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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案惊奇]看门人是个贼
作者:曹志星

《中华传奇》 2006年 第0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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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你个狗娘养的,竟敢跟大爷动武!”
       城建局家属区投入使用一年多,看门人已经换了五个。其原因五花八门,但归根结底是没有称沈良局长的心。
       比如说,第一个看门人,虽已年过六十,仍是勤快之极,每天早晨五点钟就起来打扫卫生。
       对来访之人,更是警惕性高,因他记忆好,对各住户都有一定的印象,所以,陌生人在经过他的关卡时,总要受到严格的盘问。
       人们都说,这样好的看门人哪里去找?可他还是被开除了,原因是一位建筑商来拜会沈局长时,被他挡在了外面,误了沈局长的大事,他还有不卷铺盖走人的道理?
       第二个看门人接受了上一任的教训,对来找沈局长的人一律热情接待。把对方送到沈局长的楼下,告诉他具体的楼层,然后再回去忙自己的事。不想,一个月后出事了。
       那一天,几个人在看门人的指引下,顺利地找到沈局长的家。其时,沈局长一家正在杭州旅游。找他的人中一个说是沈局长的亲戚,前几天来过,将一件贵重的东西忘在了沈局长家里,今天,那件东西派上了用场,拿不到就得坏了大事。所以,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只有破门而入了。他说他已打过沈局长的手机,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再打一次,然后,告诉看门人一个号码。看门人连连说不用了,不用了。门岗上没有电话,电话亭离这里有二里多地,如果冒昧地怀疑,就必须冷淡对方半个小时以上。看门人想,如果沈局长因此着恼,那就必是重蹈前任的覆辙了。想到此,他恭敬地说,您看着办吧,就退了下来。对方不久搬来切割机,接上电源,就噪音冲天地忙碌起来。邻居们搞不清这到底是在干什么,而局长的事又不敢随便过问。他们不慌不忙地干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大摇大摆地走了。
       沈局长从风景区归来,见到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待听看门人说完事情的经过以后,勃然大怒,一脚将看门人踹了个跟斗。看门人立时火冒三丈,跳着脚地骂道:“你个狗娘养的,竟敢跟大爷动武!”冲上来和他厮打成一团。待别人将他们拉开后,看门人冷笑一声,说:“老子早就不想干了。”说罢,扬长而去。
       后来,据沈局长家的人说,这些贼不是来偷东西的。因为,除了沈琼的相册找不到以外,根本没丢什么贵重物品。
       第三任看门人干了没一个月,倒没出什么事,可还是被撵走了。具体原因不详。从那以后,就没人愿意到这里来看门了。可是,上级机关一再强调安全保卫,家属区虽然不是一个单位,但住的都是单位里的人,要是真出了事,也不是闹着玩儿的。沈局长便召开局务会,让各副手通过各种渠道寻找愿意干这种工作的人。可大家都面面相觑,不愿冒这个险,万一干不了几个月又被开除,那自己的脸就没处搁了。
       事情就这样搁浅了。家属区的门岗上唱起了空城计。后来,不知是谁将这一情况反映给主管单位,沈局长为此挨了狠狠地一通批。他开始犯起愁来,上哪里去找一个称心如意的看门人呢?就在这时,有个叫张望的人毛遂自荐,说他想干这个工作。
       沈局长见他不到四十岁的样子,不由一愣,说:“你岁数也不算太大,怎么想起到这里来工作了?”
       张望笑了笑:“我没有别的本事,又干不了力气活,没办法,就来应聘了。也没什么,不过是为了挣口饭吃。”沈局长便开始给他讲应该注意的事项。
       张望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干这个工作必须有眼力,什么该管,什么不该管;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我心里有数。”
       沈局长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样,张望就正式地上了班。
       二、沈琼惊慌失措地说:“爸爸,我觉得害怕。”
       这个张望有很多不同于常人之处,除了开门关门和早晨打扫卫生时出来,其余的时间都是在屋里静坐。后来,有几位小孩发现了他的秘密。
       沈琼回家对沈局长说:“爸爸,你知道门岗上那位叔叔天天在屋里干什么吗?”
       沈局长沉下了脸,说:“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你是局长的女儿,不要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现在倒好,却关心起看门人干什么来了!”
       沈琼委屈地噘了嘴,说:“难道看门人就不是人吗?”母亲薛莲见状赶忙打圆场,说:“好孩子,你爸忙,没空听你说这些小事。你给我说,他在屋里干什么了?”阿琼说,那位叔叔经常在手提电脑上打字,所以她们推断,他绝对不是普通人。沈局长在旁边冷笑一声,说:“就算他是神仙,也不过是个看门的神仙,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虽是如此说,他还是吃了一惊,一台手提电脑,少说也值一万多块钱。一个看门人,用这种豪华的东西,确实有些不太正常。想到这里,他不由打了个冷颤,莫非他是上级派来调查自己的人?便越想越怕,就决定要想千方设百计闹明白他在电脑上写了些什么。而这事,除了自己,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第二天下午,他装作随意的样子,推开了门岗的大门。张望见是他,随手将电脑合上,站起来,向他问了一声好。
       沈局长点了点头,说:“这台电脑不错嘛。”
       张望微微一笑:“这是我的全部家当。”
       沈局长旁敲侧击地问干什么用的?张望郑重地说:“学习。没有知识干什么都吃亏,所以就想抓紧时间补回来。”
       沈局长见没有收获,就准备告辞。张望起身送他。走出十几米之后,他偷眼回望,见他正在拿着手机通话。他便放慢脚步,隐隐约约地听到,我这就发过来。他暗自心惊,为今之计,只有将他打发走了省事。可思来想去,找不到像样的理由。走到楼上时,不由醒悟,如果他真是来查自己的,自己赶他走的直接后果就是使矛盾激化,从而促使不该发生的事情发生。那不是做了件蠢事吗?
       他惊魂未定地坐在沙发上,忽然想起了女儿沈琼。她对这个看门人很感兴趣,自己何不通过她去刺探一下虚实。
       沈琼听沈局长说完这一打算之后,很不高兴地摇了摇头,说:“打探别人的隐私是不道德的行为。我不干。”
       沈局长说:“我不是让你去打探他的隐私。你不是说他不是个普通人吗?我是让你就此机会,挖掘他的优点,加以学习。这不是件好事吗?”
       沈琼兴奋起来:“老师给我们布置了作业,让我们描写生活中的一个人。爸爸妈妈我已写过好多遍了,我都烦了。写他,倒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沈琼欢快地跑下了楼,不过,片刻之后就跑了回来,惊慌失措地说:“爸爸,我觉得害怕。”
       沈局长以为自己的猜测落到了实处,顿时变了脸色,问她到底怎么啦?沈琼却说这事只能告诉妈妈,无论沈局长怎么问,她也不再多说一个字。
       沈局长焦急万分地等着沈琼上学去了,问薛莲到底出了什么事?薛莲皱起眉头,建议他以后别再让沈琼去做这种危险的事情。
       沈局长“嚯”地一声站了起来,说:“他欺负阿琼了吗?”薛莲摇了摇头,告诉他,这个张望看人的眼光太过异常,直勾勾地瞅着沈琼,把她吓出了一身冷汗。
       沈局长不以为然地说:“不过是多看了她几眼,青春期的女孩,对此也太过敏感了吧?”
       薛莲立时不高兴起来,说:“你对那个看门人了解多少,竟然就下这种断语?我们的女儿花容月貌,要是在他那里受到伤害,那就说什么都晚了!”
       沈局长见状,赶忙息事宁人,表示再也不让她和这个看门人有任何接触了。
       三、他一个堂堂的作家,干吗要到这里来看大门?
       几天以后,薛莲正在做饭,沈琼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说:“妈妈,我知道这个看门人是干什么的了。”
       薛莲不悦地说:“我不是对你说了吗?别和这种人来往。你怎么又不听话了?”
       沈琼对妈妈的呵斥一向不放在心上,便笑嘻嘻地告诉她,如果他不是好人,这样做是最正确不过的了。可现在不同了,张望是位作家,和这样的人交往无论从哪个角度讲,都是好事。
       
       薛莲摇了摇头,说:“那不一定,一个人品质的好坏和他从事什么工作没有必然的联系,从事高尚职业的人中照样会有败类。”
       沈琼气急败坏地跺了跺脚,说:“妈,你怎么这样说话?我们班的同学已经商量好了,下个星期天就到咱们家里和作家叔叔见面。你要是这样说,我还怎么去请作家叔叔?请不来他,我还怎么去见同学们?算啦,我不和你说了,从明天起,我不去上学就是了。”
       说完跑进自己的屋里,不再出来。片刻之后,沈局长回来,问阿琼干什么去了?薛莲说,正呕气呢,然后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沈局长吃了一惊,说:“果不出我所料。一个作家,到这里来看门,图的是什么?我看一定有重大的阴谋。我看阿琼的这个安排不错。只要他来,我们哪里都不去,就在家里陪着他。俗话说,言多必失,他只要和阿琼她们搭上话,就一定会露出蛛丝马迹来。”
       沈琼听到这话,飞奔出来,高兴地亲了沈局长一口,说:“还是爸爸好。”
       薛莲担心地说:“还不知你那位作家叔叔愿不愿意来呢。”
       沈琼说:“他要是不愿意来,我就和同学们一起去请他。再不行,你和爸爸就必须出马了。”
       吃过饭以后,沈局长不放心,敲门走进沈琼的屋里,说:“阿琼,你是怎么发现张望是作家的?”
       沈琼得意地说:“我一个同学在邮政局家属区里住,那一天,上咱们家来玩儿,我给她说了作家叔叔的奇怪之处,她就想见见他。我们就找了个理由到门岗上呆了一会儿,出来后,同学说认识他。上个星期,他去邮政局取钱,汇款单留言栏里写着‘2005年第九期见刊稿酬’。我怀疑她认错人了,她说,绝对没错,因为他脸上的伤疤是最明显的标记。”
       沈局长满脸堆笑,说:“阿琼,我求你个事。”
       沈琼奇怪地问:“什么事呀,这样郑重?”
       沈局长说:“到那一天,你要想尽千方百计,让他回答出,他一个堂堂的作家,干吗要到这里来看大门?”
       沈琼说:“这还不懂吗?这叫体验生活。”
       沈局长点了点头:“如果是这样最好,你一定要替我把这事做好。”
       沈琼当场表态,这其实也是她们想问的问题之一。她做了个鬼脸,说:“爸爸,你怎么对这个也有了兴趣?是不是怕他把你写进书里去?”
       沈局长板起了脸,说:“你再瞎说,看我不打你?”沈琼绽开笑脸,搂住沈局长的脖子,父女二人闹成了一团。
       四、薛莲叹了口气,说:“其实有些事,瞒是瞒不住的。”
       沈琼请张望却是费尽了周折。他先是不承认自己是什么作家。沈琼举出了确凿的事例,他才低下了头。可说到去她家里作客,却是一个劲地摇头。
       沈琼说:“你难道有什么顾虑吗?”
       张望说:“我不过是个三流作家,写文章只是为了挣口饭吃,这没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沈琼说:“可是,在这个小县城里,你就相当于天皇巨星。我早已经给同学们说好了,到时候他们来了,你要是不去,我就没法向他们交代了。”说完,泪水便在眼眶中打转。
       张望说:“我不去你家,不还是住在这间屋里?让他们下楼来见我,不是一样?”
       沈琼说:“不一样。你说,你去不去?你要是不去,我……我……”下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来。
       张望说:“那一天,你妈妈在不在家?”
       沈琼说:“是我们请你,你问我妈妈干什么?她还能到哪里去?除了上班,其余的时间她都在家里。”
       张望想了很久,叹了口气,说:“也罢,我就算豁出去了———孩子,要不是你来找我,我是不会参与这种事的!”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就到了星期天。张望好像已经忘了这个约定。同学门陆续到来,沈琼便去楼下请他,他很是茫然地问她有什么事?待得到明确回答之后,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瞧我这记性。”可沈琼总觉得这不是他的真心话,看他那不同于往日的穿着打扮,可知他是做过精心准备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呢?这可不是作家真诚的本色。但她已来不及想这些,就领着他到了自己家里。大家一阵欢呼。沈琼以主人的身份,殷勤地倒茶让烟。
       张望说:“别忙了,一会儿我就得下去,门岗上没人,要是出事就麻烦了。”
       沈琼高喊一声:“妈,你先去门岗上呆一会儿,好不好?”
       张望好似吓了一跳,说:“这不行。局长夫人看门,成什么样子?”
       沈琼为难地说:“那怎么办呢?”沉思了片刻,便眉飞色舞起来:“反正大门又没上锁,耽误不了大家进出,白天也不会出什么事。咱们就先这样。要是爸爸责怪你,你就说是我的主意。”
       中午时分,宴会开始。大家开始向张望频频举杯。沈琼说:“张望叔叔,您是怎样走上文学之路的?回答完这个问题,你还必须告诉我们,一个作家,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看门?”听她相问,张望低下了头,说:“怎么说呢,孩子?人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
       然后,倒满一茶杯白酒,说,“承蒙各位厚爱,我只有干了它,才能表达我的心情。”
       沈琼尖叫一声,说:“不行,喝这么多,你会醉的。”话音未落,杯已见底。
       然后,他又倒了一杯,说:“孩子,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苦。”
       沈琼说:“叔,有什么事你就说出来,或许我们就能帮你的忙。”
       张望说:“这事谁也帮不了我。”说话间,一杯酒又喝完了。
       他含糊不清地说,“其实,我不该说出来。你是我的女儿,我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顿时,屋内变得鸦雀无声。沈琼皱起了眉头,说:“你说话要负责任。”
       这时,一个同学喊了起来,说:“大姨在厨房晕倒了。”
       沈琼说,赶快打我爸爸的手机,让他派车,送我妈妈去医院。”过了一会儿,薛莲醒了过来,说:“你们忙你们的,我没事。”回头去看张望。他早已如泥般瘫倒在桌旁。
       张望及各位同学都陆续地散去以后,沈局长冷笑一声,说:“薛莲,你告诉我,张望说的话有没有根据?”
       薛莲的眼泪流了下来,说:“有没有根据你去问他,这样怀疑我,你让我怎么活?”
       沈琼对父亲的态度很是不满,说:“爸爸,你怎么就这么没有自信?别人信口一句话你就当了真?”
       沈局长阴沉着脸,说:“这里没你的事,回自己的房去!”
       沈琼横了他爸一眼,回自己房去了,沈局长说,“薛莲,你要是不说,那我就要采取措施了。最直接的方法就是让派出所的人对张望用刑,就算他是铁打的汉子,也得吐露实情。”
       薛莲冷冷地说:“你打死他才好呢。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沈局长说:“你这么恨他干什么?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吗?”
       薛莲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说:“其实有些事,瞒是瞒不住的。也罢,我今天就告诉你吧。是我对不起你。这些年来,这件事一直在我心里纠缠,我不敢告诉你,就是怕你不肯原谅我。”
       沈局长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说:“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事,我们风雨共同承担。”
       薛莲一听,眼泪滚滚而下,说:“这要是你的真心话,那我这一辈子就不算白活!”
       五、“你做梦去吧,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离婚!”
       薛莲认识沈良前,正和张望恋爱。这在他们是顺理成章的事。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感情自是非同一般。后来,他们双双考上了同一所大学,感情便有了质的飞跃。但在那时,所有的人,在这一方面都采用古典的表现方式,所以,他们之间最亲密的接触就是拥抱接吻。这已经足够了,他们已经幸福得不能自已。毕业之后,他们就着手准备结婚,可就在这时,沈良出现了。
       那时沈良刚刚大学毕业,因文字功底不错,被留在了县委宣传部。他们的相识是因为一场车祸。沈良的亲戚开车将薛莲的亲戚撞了,送到医院后,就开始为赔偿问题争执个不休,后来便大打出手。
       
       打得精疲力尽后,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就开始托人协商此事。他们坐在一起,反复地推敲,一次次地征求意见,在最后拍板时双方却又反悔。沈良费劲口舌不能奏效,就火了,说:“既然如此,你们就经公吧。”拉起薛莲的手,就往外走。当事人双方都不愿意经公,又少不得这两个中间人,便分别拉住他们说,别着急走,咱再商量商量。一商量,事情便按刚才的协商的办法定了下来。然后,双方为表感谢,都想请自己的中间人吃饭。沈良拒绝了,却走到薛莲身边,说:“我请你吃饭,你去不去?”薛莲没有理由去,因为他有张望。可她却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他们的故事就此开始了。
       直到现在,薛莲对此仍是记忆犹新。她说:“那一天的事,我一点都不后悔。那时,我才知道,我和张望之间完全是兄妹之情,而对你,才是真正的爱。”
       沈良不为所动,说:“那以后呢?”
       薛莲说:“以后张望再提结婚,我就胡乱找些借口往后拖。过了几个月,见再也没有拖延的理由,就对他实话实说了。他呆了,站在我面前一动不动。他不相信这会是真的,可事实已无可辩驳,他清醒过来之后,就失魂落魄地坐到了床上。我走上前,拉住他的手说,就让我们做兄妹吧。他一把抱住了我,说,我不让你离开我。然后,就粗暴地将我的衣服脱掉。就这样,我失身于他。一个多月之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这时,我们的婚礼已到了眼前,我就做了你的新娘。”
       沈良嘶声喊道:“你失身于他,是自愿的,对不对?”
       薛莲苦笑一声:“是我先变的心,我总觉得对不起他。我就想,这或许是对他的一种补偿。”
       沈良怒视着她说:“你补偿他了,那我呢?”
       薛莲的眼泪如雨而下,说:“我也对不起你。这事其实都怨我,你就不要再为难他了。”
       沈良恶狠狠地说:“到现在你才说真话。事情到了这一步,你以为还有别的选择吗?我还能看你的面子饶过他?你做梦去吧。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离婚。”
       薛莲白皙的脸上已没有了血色,说:“沈良,你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你难道也忘了当初的海誓山盟?”
       沈良冷笑一声:“这话你不要问我。你难道记住过那些誓言?我很伤心,我们没有别的选择了,离婚才是唯一的出路。”
       薛莲狂笑一声,说:“沈良,你知道这些年你共收取了多少贿赂吗?你要是心里没数,我就告诉你,关于这些,我都一笔一笔地记着呢!”
       沈良慌乱起来,说:“你想干什么?”
       薛莲说:“你别以为我是傻子。除此之外,你还在外面包了二奶,这些我都一清二楚。你要是绝情绝义,也就别怪我不客气!”
       沈良说:“你到底想怎样?”
       薛莲说:“我们还像以前一样过日子,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
       沈良想了很久,说:“好,我答应你。”
       六、她只是拿他当枪,搞到钱后,她就和另一个人远走高飞。
       可是,第二天,张望却找上门来,要求沈良给他五十万块钱。沈良愣了片刻,随即大笑起来:“你以为我是银行吗?”
       张望冷笑一声:“我不是在空手套白狼。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天明建筑公司在二00五年六月二十三日,送给你十八万块钱;七月……”
       沈局长的脸色立时变得煞白,说:“你得给我时间,让我筹集资金。”
       张望说:“那没关系,我可以等。”
       还未来得及等张望拿到一分钱,他就被派出所抓了。沈良怕他在里面信口开河,那自己不就惨了?他来到派出所,找到所长,说这是自己的一个亲戚,求所长通融一下,放他出去。所长和他是同学,说话也不见外:“如果是一般的事情,你说放咱就放了。昨天,在外地抓到一个流窜犯,他在巨大的心理攻势下交代了所有的罪行。其中一条就是,一个多月前,他受张望的指使,大摇大摆地切开你家的防盗门,偷走大量现金和一本影集。”
       沈局长只觉得大脑一下一片空白。
       他说:“张望招供了吗?”
       李所长说:“供认不讳。”
       沈局长说:“那我能见见他吗?”
       李所长说:“可以见他。不过,要想很快放他出来已是不可能了。正赶上严打,又是团伙作案,最低也得判个三五年。”
       张望见到沈局长,低下头说:“沈局长,对不起了。”
       沈良很是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说:“我很佩服你,既是作家又是贼。”
       张望说:“你别耻笑我。我很早就没了工作,靠写稿为生,写得多,发得少,生活很是困顿。去年我离了婚,在这个县城,我唯一的牵挂就是我的女儿。我就想要一张她的照片,可薛莲却不给我,并警告我不要再干扰她的生活。我受不了她说话的口气,同时又想吓吓她,便委托一位在街面上混的朋友办了这件事。事成之后,我付了他一千块钱。我万万没有想到,那位朋友采用了这种方式。后来,我看了女儿的照片,越看越觉得难以割舍,就决定到你们这里来看门,以便能时常见到她。”
       沈良哪里知道,张望来这里看门后不久,薛莲就找过他,说想让他帮一个忙。张望说,有事你尽管说话。和薛莲之间的恋爱是张望一生最为怀念的事,他们确实是青梅竹马的朋友,所有的经过都和薛莲所说的相差无几,唯一的区别就是,在最后时刻薛莲失身于他,并非出于薛莲的本意,也就是说,是张望强奸了她。但她没有声张,她怕因此而失去沈良。沈良的家庭背景、优厚的生活条件是张望无法相提并论的。可她至今仍保留着那一事件的证物,一条血迹斑斑的床单。薛莲给了他沈良贪污受贿的资料,让他找机会敲诈他三十万块钱,因为她发现,沈良已有了外心。虽然一旦离婚,沈良为堵她的嘴,会给她一大笔钱,可她已过惯了豪华的生活,那些钱是远远不够的。所以决定先下手为强,也算是为了以防万一。张望本就对她有愧,再加上那条床单沉甸甸地压着他,便同意了她的请求。她说,事成之后,你必须离开这里。他无话可说,只有点头同意。
       沈局长说:“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张望说:“这和我的心情有关。本来,我还幻想着她可能和我重修旧好,可后来才知道,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拿我当枪,搞到钱后,她就会和另一个人远走高飞。”
       沈局长呆立在原地,久久不语。
       七、她指着沈良,说,“你也是个婊子养的!”
       沈局长到家时,薛莲正在看电视。沈局长在他旁边坐了下来,说:“张望进去了,近期内很可能出不来了。”
       薛莲说:“那你能不能想想办法救救他?”
       沈局长摇了摇头,说:“我也是无能为力了。”
       薛莲说:“你把他救出来,然后,让他离开这里。咱们就还和以前一样生活。”
       沈局长说:“我们离婚吧。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再下去就没什么意思了。”
       薛莲断然地说:“不!你凭什么要和我离婚?我知道在这件事上,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们在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你难道就和我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沈局长冷冷地说:“那你还要这五十万块钱干什么?”
       薛莲一愣,然后破口大骂:“这个狗娘养的,净放他娘的狗臭屁!”
       她拉住沈良的衣袖说:“想当年,是他强奸了我。沈良,我是你老婆呀,你要是不报这个仇,还算得上男子汉吗?”
       沈局长挣脱开她的手,掏出一张支票,说:“你还绕这么多弯子干什么呢?不就是为了钱吗?我给你一百万,我们就算两清了,好不好?明天,我们就去民政局办手续。”
       薛莲情不自禁地拿起支票,说:“给我点时间。后天,我再答复你,可以吗?”
       沈局长说:“还有那必要吗?我已拟好了离婚协议,你最好还是在上面签字吧。离婚以后,你爱跟谁就跟谁去。有了这些钱,你下辈子也可以衣食无忧了。”
       
       薛莲拿起协议,看了看,说:“孩子不能跟我。”
       沈局长说:“我和她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你说让她跟谁?”
       薛莲说:“那你还得给我五十万。”
       沈局长说:“我喜欢你这样直爽地说话。我答应你。”
       沈局长的心情有了前所未有的舒畅,他觉得真应该好好地谢谢张望,让自己找到了离婚的理由。近几年,他和貌美如花的刘小姐产生了恋情,对方一再地要求他离婚后再去找她,他左右为难。
       说句良心话,如今女儿已经十几岁了,他怕贸然提出这样的请求,薛莲受不了,很可能会大闹一番,使自己颜面扫地。现在好了,这些顾虑都没有了,自己的爱情之花就要怒放了。刘小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还未说完,她就跳起来,搂住他的脖子,说,我们什么时候结婚?沈局长说,你愿意什么时候咱就什么时候。刘小姐说,那就十月一日吧。
       在这期间,沈局长去看守所看望张望。为避免他因怨恨自己而说出不应该说的话,他告诉他,自己为他准备了十万块钱,只等他释放以后就交给他。
       张望只是淡淡地说了声好,就不再多言。而他也觉得没必要再多说,说了声“再见”就走了。
       离婚手续办完之后,薛莲带着女儿搬到了外边。刘小姐就堂而皇之地以女主人的身份入住到沈良的家中。
       在结婚前夕,沈局长忽然接到薛莲的电话。薛莲说:“沈良,你难道真的一点也不顾念这些年的夫妻情分?”
       沈局长很不耐烦,说:“有事你就直说。”
       薛莲说:“我们复婚吧。”
       沈局长说:“不行!你自己说,咱们之间还有可能吗?”
       薛莲的语音低沉下来,说:“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既然这样,那就算了吧。”
       婚礼如期举行。
       沈局长挽着刘小姐容光焕发地步入大厅,各种仪式依次进行。最后,大家一致要求两人喝交杯酒,两人在一番为难之后,同意了这一提议。
       正当两人共同举起酒杯,一个女人闯了进来,说:“等一下。”
       很多人都认识闯进来的女人,大家见是沈局长的前妻来了,气氛便冷了下来。
       沈良沉下脸,说:“你来干什么?”
       薛莲冷笑一声,说:“我来为你们祝福呀。”
       沈局长怕她搅了自己的好事,便好言相劝,说:“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知道你已经有了心上人,再这样闹下去对我们都不好。”
       薛莲根本不听,歇斯底里地喊道:“你别给我提这事,你们男人有一个好东西吗?都是吃着碗里望着锅里,可真要把锅里的给他,他却跑了。沈良,我告诉你,我今天到这一步,完全是因为你和这个小妖精。所以,今天,我为你们送来份特殊的贺礼———如果没有意外,半个小时以后,检察院的人就会来找你。我对他们说,无论如何,也得让你的婚礼举行完毕。否则,就太煞风景了。除此之外,我还准备了一个红包,请你收下。”
       沈局长接过红包,随手砸在薛莲的脸上,怒吼道:“你个臭婊子!”
       薛莲哈哈大笑起来,说:“我是臭婊子吗?你错了。”
       她指着刘小姐,说,“她才是臭婊子呢!”
       她又指着沈良,说,“你也是个婊子养的!”然后,急步向外边跑去。
       八、钱到手后,情人忽地变了嘴脸。
       沈良在被收审时知道了薛莲死的消息。
       几年前,沈良因外遇而对薛莲有所冷淡,薛莲便开始在外寻找寄托。不久,她和一位小她十几岁的英俊小伙打得火热,但她那时并不想离婚。后来,发生了这样的事,他就去找情人问计,情人甜言蜜语地说,早就愿意娶她,并让她多向沈良要些钱。可当钱到手之后,情人忽地就变了嘴脸。薛莲彻底绝望了,她爬到一座刚建成的办公楼顶上,站了很久,然后就像一片树叶一样落了下来。沈琼抱着血肉模糊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后来,她舅舅将她拉开,她才稍稍平静了一些。薛莲被火化之后,舅舅就把她接到了家中。有时,看到她闷闷不乐的样子,就说:“等你爸爸释放以后,我们去找他。”沈琼怒目圆睁,说:“他?他也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