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传奇]私渡去台湾的女人们
作者:姜铁军
《中华传奇》 2006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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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大陆民众偷渡来台者,有愈来愈多的趋势。除来台打工外,从事色情行业的“大陆妹”也相当流行。因此不少人冒险前往大陆,从事偷渡“大陆妹”的行为。
———摘自台湾2005年6月20日《中国时报》
关于偷渡客本身,根据两岸条例第三十六条规定,留置人员在调查后,强制出境。若涉及违法问题,应在台接受法律处分。
———摘自台湾行政院大陆工作会报
新华网北京8月29日电中国红十字会有关人士29日表示,两岸不法分子从事拐骗祖国大陆女子私渡去台湾的现象日益严重。8月26日凌晨,在台湾苗栗外海发生了被拐骗的26名大陆女子遭犯罪分子推落下海,致6人溺水身亡、2人受伤的恶性事件,令人发指。希望两岸有关方面严厉打击拐骗人口和私渡去台的犯罪活动,切实保障两岸人民利益和生命财产的安全。 ———摘自2004年8月30新华网
大陆私渡女子遭人推落入海溺毙,台北市长马英九28日表示,这种行为“天理难容”。马英九说,这是人道问题,不是政治问题。他指示台北市警察局全面稽查,抓出这些人肉贩子。
———摘自台湾2004年9月1日《台北日报》
一 私渡去台
“带来了么?”
一见面,黑面虎急迫地问。
“带来了,带来了!”
阿根叔极力挤出一丝笑来,看上去叫人感到特别不舒服。“你们过来呀!”阿根叔转身招呼他身后的两个女人。
水珍和玉玟有些胆怯,听到阿根叔的招呼,身子不是往前来,反倒向后退了退。
“别像乡巴佬似的!”
阿根叔一手扯住一个,把她俩硬推到黑面虎的跟前。
黑面虎不屑一顾地说:“喂,我不是说这个,我是说……”
他用手作了一个点钞票的姿势,阿根叔恍然大悟:“呵,带来了,带来了!”他转过头盯着两个少女,“水珍,玉玟,把钱拿出来吧,人家不见真货是不会帮忙的!”
叫水珍的姑娘长得眉清目秀,细高挑,长发拢在一起扎着橡皮筋。听到阿根叔的话,她打开一直拎在手里的仿鹿皮小拎包,“嘶”地一声拉开拉锁,从里面掏出两捆人民币。
水珍走到黑面虎跟前,把两叠人民币放到桌子上:“你点点,两万!”
黑面虎把一叠钱拿起来用手掂掂,又扔到桌子上,抬头问玉玟:“小姑娘,你的呢?”
玉玟比水珍的个头矮些,剪短发,瓜子脸,细眉杏眼,皮肤白嫩,十分的秀气。她有些羞涩。“对不起,我,我没钱,到台湾打工挣钱再还你,行,行不?”玉玟小声地说,因为紧张,有点结巴。
黑面虎一屁股坐到桌子上,翘起二郎腿,从屁股后的裤袋里掏出一支烟,阿根叔赶紧给点上火。
黑面虎吸了一口,喷出一股浓烟,看着水珍和玉玟说:“你俩听明白了,我是一手收钱,一手送人。全部运输费是每人二十万元台币,你们今天交的这点钱才是个零头。剩下的钱从你们打工挣的钱扣下!知道吧?”
黑面虎又狠狠地吸了一口烟,两道烟柱从他的鼻孔里很野气地喷射出来。
玉玟有点没主意了,没想到要这么多钱。在这之前,阿根叔只说四五万就够啊!她小声叫着:“水珍姐,你看……”
水珍斜眼看了一下阿根叔。
阿根叔“嘿嘿”一笑:“水珍,钱是多了点,可到了台湾什么都好解决的。你们去当护士,每月薪水要十万块,这点运输费还不是小意思?几个月就还上了。台湾那边都联系好了,就等你们去挣大钱了。”阿根叔拍着胸脯,胸有成竹地说。
水珍下了决心:“玉玟,都到这一步了,听天由命吧!”
水珍紧紧握住了玉玟的手。
阿根叔又“嘿嘿”两声:“台湾就是比大陆强,人那边肥得流油,谁像咱们,穷得就剩几根筋了。你们跟黑哥去吧,没错!”
黑面虎把手里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了一下:“好了吧?”
阿根叔说:“好了,人我就交给你了!”
黑面虎把桌上的钱收起来。阿根叔说,“黑哥,我那份……”黑脸大汉从一沓人民币中点出五千块钱递给阿根叔:“好好干,亏不了你的!”阿根叔笑着,把钱收下赶紧塞进衣兜里。
“黑哥,下次什么时候来?”阿根叔揣好钱问。
“下个月初十吧。”
黑面虎朝水珍和玉玟嘴一努,“走吧!”说完,他在前边带路,第一个钻出阿根叔家那低矮的房门。
夜里,四到五级偏东风掀起的滔滔海浪,不停地冲击着岸边的礁石,发出“哗哗”的响声。在夜色的掩护下,三个人穿行在礁石之间,往海边疾步奔来。
“哎哟!”
玉玟一不小心,从一块礁石上失脚跌落下去,脚脖子扭了一下,疼得她禁不住叫了起来。
黑面虎转过头,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脸色,但那口气听起来挺吓人的:“别叫,快走!”
玉玟被水珍扶起来,水珍小声问:“要紧么?”
“还能走!”玉玟咬咬牙说,跟在黑面虎身后又往一块礁石爬去。
三个人摸黑终于走到了海边上。
玉玟一屁股坐到沙滩上,大嘴喘着气,只觉得汗水已顺着嘴角流到口里又苦又咸。水珍半跪在她的旁边也一个劲地喘着粗气。“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好像是发动了一个小型发动机一般。
黑面虎这时候已顾不上她们两个,他从腰里摸出一只手电筒,爬到一块礁石上,对着茫茫的大海揿亮手电发出了联络信号。
打过了信号,黑面虎趴在礁石上,瞪大眼睛望着海面。
海上没有动静。
黑面虎低声骂了一句,又开始打信号。这次信号刚打完,便看到在茫茫的夜海上亮起了回答信号:
长———短———长———
黑面虎从礁石上跳下来,招呼玉玟和水珍:喂,准备走了!玉玟和水珍一听这话,精神头马上来了,从沙滩上爬起来。水珍问,在哪?船呢?黑面虎“嘿嘿”一笑,说,就你那眼力想看到船?练几年吧!没过多一会,他们听到了“哗啦啦”的划水声,影影绰绰的,好像看到有一只渔船正往岸上划过来。
“是黑大哥么?”渔船上有人说话。
“是我!”黑面虎回答。
这黑面虎本名叫万奇虎,十六岁便加入了台北市的黑社会组织松联帮。开始,他只是一个无名的小打手;后来,在一次松联帮和三环帮的械斗中,他冒死救下了险遭毒手的松联帮三号头目“白蝙蝠”,名声因之大震。因为他长得人高马大,面皮又黑,所以在松联帮里都称他“黑面虎”;小喽罗们则喊他黑大哥。至于他的真名,已经没有多少人记得了。他是从一九九八年开始到大陆做偷渡生意的。黑面虎所以看中了这个行当,是他觉得干偷渡比走私更合算。海上走私被查缉一次,一年半年翻不了身。而偷渡被警方抓住,顶多罚三万到五万台币了事,伤不了元气。
黑面虎一般是不亲自到大陆来物色私渡人员的,最近因为私渡生意竞争激烈,为了巩固住他们在大陆的私渡网络,这次他才亲自到大陆来。
台湾的“人蛇”集团在组织架构上分为“蛇头”、“猎人”、“大桶”、“小桶”等四种,他们共同瓜分二十万私渡费。其中“蛇头”是幕后组织者,“猎人”负责在大陆拐骗招募符合条件的大陆妹。他们把大陆妹叫作“鱼”或者是“菜”,单位则是“吨”、“篮”。拐骗到一个大陆妹,他们就说采购到了“一吨鱼”或是“一篮菜”,一般要凑够到二十“吨”以上才可以私渡一次。“猎人”采购好“鱼”、“菜”后,把她们交给大陆做私渡生意的渔船,他们叫作“大桶”。“大桶”在大陆沿海把私渡的大陆妹装船运到台湾沿海地区,再由台湾私渡集团的快驳船,他们叫作“小桶”在海上接应,把大陆妹接到船上私渡到台湾。
随着一阵“哗哗”的潮水声,渔船靠上岸来。
黑面虎一扬手:“快上!”
玉玟和水珍慌不择路,连裤脚都来不及挽便跳到海水里往渔船扑去。
三个人爬上渔船后,渔船马上掉头向远海驶去。水珍睁大眼睛扫视四周,极力想辨别点出什么,可是,除了汹涌的海浪以外,她什么也看不到……
黑面虎对水珍和玉玟说:“你俩跟我来吧!”
水珍和玉玟跟着走过前甲板,来到靠后甲板的一个舱房前。黑面虎从腰中掏出钥匙打开舱门,对玉玟说:“你进去吧!”
玉玟迟疑了一下,水珍小心翼翼地问:“我们都在这个舱里?”
“不,你到后舱去!”黑面虎用头一摆。“叫水珍姐和我在一起吧,我一个人害怕!”玉玟赶紧接上说。“怕啥?又没老虎吃你!”还没等玉玟作出反应,黑面虎用力一推便把玉玟推到舱里,他顺手把门一带,“叭哒”一声,门就锁上了,他又在门外把锁眼里的钥匙拧了两圈,反锁上了。水珍听到玉玟在里面“嘭嘭”敲门,似乎还有叫喊声,但叫喊什么却听不清楚。水珍不觉得心里有些发毛:他要干什么呢?还没来得及多想,只听黑面虎低低地吼了一声:“走吧!”水珍吓得一激灵,现在她的的确确有点害怕了。
黑面虎把水珍领到靠近后甲板的一间舱房里。这间舱房比较低矮,房间里放着一只床,墙上挂着一件油渍麻花的水手服,床底下散乱地放着一些酒瓶,到处都散发着一股酸臭气。水珍感到有点恶心。她站在舱中央不知如何是好。
“上床吧!”
黑面虎用指了指那张肮脏的床。水珍站着没动,也没有说话。黑面虎返身把舱房门栓上了。水珍愣住了,结结巴巴地说:“老、老板,你也,也在、在这?”
“这是我的房间,我不在这在哪呀?”黑面虎奸笑着。
水珍仿佛一下掉进了万丈深渊:“那,那怎么行、行呢?”
黑面虎也不答话,脱掉了上衣,露出了他前胸的黑毛。
水珍吓得浑身发抖,不知所措:“老,老板,你,你别这、这样。”
黑面虎这时已褪掉了长裤,只穿一件三角裤,叉开双腿,把手抱在胸前,笑眯眯地看着水珍。水珍仿佛觉得身上的血都不流了,一双恐怖的眼睛瞪得好大好大。突然,她大叫了一声,猛然冲过黑面虎的身边,跑到舱门跟前要去开门。
黑面虎的一双大手不慌不忙地扣住水珍的双手,用力一提,水珍的手便被掰开了。黑面虎重新把水珍推到舱中央,仍是笑眯眯地看着水珍。
水珍感到极大的羞耻和愤怒,她真想能操起一件家什打过去。可这房间收拾得太干净了,除了一张床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水珍吼叫着朝黑面虎撞过去!
她的头被黑面虎的双手稳稳地抱住了,黑面虎把她重又推到原来的位置,自己仍是叉腿、抱肩,色迷迷地看她。水珍浑身开始微微发抖。
“不跑了?”
令人恶心的声音响起来了,一双大手伸向了她的衣服。水珍尖叫了一声,拼命挣扎着。一只手卡住了水珍的脖子,另一只手毫不留情地扯开了她的衣服和乳罩:一对鼓溜溜白净净的乳房暴露在黑面虎的面前。黑面虎突然松开手“哈哈”大笑起来。水珍眼里含着泪,双手抱着护住自己的前身。刚才被海水泡湿的裤子往下滴着水,一会儿就在脚下滴了一摊。
黑面虎一边狂笑着一边走上前来。水珍全身不住地颤抖着,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黑面虎把水珍抱起来扔到床上,水珍把脸埋到床上的被子里,那里的腥骚气味呛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黑面虎用手把水珍的脸扳过来。一串泪珠在水珍的脸颊如一条小溪。
“老板,我花钱是让你把我偷渡过去,不是让你……”
黑面虎并不说话,他把水珍的身子在床上摆平,然后开始动手脱水珍的上衣。水珍急忙用手去挡,被黑面虎的大手一下子就拨拉开了。上衣被黑面虎扒掉了,裤子也被扒掉了,水珍雪白的胴体展现在黑面虎的眼前。
黑面虎禁不住发出“啊”的一声赞叹,他完全被眼前的水珍迷住了。黑面虎伸出手抚摸水珍的身体,水珍禁不住一阵颤抖。她发出一阵低吟,这是无可奈何的弱者的一种反抗;而不是恋人接触而特有的愉快感觉。黑面虎又是“嘿嘿”一阵乐,“小乖乖,好受的还在后边呢!”他的手摸到水珍的乳房,用两只手指搓着她的乳头……水珍被他折磨得浑身如同爬满了无数的蚂蚁,一种难忍的感觉从身体的内部涌起一层层浪涛,她情不自禁地发出“啊啊”的叫声。黑面虎知道他挑逗了水珍的情欲,而这会儿正是满足他那种畸性性心理的时刻,他开始伏下身体,伸出舌头去舔水珍的脸、脖子和胸脯……
水珍紧闭着眼睛,发出的声音几乎不能自持:“别折磨我了!我不想要……”
黑面虎奸笑着:“算了吧,水珍小姐。你们大陆妹到台湾去不都是从事这行的么?装什么正经啊,我不过是先开开荤罢了!”
说完话,黑面虎从床下拿起一只酒瓶,水珍愣住了,不明白黑面虎的用意。黑面虎用力分开水珍的大腿,把瓶嘴一头插进了她的下身……
水珍痛楚地叫了一声,冷汗从头上渗出来。黑面虎看着那只倒插的酒瓶,乐得“哈哈”大笑。他对女人搞这种把戏已经有几个年头了。记得头一次他和“白蝙蝠”到台北市的一家地下妓馆去,老板为了讨好他们,一回就召来了七八个妓女,真是淋漓痛快。可没想到最后,自己竟软得像根面条,躺在床上的妓女爬起来,鄙夷地说:“不中用的东西!”
羞辱使黑面虎怒火中烧,他像一头狂怒的野兽一般,把那妓女按倒在床上,顺手操起桌上的一只酒瓶塞进她的下身……
从那以后他就玩上了瘾,只要见到女人他就想到酒瓶子。最后一次,他在高雄市,他把一只威士忌酒瓶塞进一个雏妓的下身,导致雏妓大流血死亡。警方对他下了缉捕令,他东躲西藏一年多。其间,他去找一个心理医生,医生说:“你患的是‘异性虐待癖’,需要长期接受医疗!”
黑面虎没有接受劝告,风声渐息后,又开始兴风作浪了。关于他的事不少风月场所已有所闻,很快他就成了不受欢迎的人。“白蝙蝠”是松联帮掌管色情行业的总头,便劝他说:“到大陆去做私渡生意吧,碰上好看的妞就玩玩,风险小,何乐而不为?”他听了“白蝙蝠”的话,开始私渡大陆妹。
仅仅一年多,在私渡船上被他残害过的大陆妹已有十七八个了。
玉玟被关进舱房里以后,心里十分害怕。里面亮着一盏昏暗的灯,她看到有一张很长的大统铺,还有几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大陆妹。玉玟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平静下来的玉玟感到很累,一头歪倒在床上。虽然困得要命,可她不敢合眼。两只眼睛直挺挺地看着天花板,心里想着自己的事。
玉玟家在长乐乡下。玉玟和本村的一个小伙子相恋了。有一天晚上,当两个人正在村外的一片树林里约会时,父亲带着一伙人把他们堵住了。小伙子被打得鼻青脸肿,玉玟被父亲带回家再也不许出屋。父亲反对他们的婚姻,理由只有一个:小伙子家不富裕,拿不出五千元的彩礼钱。
不到一个月,一个巧嘴媒婆带着彩礼进了玉玟的家。父亲答应了这门亲事,要把玉玟远嫁到莆田去。玉玟知道不能再犹豫了,便偷着从家里逃了出来。
到哪去了呢?玉玟想到了水珍。
她家邻居庆二伯有个姑娘叫水珍,去年嫁到福州给一个罗锅个体户当了老婆。水珍为这事没少哭,可家里贪图罗锅的钱财,硬把她嫁了过去。有一回,水珍回娘家曾把玉玟带到福州去玩过,还对玉玟说:“你在乡下不愿呆就来找我,我给你找个差事,准保比你现在强!”
玉玟找到水珍家,恰巧水珍和那个罗锅在吵架,闹得天翻地覆。细打听,才知道水珍怀了孕,瞒着罗锅到医院做了人工流产。
水珍把玉玟带一家饭店吃了点饭,问她出逃的原因。玉玟便一五一十的把事情细说了一遍。水珍叹口气,说:“日子这么过也真没意思。你躲了初一躲不了十五,让家里找到也不是个事!”玉玟急得都快哭了:“水珍姐,你无论如何帮我拿个主意吧!”水珍想了想,压低嗓门说:“玉玟,你想不想到那边去?”
玉玟一下还没听明白:“那边是哪边?”
水珍的声音更低了:“台湾!”
“啊!”玉玟吃惊不小。
“有过去的,”水珍接着说:“听说混得还挺好。你想去不?”
“我,我不敢!”玉玟小声说。
“没事,我也去!”
听水珍这么说,玉玟瞪大眼睛:“你不要家了?”
水珍咬牙切齿地说:“这个家我早就呆够了!”
玉玟点点头:“就算想去,可怎么走呀?”水珍拍拍玉玟的肩头:“这个你放心,罗锅有个远房表叔,就是牵线干这个的!”玉玟吓坏了:“哎呀,那他告诉罗锅咋办?”水珍一笑:“这年头,有钱啥事不能办?阿根叔见钱眼开,没问题。你就说走不走吧?”玉玟还是犹豫不决。水珍先站起身:“你再好好想想,最迟明天中午给我个信。行的话,咱们就赶上这批走!”
这天,玉玟在福州市的大街上信马由缰地逛了大半天,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想到远走高飞一去不回,她心里又惦念起自己的恋人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下来。
玉玟正想着心事,舱房的门冷不丁地打开了。她吓得一声尖叫,“扑楞”一下坐起来。
进来的是个小伙子,他也是从大陆偷渡到台湾的,在台北加入了松联帮。他以前是渔民,对水路熟悉,便被选中参加私渡生意。他叫陈长乐,祖籍也是福建长乐。
陈长乐跨进舱间,也不看玉玟和其他的大陆妹。急忙打开壁橱门,拿出一只急救箱,伸手从壁橱里找出一包药棉和绷带。
“出什么事啦?”玉玟大着胆子问。
“有人大流血!”
“谁?”
陈长乐没回答,出去了。
玉玟去推舱门,门已锁死。她立刻想到黑面虎那不怀好意的目光。还有,为什么一上船就把她和水珍分开了?
她觉得后脊梁骨都有点发凉!
黎明的时候,海风渐渐减弱,海浪不像夜里那么大了,渔船航行得比较平稳了些。只有发动机的“突突”声,在寂静的黎明让人感到一丝心慌。
听着海浪拍击着船舷的“哗哗”声,一夜没有合眼的玉玟斜靠在床上,脑子里总想着:会不会是水珍出事了呢?
正在这时候,玉玟听到有人开舱房门。她赶紧拢了拢头发坐起来。陈长乐脸色苍白,拎着急救箱跌跌撞撞地走进来。
玉玟站起来,焦急地问:“大哥,是不是水珍姐出事了?”
陈长乐没有回答,打开壁橱门把急救箱放了进去。
“大哥,你说话呀,求求你了!”
陈长乐没说话。
“让我去看看!”
玉玟像疯了似地冲出舱门。
玉玟跑到甲板上,她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
两三个水手模样的人正把一具尸体投入大海———水珍!她的头发蓬乱着,两只眼睛瞪得好大好大。一缕鲜血正顺着她的裤脚滴到甲板上。
“水珍姐!”
玉玟疯了一般朝水珍扑去。
冷不防,斜刺里冲出黑面虎,他双手揪住玉玟的头发,嘴里叫着:“长乐!你他妈死了,还不把她关到底舱去!”
陈长乐上来死死搂住玉玟,把她往后拖去。玉玟连踢带咬,但无奈陈长乐的力气太大,玉玟还是一点点被他拖进了底舱。
“扑通———”
水珍的尸体投向大海,在海面上激起一片浪花,然后便无声地沉了下去。
二 身陷囹圄
原来说好十几个小时就可以到台湾,大家也都相信了。因为从地图上看,大陆离台湾确实没有多远,没想到走了一天一夜。傍晚,从台湾来了一艘快驳船,玉玟和船舱里的其他人一起被转移到了这艘快驳船上。
船舱里,密密匝匝地挤满了二十多个人,空气污浊不堪,令人窒息。
玉玟半天也没找到个地方落脚。
“上我这吧!”有人说话,玉玟歪头看了看,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靠船帮倚躺在地上,一双嘴唇涂得血红。
“哎,天亮了没有?操他妈的,这叫什么地方!”
一个女人脱下裤子蹲在舱角的一只马桶上解手,“哗哗”地响,一股尿骚气顿时弥漫了整个船舱。
“哎呀,饿死了,也不给点东西吃!”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嘴里嘟囔着说。
刚才喊玉玟的哪个女人叫丽莎,她把玉玟拽到自己身边做下,问:“哟,叫什么名?”
“我,我叫玉玟。”
“玉玟,这名儿挺有意思!在台湾有亲戚么?”
“没有。”
“有朋友?”
“也没有。”
“有熟人?”
玉玟摇摇头。
丽莎说:“你够大胆的,一个人到台湾那面跑单帮。”
玉玟说:“是阿根叔给介绍的,说是到台湾当护士,已经给联系好了。”
“丽莎,给我支烟。”一个叫小义的姑娘说。
丽莎从口袋里掏出一只空烟盒:“我没了!”
丽莎坐起来:“真他妈憋死了!”
丽莎往玉玟这边靠了靠,伸手拉住她:“你刚才撒谎吧,在台湾那边真没熟人?”
玉玟点点头,一边哭一边把夜里发生的事和丽莎说了一遍。
丽莎说:“玉玟,什么当护士啊,说不定你是干和我们一样的活儿!”
玉玟没明白:“和你们一样的活儿?什么活儿?”丽莎一撇嘴:“姐妹,这儿没外人,装什么糊涂呀。”玉玟有点急了:“我真不知道干什么活儿。”丽莎往前靠了靠,直言不讳地说:“你没和男人睡过觉?”玉玟的脸立时涨成了一块大红布:“没,没有……”丽莎“嘿嘿”一乐:“装得到挺像呢!”玉玟急了:“没有就是没有!”
丽莎和小义对看了一眼,小义拍了拍玉玟的手:“到台湾去只有干这个才赚大钱!”玉玟觉得头“嗡”地一声胀大了,“你是说,和、和男人上床?”小义点了一下头:“其实也没啥了不起,这年月,啥也没有钱好使。不瞒你说,我和丽莎在大陆干这个都好几年了,这回想到台湾去赚大的,等有了钱再回来享清福!”小义说得满轻松。玉玟说:“还能回来么?”丽莎接过说:“花钱能偷渡过去,照样花钱能偷渡回来。说到底,你得有钱啊!”小义又嘱咐玉玟说:“玉玟,你现在可是玉女真身,没叫男人碰过呢。你要开个好价钱,除了头一回,你就卖不上好价了!”玉玟稀里糊涂地点着头。
这时候,只听到舱里有人“哇哇”地呕吐,接着,一股怪味扑鼻而来。大家禁不住捂住了鼻子。
小义趴在玉玟的耳边小声地说:“我们在台北汉中路‘夜来香’酒吧有熟人,你有时间可以来找我们,总算有个去处。”
玉玟点点头,她觉得前方一片漆黑,她有点想家了。
夜里十一点多钟,快驳船在台湾三芝附近的海面靠岸了。三芝距淡水很近,大约有十公里的路程。淡水有一个火车站,每天有好几班车开往台北市。
黑面虎让陈长乐和另外一个小水手用小舢板把二十多个私渡的大陆妹送到了岸边,在那里,有一个大货柜车在等着接他们。玉玟是最后一个跳下小舢板的,因为昨晚脚扭伤了还没有全好,当她双脚落地的时候,禁不住疼得轻轻叫了一声“哎哟!”
陈长乐急忙伸手扶了她一把,就在陈长乐的手扶住玉玟的手的时候,玉玟感到他把一卷什么东西塞给了自己。陈长乐好象还要说点什么,小舢板上的那个水手在招呼他:“别磨蹭了,叫稽查队抓到可不是好玩的!”陈长乐只好返身回到舢板上,小舢板离开了海岸。
“玉玟,快走呀!”小义在前边喊着,玉玟慌忙把陈长乐交给自己的东西塞到口袋里。
黑面虎叫人打开大货柜的后门,让大陆妹们进了大货柜。
大货柜的门“咣当”一声关上了,里面漆黑一片。汽车没有鸣喇叭就上路了。大陆妹坐在大货柜里,身体虚弱得不行,谁都不愿意说一句话,谁都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
凌晨,她们被黑面虎带到台北市汉中路的一家夜总会。
从私渡到现在,她们第一次被允许喝水、吃饭。玉玟一口气把一大杯水全喝干了。一个男服务生端来一盆馒头,还没等放到桌上,就被一抢而光。黑面虎在一边叫着:“吃饱了,喝好了,好好打扮打扮,抢个头彩!”大陆妹们只顾着抢东西吃了,谁也没有注意到黑面虎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吃完饭,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大家被带到一个大厅里,排成一排。每个人的胸前被带上一个号码牌儿。这时候从外面走进来几个男人,坐到了大陆妹们的对面,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们。黑面虎喊着:“请各位选好了,现在开始叫价。”大陆妹骚动起来:“不是说叫我们来打工吗?这是做什么?”黑面虎上去对靠近他的就是一个嘴巴子:“少废话,这就是打工!”别的大陆妹一见都不敢作声了。
“一号,十五万———”
“十六万!”
一个眼角长疤的瘦汉子举手叫着。
“十七万!”
又有人出价。
“十八万!”
疤眼抬价,没有人应价了。
黑面虎喊道:“还有没有出价的?没有了,成交!下面是二号,还是十五万———”
“十六万!”
“十六万五!”
“十七万!”
……
一小时后,二十七个大陆妹全部被应召站买走了二十六个。只有一个相貌平平的姑娘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大厅里。
黑面虎的一个手下凑到他面前说:“黑哥,你看这个没人要怎么办?”
黑面虎冷冷一笑:“还能怎么办,报告警署做人情啊,他们不是有抓私渡客的任务吗?”那个手下答应着走了。
半个小时后,几个警察突然到这家夜总会临检,把那个没有任何证件的大陆妹查到了。按照台湾的有关规定,这个大陆妹属于非法入境者要被遣送。她在花了一笔私渡运输费后,在台北呆了还没到六个小时,就要被送回到她刚刚离开的地方。她想不到,这一切都是因为台湾的私渡集团拿她做了“顺水人情”。
在疤眼地带领下,丽莎和小义来到了“夜来香”酒吧。
这个“夜来香”酒吧,是台北黑社会组织松联帮开设的。这家酒吧最早是万联帮开的,后来两家发生械斗万联帮败北,为了和事,才咬牙出让了“夜来香”做为赔偿。现在这家酒吧成为松联帮组织大陆偷渡来台人员的“应召站”和“介绍站”。偷渡来台的男人,由他们介绍到用工单位去打工,从中收取“介绍费”。私渡来台的女人也由他们向各大酒店、餐厅、娱乐馆、赌场等场所需要女人的男人们引荐,由他们收取酬金,卖淫女的酬劳费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
疤眼领她们去见经理。
一个肥胖的男人坐在宽大的写字台后面,他个子有些矮小,在写字台后只露出小半截身子,脑袋和双肩一大一小不合比例,有点像舞台上的木偶,特别让人可笑。不过,小义和丽莎都没敢笑出来。
经理姓朱。他知道有人进来,可他没有抬头,只是把一双浮肿的眼皮往上翻了翻:“你们在合同上签个字吧!”
他拿起两份合同书放到写字台台沿上。
小义和丽莎往前移了移脚步。
朱经理仍没抬头,接着往下说:“你们都看好了。这份合同的时间是一年,在这一年里,你们开始是拿不到钱的。为什么呢?因为你们先要还上二十万元的私渡运输费,还有啊,我招你们花了‘得标金’三十九万,也得你们自己挣钱来还。还上这些费用以后,再有业务才可以为自己挣钱。但必须是我们介绍的,酬金么,按客人付款的百分之二十付给你们,用不了多长时间你们就会发财了!”
小义把合同书拿起来看了一遍,问:“就是说,在这一年里我们是分文没有了?”
“是这样的!”朱经理叼上一支古巴雪茄说。
“如果我们另外有生意呢?”丽莎问。
朱经理把火柴杆儿扔到烟灰缸里,说:“那也不许做,必须由我们介绍。如果你们不喜欢也可以不签。不过我想,做为大陆妹,初来乍到你们是揽不到生意的。另外,你们是没有合法手续入境的,如果没有人保护,被警方查出来怕也不是好玩的!”
他把最后一句话说得很重,正是这句话深深地把小义和丽莎震慑住了!
是呵,如果不签这份合同,也许她们前脚出去,后脚朱经理就会给警方挂电话,那后果可就严重了。
丽莎和小义对视了一下。
“考虑好了么?”
朱经理伸手把写字台上的笔插推了过来,脸上明显带着一丝得意。
小义和丽莎各自拿起笔插上的一支笔。
她们在合同书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朱经理笑了笑:“你们很聪明!”他打开抽屉把两份合同书放到里边,然后揿了一下写字台上的电铃开关。
一个女郎走进来:“经理,有什么吩咐?”
朱经理把肥胖的短脖子往回缩了缩,“给这两位小姐安排一下。”
“好的,跟我来!”
小义和丽莎刚要跟着走,朱经理在背后又叫:“丽莎,请留步!”
丽莎站住脚,转过头来。她看到朱经理那一双色迷迷的眼睛正盯着自己高耸的胸部。她知道朱经理想干什么了。
玉玟被送到台北东区桃园路玫瑰酒吧。
这是一幢欧式建筑。酒吧的正厅门一共是八扇,一字排开,从马路到正厅门还有一段人造大理石镶的台阶,台阶两边摆着五颜六色的鲜花。酒吧间的下屋是长方形的,二楼以上成梯级一层比一层往后缩小,到最上面一层成尖形,非常有特色。端沿都装着彩灯,一楼正厅的上方装着霓红灯,是“玫瑰酒吧”四个草体大字。
玉玟怀里好象是揣了个兔子,战战兢兢地跟着哪个叫老黄的人走进了酒吧。她在应召站看到了不从者被打得满地乱滚的场面后,就没有了反抗的勇气,玉玟现在只能是听天由命了。她是以二十二万台币高价被老黄购得的,在路上老黄说,凭她这相貌三十台币也值。
走进一间屋子,老黄叫玉玟等一下,他就走了。
过了一会儿,玉玟听到一阵清脆的皮鞋声,一个穿红丝绸旗袍的女人走进来,老黄叫她四姐。四姐来到跟前,瞄了玉玟一眼:“就是她么?”老黄点了一下头:“是。”她问玉玟:“真没和男人睡过!”玉玟低下头,满脸通红。四姐很满意地笑了:“跟我走!”玉玟硬着头皮跟随她往楼上走去。
玉玟跟着那个四姐来到二楼一间宽敞的客厅,客厅铺着猩红色的提花纯毛地毯,墙壁是用金箔纸装饰的,天花板上吊着枝形水晶吊灯,落地窗挡着淡蓝色的混纺纱窗帘,显得十分的阔气。玉玟长这么大,头一次走进这样的房间,腿肚子都有点哆嗦,眼皮也不敢抬,直盯着自己的脚尖,手也不知怎么放好了。只听四姐说:“李老板,她来了!”
“把头抬起来!”一个阴冷的声音传过来。
玉玟把头稍稍抬了抬。
“别扭扭捏捏的,抬高点给老板看看!”四姐说。
玉玟把头又往上抬抬,这会儿她看到在离自己不远的一只长沙发上端坐着一个白发老太太。人长得很瘦,一双不大的眼睛透出两道阴冷的光,好象要穿透她的五脏六腑,使人产生一种敬畏的感觉。沙发前有一张茶色的玻璃茶几,上面摆着扑克牌,老太太正用手在抽牌,好象是一个人在玩大陆流行的那种扑克算命的游戏。那双手又瘦又长,指甲很尖,玉玟禁不住想到了鹰爪子。
“从大陆来的么?”
“是的。”玉玟小心地回答。
“是谁介绍来的?”李老板又问。
“是阿根叔,还有黑哥。”玉玟回答。
李老板停住手里的活儿,“噢”了一声,又问:“就你一个人来么?”
玉玟赶紧说:“是两个人。”
“那个人呢?”
“死了。”
“怎么死的?”
玉玟便把船上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李老板一听,“叭”地一声把手里扑克摔到茶几上。四姐赶紧赔着笑脸:“您别生气。”
“嗯”李老板用鼻子“哼”了一下,又说:“你到我们这,就得听我们的话,知道吧?”玉玟点点头。李老板顿了顿,往下说,“老四,她的事就归你打点吧。”四姐“哎”了一声,说:“老板,这还是个雏儿呢!”
李老板抬起头,表示很有兴趣:“别是假的唬弄咱们。”
四姐盯着玉玟问:“你真是处女?”
玉玟点点头。
李老板摆了一下手:“你领她去验一下,别像上回似的,跟客人上了床才知道是个假货。警察署王署长等这口可有些日子了。”
四姐笑着说:“老板,前两天环岛电子公司的严董事长来挂过号了,说要出大价钱尝尝大陆妹,要新鲜的!”
李老板闭上眼睛略微思考了一下:“要是价钱好,给严胖子也行!”
在她们的一问一答中,玉玟已经听出她们想要自己干什么了。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哀求说:“求求你们,给我安排点别的活儿吧,我能吃苦,干什么都行。别要我干这个……”
四姐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大陆妹偷渡过来不是为了挣钱吗?干什么不一样?你需要的是钱,不是脸!”
玉玟从地上爬起来:“如果你们不能安排我干别的,我走!”
李老板冷笑了一声,阴森森地说道:“这么容易就走了么?把我买你的‘得标金’还有运输费交上了,你随便走!”
玉玟也顾不上害怕了,说:“你们骗我,说好是当护士的!”她转身要走。
四姐“啪啪”击了两掌,一旁的侧门开了,两个彪形大汉从里面也来,挡住了玉玟的去路。两个家伙袒胸露臂,上面刺着青龙图案,刺目吓人。
玉玟的脸都吓白了,大气不敢喘。
四姐一挥手:“带她去洗个澡,晚上接客!”
玉玟拼命叫了一声:“不———”
两个彪形大汉拖起她就走。
玉玟觉得下身很疼,睁开眼睛,才发现身上正趴着一个肥胖的男人。
她大惊失色,举手想把这个肥胖男人推下去,谁知举起来的手一点力气都没有,落到肥胖男人的身上,好像是挠痒痒一般,这反倒刺激了肥胖男人的疯狂,他双手死死搂住玉玟,身子像条刚刚冬眠过的毒蛇上下蠕动着。
玉玟只觉得又一阵昏迷,她极力回想着不久前发生的事。
她被两个彪开大汉强行拖出了房间,来到一间浴池。两个彪形大汉一个按住她的头,一个扒光了她的衣服。她这是头一次在男人面前赤身裸体,极度的羞耻,使她双眼饱含热泪。她背过身去冲着墙角蹲下身子,她想用双手遮住自己身体怕羞的部位,又觉得一双手不够用,只是蹲在那里放声痛哭。
“哈哈,大陆妹还知道害臊呢!”
一个大汉擒住她的双肩,猛地把她的身体扳了过来,她像一只羊羔可怜地叫起来。
另一个大汉拖过一条水管,一边狂笑着一边把水管对准了她,立时,一股水柱向她的身体射来。她可怜巴巴地哀叫着,挣扎着。无奈身体被那大汉的双手死死按住,任凭水流朝自己的身上射着,流着。
好会儿,那个大汉把手里的水管扔到地上,过来用他那茸茸的大手摸了摸玉玟富有弹性的胸脯:“大陆妹可真有味,叫我先尝尝!”他猛地抱起玉玟就走。
大汉把玉玟抱到隔壁的一个房间里扔到床上,然后自己开始脱衣服。玉玟缩在床角,吓得全身瑟瑟发抖。大汉脱光了衣服,像恶狼一扑到床上来!
“住手!”
不知什么时候,四姐出现在门口,一句话喝住了大汉。
“四姐,我……”
大汉跳起来穿上衣服。
四姐往前走了几步:“平时四姐不管,可今儿个不行。这是个雏儿,老板答应给严胖子留着,他出了个大数!”
“啊,我不知道,四姐。”大汉连声说。
四姐走到床前:“我得验验真假,别像上次出了笑话,冒出个假货!喂,过来叫我验验!”四姐朝床里的玉玟摆摆手。
玉玟只是哭。
“这家伙还要面子呢!”
大汉跳上床,把玉玟拖到床边,压住她的双腿,玉玟又踢又咬。
大汉气喘吁吁地说:“四姐,瞧她这不驯服的样,还不给你砸锅了?”
只听四姐一阵冷笑:“还没人砸过我的锅呢!”
玉玟歪过头去看到四姐正拿着一支药针一步一步朝自己逼过来,下面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玉玟又一次醒过来。
严胖子正坐在一边抽烟。他全身赤裸,前胸长满了黑毛。
玉玟禁不住骂了一声:“猪!”
严胖子听到玉玟的骂声,歪过头来:“你骂我什么?”他双眼被欲火烧得通红,邪恶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玉玟没敢吱声。
严胖子骂道:“小婊子,老子是花大价玩你的,你叫老子生气?我叫你骂!”
严胖子猛地把烟头触到玉玟洁白的肚皮上,玉玟疼得大叫起来,没等玉玟再做出反应,那只烟头又触到玉玟的下身,玉玟疼得一下子蹦起来,赤裸着身子跳到地上。下身发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肚皮上新烫的烟伤黑里透红,周围一圈一圈变得焦黄。
严胖子乐不可支,那只圆圆的大脑袋在肥胖的肩膀上抖动着:“不听话是不是,叫我再来几下?”
严胖子拿着烟头凑过来。
玉玟吓坏了,连声哀求着:“我听话,你不要这样了,求求你!”
严胖子“哈哈大笑:“这就对了嘛!”他伸出手把玉玟重新拉到床上……
玉玟只觉得下身火烧火燎地疼,她仿佛是掉进了一个火坑……
耳边响着“呼哧呼哧”的喘息声。严胖子满足完兽欲,趴在床上大口地喘着气。他看玉玟睁开眼睛,便张嘴说:“小妞,货真价实的大陆货,真有味。下次还来找你!”
玉玟憋足力气吐了严胖子一口。
这次,严胖子不但没恼,反倒乐了:“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妞!”
说着,他又一次骑到玉玟的身上。
一晚上,严胖子把玉玟作践了四五次。第二天一早,当他起身要走的时候,玉玟已经虚脱了。
严胖子哼着小曲穿好衣服,对着镜子照了照。梳梳头,说:“你叫老子玩得高兴,亏待不了你!”
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张新台币扔到床上。
白色的床单上沾满了殷红的血迹。
三 花街黑道
“夜来香”酒吧座落的这条大街叫花园街,沿着街面,各式门面的咖啡厅、酒吧、餐厅、赌场、按摩馆、旅店比比皆是,一家挨着一家。各家的门前都高悬着巨幅招牌以招徕顾客。从表面上看,这些场所好像都是规规矩矩做生意,其实,内里全由黑社会组织把持着。其中一些场所还暗中与警方勾结,为非作歹。在台北市,市民都管这条街叫“花街”。凡在“花街”混事的男女,绝大部分是从事两种营生———卖淫与打手。
卖淫女子是由三部分人组成的:台湾本地的、大陆私渡到台湾的、香港及东南亚地区来台湾的。她们的营业方式也因为来的地方不同而有很大区别。台湾本地女子大部分都在正式的妓院里从事公开卖淫活动,也有少部分暗娼,以未成年的少女和女大学生居多。香港及东南亚地区有正式手续入台的女子一般都以跑单帮打游击的形式出现,在一个地方从事卖淫活动不会超十天,因为她们持的签证大部分是旅游签证,在一个地方停留久了就会引起警方的注意,钱赚得差不多了,就离境溜之大吉。
此外,就剩下大陆女子了。她们也分几种情况,一种是假借与台湾男子结婚,事先与该男子有协定,付给对方一笔钱,来台湾后从事卖淫。另一种就是被“猎人”拐骗到台湾的私渡大陆妹,她们的卖淫活动是最不自由的,大部分受黑社会组织的控制。因为她们没有合法的签证手续,一旦被警方发现必然驱逐出境。
台湾不少黑社会组织专门成立了针对大陆妹的“保护站”,为一些“应召站”提供服务。“保护站”的任务就是提供流氓打手,掌握大陆妹的行动(也对其他零散暗娼这样做),除了防止大陆妹逃跑外,还负责向嫖客收“服务费”。
小义来到“夜来香”酒吧的第二天,领班把她找去了。
“现在有笔生意让你去做,怎么样?”领班开门见山地说。
小义很窘迫地扯了扯衣襟:“真对不起呀,我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领班从怀里掏出一本支票:“这好办,我们可以先借给你两千台币买衣服,等你赚了钱,我们再扣除不就行了吗?”
小义很小心地说:“那我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还得起哟!”
领班拿出钢笔,说:“干你这行当,赚钱还不容易么?很快就会还清的,你给我写张借据吧。”
小义接过笔,给领班写了一张借据。领班拿过借据看了看,揣进怀里。接着把手里的支票递给小义:“我让两个人陪你去,免得你一个人乱闯出事!”还没等小义答话,领班一拍巴掌,两个戴太阳镜的打手走了进来。领班吩咐道:“你们陪小义去选几件衣服,留点神!”
小义刚走不久,丽莎又被领班叫来了。
“先生,找我有事?”丽莎一进屋,落落大方地问。她在大陆跑过不少大城市,特别是广州和深圳,更是她卖淫经常出入的地方。她曾经把自己包给了一个香港老板做情妇。那个老板到广州和内地一家公司谈买卖,在广州两个多月,晚上都是她陪伴的。她自诩对付男人有招法,不管什么样的男人,都能让他拜倒在自己的石榴裙下。这次她私渡来台湾,一是想赚大钱,二是想见世面。她曾对小义说“大陆那些乡巴佬早叫我腻烦了!”
领班看着浓妆艳抹的丽莎,心里也禁不住“砰”然一动。他没少和女人打交道,可一见面就让他动心的倒不多。
丽莎媚眼一笑,故意娇声浪气地说:“先生,有何吩咐啊?”
领班干咳了一声,心里想:这么漂亮的娘们儿,先叫别人睡了真是冤枉!
“领班先生!”丽莎又甜甜地叫了一声。
“啊,啊。”领班这才醒过神说,“下面有个客人想找个陪酒女郎,是个大享,侍候好了会有油水的!”在这之前,领班还想把她介绍给一般的客人,这会儿他改变主意了。
丽莎说:“谢谢!我能在这收拾一下么?”
领班鬼使神差地点点头。
丽莎微笑着:“能帮我解一下裙扣么?”
领班走过去,从后面给丽莎解开裙扣。裙子无声地滑落到地上,露出丽莎雪白的肩膀。她竟然连乳罩都没带!
丽莎猛地转过身来,胸前那高耸雪白丰满的乳峰颤抖了一下。
丽莎朝领班微笑着,领班张大了嘴巴,心里说:这个大陆妹够辣的。
丽莎心里也在说:得先找个靠山,哪怕是一座小山头也行。
丽莎朝领班倒过去,这时领班正伸出双手朝她扑过来……
领班玩过的女人到底有多少,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了。但是,能叫他真正动心的没几个,而丽莎确实叫他动心了。往常他和别的女人睡觉,都是自己出花样,千方百计地把对方玩得死去活来;可今天,丽莎反客为主,竟把领班按倒在床上……
半小时以后,丽莎穿着一件大敞领的超短连衣裙来到楼下的营业厅。服务生把她带到九号座,那里坐着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穿一套灰西装的四十多岁的男人。
服务生低声对那个男人说:“田木先生,您要的女郎来了。”
日本商人田木太郎非常气愤,用手把面前的酒杯往一边推一推:“算啦,我的酒已经喝完了,你们的速度可有点太慢了!”
田木太郎用手帕擦擦嘴,起身要走。
服务生急忙赔着笑脸:“田木先生,您是我们这的老主顾了,请多包涵。实话对您说,不是没有应召女郎,是我们领班想给您换换口味。”
田木太郎一听这话,紧锁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点:“怎么讲呢?”
侍班把身子往前凑了凑,又说:“这回给您换个大陆妹,刚到的。”
田木太郎果然兴趣大增:“真的么?”
服务生说:“我敢骗您么?您可没想到吧,在台北能尝到大陆货……”
服务生禁不住“嘻嘻”地笑起来。田木太郎也“哈哈”大笑起来。
服务生用手指着丽莎:“田木先生,您看还满意么?”
田木歪着头,一双淫邪的目光朝丽莎扫过来。丽莎作出一副挑逗的神情,向田木发出媚笑。
田木太郎点点头:“是有点味。”
服务生一乐:“怎么样,没叫您白等吧?实话给您说,这个大陆妹是安排给别人的,我费了好大的劲才给您要过来。”
服务生讨好地告诉田木太郎,田木太郎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钞票塞给他:“我知道了!”
服务生迅速地把钞票揣到口袋里,返身走到丽莎跟前说:“这是个日本人,叫田木太郎,在台北有一家贸易公司,你留心点。”
丽莎一听说是日本人,有点急了:“我不会日语啊。”
服务生说:“没事,他是个中国通,你和他讲国语没问题。”
丽莎摆动着腰肢走到田木太郎跟前,浪声浪气地叫了一声:“田木先生,您好!”
田木太郎满面春风,朝旁边的一张椅子摆摆手:“您好,请坐!”
丽莎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把雪白的大腿往田木跟前凑了凑:“田木先生,喝点什么?”田木嘻笑着:“随便随便。”一只手便搭在丽莎的大腿上来回摸着……
两个人喝了一点鸡尾酒,丽莎提议说:“田木先生,我们去跳舞好么?”
田木太郎马上站起来:“当然好,当然好!”丽莎便挽着田木向舞池走去。
舞池里的乐队正演奏着圆舞曲。
一个歌女穿着紧身半透明的丝演出服,扭动着胯骨和屁股,用沙哑的嗓子在演唱一首台湾流行歌曲:
天天为你泪汪汪,
天天为你心茫茫。
几许相思添惆怅,
多少爱意更迷惘。
左等右等没希望,
……
丽莎和田木走到舞池里,丽莎伸出双手搂住田木的脖子,两个人在舞曲中轻缓地跳着舞。丽莎的双手越来越用力地搂着田木太郎,因为搂抱得太紧,她的乳峰在田木太郎的胸前剧烈地摩擦着。没有多一会儿,只见田木太郎的呼吸急促起来,脸也涨得通红。
丽莎在大陆就和日本人打过交道,知道日本人的精明。所以,丽莎一边和田木太郎跳舞,一边在心里合计:这回我可不能再让小鬼子给算计了。正想着,田木太郎把嘴凑近她的耳边说:“可以到我的房间去么?”丽莎抬起头,用脸蛋在田木的脖子上使劲地蹭了几下,她能感觉到田木太郎的身体在微微发抖。“那得经过允许呀!”丽莎不敢破坏了规矩。“没事,我去和他们打招呼!”田木太郎若无其事地说。
丽莎搂住田木太郎又跳了两圈。田木太郎有点急了:“怎么样?”
“我是十分愿意的。不过您知道,我们的酬金都是由柜台上统一管理支付的,我想买件衣服都困难。您知道我是刚到此地的……”丽莎不紧不慢地说。田木太郎此时早被丽莎引逗得欲火中烧,恨不得马上与她作爱才好,听丽莎这么说,急忙说:“小乖乖,我再付给你一份嘛!”丽莎心想:你可别糊弄老娘,你们小日本鬼得很,完了事拍拍屁股一走,我找谁去?“哎呀,田木先生,过去我可吃过亏,叫人开过空头支票的呀!”
田木太郎心里也想:妈的,这个大陆妹比台北女还有心眼。但耐不住身上那股欲火越烧越烈,已管不了许多,把手伸到口袋里,摸出一只鳄鱼皮钱夹:“我现在就给你钱怎么样?”
丽莎张开嘴乐了。
田木太郎把丽莎带到台北阿里郎大酒店。
电梯把田木太郎和丽莎送到三楼。田木太郎把房门打开,丽莎一进去,就听跟在后面的田木太郎“叭嗒”一声锁上了门,丽莎没转过身,田木太郎就急着伸手扯她的短裙。
丽莎笑着:“别急呀,让我先洗个澡好不好?这鬼天气太热!”
丽莎一边说一边走进卫生间。丽莎在卫生间里脱光了衣服,把浴盆里放满了温水,然后,赤裸着身子跳到浴盆里。让汗浸得有些发粘的身子经水一泡可真舒服啊,丽莎禁不住出口长气,发出一声“真爽呀!”
话音未落,卫生间的门开了,田木太郎一丝不挂地走了进来。
丽莎撇着嘴说:“先生,我还没洗完呢!”
田木太郎嘻笑着脸皮:“我知道的。在我们日本,专设有夫妻浴室,嘿嘿,那滋味可真是妙不可言啊!”田木太郎边说边跳进了浴盆。“我给你搓搓怎么样?”田木太郎嘻皮笑脸地往前凑着。
丽莎急忙从浴盆里站起来:“不用了,我洗完了!”
田木太郎在后面搂住她的腰:“洗完也别忙着走呀,我就喜欢在这种地方干事!”
丽莎还没明白过来,田木已经把她绊倒了。尽管地上还有水,田木硬把丽莎按倒了,然后,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趴到丽莎的身上……
一阵折腾过后,田木太郎才气喘吁吁地爬起来。
丽莎的后背上全是水,她头一次遇到这种事,心里直骂。
丽莎喘着粗气爬起来,双腿发软,想扶着浴盆喘口气,没想到,田木太郎又从后面贴到自己的身上,两只滑溜溜的手搂住自己的腰……丽莎厌恶极了。这种事她以前也碰到过,可都是一些极为粗俗的地痞们的行为,真没想到,一向标榜自己的民族是最优秀最文明的日本人也乐于此道,他们和女人打交道的时候,比起那些地痞们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丽莎双手扶住浴缸沿,感觉到来自身后的那股力量一阵猛似一阵。她立时想起了配种站里,马或牛交配时的情形。
“操你妈的!”丽莎禁不住骂了一句。
田木太郎在后面没听清,一边喘气一边问:“你说什么?”
“我说日本人真能耐!”
田木太郎非常得意,又用了几下力,这才伏在丽莎的后背上,搂住她的腰。田木太郎一阵猛笑:“我从来是不花冤枉钱的!”
丽莎真想吐他一口。
丽莎从田木太郎房间里出来,身子骨发软,像散了架一样。田木太郎像甩一块破布一样把她推出来。这种男人丽莎见过不少,也不足为奇。她原想田木太郎会送自己回“夜来香”酒吧,至少还可以省下打计程车的钱,现在看来只好掏自己的腰包了。
“日本鬼真是算计到家了!”丽莎心里一边想,一边头重脚轻地上了电梯。
电梯运行了一阵,“嗡”地一响,最后停住了。电梯门“哗”地一声打开了。
丽莎跨出电梯门,忽然觉得不太对劲:这是到哪去了?
她歪头看了一下电梯门旁边的电梯层指示灯,看到上面亮着“十三”。这才恍然大悟,刚才自己稀里糊涂地上了上行的电梯,所以才从三楼跑到十三楼来了,现在还得乘下行电梯下到一楼去。
可下行的电梯还没下来,得稍等一会儿才行。丽莎把头靠在墙上站着,不禁想到自己在深圳跑单帮卖淫的事:先找一个酒店住下,然后往酒店里的旅客房间打电话。
“喂,你是二○三么?”
开口都是这句话。
“我是呀,您是哪一位?”
对方回答并会反问。
“需要小姐服务吗?”
开门见山,看对方的反应。
如果对方有意思,就会和你约定地点,没有意思就会放下电话。卖淫女管这种把戏叫“空中飞”,很难被抓到。
想到这里,丽莎突然冒出一个念头:我何不在这里玩一把这种游戏呢?那样,所有赚的钱不都是自己的么?她又想到朱经理那张胖脸和签了字的合同书。“要是被发现可就毁了!”她心里一个劲地打鼓。
下行的电梯到十三楼,电梯门开了。
丽莎犹豫了一下,她转过身向走廊走去。
丽莎来到紧靠走廊里边的一个房间。她在房门前停了下来,往四下看了看,举手揿了揿门铃。
稍过一会儿,有人把房门开了一条窄缝,露出半边男人的脸。
小义在两个打手的陪伴下来到超级市场。
小义选了两条裙子和几件衣服,又选取了一套名贵的冬装。此外,她还看中了一套美国进口的女式牛仔装,但一看标价,她就决定放弃了。她把借来的钱花掉了一半,小义想:我不能把钱全花了,得留一点在身边以备急需。如果省下来能还给人家也好。大陆流行一句话“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看来这话在哪个社会用着都挺合适。
小义在选购服装时,有一个打手始终跟在她的左右。他一直没有和小义说话,甚至小义在买一件衣服时征求他的意见,他也只是点点头而已。
丽莎离开阿里郎大酒店时,贴身的胸罩里现在装着一百美元;她为今天的初次胜利而感到高兴。一百美元在大陆的黑市兑换人民币就是八百多元;如果再把田木太郎给自己的台币算在内,今天可能有人民币一千多元的赚头。丽莎还不习惯用美元或台币算帐,她仍习惯于换算成人民币来计算自己的收入。
丽莎走下大酒店的人造大理石台阶,抬手想招呼一辆计程车,没想到,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却开到她的跟前,“吱”地一声刹住了。
丽莎吓了一跳。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推开车门:“小姐,请上来吧!”
丽莎愣了:“先生,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络腮胡子说:“我认识你,丽莎小姐。我奉朱经理之命候你多时了!”
络腮胡子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举到她的面前。
这是丽莎在朱经理办公室的照片。什么时候照的她根本不知道。
“请上来吧!”络腮胡子又催促说:“这个田木可真他妈的行,留你呆这么长时间,恐怕白花了那几个臭钱。真是小鬼子!”
丽莎钻进汽车,络腮胡子立马把车开上大街,汇入到川流不息的车流里……
一个服务生陪伴小义来到一个瘦高个的男人面前。瘦高个男人戴着一副深墨镜,看不见他的眼睛,凭感觉,小义感到他正在上下打量自己。
“周先生,可以么?”
服务生低声问。
瘦高男人点了一下头。
“请付费吧。”
服务生又说。
瘦高男人掏出钞票数了几张交给服务生;服务生说了声“谢谢”,便走了。
瘦高男人让小义坐下,自我介绍说:“我姓周,请问小姐芳名?”
小义连忙说:“我叫小义。”
瘦高男人欠欠身子:“听小姐口音不像台北人?”
“我是从……”
“大陆”的“大”字刚到嘴边,小义又急忙吞了回去。“该死,这怎么了得!”她在心里骂了自己,嘴上改口说:“我从香港来的。”
瘦高男人举起手腕,看看手表:“我一小时以后还要有事,咱们上床去吧!”
瘦高男人很随便地说道。小义愣住了:“上床?不是说陪你喝酒么?”
瘦高男人也一怔:“你不是干这的?”
小义慌了:“是,是……”
瘦高男人站起来:“不对,你撒谎了。”不等小义答话,瘦高男人已经拿起皮包往服务台走去。
小义没主意了,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稍过一会儿,领班把小义叫到服务台,那个瘦高男人还没走。
领班赔着笑脸:“先生,刚才是个小误会。小义姑娘刚来不懂规矩,望您海涵。”说到这,他转过头对小义说:“还不快领这位先生到你房间去?”
小义赶紧答应,领着瘦高男人往自己房间走去。
瘦高男人走进小义的房间,把手拎的皮包放到沙发上,然后脱掉西装,摘下了领带。他一屁股坐到床上,斜看着小义:“你不是从香港来的,是从大陆过来的吧?”
小义一时懵住了,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瘦高男人又一笑:“别紧张,我接触过好几个大陆妹呢,这种钱也是不容易赚的。刚到台北,什么都不熟悉,做事得处处小心啊!”
瘦高男人一边说,一边打开皮包,从里面摸出几片药。
小义忙问:“这是干什么?”
瘦高男人站起身来:“这你就不懂啦,在台湾堕胎是非法的。干你这行万一怀孕可不是闹着玩的,饭碗要敲掉的!我是一个医生,是讲医德的嘛。我给你吃点避孕药就保险喽!”
看他那样子说得十分恳切,小义将信将疑地把药片吃了。
小义随瘦高男人上了床。开始还不觉得怎样,过了一会儿便口干舌燥起来,心跳得越来越厉害;而且从身体的深处涌上一阵难以抑制的性冲动,她禁不住搂住瘦高男“嗷嗷”地叫起来。这时,瘦高男人在她眼里已经变得模糊了。
朦胧中,小义想起在福州认识的一个卖淫女曾经告诉过自己,和老外打交道千万小心,别吃他们的药,别喝他们给的饮料,更不能让他们打针。如果里面掺着迷幻剂、兴奋剂一类的玩艺,那你就毁了。简直想不出自己都能干出一些什么下作的事情来。
小义脑海里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是:我叫他给骗了!
一阵亢奋使小义激动不已,她在床上翻滚着,完全变成了一个疯子,她此时对男人的渴求完全像一个几天没有进食而突然见到了食物的饿鬼……
瘦高男人禁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四 赌穴淫窟
玉玟在玫瑰洒吧被迫出卖自己的肉体已经一个多月了。
有一天,她刚送走一个客人,一个打手便来找她:“四老板找你!”
玉玟随着那个打手来到四姐的办公室。她看到房间里除了四姐以外还站着一个男人。年纪五十岁左右。
玉玟在这一个月已经学得比较乖巧了,见到四姐赶紧欠欠身子:“四老板,您叫我?”
四姐从嘴里拿下香烟,掸掸烟灰,用手一指旁边的男人:“这是赌场的幺叔,你认识一下。”
玉玟赶紧给幺叔施礼:“幺叔,您好!”
幺叔一摆手:“免了免了!”
四姐叼上香烟接着说:“幺叔今天要去讨债,你去给帮个忙。”
玉玟一愣:讨债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四姐说:“你跟着去就行了。”
玉玟和幺叔从玫瑰酒吧里出来,来到拐角处的停车场院,幺叔让玉玟上了一辆银灰色的丰田小轿车。
玉玟坐定后,心神不安地对幺叔说:“幺叔,我这个人在此地人生地不熟的,也从来没和人家讨过债,您怎么会叫我来帮忙呢?”幺叔坐到玉玟的身边,说:“我先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这个债务人姓华,是国立医专的一个副教授。前些日子到中山区我们办的赌场去赌钱,输了七千块。当时记了帐。”
幺叔一边说,一边打开身边的皮包,从里面取出一张帐单给玉玟看:“你瞧,这上面还有他的亲笔签名呢!”幺叔干咳了一下,又往下说:“本来是讲好的,他把这笔赌债三天还清。结果,这小子到台南市的一家分院去出诊,一去就是半个多月。前几天他回来了,我打电话去讨债,他支支吾吾地说还要宽限几天。真是岂有此理!所以,我才来找四老板,叫她出个人陪我讨债去!”
听幺叔这么一说,玉玟更加糊涂了:“幺叔,我陪你去顶什么用,打不能打,骂不会骂,你还是找别人吧!”
幺叔伸手按住了玉玟:“这讨债的事还非你不可呢!”
玉玟越听越不明白:“我能帮你干点啥呢?”
幺叔点上一支烟,不紧不慢地说:“我们讨债分‘文讨’,‘武讨’。今天找你去,咱们就是‘文讨’,也不打也不骂,用不着动干戈,就叫他把钱乖乖地交出来!”
玉玟赶紧说:“这种债是怎么个讨法呢?”
幺叔“嘿嘿”一笑,“我早就打听好了,华先生的老婆在一家诊所做护士,我们就到那里去!”
玉玟愣住了:“咱们找他老婆干什么?他老婆又没有欠账?”
幺叔挺了挺身子,又干咳了一声:“你这就不懂了。像他这种人都是很要面子的,只要我们到他老婆那里一闹,他怕引起家庭纠纷丢面子,就只好乖乖还帐啦!”
玉玟说:“他现在还不上帐,自然是有难处啦,我们逼他就会有钱吗?”
幺叔:“那他就想办法好了,我们只管要钱,他用什么法子还帐我们不管。”
玉玟又问:“幺叔,我们怎么个讨法呢?”
幺叔从牙缝里挤出几声笑来:“很简单,你找到他老婆以后,就说你和他有暧昧关系,现在已发展到离不开的程度,要他老婆识相点!”
“啊!”玉玟一惊,急忙摆着手:“不行不行!幺叔,我可扮不像!”
幺叔把手里的烟掐灭,拍着玉玟的大腿:“不像才好么!你想想,咱们这姑娘不少的,怎么单单找你呢?就是因为你作不像,他老婆才会信呢。要真找个舞女什么的,他老婆反到会骂你不要脸,所以你去最合适!”
幺叔伸手从皮包里取出一张照片交给玉玟:“这是我们给他偷拍的,到时你就对他老婆说,是他亲自送给你的。我看姓华的还能赖到几时。好了,剩下一些细节我路上对你说!”
说着,幺叔把汽车开出了停车场。
幺叔把汽车开到台北市延平区的一家私立医院。这是一幢三层黄楼,幺叔把汽车停下,带着玉玟走进楼里。
他们在会客室登了记,然后被人带到一个小会客厅。会客厅里有三只沙发,一只双人的两只单人的,在墙角有一只三角立橱,上面有一架电话。
幺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上面都记着债务人的姓名、公司和电话号码。幺叔拨了拨电话号码盘,耳机里传出“嘟———嘟———”的声音。
有人接电话了。
幺叔客气地说:“您是国立医院医学系么?我想找华原先生讲话。”
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接电话了。
“喂,您哪里?”
“嘿嘿,听不出我是谁了?”
“哎哟,幺叔,是您!”
“你那笔帐什么时候给呀?”
“幺叔,再宽限两天吧,最近手头实在是紧呀!”
“你别和我来这套。告诉你,我们现在在你老婆这!”
“幺叔,幺叔,你可千万千万别……”
“下面有好戏唱啦。我把听筒放在这,你自己听了。如果你想通了就告诉我,要大声点,小声我听不到的!”
“叭哒”,幺叔把听筒放到三角立柜上。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清脆的高跟鞋声,华原的妻子走了进来。
“您二位找我?”
华原的妻子看着幺叔和玉玟问道。
幺叔站起来,声音很大:“夫人,是这样的呀,你家先生勾引我家小女,你看咋办啦?”
“啊!”
华原妻子眼睛立时瞪大了。
玉玟头一回干这种事,说话好像嘴巴都不好使了,一着急,脸涨得通红,眼泪在眼圈上直转。
华原妻子知道,在台北有不少女子专以欺诈为业,骗取钱财。但看玉玟有些土头土脑的,像是乡下人,表情也不像是假的,胸中的火“腾”地一下就蹿了上来。
幺叔一看有门,故意把身子往电话听筒那边凑了凑:“玉玟呀,你把华先生给你的照片拿出来给太太看看。哎哟,我家咋出这事哟!”
玉玟慢吞吞地掏照片,华原妻子急了:“真有此事?”
玉玟说:“有的,华先生还说要娶我!”
这功夫,幺叔听到电话听筒里传出华原急切的叫声:“幺叔,我还,我今晚就给您送去!”
幺叔也不答话,伸手把话筒放到电话上,对华原妻子说:“当然这事也不能全怪华先生,我家小女也有失检点,我也不怪你们了,只希望华先生以后规矩些!”
说完,幺叔朝玉玟一挥手,给了玉玟一巴掌:“丢人,给我滚回去!”
华原妻子还没弄明白原因,幺叔和玉玟早出去了。
幺叔带着玉玟离开医院,汽车开到半路上,玉玟问幺叔:“这么一吓,他就还钱了?”幺叔点了点头:“今晚准还钱,这帮家伙架不住我们这么搞!嘿嘿,你今天配合得真不错!”说着,他一只手把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伸向玉玟裙子……
玉玟既不敢反抗也不敢动,听任幺叔的摆弄。汽车快开到玫瑰酒吧的时候,幺叔从皮包里拿出五百元钱给玉玟:“跟我干吧,没有亏吃的!”
玉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钱接了。
这件没过几天,玉玟又被四姐找去了。
“听幺叔说,你上次干得不错!”四姐开门山地说,并扔给玉玟三百元钱:“那笔帐要回来了,这是给你的赏钱!”
玉玟接过钱:“多谢四老板!”
四姐往前走了两步,又说:“幺叔说,他们赌场缺人手,叫你过去帮忙。你准备准备今晚就去吧!”
不等玉玟说话,早从侧门走出一个打手来。玉玟知道,这事根本就没有商量的余地。
玉玟在一个打手的陪伴下来到台北中山区的北济路。汽车在一幢大楼前停住了,看这幢大楼的样子不像是个营业场所,倒像是幢公寓。
“我们怎么到这里了?”玉玟问那个打手。
打手撇了撇嘴:“幺叔住在这里,他今天没有到赌场去,叫我把你送到这。”说到这,他用手指着公寓大门:“他来了!”
玉玟抬头一看,幺叔已往汽车这边走来,身穿一件花格衬衫,不伦不类的。
幺叔走到汽车前,哈下腰说:“来吧!”
玉玟开了车门走下汽车,那个打手就把汽车开走了。
玉玟跟着幺叔来到四楼,幺叔用钥匙打开自己房间的门,让玉玟进去。
幺叔问玉玟:“喝点酒吗?”
玉玟摇摇头:“我不会。”
幺叔又问:“来一杯咖啡怎么样?”
玉玟点了一下头。
幺叔抱歉似地说:“对不起,时间不多,来不及煮了,给你冲杯速溶的吧!”
幺叔一边说,一边拿过一盒速溶咖啡倒在杯子里,又放了一块方糖,用开水冲好。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酒。
玉玟喝了一口咖啡,虽然放了糖味道仍然有点苦。她喝不惯这个,还是觉得喝茶好。她放下杯子,说:“幺叔,四老板让我过来给你帮忙,我能帮你什么忙呢?关于赌场的事,我可是半点都不晓得。”
幺叔“哈哈”一笑:“我知道的,其实,咱们赌场呢也不光是赌钱的。”
玉玟有点奇怪:“那还干什么呢?”
幺叔喝了一口酒,双手转动着那只酒杯:“我们得想办法把赌客的钱从他们的腰包里都掏出来。除了赌钱以外呢,我们还搞一些娱乐项目,像按摩啊,跳脱衣舞啊。当然,也给他们提供他们喜欢的女人。明白了吧?”
玉玟一听,从头凉到脚。
幺叔又喝了一口威士忌,放下酒杯,拿起玉玟的手放在自己的手上抚弄着:“说老实话,你不知哪个地方很逗人喜欢,所以我才把你要来的。今晚先让我稀罕稀罕……”
幺叔猛地抱起玉玟,走到床边,把她放到床上。
玉玟紧闭着双眼,静静地等待着灾难的来临。她知道,自己的命运掌握在别人的手中,要想多赚钱,少吃苦,就必须听任别人的凌辱和摆布。
幺叔爬到玉玟的身上,他啃着玉玟的脸,玉玟能觉出他在浑身使劲。可自己丝毫感觉都没有,就像是一只软乎乎的大毛毛虫,在大腿之间爬来爬去,玉玟禁不住乐出声来。
“你乐什么?”
幺叔有点不高兴。
玉玟赶紧止住笑声,用手抚摸着幺叔那很瘦的脊背:“幺叔,你功夫不行呀!”
幺叔明白了,红着脸爬起来。他下了床,从一只小柜里拿出一个药针盒,拿出药针注射到自己的静脉上;当他重新回到床上时,好象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精力棒得跟小伙子一样。
幺叔和玉玟在床上折腾了半个多小时。
最后,幺叔像一团棉花,瘫软地从玉玟身上滚下来,倒在床上喘息着。“给我点支烟!”他吩咐玉玟。
玉玟默无声息地从床上爬起来,给幺叔点上一颗烟,放到幺叔的嘴里。幺叔长长地吸了一口,“真舒服啊!”幺叔美滋滋地说。玉玟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躺在一边。她已经养成了这种习惯,遇上男人的侮辱,她便一句话也没有。她把自己变成一具僵尸,一段木头,仿佛只有这样,她的心灵才能稍稍得到一点平衡和安慰。
“你怎么不说话?”幺叔喷了一口烟问她。
“啊。”玉玟便应了一声,又不说了。
幺叔把一只手枕到脑后:“你嫌我老了是不是?毬,这年头呀,你要没钱没势,再年轻也是个完。走遍天下都一样,有钱的是爷,没钱的是孙子。跟着我没你的亏吃,我给你多找几个有钱的赌客玩玩。嘿嘿,准叫你肥得流油啊!”幺叔抬手看看手表,“起来收拾收拾,咱们得干活去了!”
玉玟还是没讲话,起身用手拢了拢头发,幺叔又过来搂住她好一顿狂吻。
玉玟随着幺叔走进了赌场。
没有人注意他们进来。每一个赌台边上都围满了赌徒,他们有的在打麻将,有的是用扑克赌大小点,也有的在玩轮盘。每个赌徒都全神贯注,除了手里的牌和钱,他们对其它任何东西都没有兴趣。
幺叔低声对玉玟说:“你可以在这些人身边转转,我已经告诉过手下人,对你会关照的。如果哪位客人需要你,我们里面有房间。”
幺叔撂下玉玟走了。
一阵乐曲传来,玉玟循着声音走到另一个大厅里,有一束彩光打在一个舞女身上,她正给一些赌徒跳舞。
舞女在乐曲的伴奏下,疯狂地扭动着腰肢,旁边观看的赌客不住地叫好。这些赌客,有的是因赌得时间太长,下来休息休息;有的是连走麦城,想换换手气;有的是百无聊赖,来寻求感观刺激……
他们不住地打着口哨,狂呼乱叫:“脱!脱!”
舞女听到狂叫声,一边摆动腰肢,一边脱去裙子。
“好,再脱!”
舞女又脱掉衬裙,只剩下乳罩和三角裤。
周围的喊叫更加疯狂,更加猛烈。
舞女微笑着脱掉了乳罩和三角裤。刚才那束彩光变成一束强烈的白光将她罩在中间。
赌客们发出的“嗷嗷”声震耳欲聋。
玉玟捂着耳朵逃开了。
玉玟来到一个赌台前,那几个赌徒正在打麻将。玉玟不会打也看不懂,只小站了一会儿便走开了。不管走到哪,她都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有谁在身上放了许多条毛毛虫,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她来到服务台前,要了一杯冰镇可乐。一只胳膊半倚在柜台上,手里端着那杯冰镇可乐慢慢地喝。
忽然,觉得身后有人碰自己。玉玟以为谁无意地碰着了,并没介意,继续喝着那杯可乐。
身后那个人又捅了自己一下,这次比上次重得多。这回决不是无意的了。
玉玟转回头,立刻惊呆地瞪大了眼睛:
眼前站着的男人是陈长乐!
“你……”
玉玟不知说什么才好。
陈长乐一笑:“刚才你往这边走,我就认出你来了。”
玉玟问:“你怎么会到这儿来?”
陈长乐回答:“闲着没事,解解闷!”
说完,他又用手往旁边的休息厅一指:“能和你谈谈么?”
玉玟点点头。
陈长乐告诉服务生:“我要两份咖啡!”
说话的工夫,他的手已经挽住了玉玟的胳膊。
两个人找到一个角落坐下,边喝边谈。
玉玟看着陈长乐,问:“你为什么会对我有兴趣?”陈长乐沉吟了一下,开口说:“要是我没猜错,你是长乐人吧?”“你怎么知道的?”玉玟感到很惊奇。陈长乐解释说:“很简单,听你的口音像!”“那你是……”玉玟试探着问。陈长乐把身子往前凑凑:“我老家也是长乐,要不我的名字怎么会叫陈长乐呢。咱们是老乡呀!”
玉玟这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陈长乐为什么这么关注自己。家乡流传一句话“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弄明白原因,玉玟的戒备心消除了,说话也显得轻松起来。陈长乐喝了口咖啡,又说:“出门在外,谁还没有点难事?咱们同乡不帮同乡,谁帮?以后有事尽管来找我吧,也好有个人唠唠。”陈长乐告诉玉玟,他住在台北市东区南阳300号的一个公寓,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去找他。
玉玟低声问他:“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那天晚上水珍是怎么死的?”
“问这个干什么,事都过去了。”
“不,你一定要告诉我。你知道她对我有多好!”
“唉,大流血,止不住……”
“怎么会呢,头一天晚上上船还是好好的呢!”
“唉,都是黑面虎给害的……”
陈长乐把那晚上的事对玉玟说了一遍,玉玟眼里盈满了泪水:“没想到还有这种畜牲!”陈长乐担忧地看着玉玟:“在台湾,什么样的嫖客都有,千万千万得当心啊!”玉玟把头扭到一边,沉默了半响没有说什么,她感到心里很难受。
陈长乐也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陈长乐才又开口:“玉玟,你想长期在台湾么?”
玉玟抬头看着陈长乐:“你呢?”
陈长乐抿抿嘴唇:“想回家。”
玉玟说:“那怎么还在这?”
陈长乐苦笑了一下:“还想多赚点,风风光光地回去!”
玉玟叹了一口气:“你行呀,我想回去可太难了!”
陈长乐感情一阵激动,情不自禁地握住了玉玟的手:“咱们一起走吧!”
玉玟想笑笑,可比哭还难看:“我走得了么?”
陈长乐握紧她的手说:“只要想走,一定会有办法的。我回大陆搞偷渡好几次了,摸出点经验来,想走会想出办法的。”
玉玟低下头:“你回大陆还有个家,我回大陆去哪呢?”
“你在大陆没家?”
陈长乐奇怪地问。
玉玟便一五一十把自己从家里出逃的前后经历,全部对陈长乐细说了一遍。
陈长乐非常同情地说:“没事,等回大陆以后,有我住的就有你住的,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
玉玟嘴唇颤抖了半天,才轻轻地叫出了一声“长乐哥!”把头靠在陈长乐的肩上。
陈长乐摸着她的头发说:“咱们回大陆,一定要比那些个体暴发户还阔气!妈的,能出人头地,冒点风险也值得!”
玉玟把头抬起来:“长乐哥,我都这样了,你不嫌弃么?”
陈长乐犹豫了一下,“不,一个大陆妹在这种遇境下,要想活下去还能有别的什么法?”
“你真好!”玉玟再也禁不住自己,搂住了陈长乐的脖子亲起来。
“今晚我要作一回真正的女人!”玉玟紧紧搂住陈长乐,伏在他耳边说。
陈长乐有点不自然了:“玉玟,真对不起,我今晚带的钱都输光了。”
玉玟仍没撒手,悄声地说:“我替你付帐,你就放心好了!”
玉玟拉着陈长乐站起来。
陈长乐不好意思地说:“叫你破费了,多不好!”
玉玟白了他一眼:“怎么能说这话呢,现在我们俩谁分谁呢?”
两个人的手握得更紧了。
五 最后归宿
每次应召以前,丽莎都免不了要在领班的房间里鬼混一阵。现在,她用不着像以前那样敬畏领班了。她给领班送了个外号“台湾鸭”,以表示两个人的亲昵关系。再说,领班时常走路八字脚,也确实有点像鸭子。
这天下午,“台湾鸭”把丽莎叫到自己的房间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片给她:“又有一个好主顾。意大利人,我让给你了,小乖乖。”“台湾鸭”在丽莎的脸上拧了一把。丽莎故意忸怩作态,轻轻地推搡了他一下:“死鸭子,又在呱呱乱叫!”
“台湾鸭”把丽莎搂到怀里,死劲地亲着啃着她的嘴和脸,弄得丽莎简直喘不过气来,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她用手往外推“台湾鸭”,没想到他搂得更紧,把自己压到床上。丽莎已经有些讨厌了,忙说:“我肚子不太舒服,回来干好不好?”
“台湾鸭”不满地说:“不愿意了是不是?从你到这,我没少给你介绍有钱的。现在赚钱了,立稳脚跟了,就他妈的给我吊脸子,你看错人了!”
“台湾鸭”猛地一下扯掉丽莎的短裙。丽莎见事不妙,赶快上来哄他:“真生气了?我报答你都报答不过来,哪有不愿意的道理?你呀,准是碰上了不顺心的事,找我出气来了是不?”
让丽莎花言巧语这么一说,“台湾鸭”转怒为喜:“你这张小嘴真招人喜欢,死人也叫你给说活了。”丽莎急忙上来脱掉他的外衣:“就算给我一个豹子胆,在你面前也吓破了!”
“台湾鸭”照准丽莎的屁股就是一巴掌:“你比台北姑娘会说话!”他看看手表,催促道:“快点儿来,可叫意大利人等急了!”
“台湾鸭”爬上了床,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盯着丽莎。
丽莎准时来到台北酒店那个意大利人的房间。
这个意大利人五十多岁了,长得又胖又壮,一眼看上去好象是柔道运动员。他不会讲汉语,英语讲得不错,可惜丽莎一句也听不懂。两个人的交流只能靠手势。
意大利人把丽莎抱上床,哈腰从床头柜里取出一架照相机,拿掉镜头,揿了下闪光灯试试有没有电。丽莎明白了,他要给自己拍裸体照。便起来抱起一个枕头遮在胸前,另一只手不停地摇摆,表示拒绝。
意大利人立刻不高兴了,上去抢下她怀里的枕头扔到一边。丽莎又抱起了另一只枕头。并伸出一只手比划着,意思是要意大利人出钱。她以前也碰到过这种事,嫖客一般都很大方的,会给她不少钱。她想意大利人也会这样。没想到,意大利人领会错了她的意思,以为她仍然拒绝,立刻火上心头,用意大利语叫喊起来:“臭娘们,今晚你是我花钱叫来的。你是我房间里的花瓶,我想怎么摆弄你就怎么摆弄你!”丽莎也急了,用中国话叫着:“先生,你给我一点钱,我会叫你满意的!”可惜两个人谁也听不懂谁的话。意大利人放下手里的照相机,拽过丽莎左右开弓就是两个耳光。丽莎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头也迷糊了。意大利人像头发疯的野兽把丽莎按到地板上,把她压在身下……
意大利人满足了,他把丽莎的衣服扔到她的身上,用意大利语叫着:“滚!你这头中国猪!”
丽莎慢慢地穿好衣服,开门出去了。
意大利人余怒未消,抓起电话打到“夜来香”酒吧:“喂,叫你们的老板讲话!”
丽莎离开意大利人的房间下了楼,她越想今晚的事越窝火憋气,就这么一分外快也没捞着,实在是于心不甘,她得想办法补回来。
丽莎走到总服务台前,向值班的服务生笑了笑,很甜。值班服务生觉得骨头都酥了:“小姐,请问您有事?”
丽莎点了点头:“我有一位朋友从香港来,我来看他,不凑巧把他的房间号忘了,你能不能帮我查一查?”
值班服务生很高兴:“愿意为您效劳。请问他贵姓?”
丽莎敲敲头:“姓王,王先生。”
值班服务生说:“我给您查查。”他埋下头去查看旅客登记册。过了一会儿,他抬起头:“对不起,没有姓王,只有姓何的,是海洋玩具公司的!”丽莎说:“对,就是他。是我记错了!”她把一张钞票悄悄塞到值班服务生的手里,值班服务明白了:不少香港客人在台北都有情妇,他们住酒店多数用化名怕出麻烦。这位何先生也一定是这样了。想到这,他朝丽莎一笑:“您上六楼,二十四号就是!”
“谢谢”,丽莎嫣然一笑,转身往电梯入口走去。
值班服务生把手里的钞票赶紧放到口袋里。一个酒店保安人员走来,问:“刚才那位女士是干什么的?”
“啊,找她先生。”
值班服务生若无其事地回答。
意大利人的电话是“夜来香”酒吧朱经理接的。他放下电话,叫来一个打手,铁青着脸说:“去把丽莎给我找来!”
打手应声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打手回来报告:“她人还没回来呢!”
朱经理一愣:“还没回来?”
“没回来!”打手肯定地说。
朱经理暗想:意大利人说她已经走了,怎么会没回来呢?难道这个大陆妹和我耍滑头不成?
朱经理坐在沙发上皱紧了眉头。
过了几天,“台湾鸭”被朱经理叫去了。
朱经理开门见山地说:“丽莎出外应召,自己偷着接客人,你知道吗?”
“台湾鸭”一拍胸脯:“这不可能!她出去应召大部分是我安排的,不会出这种事!”
朱经理一拍桌子:“混蛋!你还给她打保票!”
“台湾鸭”还是有些不服气:“不会弄错了吧?”
朱经理气得发抖:“你是叫她灌了迷魂汤了,她就是钻了和你睡觉的空子,才敢这么干的!我派人跟她好几天了,你自己好好看看!”
朱经理把一摞照片扔到桌子上。
照片上是丽莎分别和几个男人厮混的镜头。
“台湾鸭”的脑袋当时就耷拉了!
到来月经的日子了,可月经一直没有来。
开始小义没有在意,因为自己来月经的日子不准,前后差七八天是常有的事。特别是从事卖淫后,对身体影响很大,也有两个月来一次月经的时候,俗称“并月”。所以,她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可是到了第二个月,月经仍然没有来。
同时,她感到有时四肢无力,发懒,有时呕心,想吃酸的。
我是不是怀孕了?“
小义心有点紧张,决定到医院去确认一下。
确诊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医疗诊断书上写着:妊娠五十天。
小义这回可真慌了,眼前一个亲人也没有,想找谁商量下都不行。她本来想和丽莎商议商议,可丽莎太忙。再说她现在挺走红,应酬接客忙得不可开交,小义也就不好张嘴。后来小义想,干脆一个人到医院偷偷作掉算了。
一天,小义抽出一点时间来到医院,一打听傻眼了:在台湾是禁止堕胎的。如果有充分的理由,也要办很复杂的手续,而且非要丈夫到场亲自签字不可。小义这会儿到是有些怀念大陆了,在大陆堕胎是件十分容易的事,她认识的好几个小姐妹都进过人流室,有的先后五次流产。如果在台湾,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事。
多亏一个好心的妇女悄悄告诉小义:“找个私人诊所悄悄作掉吧,虽然多花点钱,毕竟少些麻烦。”
小义心里还是发愁:到哪去找私人诊所呢?
就在小义在前投无路的时候,玉玟来看她了。
两个人见面自然高兴得不得了。小义急忙问起玉玟的生活情况,玉玟也不相瞒,便一五一十地对小义说了。
小义听说她在赌场接客,便问:“你出来他们不派人跟着么?”
玉玟说:“开始也跟着,后来我和幺叔好了,现在多少有点自由了。要不然我怎么会来看你?话又说回来,就是赌场放我走,我又能到哪去呢?”
小义深有同感,长叹一声:“原本以为台湾遍地都是黄金,现在看在哪混也不容易。”玉玟说:“你不是想赚够了钱就回大陆吗?”小义摇摇头:“什么叫赚够?大部分钱都叫应召站拿去了,手头也没攒下多少钱。现在回大陆恐怕连运输费都凑不够,所以,我根本就不敢想回大陆的事。”
玉玟本来不想和小义说陈长乐的事,可一想到都是天涯沦落之人,也没什么好相瞒的,能帮一把就帮一把,以后说不定谁求着谁呢。便对小义说:“我和你说个事,你可千万别透露给别人呀!”小义一拍自己的心窝:“玉玟,你把咱姐妹当成什么人了,就是刀按在脖子上,咱也不干出卖朋友的事!”
玉玟听到这话便放心了,大胆地说:“我认识个人,他有路子回大陆。你想要回去,等我和他说说!”
小义叹口气:“我暂不能走,钱赚得太少。等到钱赚够了再说吧。”玉玟随声说:“那也好。”
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小义往四下看看没人,低声说:“玉玟,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什么忙?你说吧!”小义便说:“我怀孕了,想找一家私人诊所做流产,我外出一次挺不方便,你能不能帮我找一家?”
“行,我帮你找一家!”玉玟满口答应了。
小义又请玉玟吃了一顿饭,两个人才恋恋不舍地分了手。
离开小义,玉玟就去找陈长乐。把小义的事和他说了,求陈长乐帮帮忙。
陈长乐思吟了一会儿,在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交给玉玟:“这是别人推荐给我的,你就领她到这家私人诊所吧。”
玉玟接过名片,陈长乐又说:“我还想告诉你一件事,我明天回大陆!”
玉玟愣住了:“怎么这么突然,不是说好下个月回去么?”陈长乐说:“不是黑面虎的船,是别人的船,花高价雇我去一趟。我想赚到这笔钱后,下个月黑面虎再出船,我就带你回去!”
陈长乐紧紧抱住了玉玟。
玉玟把头依偎在陈长乐的怀里,喃喃地说:“真盼着那一天啊!”
两个人又亲热了一阵,分手时。陈长乐给她叫了一辆计程车,玉玟上了车,还叮嘱陈长乐:“你要平安地回来呀!”陈长乐伸出两个手指,成一个“V”形,大声说:“你放心吧!”
计程车开走了。
玉玟这才有工夫把陈长乐交给自己的那张名片掏出来看,上面印着“主治医师华原”。她一怔,“哎呀,不会是我去讨债的那个家伙呀?幸好没见面,世间的事真是有趣!”
玉玟给小义通了电话,她俩约好第二天晚上去。因为私人诊所白天怕有关方面来查缉吃罪不起,这种手术只能晚上做。
晚上,两个人叫了一辆计程车,直奔这家名为“仙诊”的私人诊所。
汽车开到市郊,在一间很不起眼的三层小楼前停住了。楼门口挂着一块漆色斑驳的牌子“仙诊诊所”,牌子上面点着一只黄色的灯泡。
一个头扎三角巾的护士接待了她们。玉玟和她说明来义,护士便去叫大夫。
值班大夫华原,跟玉玟去讨债的那个男人正是一个人。他虽然是国立医专的副教授,可是好赌成性,一个月赚的薪水入不敷出,根本就满足不了进赌场的需要。所以,他除了在校教课以外,还分别在两家私人诊所里做客座医生。当护士喊他的时候,他正一个人趴在桌子上用扑克牌玩“自通”呢。
华原打着哈欠来到门诊室,他叫小义平躺在床上,先做了术前检查。
“医生,有危险没有?”
玉玟有点担心地问。
华原走到水池边洗手边说:“如果早来些日子就好了,现在胎儿大了点。不过手术嘛还可能做,你先交钱吧!”
手术费要七千块!
小义把带来的钱全交上了。交完钱,又问了一句:“保险吗?”
华原有些不耐烦地说:“在医学上,任何手术都不可能保险。不过,引产一般很少出问题的。就是说,它是百分之九十九的保险。但是,如果那倒霉的百分之一落到你身上,就是百分之百的不保险,这就靠上帝了!”
门诊室的对面就是手术室,小义进去了。玉玟焦急不安地在门外等待着。
里面传出小义痛苦的叫声,玉玟感到自己的心在一阵阵地发紧,她觉得做一个女人的痛苦实在是太多了!
小义痛苦的叫声越来越大,最后发出一声惨叫,就再也没有声音了。
稍过一会儿,护士勿忙出来叫玉玟:“你来一下!”
玉玟忐忑不安地走进了手术室。
小义脸色惨白,像是日光灯下映照的白纸,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躺在哪里,豆大的汗珠满头都是。她身上盖着一条白被单,下身的白床单染得一片血红。
华原看到玉玟,急切地说:“病人大流血,很危险!”
玉玟“啊”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她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她结结巴巴地问:“那,那怎么办?”
华原说:“要输血,要快!”
玉玟以为他是要钱,急忙问:“还要多少钱?”华原晃晃脑袋:“不是钱的问题。我们这没有血库,需要马上到别的医院去买血!”
玉玟明白了,二话没说,拿过华原递来的血型单,返身就往外跑。
玉玟一个人平时不敢走黑道,今天也不知哪来的胆子,顺着大路往前飞跑起来。这里是市郊,很少有计程车,玉玟只有一个念头:赶快买血!赶快买血!
身后有车笛声,玉玟回头看,是一辆运货的大卡车。她急忙跑到路中央张开了双手。
司机刹住车,不满地从驾驶室里伸出头:“你怎么回事,找死呀!”
玉玟急忙跑上前去,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帮帮忙吧,我姐姐快死了,需要血!”
司机一摆手:“快上来呀!”
玉玟钻进驾驶室。
天上响起一阵沉闷的雷声。卡车开到半路上,大雨便“哗哗”的下了起来。
司机把玉玟送到一家医院。
玉玟边“谢谢”都来不及说,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进医院大门。
她掏出所有的钱买了三袋血浆。半点耽搁都不敢有,她怀抱着救命的血浆跑出了医院。玉玟在医院附近找到了一辆计程车,等她坐上车才猛然想起来,自己没钱付车费。于是,她一边哭一边和计程车司机做解释,并摘下了手表交给司机权作车费。
计程车开得飞快,车轮溅起一片片水花,路两边的路灯飞掠而过。
终于到地方了!
玉玟跨出车门。
“小姐!”
计程车司机叫住她,把她的手表又放到玉玟的手上。
“这……”
司机挥挥手:“快去吧,人生在世,谁都有为难的时候!”
不等玉玟回答,司机把车掉过头去开走了。
玉玟跑进诊所,大声地喊着:“血来了———血来了———”
她冲进手术室。
屋里的情景使她惊呆了:
华原垂丧着头坐在床前,床上的小义全身罩着白被单,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啊!
啊!!
玉玟的手一松,怀里的血浆掉到地上……
塌鼻子嫖客把丽莎送出了房门。
丽莎手里握着塌鼻子刚给的一张钞票,那是一百美元。这是她今晚在这家大饭店里作的第三份生意了。她微微一笑,把钞票塞到乳罩里。那里还有台币和港元。丽莎打个哈欠,今晚确实有点太累了,钱已赚得不少了,该打马回朝了。
丽莎一边走一边心里这么想。
有人在她肩膀上拍了一下。
丽莎急忙回头,看到的是一个西装革履面庞英俊的年轻男人。
“能陪我玩玩么?”
他直言不讳地说。
“这……”
丽莎稍犹豫了下。
他伸出一只巴掌:“我给你五百美元!”
好大的一个数,丽莎在心里暗算了一下:五百美元大陆黑市就是四千多人民币呀!她动心了,跟着他走了。
年轻人打开门,让丽莎进去,“叭哒”一下,在后面把门锁上了。
“哎,你怎么回事?”丽莎急了。等她定眼看屋里的时候,吓得浑身的血仿佛都凝固了:沙发上坐着肥胖的朱经理,“台湾鸭”脸色铁青立在旁边,另一边站着两个彪形打手。
丽莎知道:事情坏了!
她腿一软,给朱经理跪下了。
朱经理好像没有动怒,皮笑肉不笑地说:“这是干什么,有话好说嘛。起来,起来!”
丽莎哆嗦着怎么也站不起来。
朱经理掏出丽莎签字的合同扔到地毯上:“如果我没记错,这合同是你亲自签的吧?当时我们讲得明白,私自接客赚钱,是要受到处罚的!”
丽莎带着哭腔说:“朱经理,我吐,我全都吐出来!您就饶我一回吧!”
朱经理摇摇头:“在我们这儿是没有‘饶’这个字的,懂了么?或者遵守规矩,或者接受惩罚。我真为你可惜,这么年轻,这么漂亮……”
丽莎爬到朱经理脚下,抱住他的腿:“朱经理,都怪我不懂事,饶了我吧!”
朱经理看都没有看她。
丽莎又抱住“台湾鸭”的腿:“给我讲讲情,给我讲讲情吧!”
“臭婊子!”“台湾鸭”一脚把她踢开了。
朱经理又不紧不慢地说:“看起来,你对干卖淫的行当非常有兴趣。我成全你,送你到一个可以终生出卖肉体的地方去。你不想作怕也不成,除了死,你是出不来的!”
朱经理斜了“台湾鸭”一眼:“去菲律宾的船联系好了么?”
“台湾鸭”哈腰回答:“都好了,我们马上就可以送她去!”
去妓院?丽莎的头“轰”地一声不知大了多少倍。她还是想回家的,不管怎么说,大陆那边总有自己的家呀!
她挣扎着站起来:“我不去!”
两个打手早已架住她的胳膊。
朱经理把一瓶酒倒在她的身上,一挥手:“带走!”
“我不去,我不去呀!”
两个打手架着丽莎走出房间,丽莎拼命喊着。
不少客房里的客人闻声都出来观看。
丽莎拼命挣扎着:“我要回家,我要回大陆!我要回大陆!”
有的客人忍不住问:“这个女人是怎么回事呀?”
两个饭店的保安人员拦住去路,其中一个保安人员问:“怎么回事?”
朱经理一笑,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女儿,跟别的男人在这……唉,瞧,喝得太多了!”
两个保安人员都闻到了丽莎身上的酒味。“喝醉了,喝醉了!”两个人摇摇头。
丽莎被架走了。
她悲惨的叫声在走廊里回荡着。
小义死后,玉玟一连很多天都失魂落魄的样子。晚上睡觉总做恶梦,时常在惊叫声中醒来。她心里沉重得像压了一块石头,一天到晚忧心忡忡的,她只盼着陈长乐早一天回来。如果他下个月还回大陆的话,自己无论如何也要跟他回去。
玉玟扳着手指头算,还有三天陈长乐就该回来了。
这天晚上,她照例陪着幺叔玩了个把钟头。幺叔过足了瘾,穿上衣服,把一只镶翡翠的戒指扔给玉玟:“手下一个兄弟孝敬我的,你拿去玩吧!”他又要玉玟煮了一杯咖啡喝,临走时告诉玉玟:“今晚我有事到李老板那去一趟,赌场的事由领班‘二把头’照顾,有事听他吩咐!”
幺叔走了,玉玟来到赌场见“二把头”。
“二把头”平时跟幺叔面和心不和,只因为幺叔辈份高,自己不敢言语。凡是跟幺叔来往密切的人他都恨之入骨。他知道幺叔喜欢玉玟,平日里找不着碴儿,今晚便想整治整治她。
“二把头”绕着赌场走了一圈,贼眉鼠眼想找个能帮自己泄愤的主儿。最后,这个人还真叫他找到了。
黑面虎正在一个赌台前玩得高兴,自己前面的钞票堆起了一小堆。
“二把头”在后面拍拍他的肩膀,黑面虎一回头:“哎哟,怎么,今晚你当家?”
“二把头”乐了:“你也到我这小地方赏光?”黑面虎往赌台上下了注,回头又说:“没办法,帮里有规矩呀,不许在自家的场子里撒‘页子’(钱),我才到你这开开心喽!”“二把头”看看黑面虎面着的钞票,说:“赢得不少呀?”黑面虎呲牙一乐:“今天手气好,兴!”“二把头”点头:“好手气,再找个姑娘玩玩,保你锦上添花!”黑面虎摇头:“顾不上喽。”“二把头”悄悄地凑近黑面虎的耳朵:“是个大陆妹,我特意给你留的!”
“唔!”黑面虎停发手里的牌,转过头来。
玉玟在房间里等客人。
她想,再熬几天就好了,等陈长乐回来,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就到头了。
正想着,房门开了。玉玟抬头一看,大吃一惊,进来的不是别人,是黑面虎,那个杀害水珍的刽子手。
玉玟猛地一下站了起来。
“小乖乖,等急了是不是?”
黑面虎扬起手中的酒瓶子,往嘴里灌了一口酒。
酒瓶子!
玉玟想到陈长乐讲过的事。
畜牲!
黑面虎扑过来:“你好像坐过我的船!乖乖,叫我看看!”
黑面虎伸手来拽玉玟,玉玟一闪身躲开了。黑面虎恼怒成羞,抓住玉玟捺到在床沿边上,撩起她的裙子。玉玟拼命挣扎,裤衩叫黑面虎给扯破了。
黑面虎狂笑着:“我就喜欢你这种野的!哈哈,有味道!”
他按住玉玟,一手去拿酒瓶。
水珍的惨死浮现在玉玟的眼前。
玉玟大叫一声,咬住黑面虎那只拿酒瓶的手。
酒瓶“当啷”一声掉到地上。
黑面虎“哎哟”叫了一声。
玉玟不容多想,顺手捡起地上的酒瓶,朝着黑面虎的面门就是狠狠地一下。
黑面虎猝不及防,又惨叫了一声,双手捂住了脸。
玉玟拼足全身的力气,对准黑面虎的脑袋猛地砸下去。
一下!
两下!
三下……
陈长乐迈着沉重的脚步从警察局的拘留所里走出来。
他见到玉玟了,他对玉玟发誓,一定要拿出自己全部的积蓄,为玉玟请台北最好的律师为她辩护。
结果会怎么样呢?
他不知道。
陈长乐来到海堤上,面对大海坐下来。在大海的那面有他的家。
几个弹吉它的小伙子从陈长乐身边走过,他们一边弹一边唱着:
我为什么悲伤?
我为什么流泪?
只因为你一去不回,
我一片痴情付流水。
小伙子们走过去了,歌声还在继续唱着:
为你我把心揉碎,
情愿等你到白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