思只想把老本捞回来,这一向,根本没有去关注市场动向。就在他心情烦闷的这段日子,茯苓价格天天上涨,现已突破每公斤三十元大关。
       
       这位中年人姓贾,是亳州药商。前些年跟王赛花做过生意,王赛花囤了五十吨茯苓的事他也晓得,但没放在心上。如今茯苓价格暴涨,远近都找不到货源,昨晚偶尔想起这事,忙打电话联系王赛花。碰到猪不吃从傻二那里把本钱捞回来了,心里高兴和王赛花多喝了几杯酒,早早上床入梦,电话是含羞接的。
       含羞早想帮傻二,听到贾先生要货心中大喜,忙将茯苓卖给傻二的情况告诉了他。
       老贾生怕别人捷足先登,租了十辆卡车浩浩荡荡连夜赶来,与含羞联系上后径直找到了傻二家。
       谈价、结帐,多亏含羞一人当持,贾先生以每公斤三十元价格现金支票结算,请来农行工作人员当面开单汇兑。
       贾先生又出钱,叫傻二喊来左右隔壁的老少爷们,一顿早饭的工夫就把货装好,一口气也不歇,开车运走了。
       猪不吃下午才得知这一消息,呕得狂喷一口鲜血,脸上被王赛花抓出五道血印,一下内外俱伤。
       傻二他娘昨晚投河,水浅未死。被亲戚拉到家里,劝了一夜后,怨气已平,忽想起自己出门时未关大门,万一野狗子钻进去了,傻儿还在酣睡……想到此,她心如猫抓,急忙往家里跑。只见十多辆大车轰隆隆鱼贯开走,众乡邻干完了活儿,说说笑笑正回家,门前那小山似的茯苓垛子,已不见了踪影。
       回到家见傻二正望着一位神仙般的姑娘傻笑,一见她,嘴咧得更大了:“娘,这、这,我、我媳妇,我、我又捡钱了,一百五十万!”傻二话音未落,他娘傻了。
       C、狗不理来不及揩屁股,拎起裤子就追
       “哟,表弟,真会享福啊?”一声鸭公叫,把正和含羞玩电脑的傻二搞得兴致全无了。回头一看,狗不理来了。
       傻二如今百事都是鸟枪换炮——住的、穿的、用的、挂的、坐的、玩的,全副现代化武装,身边还吊着个神仙般的妹妹……正惬意之时,偏遇狗不理这厌物来打搅,你说扫兴不扫兴!
       狗不理姓苟大号攀登,因与吸血鬼(徐雪贵)、害人精(解仁金)沆瀣一气、狼狈为奸,吃了原告吃被告,诈了活人敲死人,成天设陷阱、做笼子、想鬼点子,被乡民称为石头乡的“三害”。当地有句顺口溜:“石头乡,有三怕:吸血鬼敲、害人精诈、还有狗不理来找岔。”不但人见了绕道,狗见了也掉头躲避,因此,得了个“狗不理”的大名。
       傻二虽是他的远房表亲,因家贫很少来往。不想狗不理今日登门,还提来大袋礼物,倒把这家人吓了一跳:夜猫子入宅,没有好事!
       烟、酒、茶、饭招待之后,狗不理委婉道明来意,想找傻二拉点存款。狗不理有一情妇叫包小翘,是乡信用社的信贷员,每年有几十万元存款任务,都是狗不理帮她完成的。
       狗不理一来,嘴就没停,开口便是四十万,吓得傻二他娘一跳老高,忙推说钱已经存了定期,家中只有十万元现金。狗不理不依不饶,直说得白沫直喷,傻二他娘就是不松口。不料傻二多了句嘴:“娘,你昨天不是取了三十万吗?咋、咋、咋就成了十万啊?”
       含羞一听,伸手在傻二的腿上揪了一下。
       “干、干、干吗揪我?”傻二叫了起来。
       狗不理小眼这下发亮了,“嗬嗬,弟妹还没过门,就这样护家了,难得,难得啊!”狗不理两声干笑,弄得含羞满面绯红。
       他娘一口气哽在喉咙里,哭也不是笑也不是。这狗不理得罪不得,只得把三十万元全给了他。狗不理写了张欠条,说等信用社开了存单再送来,道一声“打扰”,夹着傻二从上海捡回的帆布包,装了三十万元钱,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去了。
       不知是不是沾了狗不理的晦气,傻二拴在屋外的牛这时不见了,牛桩上只剩下半截被剪断的牛绳。三个人大眼瞪小眼,瞪了会,只好分头去找。
       再说狗不理拿了傻二的三十万,又回家拿出从单位弄回的三十万元公款,一起装在帆布包包里,跨上摩托车,趁天黑一溜烟直奔烂枣庄去找包小翘。包小翘限期三天,要他拉回六十万元存款,不然,就别想再上她的床。今天是最后期限。
       想到今晚小翘会开怀与自己肉搏大战的情景,狗不理心里痒痒的,似有几条虫子在爬。
       刚到包小翘门口,只见大门紧闭,屋内男人说话声如洪钟。狗不理贴耳一听:“糟了,小翘的男人回来了!”
       来时兴冲冲一团烈火,此时冷水浇头蔫蔫而回,偏偏肚子又不争气,咕噜噜阵阵绞痛急如火,狗不理连忙夹着包,摸进村边一茅厕里。厕中甚是肮脏,狗不理只得把包包放在门口的一块石头上。
       这时,那个偷牛的郑小手,正好牵牛路过,隐隐见厕所边的石头上有个包,伸手一捏,鼓绷绷的,便顺手牵了羊。天黑,加之心虚,郑小手以为是包杂物,便随手把包包圈到牛角上。
       狗不理听到响动,伸手朝外一摸,不见了包包,屎才屙了一半,竟被惊回去了。狗不理来不及揩屁股,拎起裤子就追。
       郑小手赶着牛走得慢,没几步就被狗不理追上了。狗不理一把扭住郑小手,大叫“捉贼”。
       郑小手大惊,狠命一挣,从狗不理手里脱了出来,一路狂奔。心急如火的狗不理哪里肯放,便也舍命狂追。那条牛不知怎的,也似受了惊吓,忽地疯了一般狂冲而去,只是方向跟狗不理两个完全相反。
       狗不理追了两三里路,早已不见了贼的影子,急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抱头鬼般地哭了起来。
       傻二和娘找不到牛,估摸贼人已经去远,无奈回家,只见那牛却回来了,正喘着粗气,口吐白沫,望着主人摇头晃脑。傻二一看,原来他是想甩掉角上的包包哩。傻二摘下包包,拿回屋一看,这不是狗不理拿去的包吗?打开一看,钱还在,数一数,怎么多了三十万?
       等含羞回来,见这母子俩在屋里对着包包急得傻哭哩,忙问为什么?傻二说:前几次发财都招来麻烦,这回不晓得又会惹来啥祸殃呢……
       D、那根横空打来的棍子,谢谢哦
       这晚,傻二要和含羞去乡上看电影,含羞不想去,说要在家陪他娘。傻二就一个人到电影院去了。看完电影出来,走到街头,街上停了辆小车,车上有人伸出头来,喊:“傻二,上车,我送你回家!”傻二不认识他,问:“你是谁呀?”
       “我是你隔壁的余大嘴,你不认识了吗?”那人没容傻二多想,伸手就把他拉上了车。小车立即开足马力向前冲去,等傻二记起来他家隔壁是白老四,而不是余大嘴时,车子已经冲出了小镇……
       傻二他娘和含羞在家里,左等右等,不见傻二回来,问街坊四邻,都说电影早散了场。正惊疑间,电话响了,一个阴沉的男中音传过来:“你是傻二的娘吧,你儿子现在我们手上,你们必须在明天九点半之前,带上十万元现金,送到烂柴山豹子岭上去,我们在那儿再联系。记住,千万别报警,不然,你儿子的小命就没了!”
       傻二的娘听了这个电话,一下子瘫倒在地,放声大哭。还是含羞比较清醒镇定,她先去报了警,与警察约定她去信用社取钱,明天准时把钱送到豹子岭,警察跟在她的身后,见机行事。
       她没想到她们乡派出所里的这些警察,都是从“后门”进来的干部子弟,除了吓唬吓唬普通百姓,没啥本事。老百姓背后说他们是“吃白饭,屙臭屎,肥私田的一伙”。前不久,农行设在乡里的一个营业所被人抢了,他们备了个案,出了个悬赏广告,到营业所里询问了些情况,吃了几餐饭喝了几瓶酒,要了几箱烟后,就再没啥作为了。
       含羞去报警,他们说,他们自然有办法。说:“一个堂堂的派出所,要你这么个平头老百姓来安排工作?”含羞无话可话,倒是要看他们究竟有啥高招,可他们只是开着警车满街乱转,把警报器拉得尖厉凄然,吵得人耳朵痛了大半夜,之后偃旗息鼓就没啥动静了。含羞暗暗叫苦,到了第二天,只好自己提着钱,带着傻二他娘到豹子岭上去救傻二了。
       
       烂柴山是一片原生态森林,山高林密,乱树杂草丛生。因人迹罕至,朽木黑泥盖在地上有几尺深,每走一步都很艰难。腐木里时不时会有尺把长的大蜈蚣、百脚虫、“草鞋爬”等恶物爬出来,树梢上猫头鹰一声声低沉恐怖的嚎叫,传得远远的,让人听了心惊胆颤。偶尔惊起的山鸡,“咯咯咯”地拍扇着翅膀,擦着人的头皮扑楞楞地飞去,真可谓一步一吓。
       上了烂柴山,要想赶到豹子岭还得走三十多里山路。但此时,含羞和傻二娘没有别的选择,只得硬着头皮,往那深山老林里钻。估计走到直通豹子岭的小径时,突然,路上有个人在东张西望,像迷了路似的。她俩走近一看,竟是傻二。他娘像做梦一般,冲上去抱着傻二便大哭起来。含羞比较清醒,四处警觉地观察着,生怕绑匪就在附近。观察了一会,发现这儿除了他们三人,连个鬼影子也没有。
       含羞有点糊涂了,莫非是绑匪看到傻子发了善心?正想着,发现傻二跟先前有些不同了,竟跟她说起了客气话,没有一点傻气,只是说头被那些人打得好痛。
       含羞忙问绑匪怎么放过他的?原来,昨夜傻二被那伙子人绑了,被带到附近一个农户家隐藏起来,绑匪想把傻二的家人骗出来,让她们把钱送到豹子岭后,他们再去取。不知怎么回事,镇派出所的警车到处冲来冲去,警笛狂叫了整整大半个晚上,有几次差不多已叫到他们隐藏的地方,把他们吓懵了。绑匪怕不安全,就押着傻二往山上跑。
       他们怕傻二家里报警,没有直接到豹子岭,而是把他往西押到了野狼沟。野狼沟和豹子岭一个在东,一个在西。野狼沟比豹子岭还要偏,平常没有人去那儿,一条沟又宽又长,沟两边是悬崖峭壁,悬崖上长满了荒草、灌木、荆棘。快到野狼沟,傻二再也走不动了,两脚软软的,躺在地上直喘粗气,任凭那些人怎么打骂,就是起不来了。绑匪们无可奈何,只好一棍子打昏傻二,在野狼沟里崖壁上,杂树林中找到个滴水洞,毛手毛脚地把傻二塞了进去,扯了些青草盖住洞口后,转身赶到豹子岭去钱……
       傻二在滴水洞里,不知昏了多长时间,醒来后只觉得脑子里撕裂般地疼,但感到自己现在特别清醒明白。他哪里晓得,他小时被水呛坏的脑子,今天绑匪这一棍,把他给全部激活了——这一棍子把个糊涂虫打成了个正常的小伙子。
       在山洞里,傻二发现一个大包包,里面全是人民币,被一块大石头压着,不知是什么人藏的?他怕劫匪再回来,忙对着石头把绑住手臂的麻绳磨断,跑出了洞。因不识路,乱跑一气后竟找不着了方向,幸好碰上他娘和含羞。
       三个人一分析,估计这些绑匪就是前些时打劫银行的一伙人,那个包包里的钱,肯定是抢劫银行的赃款。傻二一家三个人,忙转身跑回乡里报了案。
       派出所听说找到个山洞,里面可能有银行的钱,忙打电话通知公安局。因是一桩大案,公安局十公重视,竟出动七八辆车子,派出公安、武警三十多人,由傻二带路直扑野狼沟。
       此时,野狼沟里两伙人,在洞边打得不可开交。公安悄悄潜过去,将之围了个水泄不通,来了个关门打狗,一个个束手被擒。
       原来,绑傻二的那几个家伙,跟抢银行的那伙劫匪不是同一伙人,他们在豹子岭等了老半天,不见傻二家的人影子,怕他们报案引来公安,又急忙回到野狼沟,准备提出傻二再换个地方。
       他们是无意间发现这个山洞的,把傻二塞进去后,并没仔细看洞里的情况。现在进去没找到傻二,却意外地发现洞里有一大包钱,几个家伙喜得像狗见了臭屎,立即冲了进去搬开压钱的石头,打开包包,拿着钱兴奋地乱喊:“发财啦,发财啦——”没想到就在这时,钱的“主人”来了,钱是他们抢的,好不容易从银行弄到这个深山老林里来,原本打算把钱藏在这个山洞里,等风声过了,再运出去分赃。没想到遇上这一伙绑匪,当下一场大战,没想到竟被公安包了饺子。
       傻二这一次协助破案有功,公安局按悬赏金额兑现了十万赏钱,傻二有惊无险,居然又发了一笔大财。更可喜的是,他二十多年的呆傻病竟被匪徒打好了。
       他和含羞没几天就正式结了婚,两人一商量,把原先那一笔笔意外之财全部拿了出来,办了个老光棍婚姻介绍所,专们为那些贫困、体弱、智力不那么好的光棍说媳妇,他自己和含羞则过起了自食其力的幸福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