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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纪实]马德:中国卖官第一贪
作者:陆有军

《中华传奇》 2006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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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者按】
       2004年4月,在黑龙江省偏远的绥化市,惊曝出一桩新中国建国以来,震动全国的第一号买官卖官大案!巨贪马德,是一个由放猪娃成长起来的共产党高级干部,他最终未能抵御住金钱、美色的诱惑,在“官场腐败生态链”中沦陷。这个曾自称为“海林人民的儿子”、至今仍让贫穷的海林人民念念不忘的“和蔼可亲的马县长”,他在“要做清官、廉官、好官”与拜金、强权的“末路穷途”的艰难选择中,又曾经历过怎样的痛苦挣扎?贪欲,如一只无形手,操纵着他,让他愈陷愈深,无法回头……
       本文以纪实为主、兼采民间素材的“边缘”形式,叙说了一个放猪娃成长和不断蜕变的过程。在一个个令人震惊的数据、一件件骇人听闻的腐败内幕和一张张贪婪、丑陋的脸孔背后,作品留给读者的,是一个掩卷沉思的广阔空间……
       必说的几句话
       七月酷暑,热浪滚滚。冒着汗水,我用十五天时间,一口气把《马德:中国卖官第一贪》写完了。驻足窗前,极目远眺,浑身的疲乏和焦虑全都释放了,我禁不住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这个人,就是这个德性,不昧着良心说话。我替人讲真话,为人写真话,经常遭到新闻界某些人的非议、冷遇,甚至嫉恨。尽管如此,我从不自卑,也从不自弃。相反,我为自己的“土地”辛勤地耕耘,我为自己的“追求”奋力地拼搏。
       马德这个大贪官,就在我所处的黑龙江省绥化市。绥化市是一个贫穷落后的地区,可是,马德及追随马德的这伙贪官们,置绥化市人民死活而不顾,疯狂地买官卖官。在马德的“培养”下,绥化市上上下下竟冒出265名大小贪官,仅马德一人,索贿受贿金额就达2385万元!
       几年前,绥化市大批喊冤的市民,要求给予合理、公正的回答。
       看到这些,人们愤怒着,指责着,期盼着,希望着。目前,这些贪官们终于受到了制裁。当然,也可能有漏网之鱼。
       出于一个作家的责任感,我激愤地拿起了笔,放弃了休息,忘掉了疲乏。一年多的时间里,我明查暗访,风风雨雨,马不停蹄。第一手素材,鲜为人知的轶闻,堆满了我的案头。我的朋友们,为我的行为而担忧;我的亲人们,为我的举动而揪心。尤其是我曾用笔得罪过的马德的“同党”们,打电话恐吓我,企图阻止我的采访,限制我的写作,可我天生就是不怕死的主儿!
       为了正义,为了真理,为了当今和谐社会的建立,我豁出来了。相信各位读者,阅读这篇作品后,也就了解了我的人格,我的追求,我的人生,我的理想……
       引 子
       2005年3月22日,这是一个正义审判邪恶的日子。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第三法庭的大门前,齐聚着近百名来自国内各大新闻媒体的记者们,他们神情焦虑地等待着审判时刻的到来。
       9时许,法庭的各个入口处相继都由法警把守。三十分钟后,两名高大、英俊的法警将曾经不可一世的、建国以来最大的卖官主角———黑龙江省绥化市原市委书记马德带进了法庭。
       现年55岁的马德,鼻梁上架着高度近视眼镜,臃肿的身躯裹着一件棕色的夹克衫,此时显得有些疲乏。他蹒跚地走上法庭,神情复杂地向旁听席上的人们来了一个九十度的大鞠躬。随后,才缓缓地走向了被告席。
       这时,公诉机关、北京市第二检察分院宣读了起诉书。然后,向马德提出询问。
       由于指控的事实比较多,上午的庭审只对公诉机关提起的5项指控进行了法庭调查。中午12时,法庭休庭一个半小时,马德在法警的看护下,在法庭旁的小屋里吃饭休息。
       下午1时30分,法庭继续开庭,对剩下的12项指控进行了调查。当庭,马德对起诉书提起的17项指控全都没有异议。就在17次受贿里,马德一共进行了12次“卖官”,公诉机关首次进行了详细披露:
       1、马德于2000年3月至2002年春节前,在担任中共绥化地委书记、市委书记期间,接受绥棱县县长李刚的请托,在其职务晋升的事项上提供帮助。为此,马德单独或伙同田雅芝三次非法收受李刚给予的人民币共计32万元、美元1万元。
       2、马德于2000年3月,在担任中共绥化地委书记期间,接受庆安县县委副书记李俊宇的请托,在其职务晋升的事项上提供帮助。为此,马德非法收受李俊宇给予的人民币10万元。
       3、马德于2000年11月至2002年春节前,在担任中共绥化地委书记、市委书记期间,接受青冈县县委副书记苏吉禄的请托,在其职务晋升的事项上提供帮助。为此,马德三次伙同田雅芝非法收受苏吉禄给予的人民币共计34万元。
       4、马德于1998年春节至1999年春节,在担任绥化地区行署专员期间,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三次非法收受明水县县长吕岱给予的人民币共计6000元。马德于2000年8月,在担任中共绥化市委书记期间,接受吕岱的请托,在其职务晋升的事项上帮忙。为此,马德非法收受吕岱给予的人民币14万元。
       5、马德于2000年5、6月份,在担任中共绥化市委书记期间,接受兰西县县长周南方的请托,为其能够继续留任现职务提供帮助。为此,马德伙同田雅芝非法收受周南方给予的人民币10万元。
       6、马德于2000年11月,在担任中共绥化市委书记期间,接受兰西县县委书记张国华的请托,在其职务安排事项上提供帮助。为此,马德非法收受张国华给予的人民币20万元。
       7、马德于2000年11月,在担任中共绥化市委书记期间,接受海伦市市委副书记王学武的请托,在其职务晋升的事项上提供帮助。为此,马德非法收受王学武给予的人民币50万元。
       8、马德于2000年初至2002年春节,在担任中共绥化地委书记、市委书记期间,接受肇东市市委副书记高波的请托,在其职务晋升及留任的事项上提供帮助。为此,马德五次单独或伙同田雅芝非法收受高波给予的人民币共计29万元、美元2万元。
       9、马德于2000年11月至2002年春节,在担任中共绥化市委书记期间,接受绥化市财政局副局长田德臣的请托,在其职务晋升的事项上提供帮助。为此,马德两次伙同田雅芝非法收受田德臣给予的人民币4万元、美元5000元,并向田德臣索取美元5000元。
       10、马德于2000年7、8月份,在担任中共绥化市委书记期间,接受绥化市市政公用管理处处长张忠义的请托,在其职务安排上提供帮助。为此,马德非法收受张忠义给予的人民币10万元。
       11、马德于2001年5月,在担任中共绥化市委书记期间,接受绥化市公安交通警察支队副支队长张铁玉的请托,在其职务晋升的事项上提供帮助。为此,马德非法收受张铁玉给予的人民币20万元。
       12、马德于2001年5月至7月,在担任中共绥化市委书记期间,接受绥化市公安交通警察支队队长方晓光的请托,在其职务晋升的事项上提供帮助。为此,马德非法收受方晓光给予的美元1万元。
       ……
       马德自1996年12月任行署专员至2002年4月任绥化市委书记,时间总共不足2000天,而收受的贿赂却多达2385万元(司法机关认定603万元),平均每天收受1万多元,他一天的非法收入,相当于当地3个城镇居民或5个农民一年的收入,其敛财的疯狂程度,可谓登峰造极。在这桩新中国建国、中国共产党建党以来的第一号卖官大案中,有近265名副处级以上的涉案干部纷纷落马,其涉案数额之大,涉及范围之广,波及人员之多,实为古今所罕见!
       当马德缓步走出法庭时,他两眼泪花,深深地吸了吸伴随着泥土芳香的空气。窗外银雀啁啾,在他眼前,顿时浮现出一个光着脚丫、浑身补丁、蓬头垢面的放猪娃……
       
       一
       从放猪娃到海林县长
       穷苦的出身
       黑龙江省有一个克东县,它地处小兴安岭与松嫩平原过渡带,是名不见经传、地不载方志的贫困县。1949年,马德就出生在克东县乾丰镇的一个贫农家庭。因为贫穷,在学校,马德从小就受尽了讥讽,他幼小而倔强的心灵过早地埋下了屈辱、怨恨的种子。他家中兄妹八人,他八九岁上,即自己负担起了一半的学费,捡破烂、拾粪、收购废铜烂铁、喂猪、放鹅,占用了他童年的大部分时间。可即使这样,随着他们兄妹的渐渐长大,本来贫穷的家庭更加捉襟见肘。父亲马殿阁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了,经常和母亲吵架,殴打他们兄妹。从那时起,马德心里就默默地起誓发恨:我马德今后一定要出人头地,一定要走出穷山村!
       马德读中学的时候,正是“文革”时期,全国正掀起“革命大串连”,正在克东县第三中学读书的他,立即警觉到,要想出人头地,必须紧紧地跟上这一形势,决不能落下半步。于是,他便与同班几名要好的同学一沟通,第二天,他们就举着红旗,背着行李,唱着歌曲,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哈尔滨方向徒步行军,愣是从哈尔滨火车站登车,来到了祖国的心脏———北京,接受了毛泽东主席的检阅。
       从那以后,马德把这一“英雄壮举”,当成了自己仕途上的“资本”。从北京返回克东县以后,马德再也不是过去的马德了。进入到克东县第一中学读书时,他已担任班长和学生会委员。他瞄准时机,很快地加入了校里的造反派,并成为克东县一中“红色造反团”的负责人。
       “副团长”的官职,鲜红底色印黄字的袖标,是当时学校里最最时髦、最最惹人注目的标记。当时,马德引以为豪的,是他担任班级干部期间,班级每年、每学期都被评为全校模范班,无论是什么“政治运动”、什么“重要活动”,在他率领下的班级都是站在“时代的最前面”的。也就是从那时起,马德真正地感到了“出人头地”的光荣,也感到了“当官”和“有权”的重要性。
       1968年,马德高中毕业了,他即将回到他的家乡,那个贫困落后的小山村。就在他离校的前一个月,他突然拿着两封信,悄悄来到了学校办公室,一封交给了他的班主任,另一封信亲手交到了校革委会主任的手里。
       十天之后,全校师生召开了欢送68届毕业生大会。就在这千人大会上,校革委会主任大赞特赞马德的又一个“壮举”。他手举着一封信,高声喊道:“马德同学,是我们全校师生学习的榜样。在平时学习和生活过程中,他最听毛主席的话,最爱读毛主席的书。就在毕业前夕,就在回乡务农还是留城找工作的选择上,他一颗红心,两手准备,党叫干啥就干啥。我们要向他学习!向他致敬!”
       恰恰这时,根据每个人的政治表现,马德竟被上级组织部门留在了克东县,分配到了公安机关军管会工作。后来,因工作需要,他又回到了家乡公社工作,负责公社的后勤工作。这一段时间,正好是两年半,初出茅庐的马德每月工资为36元。就当时的整体生活水平而言,这是一个非常高的起点。
       “文革”时期的全国第一次大学招生工作开始了!那时,凡是进入高等学府的大学生,前面必须加上三个字,那就是“工农兵”。“工农兵大学生”的标准是,出身贫穷,根红苗正。在所在的单位,如果表现特别突出和肯干,由当地革委会推荐,政审合格后,即可成为“工农兵大学生”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马德当然不会错过。
       于是,马德凭着自己一股子劲头,主动地与公社党委书记谈,与公社党委副书记谈,与公社党委委员们谈。经过马德的“狂风暴雨加冰雹”的“袭击”,在公社党委会议上,全体委员们一致同意马德为“工农兵大学生”。
       1970年,20岁的马德被当地党委和贫下中农们推荐为第一届工农兵大学生。
       就这样,马德跨入了上海复旦大学的校园。
       政坛风云的骄子
       马德在上海复旦大学中文系毕业之后,根据国家的政策规定———凡是工农兵大学生都实行“社来社去”的原则,眼前的马德,又一次地面临着命运吉凶的选择。
       这一届来自黑龙江省的工农兵大学生,根据省革委会的决定,马德被分配到了黑龙江省革委会工交办秘书处任秘书。虽然他对目前的工作有些生疏,但他深信: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于是,马德利用了半年的时间进行刻苦钻研。在这半年里,马德起早贪黑阅读文件,学习有关工业交通等方面的知识,从中吸取有益的“营养”。白天,他除了正常处理业务以外,有一点时间,他都埋头记下了大量的学习笔记。晚上,他吃完饭就在宿舍里孜孜不倦地学习、阅读。为了不影响别人的休息,他购买了手电筒,在被窝里借着手电的光亮来学习。到了春天,他就利用节假日,带着书本,来到附近的儿童公园里,一坐就是一天。
       由于马德的不懈努力,他还不到半年时间,便由“门外汉”成为了轻车熟路的“能人”了。他的政绩,在同事和领导们的眼里,是有目共睹的。
       根据马德的表现,他还不到7年时间里,工作单位几经变动。1976年8月,马德升任为黑龙江省经委办公室秘书、副科长。1980年8月,他又调任到黑龙江省委政策研究室为研究员。
       1982年12月,马德仕途上又面临了一次重大转折!黑龙江省委根据省情的实际情况,决定派出省委机关的优秀干部,充实到基层第一线。经组织部门的反复研究,反复审查,决定将马德派到牡丹江市海林县任副县长。当组织部门找到马德进行谈话时,他既感到惊讶,同时又感到高兴,觉得身上的担子特别沉重。
       与马德谈话的是省委的一位老领导。这位老领导一边吸着烟,一边喝着热茶,语重心长地对马德说:“马德啊,这一次下派干部到基层任实职锻炼,这可不是蹲机关、写材料啊!”
       马德认认真真答道:“这个我知道。”
       这位老领导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又吸了一口烟,随即吐出一口烟圈:“你了解海林么?”
       马德刚想张嘴,这位领导挥手制止了他的回答,接着说道:“海林因境内有海浪河得名,更因长篇小说《林海雪原》而闻名全国。它的地貌特征为‘九山半水半分田’啊!这里主要有林木、矿产、水力水能、旅游和山特产品五大优势资源。海林的农业、林业发展较快,主要粮食作物有水稻、玉米、大豆、小麦等,是我省的水稻主要产区。林业的树种主要有红松、落叶松,是我省重要的林业基地。土特产和山特产品主要有鹿茸、黑木耳、松子仁、山野菜等。”
       马德一听,眼睛立时瞪得大大的,他结结巴巴地问:“老领导,你怎么这样了解海林县哪?简直是如数家珍啊!”
       这位领导摆了摆手,说:“马德啊!你知道么?作为一名一县之长,作为一名一省之长,如果不了解自己的家底子,如果不清楚自己的一县之情,或者一省之情,那他是合格的县长么?那他还是合格的省长么?”
       马德听后,佩服地连连点头。
       老领导继续说道:“光凭这一点还不够。最最重要的是,我们是共产党的领导干部,必须时时处处以人民的利益为重。我们的官位,是老百姓给的;我们的官帽,是老百姓给戴的。如果我们不为老百姓办事,不为老百姓着想,那么,我们的官做得再大,那也是‘海市蜃楼’和‘空中阁楼’啊!你知道么?”
       马德郑重地点点头。
       这位老领导端起茶杯,轻轻地呷了一口,说道:“马德啊,你到海林县以后,我没有什么礼物送给你。我只能送给你三个‘不能’和三个‘官’。那就是,你到海林县以后,老百姓的酒一瓶不能收,老百姓的烟一盒不能要,老百姓的钱一分不能揣。希望你成为老百姓心目中的清官、廉官、好官,决不许你成为老百姓憎恨的贪官、赃官、坏官!”
       
       马德激动了,他“忽”地站起来,语气坚定而又严肃地答道:“请领导放心!我一定要成为清官、廉官、好官!”
       就这样,32岁的马德来到海林县走马上任了。自此,马德的仕途可谓一帆风顺。32岁时,他当上了海林县副县长。34岁时,他当上了海林县县长。35岁时,他当上了海林县县委书记。几乎在每一个岗位上,他都是当时整个黑龙江省最年轻的干部。
       海林人民的儿子
       马德在海林县的四年里,凭着他的锐意进取,勤勤恳恳,敢打硬拼,把海林县打造成了一个先进县。
       是的。马德上任的第一天,他没有坐在办公室里吸烟、品茶、听汇报,而是带着一位秘书,分别来到海林县的各乡镇,深入到部分村屯,访贫问苦,嘘寒问暖。来到农民家中,和农民一起,谈论着春耕,畅谈着秋收。有一天,他和秘书来到了一所贫困乡的小学校。当他走进一个班级时,只见一群穿着破烂的学生惊恐地躲闪他。马德主动走向前去,拉着一个孩子的手,问道:“你穿得为什么这样破啊?”
       小孩子颤抖的嘴唇,发出了近乎哀求的声音:“我们这儿家家都穷,买不起衣服,买不起书包和本子啊!”
       说完,这个孩子吓得跑远了。
       这时,马德的眼眶湿润了,他摘下眼镜,轻轻地用手帕擦去了泪珠,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一穷根,必须由我马德把它拔掉啊!”
       随即,马德找到了当地乡政府,说明了情况,并和政府领导一起,研究了如何支持和帮助搞好当地教育的具体办法。然后,他便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一千元钱,捐给了这所小学校。以后,他回到海林县政府,就在机关里发起了“捐助贫穷教育”的募捐活动。至今,这里的老百姓和当年受益的学生们,还念念不忘那个和蔼可亲的“马县长”。
       为了进一步发展北大荒农业生产,打破目前单一种植的格局,时任县长的马德,深知自己肩头的重任。他改变了过去的工作作风,经常来个“微服私访”。甚至来到农村,一扎就是两三天。有时,县里急需找他处理有关事情,都找不到他的踪影。就是这样,马德在农村连续跑了一个多月,他摸清了实际情况,了解了农民的苦衷,找准了自然规律。
       于是,在马德的倡导下,海林县召开了一次有各部局、乡镇领导参加的会议。会议首先让各一把手汇报工作,马德在汇报前一再强调,汇报工作必须真实、可靠、实际。否则,就将其一把手“清”除会场。当时,有一位“一把手”还是按照过去的老一套办事,发言三六句,总结官套话。这时,马德气急了,他耐着性子,听完了“一把手”的汇报,十分严厉地说道:“你的汇报,一不真实,二不实际,纯粹是天方夜谭!”
       这位“一把手”吃不住劲了,就与马德顶起了嘴。可马德不甘示弱,滔滔不绝地将自己这一个月来的所见所闻,和盘托出来了!
       在有力的证据和数据之下,这位“一把手”被马德驳斥得体无完肤了。随即,马德命令这位“一把手”除做好深刻的检讨外,限令其在一周内拿出“脱贫致富”的方案来。同时,马德当众宣布:凡是弄虚作假者,一律不得重用!这一下子,确实把该县的“虚假浮夸风”刹住了。从此以后,马德的威信就在海林县各部办局、乡镇领导心目中,真正地树立起来了!那些别有用心之人,对马德真的望而生畏了!那些工作平庸的领导干部,再也不敢“偷奸耍滑”了!
       紧接着,马德又把目光盯在了海林县的卷烟、酿酒、制糖、粮油加工等门类齐全的食品工业生产体系和以采伐、加工、综合利用为主体的森林工业体系上。他和有关部门一起,上项目,跑贷款,筹资金,改造旧设备,引进新技术。他凭着自己多年在省里工作的关系,广交朋友,为海林县的建设做出了很大的贡献。后来,在马德的主持下,全县又对宁古塔旧城遗址、双峰中国雪乡、莲花湖风景区、威虎山国家森林公园等游览胜地,进行了投资改造,大力推进了旅游事业。
       由于马德政绩突出,1986年3月,他晋升为海林县委书记。在那时,马德没有居功自傲,更没有被胜利冲昏头脑。相反,他时时、处处、事事都牢记省委领导送给他的“三个‘不能’”和“三个‘官’”。在海林县委、县政府机关里,上上下下都夸赞马德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为人正直,作风踏实。
       1986年的端午节,马德家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手里拎着那时比较时兴的“四盒礼”。马德一看,心里就明白了八九分。
       两个人相互问候以后,客人很不好意思地说:“马书记,今天是端午节,自从你来到海林县时,我一直就在你手下工作。你为我办了很多实实在在的事情,比如说,我爱人由农村调到城里工作,还有我儿子的就业问题。你始终没有喝上我们家的一口酒,没有抽上我们家一支烟呐!我们全家人心里都不是个滋味,几次想要报答,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我代表我们全家人,特意利用这个节日前来感谢你!”
       马德笑了,用目光瞟了几眼客人,慢吞吞地说:“你这样说,那不是见外了么?我给你办事,那不是我个人行为,而是代表一级党组织和政府!”
       见马德拒不受礼,客人急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热泪滚落下来:“马书记,今天您不收下我们家的一点小心意,我就不起来了!”马德见状,忙上前将客人搀扶起来。客人趁这个机会,快速将“礼物”拎到了马德家的厨房里,一一放好。
       就在这时里,马德从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五张十元的人民币,偷偷地塞到了客人书包的夹层里。
       事后,客人回到了家里,发现了这个秘密。后来,这位客人逢人就讲马德回赠的故事,这个故事,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地在海林县委、县政府机关里传开了。那时的马德,真是共产党的好干部。
       二
       回马枪杀出后的“马德时代”
       就在那个时候,马德的官运以每两年一个台阶的速度,一路上升。当马德在1986年3月任海林县县委书记后,他于1988年12月,又升任了牡丹江市副市长,主管全市的工业和交通。
       这时的马德,踌躇满志,激情满怀。他万万没有想到,1990年,他的仕途生涯竟会遭到极为惨烈的重创———在竞选牡丹江市市长时,他没有获得牡丹江市人大的通过,落选了。在尴尬中,他于1991年5月出任黑龙江省电子工业局副局长。
       竞争落选以后
       就在落选的那一天,马德在自己副市长的办公室里,闷闷不乐地苦坐了三天。办公桌上的茶水,换了一杯又一杯。电话铃声频频响起,他干脆连接都不接。秘书向他汇报什么,他只是“哼哼”地答应着,至于说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下班的铃声已经响过两遍了,马德丝毫没有挪动,我马德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竟输在了牡丹江市人大的手中?
       带着一时难以解答的疑惑,马德流泪了。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缓步走到窗前,他想起了来到海林县之前省委领导送给他的话语,想起了贫困学生们感激的目光,想起了海林县委、县政府机关干部对他赞赏的面孔,他低声告诉自己:我要把这次市人大的落选,当做自己前进路上的一次警钟。我要使出我的浑身解数,重新塑造一个崭新的“马德”!
       于是,马德便高高兴兴地于1991年5月,走进了黑龙江省电子工业局,出任这里的副局长。
       当马德出任省电子工业局副局长还不到18个月的时间,谁也没有想到,1992年11月,马德却“杀了个回马枪”,又回到了牡丹江市任职主管经济的副市长。这时,牡丹江市委、市政府机关的楼上、楼下,都在纷纷议论着马德的“二进宫”。马德的“回马枪”,着实使牡丹江市人大的老干部们忐忑不安。牡丹江市政界的许多人士,一时都搞不清马德这一步到底意味着什么,他们都感觉马德这个人的能量特别地大,底子特别地厚。
       
       就在这时,马德的心灵深处,也发生了实质性的变化。他不但看清了官场上“明争暗斗”的残酷,而且更看透了人与人之间的世态炎凉。随着自己地位和权力的上升,接触面日渐广泛,他对自己的世界观改造越来越放松了。
       每逢节假日,马德家中的客人也越来越多了。
       1993年的春节前夕,马德家的门铃响了起来。从楼门外走进来一位某局局长,这位年纪只有40多岁的局长,一进门便笑呵呵地拱手说道:“马市长,老弟提前给你拜年了!”
       一阵寒暄之后,局长眯缝着眼睛,小声地说道:“马市长,我最近听说你眼睛不太好,这是真的么?”
       马德心里一惊,又笑了,问道:“老弟,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这位局长用手轻轻地敲了几下茶桌,说道:“马市长,你这可就不对了。因为你我的关系是朋友关系,哪有朋友不关心朋友的道理啊?”
       这位局长从衣兜里拿出一个信封,放在了桌子上,用手指着说:“这是兄弟我的一点心意,你不要拒绝我。我知道你马市长的为人,但是,我必须告诉你,我什么企图都没有,我只是希望你我的朋友关系更加牢固。你放心,我绝对不是找你来办事的!”
       自从送走这位局长以后,马德家里几乎每天都有成群结队的人前来登门拜访。这些人就像事先串通好了一样,说话的内容都是一致的,并且来到他家,不是送礼品,就是送现金。
       没有办法,马德每天晚上从外面回来,都不敢开灯。有时,他们夫妻俩还故意躲出去,到了夜间12时才回来,可常常是刚一开门,就又有人将门铃弄响。
       有一天,马德家又来了一位客人。客人走后,给马德家打来了电话:
       “马书记,刚才我来,给你们俩买了一双鞋。”
       马德一听,说:“这年不年、节不节的,你买什么鞋啊?你自己留着穿吧!”
       电话里传出了笑声:“我把鞋已经放在你们家的门后面了!”
       说完,电话就挂断了。
       马德苦笑了一声,向门后走去,他将鞋盒子一打开,里面竟放着几迭人民币。马德瞧了瞧田雅芝,田雅芝又看了看马德,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
       案发后,马德妻子田雅芝在交代案情时,如此回忆说:“我们不收,就等于把人家推出去了。那么,马德的‘政权’就无法巩固了。”
       赴任绥化行署专员
       1996年6月18日,时任绥化行署副专员孙泉洗,在去陕西省西安市参加全国小集镇建设会议的旅途中,不幸遇难。他的死,给组织部门的人事安排带来了很大的麻烦。
       后来,经过黑龙江省委常委批准和组织部门的推荐,任命牡丹江副市长马德任绥化行署专员。这一消息,如同春雷一般,在马德的头顶上炸开了!
       当时的马德,听到这个消息,险些乐得晕了过去,满脸的皱纹立时舒展开了。他唯恐自己狂乐失态,急忙将自己的办公室锁上,兴奋得连连用手握着拳头,用力向空中出击五次。之后,他竟如同小孩子一样,拍着手,翘着他那臃肿的粗腿,在办公室里蹦跳了三四圈。随即,他一边用手擦拭着眼泪,一边嘴里不停地说着:“苍天有眼啊!苍天有眼啊!”
       说完,马德竟双手捧着头,“呜呜”大哭起来,哭得是那么伤心,那么悲痛。这时,他办公桌上的电话铃声响了起来。第一阵过去,他没有接听。第二阵过去,他又没有接听。第三阵铃声又响了起来,他迟缓了一下,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快速地用手帕擦净了脸上的泪痕,操起电话:
       “喂!你好!你找谁?”
       电话里传来了妻子田雅芝的声音,只听田雅芝气喘吁吁地问道:“老马,你知道了么?啊?”
       马德吃了一惊,问道:“怎么啦?”
       田雅芝笑了一声,答道:“你这个笨蛋,你的事情,你的好事情!你就要升任绥化行署专员了!”
       马德“哦”了一声,平静地说道:“我知道了。回家再说吧!”说完,便挂断电话。
       还不到五分钟的工夫,马德的秘书敲门走进了屋里,嘴里不停地说:“马市长啊,你高升了!我由衷地祝贺你呀!”
       马德听后,只是淡淡地一笑。这时,与马德共事的另一位副市长笑呵呵地走进来,隔着很远就把手伸了过来,边走边说:“马市长,你可真了不起啊!我是服你了!”
       服我?服我什么?
       马德嘴上象征性地应和着,心里却禁不住“咯噔”一下,翻了一个“个”儿,立时肌肉泛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心想:看来,你说得对啊!我马德就是要出人头地,不管是在农村,还是在学校,不管是在省委机关,还是在海林县,出人头地都是我马德的座右铭!是我马德的精神支柱!竞选市长失败了,那算个什么?我可以大搞“曲线救国”嘛!我可以来一个“委曲求全”嘛!我可以来一个“二进宫”嘛!你们能达到我的水平,你们能有我的忍耐力嘛?
       马德用眼睛瞟了一下这位副市长,言不由衷地笑了笑:“你服我什么?说实在话,论工作水平和业务水平,我马德必须拜你为师啊!你别看我就要调任绥化行署专员,那我时不时地还会回来向你请教啊!”
       这位市长急忙摆了摆手,说:“哎!马专员,你过于言重了!你怎么能向我请教呢!现在看来,我必须虚心向你好好学习啊!”
       马德淡淡地一笑,说:“你向我学什么?我和你全都是一样,一样!”
       这位副市长笑嘻嘻地离开了马德的办公室。目送副市长出去的马德,用一种轻视的眼光扫了一下副市长的背影,然后,他转过身来竟亮起了那五音不全的腔调,唱起了拉场戏《回杯记》的唱词来:
       张廷秀啊———
       张廷秀金榜得中头一名啊!
       回苏州公馆就设在五里长亭。
       我扮做乞丐花子模样,
       访访恩妹王啊———兰英。
       当马德继续张口哼唱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又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一听,原来是牡丹江市委和市政府联合举办欢送马德告别宴会的通知。听后,他禁不住地点了点头答应着。
       宴会就在牡丹江市政府宾馆隆重举行,参加这个宴会的规格,可以说是空前的。市委在家的副书记、常委们和市政府的市长、副市长,全都出席了这次晚宴。宴会开始前,由常务副市长代表市委、市政府讲话,讲话中对马德的政绩大加赞赏了一番。然后,这位副市长如同司仪一样,大声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四大喜事,其中‘高官得就’时,那是人生最大的快乐。为此,我们曾与马德共事几年的全体同志们,祝你在今后的政坛上,就像芝麻开花一样节节高啊!同时,我们也希望你今后常回家看看!”
       话音刚落,屋内立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早已熟知官场游戏规则的马德,礼节性地站起来,清了清嗓子,违心地说道:“全体在座的领导、同事、同行们请放心,我到绥化地区以后,要把我在牡丹江市、海林县的工作作风带到那里去。我始终不能忘记,牡丹江是我的第二故乡。我到那里后,我要做到三个‘不能’、三个‘官’呐!那就是,老百姓的酒一瓶不能收,老百姓的烟一盒不能要,老百姓的钱一分不能揣。我一定要成为老百姓心中的清官、廉官、好官,决不能成为老百姓憎恨的贪官、赃官、坏官!”
       马德的一番讲话,又激起了场内的一阵阵热烈的掌声。
       紧接着,场内响起了低缓的、婉转的音乐,宴会开始了。这些领导干部们,相互谈笑着,问候着。在座的每一位领导,轮番地为马德敬酒。至于每位敬酒人的祝酒词都说些什么,马德并没有在意。不过,他心里特别地明白,脑子更是特别地清醒,那就是用一杯啤酒,象征性地抿一小口。记住,在这种场合里,我马德决不能喝多、喝醉、喝倒。我要让曾经使我伤心、使我痛苦、使我难受、使我尴尬的牡丹江市委、市政府的各位官员们,看一看我马德决不是等闲之辈,决不是酒囊饭袋,决不是懦夫软蛋。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人物,我是一个任何人都打不掉、拖不垮、吓不倒的英雄!
       
       随即,马德又站起来,分别来到每位领导面前,礼节性地回敬喝酒。当马德走到某一人大的领导面前时,他十分大方地举起酒杯,声音不大不小地说:“谢谢你们的到来!历史真会开玩笑啊!落选了的马德,又能当上绥化行署专员,这我可得好好地感谢你们了!来!平时我不喝酒,今天在这特殊的场合里,在这特殊的宴会上,我马德敬你一杯。来!把杯中酒干掉!”
       说完,马德与这位人大领导碰了一下杯,他一扬脖,就把杯中的啤酒一干而净。然后,他将空杯倒拿着,向这位人大领导展示了一下。接着,就是他的一阵带有挑战性的“咯咯”大笑。
       马德离开牡丹江市了。
       陪送马德一同前往绥化地区的,是牡丹江市政府一位副秘书长。欢送的人们,都齐聚在市政府的大门前。马德带着胜利者的微笑,与欢送的人们一一挥手作别。从他的表情上看,他对牡丹江市一没有过多的留恋,二没有过多的言辞。马德最后留给人们的是,一位嘲讽者的微笑,一位胜利者的微笑。这种笑的背后,隐藏着一种杀机,掩藏着一种贪婪。
       轿车启动了,马德与送别的人们挥了挥手,此时此刻,马德显得特别的精神,他那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不时地向外张望着,内心不由得呼喊着:再见吧,牡丹江!再见吧,美丽的镜泊湖!
       三
       仕途上的一次重要契机
       初来绥化的马德,他的政治野心和贪婪野心,并没有完全暴露出来,因为他没有忘记在牡丹江市竞选市长时的“灰色时光”。为此,他打算建立起自己的“内线”网络和“铁杆”亲信。与此同时,他还要和绥化地委书记赵洪彦搞好关系。这样,才可能在绥化站住脚。可就在这时,没有想到另外一位重权人物的突病,给他带来了他人生之中最大的一次契机。马德异常兴奋,他打算牢牢抓住这个机会,让这个老太太成为自己身后的一座推不倒的“大靠山”。
       寻靠龙江“女皇”
       韩桂芝,1943年3月出生于哈尔滨市,1965年入党,1965年4月参加工作,在东北林学院机械专业毕业,高级工程师。她先后担任黑龙江省大兴安岭行署劳动局调度科副科长、林业管理局劳资处科长、科技处副处长、科委副主任、林管局副局长、省监察厅副厅长、省委组织部副部长、部长、省委副书记、省委党校校长、省政协主席等职。她语言犀利,敢说敢做,性格像男人那样雷厉风行,只是有些太霸道。
       在黑龙江省大小官员的眼中,都认为韩桂芝的仕途是一路顺风顺水。韩桂芝任黑龙江省委组织部副部长时,她对身边的人说:“我是经历了三个8年抗战,用了24年的时间才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呀!”
       这三个8年如何理解?一位知情人士解读说:韩桂芝1943年出生于哈尔滨,求学、下乡和在大兴安岭地区工作的历史加起来应该恰好是三个8年。这期间,韩桂芝毕业于东北林学院林业机械专业,并到黑龙江省大兴安岭“五·七”干校接受锻炼,随后就职于大兴安岭地区行署劳动局和大兴安岭林管局。
       一直到1988年,韩桂芝以大兴安岭林管局副局长(副地级)身份,调回省城任黑龙江省监察厅副厅长,三年后进入省委组织部任副部长。自1991年起,经历四任省委书记,韩桂芝屡获升迁。
       韩桂芝升任黑龙江省委组织部部长,一直到黑龙江省委副书记时,她对马德的印象都非常不好。在一次会上,她对各地市考核干部的人员说,绥化行署专员马德的工作水平和理论水平,属于低下的那一种。对他的考核,一定要认真、谨慎,切不可被表面现象蒙蔽了。
       她的一番话,不亚于一枚定时炸弹投在了马德头上!马德呆呆地坐在办公室里,一声不吭地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茶水:我到底是什么地方得罪了她呢?
       夜幕深沉得如同刷了一层黑漆,可耀眼的万家灯火,却勾勒出绥化美丽的轮廓。马德望着窗外,心里在秘密地酝酿着一个攻下龙江“女皇”的计划。
       有一则报道披露,马德真正的转机始于1998年。
       1998年夏天,松花江发生了历史罕见的特大洪水。全省人民和解放军官兵一起,夜以继日地战斗在抗洪抢险的第一战线上。
       有一天,时任黑龙江省委副书记的韩桂芝陪同省武警总队的一名领导,来到了松花江的防洪大堤上。那时,风大浪高,道路难行,韩桂芝一不小心滑倒在地,当时就把手骨摔断了,疼得汗流浃背。经过陪同人员的全力抢救和救护,韩桂芝很快来到了一医院,及时地进行了处置。但经过几天的医治,韩桂芝并未好转,经医生建议,她被转到上海一家大医院去,由她的妹妹陪同、照顾。
       韩桂芝转院去了上海的消息,让马德感到振奋。他当即就与田雅芝商量,准备共同前往上海市。但马德又为难了,他在自己的楼房里,来回地踱着步子,不停地走动着。好一会儿,他才停住了脚步,脸上露出了一丝丝笑意,用手指点着说:“我看,咱们送钱!就取一个吉利的数字,选个‘八’吧!拿八十万元。这样做,我们送礼也不为过!”
       田雅芝也笑了:“还是你马书记会干事儿呀,我同意!”
       为了掩人耳目,马德故意向周围的同事撒了个谎,声称要去北京和上海开会。
       说走就走。第二天,马德带着田雅芝,亲自飞往上海。
       在医院,他们经过重重关口,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韩书记。这时的马德和田雅芝,就像运动场上的运动员似的,快步地挤进了屋里。只见韩桂芝手臂上吊着托板,缠着白色纱布。马德上前与韩桂芝握了握手,然后就将田雅芝介绍给了韩桂芝。
       一阵客套过后,马德将手提包拎出来,放在了韩桂芝的床前,说:“韩书记,听说你有病住院,我和我妻子一商量,略备了点薄礼,共计八十万元。这也是个吉利的数字,祝韩书记早日恢复健康,早日为黑龙江人民造福!”
       韩桂芝一看,是满满一提包的现金,迟疑了一下,随即,用她那没有受伤的手,推了一下手提包:“马专员,你这可使不得呀!你这不是行贿吗?我收下的话,这不是受贿吗?你可要知道,你我都是中国共产党党员,这种与党、与人民格格不入的事情,坚决不能做!请你把这些钱拿回去吧,我不能收!”
       马德一听,顿时傻眼了。田雅芝也惊得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时,机灵的田雅芝用眼睛瞧了瞧韩桂芝的妹妹,转过身来,对韩桂芝说:“我看这么办吧!韩书记,我们的钱款今天是不能带回去的。因为再要拿回去,一路上携带也不方便,一旦被歹徒抢劫,或者小偷盗走,这损失不就更大了么?依我之见,这八十万元人民币就由韩书记你的妹妹代管吧!你看,我的意见行不行?”
       田雅芝的一席话,真把韩桂芝的嘴给“堵”上了。此时的韩桂芝,就势来了一个“顺水推舟”,她什么话也不说了,从嘴里轻轻地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为了进一步加深与韩桂芝的感情,马德与田雅芝在上海呆了几天以后,二人又来到了韩桂芝的病房。马德稍坐了一会,说:“韩书记啊,我不能在这久陪了。我们绥化那儿,还有一大摊子事情。我打算今天就回去,不过,我临走时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
       韩桂芝不解地问道:“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来!”
       马德清了清嗓子,说:“韩书记,我走以后准备把田雅芝留下来,好好地伺候你,怎么样?”
       韩桂芝一听,急忙说:“这可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别因为我一个人,耽误田雅芝的工作,我于心不忍呐!”
       马德接过话茬儿,说:“韩书记,你就别见外了!你我之间用不着那么客气!就这么定了!”
       马德用手扯着田雅芝的衣袖,向前挪动了一步,说:“韩书记,我们俩可没把你当成外人啊!换句话说,我不怕你笑话,你就把田雅芝当做你的干女儿吧!”
       
       韩桂芝被马德的“炮弹”轰得有些晕头转向了:“嗨!这真令我过意不去呀!”
       还没等韩桂芝反应过来,田雅芝就上前一步,大声地喊道:“韩妈,你就什么也别说了,就这样办吧!就由我陪着韩妈,一直到伤好出院为止!”
       从此以后,马德和韩桂芝的关系得到了实质性的改善。也就是这样,2000年,马德才如愿以偿升任了绥化市市委书记。
       盼任书记的艰难日子
       但是,即便有了这位重权人物的扶植,路还需要马德自己去走。上海之行回来之后,他就马上实施了自己的第二步计划:迅速地与时任绥化地委书记的赵洪彦搞好关系。他的理由有两点:一是赵洪彦是他的顶头上司,二是他与赵洪彦又是老乡。赵洪彦出生在克山县,而马德出生克东县,说他俩是老乡也不为过。
       赵洪彦于1944年1月18日出生在黑龙江省克山县,1978年起进入黑龙江省委组织部工作,历任科长、副处长、处长、副厅级部委委员。1992年2月,调至绥化任地委副书记,1995年任绥化地委书记。2000年4月,赵洪彦回到了哈尔滨,任黑龙江省人事厅厅长,省委组织部副部长。2002年5月,任黑龙江省人事厅党组书记。
       马德除了工作上经常向赵洪彦请示汇报以外,他瞄准每个节日,亲自敲开家住在绥化地区审计局家属楼的赵洪彦家。一个祥和的春节刚过去还不到3天,马德一个人就来到了赵洪彦家。
       两个人除了礼节性的客套之外,马德便对赵洪彦套起了“近乎”:“赵书记,虽然说你是我的书记,我是你的部下,但咱俩人不亲土还亲呢!我是真心实意地想得到你在工作上对我的帮助,可我毕竟是身单力薄啊!”
       赵洪彦用手捋了捋他那花白的银发,说:“马专员,你这些话说得我特别的爱听!克山和克东两个县连着,咱们俩都是饮一方水,吃一方粮长大的。在这一点上,你马专员尽管放心,我赵洪彦决不能袖手旁观,我一定竭尽全力支持你!”
       听完赵洪彦的一席话,马德的内心总觉得不是个滋味,他认为赵洪彦这是耍的官场上的鬼把戏,没有说出真话和实话啊。什么支持啊?那还不是用金钱铺路么?
       马德将自己鼻梁上的眼镜摘了下来,用干净的手帕擦了又擦,一边说一边戴上:“赵书记,这个春节刚过,我马德没什么准备,特意备下了点小钱,算是我给赵书记拜个晚年吧!”
       马德说完,就从衣兜里掏出一个厚厚的牛皮纸信封,随手递给了赵洪彦。这时,赵洪彦大为惊奇,他慌忙将这一信封又推了回去。马德一看,心想:这赵洪彦是真的不收,还是故意推辞呢。马德伸出手来,一下子将赵洪彦的胳膊挡了回去,说道:“赵书记,你就不要这样了!如果你连我马德的面子都不给,那你我今后的工作怎么配合啊?我看,你就别把你看成是我的书记了,你把你当做是我的老大哥吧!今天,权当作兄弟孝敬哥哥,这总算可以了吧?”
       你还别说,马德的一席话,还真把赵洪彦说服了。这时的赵洪彦也不推辞了,他显得有些局促,又有些不安,尴尬地将那牛皮信封收了起来。赵洪彦轻轻地将书桌拉开,把此信封放进去,转过头来,笑着说:“谢谢你!我真的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
       马德接过话茬儿,认真地说:“赵书记你放心,政府这一头我一定按照你的指示去办,决不会有半点差错!”
       这次送礼,马德到底送了多少钱?谁也不知道。不过,从那时起,马德逢年过节都去赵洪彦家去探望。但是,自从马德案发以后,人们才知道赵洪彦与马德的关系。案发以后,在审讯马德时,他很不服气,并大吵大闹嚷道:“绥化买官卖官又不是从我马德开始的,我才来绥化才多长时间?我所知道的,从我的前任就开始了,我还送给赵洪彦15万元钱呢!”
       结果,马德的一句牢骚话,又牵出了另一个大贪官赵洪彦。据纪检人员透露,赵洪彦涉案金额已达到几百万元。2003年8月,经黑龙江省第九届人大常委会第三十一次会议通过,免去赵洪彦黑龙江省人事厅厅长职务,并接受审查。经过牡丹江人民法院审判,赵洪彦涉案金额超过几百万元,判处有期徒刑15年。
       攻克了赵洪彦这一座“碉堡”以后,马德对自己周围的部、办、局领导,开始实施了“一边打击,一边团结”的手法。还没有到一年的时间,他身旁就有了十几个“铁哥们儿”和亲信。
       这些“铁哥们儿”和“亲信”都为马德干些什么呢?他们的任务是,密切注视着地委书记赵洪彦的动静,密切关注着来自省里的各种信息。不管是地上的,还是地下的。不管是大道的,还是小道的,统统地汇聚到马德的办公桌上,任马德去鉴别和选择。你还别说,这些人真的发挥了作用。他们不知道从哪里刺探了两个消息,一个是赵洪彦可能要升调到省里的重要部门工作,另一个是绥化行政公署可能要撤地设市。
       这两个消息,对于马德来说,无疑是天大的喜事。可是,马德等了有半年时间,也没有发现赵洪彦调升的“迹象”,更没有绥化行署撤地设市的“大道消息”。这时,马德如同猴屁股似的,真的坐不住了。他在办公室里走来走去,焦虑万分。
       此时,马德的办公室里走来了他的一个“铁哥们儿”。“哥们儿”没有寒暄,直接坐在了马德的对面,小声地问道:“马兄,你怎么了?看你这个样子,八成有重大的心事吧?你说出来,哥们听听,帮助你参谋参谋,怎么样?”
       马德一脸的沮丧,显示出无可奈何的样子,说:“这你还没有看出来么?我这个书记的宝座,还说不准是谁的呢。”
       “哥们儿”不解地说:“那还能是谁的呀?非你马德莫属啊!”
       马德忿忿地说:“我已看出来了,赵洪彦丝毫就没有要走的样子!”
       “哥们儿”有些不相信,说道:“这个书记的位子,不是省里说了算么?”
       马德恼怒地解释道:“这个组织程序你不懂,在没有确定合适人选之前,省里必须要征求赵洪彦的意见。如果他不同意,或者另有人选,岂不人财两空么?”
       “哥们儿”似乎看到了希望,对马德悄声地说:“这些都好办!我看你应该主动到赵洪彦那里,利用谈工作的机会,探听一下他的虚实。”
       马德站起来,左手叉腰,右手一挥,坚定地说:“不!我先不能打草惊蛇,我应该亲自到省里打听一下此事的真伪。然后,我再惊动他赵洪彦。”
       马德真是说到做到。次日,他就以到哈尔滨办事的名义,来到了省委组织部,找到了多年的老朋友。他利用中午请客吃饭的机会,打听到了真实的消息:最近,省委准备调赵洪彦到省人事厅工作。可是,赵洪彦却不肯离开绥化地区,他准备在绥化再干它两年。
       什么?两年?
       马德一听,当时就恼火了!当天回到绥化地区后,他就急三火四地找到了赵洪彦,可表面上,马德表演得特别地殷切。他笑呵呵地为赵洪彦斟上了一杯茶水,慢声细语地说:“赵书记,你我今年一年的工作配合得怎么样?”
       赵洪彦略微有些察觉,问道:“马专员,你这话从何谈起?”
       马德从嗓子眼里挤出了几句话,问:“赵书记,你什么也不要问,你就回答我这个问题吧!”
       赵洪彦随口说道:“配合得好哇!而且是特别地好!”
       马德呷了一口茶水,说:“不过,凭我自己的良心讲,我真的舍不得离开你!”
       赵洪彦一听这些话,什么都明白了,说:“哎呀!原来是这么回事啊!那我就先告诉你吧,省里是要调我,我舍不得离开绥化,更舍不得离开你呀!”
       马德心里明白了:你赵洪彦真会顺水推舟啊!什么舍不得?无非是舍不得你这顶“书记”的官帽子,舍不得你“敛财”的聚宝盆。
       这时的马德,更是来了个“就坡骑驴”,说:“不过,我是从别人嘴里刚刚听说的。”
       
       赵洪彦走到马德跟前,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头,说:“马老弟,你尽管放心!如果省里真的要调我的话,这里的人选,我一定保荐你,你就放心吧!”
       就这样,马德离开了赵洪彦的办公室,回到了自己办公室。他一头扎到了沙发上,两眼直勾勾地望着天花板,他百思不得其解,脑袋里乱糟糟的。
       在这段时间里,“铁哥们儿”,闻此消息的县市领导,各部办局委的一、二把手们,就像潮水一样,涌到马德的家里、办公室里。那时,马德的门前真是络绎不绝,车水马龙。按照他妻子的话来说,送走这一拨人,又来了那一拨人,他们都在为马德出馊主意、想绝招。
       就在马德一心想要攀升绥化地委书记之际,就在马德仕途上一路顺风之际,却又遭到了连他自己想都想不到的打击:中共黑龙江省委通知,绥化行署专员马德近日到中央党校学习,时间为一年。
       四
       在中央党校学习的日子里
       令人百思不解的安排
       接到到中央党校学习的通知,这就意味着我马德仕途上已有多处的风险,乃至是生命危险啊———这是马德当时的狭隘想法。
       其实,作为领导干部,能参加中央党校的学习,那是自己一生当中的幸事。这一学习,不但从思想上得到了很大的改造,而且自己的理论水平也确实得到了很大的提高。当时,马德却没有这么想,他把党组织安排的学习,当做是对他极大的不信任,当做是一次仕途上的十字路口,是官场上的又一次失意,亦是他人生的又一个耻辱。
       于是,马德又开始动用大脑的每一根神经了。当晚,他和妻子田雅芝久久难以入睡,两个人坐在沙发上,你长吁、她短叹地分析起这一党校之行。
       田雅芝试探地问:“老马,你用不着这么煞费苦心,我看这是一件好事。”
       马德将田雅芝放在他腿上的手挪开,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什么?如果没有赵洪彦的按兵不动,我也不会这么想。我已经看明白了,这里面一定是赵洪彦做了手脚。要不,他为什么不去党校学习?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我选派出去学习?”
       田雅芝不解地说:“你不要胡思乱想了,还是安下心来,学习去吧!”
       马德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有一个预感,我这一学习,原来和咱们关系好的,恐怕就要和我们远了。”
       田雅芝生气地说:“这些人都是势利眼,都是狗眼看人低,你就不用管他们!有他们,我们当官、过日子;没有他们,我们照样当官、照样过日子。你放心地学习去!你放心,天塌不下来,地陷不下去!”
       马德听后,心里顿时感到热乎乎的,用手扳着田雅芝的肩头,说:“看来,到关键时刻,谁都不好使,谁都不好用,还是咱们夫妻啊!”
       田雅芝认真地告诉马德:“这段时间,我会处理好咱们的一切,我决不能把咱家变得没有模样!”
       马德吧哒了一下嘴,说:“我看,赵洪彦调升已成定局,只不过,就看我马德有没有这个福了。但我嘱咐你几句话,在这期间,你和外界任何人,什么话都不要说,什么事情都不要办。如果你这儿有一点点风吹草动,都会影响我的前程啊!”
       田雅芝使劲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马德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北京。
       他走后,绥化地委和行署大院里立时传出了各种版本的传说:
       “马专员犯错误了,到中央党校学习去了!”
       “马专员学习结束后,很快地在绥化地盘上滚蛋!”
       “马专员这下子就地免职啦!”
       “马专员有生活作风问题啊!”
       “马德要调到外省工作,如果和他靠近并向他投资的,那可是肉包子打狗,有来无回!”
       等等,等等。
       第一个干儿子
       就在各种议论四起之际,有一位特殊的人物,悄悄地敲开了马德家的楼门。
       他是谁呢?
       他叫申某,绥化正达建筑安装工程有限公司经理。
       申某是如何与马德相识的呢?
       申某的正达建筑安装工程公司,在绥化这个地界来说,属于中型建筑安装企业。最近,他得知绥化市房产处有一个工程,竞争的企业不下于十多家。他的小公司要想跻身那个行列中去,可得动动脑筋了。于是,申某开动脑筋,广开门路,经过一个月的托亲靠友,他终于认识了绥化行署专员马德的司机。通过这位司机,他见到了马德。将四迭人民币交到了马德手中。之后,申某又叩开了马德家的楼门。
       田雅芝正在为灌煤气的事急得埋头大哭。自从马德去了中央党校学习之后,她家可谓门可罗雀,那些阿谀逢迎的人,态度一下子都变得冷若冰霜,她现在遇到困难,根本无人问津。没有办法,当她咬了咬牙,再次要扛起煤气罐时往外走时,她家的门铃响了起来。田雅芝惊异地向外一瞧,只见门口站着一位中年男子。
       田雅芝打开了房门,申某走进屋里一看,什么都明白了,他说:“田姨,我来你家是看一看,有什么事情,或者有什么活计,需要我帮忙的?”
       田雅芝摆了摆手,苦笑了一下。
       申某瞧了瞧田雅芝,走到煤气罐跟前,将它扛在了肩上,说:“田姨,你什么都不要说了,我也什么都看清楚了。你就在家里等着我,我把煤气给你灌好了,我还有好多的话要说呐!”
       望着申某的背影,田雅芝感动得眼泪流了下来。
       灌气回来之后,申某坐在沙发上喝着茶水,对田雅芝说:“田姨,现在这世上是世态炎凉啊!这些‘势利眼’一看马专员上中央党校学习去了,就传出了很多谣言。这些人就连你家看都不看,管都不管了。田姨,你不要怕,你们家的大事小情,我申某包了!你也用不着不好意思开口。你记着,你就把我当成你的亲儿子,好不好?”
       听到申某这滚烫滚烫的话语,田雅芝的心久久不能平静。看到申某一次次地为自己家灌气、买米、购面,田雅芝的心头就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别有一番滋味!
       每当佳节来临的时候,申某便提前一周,把马德家需要的物品、食品,统统地购买齐全,并和自己的人一起,将这些东西搬到马德的家中。每当马德回来的时候,或者在马德与家中通电话的时候,田雅芝就会发自内心地向马德夸奖申某的一言一行。
       马德看清了,也更看透了他属下这群人的丑恶嘴脸,同时,他心里暗暗地欣赏申某的“诚实”,佩服申某的“为人”。
       一年的中央党校学习毕业了!
       马德风风光光地回到了绥化地区。此时的马德,不但没有调走,反而升任绥化地委书记。
       一听到这个消息,马德属下的这群人,就像苍蝇见血一样,又一次铺天盖地涌了进来。这时,马德家又恢复了过去的“热闹”。溜须拍马的,没笑硬挤出笑样的,点头哈腰的,没事愣是能整出事的,来来往往地穿梭在马德的办公室里、家里。可是马德心中有数,他认为:现在想与我交朋友,那可不好使喽!
       对干儿子的“特殊照顾”
       申某的大义,申某的为人,着实感动了马德,更感动了田雅芝。尽管此时马德的身旁是门庭若市,但他压根儿就没有忘记“门可罗雀”的日日夜夜,压根就没有忘记重情重义的申某。
       有一天,申某一如既往地来到了马德家,恰巧马德也在家里。闲谈中,马德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无限感激地说:“小申啊!我现在从心眼里往外地感谢你啊!没有你的帮助和支持,还不知你田姨要遭多大罪呢!”
       申某拦过话语,说:“这算不得什么!这是我应该的,而且还是我必须做的!”
       马德略微地摇了摇头,说:“那可不见得呀!你也看到那些人了吧?我有用的时候,就像狗一样地摇尾乞怜。我没有用的时候,就像兔子一样地躲得远远的。你看,我不但没有调走,反而还升任了一把手。你说这叫什么?这叫人不该死总有救哇!”
       马德得意地喝了一口茶水,目光深邃地望着申某,语气沉稳地说:“我马德决不是忘恩负义的势利小人,我要知恩图报。你放心好了,从今之后,只要我马德在绥化待上一天,我就让你幸福二十四小时。你的建筑安装公司的项目,我马德全给你包下了!”
       
       申某一听,眼睛立时就亮了,高兴得禁不住拍起了手,喊道:“好!太好了!马书记,我谢谢你,我真得好好地谢谢你呀!”
       马德听完申某的话,头一扭,用手指着申某,说:“你刚才叫我什么?”
       申某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叫你马书记呀!”
       马德将头低下,侧着身子,显示出不满的样子:“你小子叫错了!在家里,你不用叫我什么书记的!一家人么!我看你如果不嫌弃的话,你就当我的干儿子吧!”
       申某一听,张着大嘴,惊讶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马德一看申某的样子,急忙问道:“我和你田姨每天除了上班、下班,家里一个人影儿都没有。我们的儿子常年在北京读书,你对我们又这么好,你就认做我们的干儿子吧!你看怎么样?”
       申某从惊恐中清醒过来,他“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马德面前,一连磕了三个响头,大喊一声:“爸!”
       紧接着,申某将身体挪移,冲着田雅芝,又磕了三个响头,大喊了一声:“妈!”
       从这以后,申某的正达建筑安装工程有限公司,如同气吹的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跻身于绥化市几大建筑企业之中。申某的“能量”,可以不夸张地说,在绥化这一地盘上呼风唤雨啊!
       当申某得知绥化地区要筹建绥化广播电视大厦工程时,急得他嗓子眼里,都要伸出个小巴掌来!还没等他去找他“干爸”时,马德已将电话打到了他的手机里,并嘱咐他如何去竞争,如何去运作,如何去排挤对手。申某听后,那敢怠慢?他按照“干爸”的指示,风风火火地安排完毕后,便来到了马德家。
       申某一五一十地汇报完情况后,他忧心忡忡地对马德说:“爸,尽管有你为我撑腰,但是我的竞争对手,无论是实力还是声誉,都强于我百倍啊!”
       马德不高兴了,他严厉地对申某说:“你小子的胆儿可真小哇!在绥化地区这里,谁说了算?我!我马德!你怕什么?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你听清楚了么?”
       申某连连地点头:“是!是!”
       第二天,马德连一次大型会议都顾不上参加了,他将电话打到了绥化地区建委主任曲某的办公室里。曲某刚一接电话,就听见马德用一种命令的口气对他说道:“我可告诉你曲某,咱们的广播电视大厦工程,你用不着费那么大的心思,你就重点考虑正达建筑安装工程公司!”
       说完,马德就把电话挂断了,急忙参加会议去了。这一边,曲某可蒙了,半天都缓不过神来。他苦笑了几声,把电话放下了。
       后来,也就是2001年初,绥化广播电视大厦工程完毕以后,申某分给了田雅芝200万人民币,这是马德受贿数目中最大的单笔款项。而申某在这次工程项目中所获得的利润是多少呢?到目前,人们只是在猜测,具体数目仍是一个谜。
       五
       踏上腐败之途
       客观地说,马德是一个有着32年党龄的老党员,他在领导岗位上工作了20多年,为党的事业和人民的利益而努力工作过。他的变质,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他职务的升迁、权力的加大,而又缺乏监督和制约。随着权势的增长,他在不断地蜕变。
       当马德放松了世界观的改造,经受不住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侵蚀,思想开始滑坡时,“苍蝇”也就叮上了他这个“有缝的鸡蛋”。也就因为“拿了人家的手短”,他便千方百计地利用手中的权力,为行贿者提供更多的方便。特别值得一提的是,马德买官卖官的始作俑者,是三个行贿者。
       腐败,从十万元“红包”开始
       随着马德经营的“绥化官市”的日渐成形,一些穿针引线的掮客出现了。在马德的起诉书中,牡丹江制药厂厂长苗某是最早向马德行贿的人。早在1992年11月至1996年11月,马德担任牡丹江市副市长期间,苗某就曾因牡丹江制药厂向银行贷款,以及向黑龙江省粮食局借生产原料等事项,得到了马德的特殊帮助。由此,和马德建立了非同一般的关系。
       1998年春节前,黑龙江省绥化市的大街小巷里,到处都充满了喜庆的气氛。绥化行署专员马德家,也不例外。这时,楼外突然响起了门铃声。
       马德急忙打开楼门,只见苗某披着大衣,手拿着“大哥大”,满面春风地向马德夫妇举手作揖:“给马专员、嫂夫人,拜个早年!”
       说完,坐在沙发上,与马德“闪电”般地套起了“近乎”。
       苗某十分认真地说:“马兄,你在牡丹江时,对我和朋友们都十分照顾。没有你的支持,哪有我苗某的今天?我苗某知恩图报,决不忘恩负义!”
       马德摇了摇头,笑着摆摆手。
       苗某接着说:“马兄,我特意从牡丹江赶来,没有别的目的。一是,给马兄全家拜年。二是———”
       这“二是”还没说完昵,苗某从皮包里掏出一个鼓囊囊的大信封,送到马德面前。这时的马德,马上意识到信封里装的是什么,他脸色变了,忙说道:“苗老弟,这使不得!使不得呀!”
       苗某一看,这黄花菜要凉呀!不行,今天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他一脸的不高兴,声音低沉得令人一阵阵地发怵:“马兄,你看不起我,你把我当外人了。我今天的举动,不是行贿你,我是来答谢你的。如果你执意不收,我也不勉强你。但你可要记住,如果不收,你这是用刀子扎我的心、扎我弟兄们的心哪!”
       一看苗某说得如此地诚恳,马德不由得为难了。这时,妻子田雅芝从里屋走出来,为这个尴尬的局面从中解了围:“哎呀!既然是这样,你们俩就别推辞了!我看,老马,你就收下吧!要不,苗老弟的面子往哪搁?”
       说完,田雅芝从苗某手里接过这一大信封。
       送走了苗某,马德十分生气地说:“咱们不能收苗某的钱!这样做,那是犯错误的!”
       田雅芝手一挥,说:“你别一本正经啦!官不打送礼的。苗某来,不是行贿,他是答谢你的,你懂么?”
       田雅芝说完,就将信封里的人民币一迭一迭地码好,一数,竟是十万元人民币!
       十万元人民币,对于当时的马德来说,确实是一个大数字,这是他当官以来收到的第二笔巨款。马德眼望着这花花绿绿的人民币,眼睛都直了,半天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心里打鼓一样,“咚咚”跳个不停,头皮不时地一阵阵发麻,他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十万元人民币呀!
       度日,从惊悸中走过
       这一夜,马德确实睡不着觉了。已是半夜十二时,马德翻过来、掉过去,脑海里的“十万元人民币”挥之不去。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十万元人民币,我不能收哇!这十万元人民币,那不是花花绿绿的纸片子,而是一张张送我上西天的催命符呀!
       这时,田雅芝翻了一下身,嘟哝说:“犯什么愣呀?不就是十万元人民币么?用得着睡不好觉么?快睡!都十二点钟了!”
       马德生气地小声回了一句:“你懂什么?一个妇道家!那是钱么?那是手铐!那是催命符!”
       田雅芝立时从被窝里钻出来,坐在马德的对面说:“你别把这十万元钱说得那么严重!你看看苗某,一掷千金的‘大款’派头,再回过头来看看你,不觉得寒酸么?”
       马德不满地说:“有什么寒酸的?我从克东折腾到这个地步,应该满足吧!可是,咱们收了人家的钱,早晚不是病么?”
       田雅芝一看,马德不开窍呀!她用手指扳数着:“老马呀,咱们的儿子考进了北京大学,家中的各项开销不断增加,单凭你我的工资,能应付得了么?你再往后想想,你我一退休,要买房子没钱不行,退休以后没钱不行,有病有灾没钱不行,为了子女不积攒点钱更不行。趁你现在有权,为何不捞一把呀?”
       马德似乎有些消气了,可他还是心有余悸:“你可要知道,这十万元钱,数目不小呀!”
       田雅芝劝解地说道:“这事儿好办!这十万元钱,你我先不动它,存到银行里去。观察几个月,或者半年。这期间,如果没有什么风吹草动的,那就真正地归到咱们手里了。如果有什么风浪,干脆就物归原主,你看怎么样?”
       
       马德一听,是个好主意。不过,他心里总是一阵阵地泛起恐惧的涟漪。夫妇俩既兴奋,又有些害怕。商量来、掂量去,一直折腾到第二天早晨。
       就这样,马德怀着一种忐忑不安的心情,足足提防了半年之多。奇怪地是,周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从这以后,他的胆子渐渐地大了起来。
       批发,从小试牛刀上下手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马德夫妇的一言一行,感染了他们的儿子。儿子见父母敛财这么容易,他的花销也陡然猛增。自从留校任北京大学某系团委书记以来,高级轿车、豪华别墅、高档电视机等这些时髦的奢侈品,他应有尽有。他的欲望膨胀,更需要父母的金钱资助。
       为此,在钱的问题上,马德夫妇大彻大悟后,开始见诸于行动。他俩不仅插手房地产生意,而是还涉足黑社会捞钱,其中最方便得手的就是利用手中的权力,开始批发“顶戴花翎”。马德的卖官可谓极具特色,那就是丈夫卖官,老婆收钱。
       为了有把握地捞钱,马德夫妻先从小官小职上“守株待兔”。你还别说,真有送上门来的!明水县是绥化市十个市、县、区中最贫困的县份,而某镇更是明水县的“老大难”。可齐某,在这个镇里是个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是一个有近百名职工的工厂厂长。近年来,他可谓是叱咤风云。可他还有不遂心的事儿,那就是厂长当腻了,总想换换口味,弄个书记、局长干干。
       在业务活动中,齐某得知马德批发“顶戴花翎”的内幕。于是,利用公出去北京的机会,于该县一领导一起,找到马德的儿子。几个人相聚,少不了大吃大喝。席间,齐某通过一领导之口,说明了来意。当场,马德之子拍板定案。齐某回到明水,立即将20万元人民币,交到田雅芝手中。不到半年,齐某得以升迁,他的企业还得到了马德的特殊关照和支持,这真是一箭双雕呵!
       批发了第一顶“顶戴花翎”,就可以批发第二顶、第三顶、第四顶……
       从此,在绥化市的部、委、办、局里,在绥化市各县(市)、区里,一些知情人渐渐地知道了一个公开的秘密:找马德批发“顶戴花翎”,必须送礼!而且,给马书记送礼,他不仅收钱,而且财色兼收,越多越好!
        六
       灯红酒绿中的蜕变
       自从任绥化行署专员以来,他经常不离口的调侃话是:“一个情人没有是废物,有两个、三个情人是人物。”头脑灵活的贪官慕财者知道,这是马书记在发信号,要换换胃口。可孰知,马书记的第一个情人,竟是在会场上碰到的一名服务员小姐……
       马专员的第一个情人
       1998年11月,马德正式任命绥化行署专员。有一次,行署召开年头岁尾的工作会议。会议结束后,与会人员参加在某公司餐厅举办的大型宴会。宴会期间,负责马德专员的餐桌服务员,是一名风情万种、风姿绰约的服务员小姐。这位小姐,她明白自己的职责是要服务好、招待好专员级的“贵宾”们。当“大龙虾”端上来,摆放好以后,这位小姐站在一旁不走了。她一会儿为“贵宾”们斟酒,一会儿为“贵宾”们倒茶,时不时地用那银铃般的笑声,对马德说:“马专员,您喝好!”
       突然,马德一杯啤酒咽下去,顿时呛了一口。接着,便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此时,这位小姐急忙走到马德跟前,左手托着茶盘送到马德嘴前,右手慢慢地在马德的后背上,轻轻地敲打着,并柔声细语地说:“马专员,您轻轻地咳嗽!别怕,没有关系的!”
       马德咳嗽得两眼流出了眼泪。聪明的小姐,从兜里掏出手帕为马德擦拭着,问道:“马专员,您没事吧?”
       说着说着,这位小姐的脸已和马德那张老脸几乎贴上了。浓浓的香味,不时钻进马德的嗓子里。小姐两峰肥硕的双乳,就像馒头一样,故意在马德的脸前摇来晃去。马德借着酒劲,用手划拉着,摩挲着。这位小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住了马德的手,滑滑而有力地握着。这时,马德怕左右人员看出“破绽”,故意干咳了几声,将手松开了,笑了笑说:“小姐,谢谢了!”
       这位小姐将手摆了摆,说:“马专员,您千万不要这样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马德的声音,低得让人都听不见了:“小姐,一会儿你陪我跳跳舞,好不?”
       这位小姐点点头,说道:“没问题!一定奉陪到底!”
       酒,喝得差不多了;菜,也吃得差不多了。餐厅经理从厨房里走出来,高声地说道:“诸位领导!不知喝得好不好?不知吃得饱不饱?请多多提出建议和意见!下面的节目,让我们的服务小姐陪同各位领导唱歌跳舞,好不好?”
       话音刚落,在座的领导们异口同声地喊着:“好!欢迎!”
       舞曲慢慢地响起,彩灯缓缓地转起。那如醉如痴的乐曲,如同山间的小溪清澈地流淌,醉汉们、小姐们,相互偎依,紧紧搂抱着,在舞池里来回地晃动着。
       这位小姐靠在马德肩头,燕语莺声地问:“马专员,我叫您一声‘马叔’,好不?”
       马德粗声粗气地说:“不!你别叫我‘马叔’,叫我‘马哥’!”
       这位小姐问:“为什么?”
       马德笑了,问道:“我马德有这样老么?”
       聪明过人的小姐,立时“咯咯”地笑着:“不!马哥您不老,咱开始看时,就显得不老!”
       马德望了望旋转的彩灯,问道:“小妹,你喜欢我么?”
       这位小姐胆怯地说:“马哥,我不敢!我真的不敢!”
       马德问:“为什么?”
       这位小姐诚实地说:“我是一名餐厅服务员,您是专员。相差太大,我不敢高攀!”
       马德一听,不高兴了:“小妹,你怕什么?我马专员也是人么?你别怕!说心里话,除了我老婆以外,你是我第一位手摸手、手搂腰的女人!”
       这位小姐摇了摇头:“马哥,您说的话,我不相信!”
       马德笑着说:“我唬弄你干什么?你要是不信,我给你起个誓!”
       这位小姐胆子大了,她噘着小嘴说:“那马哥你起个誓,我听听!”
       马德认真地说:“如果我说半句谎言,天打五雷轰!”
       这时,小姐将头靠在马德的胸前,手死死地抠住马德的腰部,娇滴滴地说:“马哥,我真的爱你!我好好地陪你!”
       马德也不含糊,干脆用双手将这位小姐死死地箍住,就像千年的古藤,紧紧地缠住嫩树一样:“小妹,我爱你!”
       此时,这位小姐心有灵犀一点通。她立即拉着马德离开了舞厅,走进一个高档考究的总统套房里。不用细说,一场“巫山云雨”过后,马德大汗淋漓。
       为了顾及自己的面子,马德穿好衣服,恋恋不舍地问道:“小妹,咱俩什么时候再见面?”
       这位小姐手扯着马德的衣襟,哭泣地说:“马哥,只要你想我的时候,你随时随地来找我,我随时随地陪伴你!”
       之后,俩人相互留下了电话号码。此时此刻的马德,攥着这位小姐的手,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大有“拉着小姐的手,好像回到十八九;拉着情人的手,酸甜苦辣全都有”的感觉,而悻悻地走了。
       从那以后,马德“心猿意马”了,那位小姐也“意马心猿”了。每天彼此相互至少通三次电话,早晨通一次电话,问候早安;中午通一次电话,问候身体安康;晚上通一次电话,倾诉相思之苦。
       后来,马德和他的“小妹”,由在招待所邂逅寻欢,改为在“小妹”的家里。当然,马德一来,“小妹”的丈夫,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憋着这口“王八”气算了。那“小妹”的父亲和母亲,干脆借故走开,大开方便之门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马德和“小妹”的关系已达到如胶似漆的地步了。他俩如同同一乐章中两根彼此独立而又和谐颤动的琴弦,共同演奏着温馨浪漫的男女情爱进行曲。
       一次,两人“狂风暴雨”过后,马德问“小妹”:“你我相亲相爱这么长时间了,我呢,也没给你什么金钱和物资。看一看,你有什么要求没有?你不能在餐厅当小姐了!”
       
       “小妹”那一双深情的、激荡的、亮晶晶的眼睛,仿佛把黑暗都驱散了一样。她沉吟了一会儿,说:“马哥,我和你不图索取,只图相爱!”
       马德摆了摆手,说:“那可不行!你说,你看好什么工作。你吱一声,我马上给你办!”
       “小妹”捋了捋凌乱的头发,说:“马哥,那你就把我调到检察院去吧!”
       马德二话没说,用手扶了扶眼镜:“好!一言为定!”
       马德说到做到,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小妹”威风凛凛地穿上了检察官制服。听别人说,“小妹”还在一个科室里任副科级干部呢。
       三姐妹风流过后的连敲带诈
       自从与“小姐”寻欢以后,马德的思想观念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不仅要“家花”,还要“野花”,更要那带刺的“野花”。在官场上,不仅比汽车、比排场、比住宅,还要比谁的情人靓,谁的情人浪。
       在马德参加省级一个大型洽谈会期间,他遇见了一名在哈尔滨某一宾馆当客房经理、年龄二十几岁、靓丽苗条的赵某。在他的主动进攻下,工于心计的赵某顺理成章成了马德的“小情人”。为了讨取情人的欢心,他不仅送票子、送金子,而且将她打扮得珠光宝气。可赵某却希望在这位马专员的身上索取更多的回报,于是,她将她做服装生意、做皮鞋生意的三个漂亮姐妹搬了出来,在一次酒宴上,让她们都成了马德的“心上人”。
       很快,因为成了马德的“房中娇”,姐妹三人就在绥化市和哈尔滨市不同单位里上班了。三姐妹不但着装上班,而且还当上了有权有钱的官儿!
       马德以为他这样做,既满足了姐妹三人的要求,又达到了他销魂的目的。可他想错了,世上哪有免费的午餐?姐妹三人已把马德看成是一架不知疲倦的赚钱机器,她们要向马德发起更大的进攻!
       在新年到来之际,这姐妹三人分别与马德“颠鸾倒凤”以后,直截了当地向马德摊牌了:为了长期做马德的“情妇”,为了减少每次要钱的麻烦,干脆每年的年初,一次性给每人15万元。在房间里,姐姐还拿出一盘录音带,妹妹拿出几张马德的亲笔信,威胁他说:“马哥,你可不要忘恩负义啊,我们姐妹可是有情有义的人,也是敢爱敢恨的人!我们知道纪检委的大门往哪儿开,这些证据也就足够了!”
       马德唯有更加疯狂地卖官,来维持这些“额外”的开支。
       七
       疯狂的“顶戴花翎”批发市场
       2000年,马德利用绥化地区“撤地建市”的机会,将原有县级绥化市(现为北林区)的盈利企业、实权单位进行了“拔毛式的上收”,加大权力集中的力度,进行人事“洗牌”,疯狂地卖官售爵。
       设饵与上钩:紧俏的“花翎”加码批
       马德全家刚开始批发“顶戴花翎”时,与妻子采取的办法是,先设饵、再甩竿、后钓鱼。也就是说,对绥化市各部、办、委、局和绥化市各(市)县一、二把手空缺的位子,按兵不动。用那明晃晃的“宝座”,吸引了不少竞争者。按马德的说法,那就是“吊胃口”。
       设 饵
       明水县是全国的著名贫困县,全县面积2308平方千米,人口33万,经济以农业为主,是一个半农业、半牧业的县份。交通以公路为主,哈黑公路贯通全境并与明沈公路在此交会。
       好多年来,经几届班子努力,明水都没有摘掉贫穷的帽子。就是这样一个县,马德和他的妻子也不放过。
       该县的县委书记位子空缺,按正常的组织规程,明水县县长吕某应顺坐上县委书记的宝座。可谁知道,一直主持工作的吕某,迟迟不提不任。
       吕某急得寝食难安。
       就在绥化市委召开扩大会议期间,在一次宴会上,吕某遇到了马德的儿子和妻子。席间,吕某试探性地问起该县县委书记的人选。
       田雅芝哈哈大笑:“吕县长,这个书记的位子,那是非你莫属呀!”
       吕某疑惑地问:“那我什么时候上任呢?”
       田雅芝拍了拍吕某的肩膀,说道:“还不到火候,慢慢地等吧!”
       火候?什么火候?等着?等到何时?
       吕某一下豁然开朗了,田雅芝适时指点了迷津。回到明水县后,他紧锣密鼓地筹备了钱款。春节一过,他就利用公出考察的机会,来到了绥化,分三次交给马德14万元人民币。之后,他才如愿以偿地登上了县委书记的宝座。
       甩 竿
       为了使马德批发“顶戴花翎”更加顺畅化,该说的,由妻子田雅芝去说;该办的,由妻子田雅芝去办。不该说的,不该办的,田雅芝就不惜任何机会,用“甩竿”的方式,向对方放送“信息”。即使对方很不情愿,也要千方百计逼他就范———
       2000年年初,马德偕妻子田雅芝来到海伦市视察工作。整个接待、陪同的,是时任该市副书记的王某。马德和他的妻子,深知王某的工作能力和为人处事的态度。单独闲谈中,马德的妻子田雅芝不失时机地以“唠家常”的方式,向王某“甩竿”。
       在相互谈及家庭收入时,田雅芝叹气说,儿女都是孽呀,有多少钱,就花多少钱。这不,我儿子又没钱了,昨天给我打电话,真闹心呐!
       王某听后,心头不由得一震:马夫人这是向我发“信号”呢!他刚要张口,田雅芝话锋一转,故意对其大加赞赏:“小王,你是个帅才呀!当海伦市委副书记瞎你这个材料了!你可得努力呵,你放心,我回去后,一定在马书记面前为你美言几句!”
       王某什么都明白了,立即心领神会,当场就从田雅芝那儿,弄到了马德的银行帐户。随后,王某就将自己存在庆安县某信用社的几十万元存款,全部提出来。2000年7月,王某以汇报工作的名义,来到了马德的办公室,请马德考虑一下他的工作调动。当时,马德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瞧了瞧马德的表情,心想:我就不信,哪有不吃腥的猫?王某把钱送过去———这是一张以田雅芝的名字登记的30万元的存折,密码是马德家的电话号码。
       王某轻轻地将这个存折放在马德的桌子上,说:“马书记,我就这个能力了。”
       马德鄙视地看了看存折,用一种讥笑的口吻,说:“你把这个玩意儿,给我拿走!”
       王某听后大吃一惊:“什么?你不要?”
       马德阴沉沉地说:“我不喜欢这个东西!”
       王某此时的脸,如同巴掌打了一样的红涨起来。他十分尴尬地弯下腰,拾起存折,灰溜溜地走了。
       事后,他试探地给田雅芝打去了电话,并且委屈地述说了自己的“碰壁”。
       田雅芝在电话里笑着说:“小王啊,你可真是太天真了。你还不知道吧?老马他不喜欢存折,他特别喜欢的是现金!”
       王某一听,这才恍然大悟。悬着的心,一下子落了地。之后,王某借马德在绥化市医院住院之机,把存折里的钱款取出,又加了20万元钱,并将它们放在了一个盒子里。然后,就来到了马德的病房里。王某进病房后,二话没说,就将盒子放在了桌子上,说:“对不起,我前一次闹错了,请你原谅,这是我的一点小意思!”
       当王某退出病房后,马德向田雅芝挤了一下眼睛,两人会意地笑了。
       2001年春,王某被提拔为青岗县县长。
       暗示与“点穴”:保职的“花翎”拖延批
       就在这时,绥化市上上下下的“顶戴花翎”价码一涨再涨。紧俏的“顶戴花翎”,已经涨价到骇人听闻的地步了。而马德和他妻子田雅芝的“批发”手段,也不断地花样翻新,已形成了产、供、销一条龙的态势。
       马德和他的妻子田雅芝,将现有的、紧俏的“花翎”批发干净以后,对保职的“花翎”,又进行了煞费苦心的研究。除对保职的“花翎”加码批发以外,全家人更换了“打法”。那就是,保职的“花翎”拖延批。
       为什么要拖延批发呢?
       据笔者了解,那些保职的“花翎”是前一届领导班子遗留下的,有的职务居高不下,有的职务不高而有实权。对这样“花翎”们,那就拖延时间,拖的时间越长,这批发的价码就越高。这样,才能达到“一箭双雕”的效果。拖三月的,下场“毛毛雨”;拖半年的,下场“小阵雨”;拖一年的,下场“小中雨”。当时,绥化很多干部就尝到了这个手段的滋味。
       
       马德认为,没有永久的关系,只有永久的利益。就是在这种思想驱动下,马德全家“卖官”已经卖到疯狂的地步了!
       看过电视剧《雍正王朝》的人,恐怕对太子公开叫卖“顶戴花翎”的情节,还记忆犹新吧?马德作为绥化市委书记,居然也学起了古人。有一天,时值“双休日”,马德正与妻子看电视,突然间心血来潮,他神秘兮兮地对妻子说:“我有一个想法,就目前来看,你我这样收敛钱财还不到位,也不彻底。依我之见,为了把绥化市每个角落的钱财,都敛到我们手中,干脆,在社会上和机关中,我们物色一批干儿子。”
       田雅芝有些反感:“弄那些干儿子有什么用?”
       马德轻轻地拍了一下她的手臂,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干儿子那是咱家的死党。在社会上,把那些卖命的、玩命的黑社会老大找几个;在机关里,把那些办事可靠的,能说会道的再找几个,让这些干儿子们为咱家尽忠尽孝,猛劲儿地拉套。你说,这样多好哇!”
       妻子田雅芝一听,伸出大拇指:“高!实在是高!”
       “瞄准”谁呢?
       马德眼珠子一转,一拍大腿:有了,我任绥化行署专员时,那位前窜后跳、溜须拍马的A,就是合适的人选。他带有黑社会性质,又是机关一般干部。选准他,再好不过了。
       当天晚上,马德一个电话,便将A召到他家。一听要当马书记的干儿子,A乐得手舞足蹈起来,手拍胸膛,当场发誓:
       “马爸,你放心!我一定要效犬马之劳,海枯石烂心不变!”
       听到这样的豪言壮语,马德夫妇顿时心花怒放起来。马德抓住时机,向A密授玄机,A心领神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A不但打开了“敛财向纵深领域挺进”的局面,而且还向外发展了七八名马德的“干儿子”。事隔不久,这些干儿子们在马德面前,顶礼膜拜,相互盟誓,“英雄”还排了座次。
       在那个年月,绥化市上上下下,没当官的想当官,在市区县的企盼到市机关的,做副职的想升为正职的,科级的想升到副处的,按马德的说法,一划拉就是一堆。于是,他就发动干儿子们,大打一场“地毯式战争”。马德的干儿子们个个身怀绝技,神通广大。就这样,马德的干儿子们以“高人”自居,对廉价的“花翎”,采取了牵引和领路的招术,对“买官迷”们进行“排号”批发,千方百计使其“进网”。
       闲谈中“批发”
       自1995年以来,马德充分发挥“干儿子”们的作用,把那些廉价的“顶戴花翎”,一个不落地进行“批发”。这些干儿子们闲谈中,时时刻刻收集和打探“情报”;每年马德的生日,便是他大发横财的时候。每每这时,他们便会提前十天左右,把马德的生日的消息利用各种渠道、关系,传递到想要“买官”人的耳朵里;尤其是马德一有病时,就住院,他的病房,便成“卖官”、“买官”的“批发中心”了。探视的、慰问的,车水马龙,络绎不绝。马德的干儿子们,干脆就利用马德养病期间主动出击。“好说,等下次常委会上,我让马书记给你串连串连”,这已成为马德干儿子们的一句口头禅了。同时,也是他们“批发”引路的招数。从1995年到2001年4月,马德住院期间,光送礼的就有九百多人次,收受礼金已达到千万元以上。
       在近六年的时间里,马德夫妇、干儿子们凭着花样翻新的手段,不仅聚敛了巨额金钱,而且还收受了500多件高档西服,500多双高档皮鞋,二十多台高档照像、摄像设备,十多件高档裘皮大衣,多台电脑、几十套高档首饰、古董字画等财物……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十几个办案人员在他家清点脏物就用了7天。办案人员还在马德家发现了几百个用来装钱的信封,信封上有送钱人的单位。有的信封里还剩下二三百元钱,都没有拿干净,光这些信封里剩下的钱,合起来就有上万元!在马德家里,沙发底下、床单下面随手都能摸出钱来。他们家有一个大冰柜,里面的熊掌就有好几只。这些财物能值多少钱?专家们至今还没算出它的价值。
       马德的贪欲,是物质和精神的混合体。如果表现在精神上,那就是野心;如果表现在物质上,那就是金钱。这时的马德,已经被金钱、美女、崇拜、奉承,团团地包围了,使得他更加飘飘然、悠悠然。于是,在与人际关系的处理上,他更加漫不经心了,有时直接显露出来的是霸气、匪气,就连陪老婆逛街,也当作是“发放”官衔的一次大考核!
       八
       这不是笑话,是霸道
       常委会的故事
       马德批发“顶戴花翎”批得太多太多了,一时全家人都有些糊涂了。有时把张三当成了李四,王二当成了赵七。但有一个标准,那就是“钱”。谁出的钱多,官位就批发给谁。
       某市公安局长的位子,已经空缺了。这个局长的“宝座”,在绥化市党政机关来说,那是最实惠、最显眼的了,甄某盯有两年多了。
       他无时无刻不在对局长宝座进行“窥视”。他暗地里早已和马德的妻子田雅芝偷偷地联系上了,而且经常与田雅芝保持“热线电话”联系。就这样,甄某以绝对的价格优势打败了所有的竞争对手,稳操胜券。
       但未想到中间却出了一个荒唐的小插曲:
       在研究干部的常委会上,某市公安局长的人选已经敲定,马德和其他常委们都已同意。会议进行过程中,主持人宣布常委会休息十分钟。这时,马德急忙去卫生间,他从衣兜里翻出一张条子,一看,顿时傻眼了:刚才定的某市公安局长,弄错了!是纸条子上的甄某呀!不行,马上开会!
       马德急匆匆回到座位上,手持着纸条子唤常委们回来复会。常委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得硬着头皮回到会议桌前。
       马德问:“方才某市公安局长定的是谁了?”
       其中一常委马上回答了马德。
       马德一听,大喊大叫起来:“错了!错了!”
       常委们惊讶地问:“怎么错了呢?”
       马德站起身来,挥舞着手中的纸条子,喊道:“是甄某!是甄某!”
       马德的失态之举,弄得常委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一时,常委会陷入了僵持的尴尬局面。
       这时,某一常委站起来,从中为马德和常委们打了个圆场,他不愠不火地说:“马书记,确定某市公安局长,您和常委们都同意了的,我看就不要更改了吧?”
       马德一听,火冒三丈,厉声厉色地问道:“为什么?”
       马德一脸严肃,着实使常委们哆嗦了一下。这位常委只好硬着头皮,劝慰地说:“如果你非要甄某当这个公安局长,可以等到半年之后,再通过组织程序,将原来的局长调走。然后,再让甄某接任,不就了结了么?这样,既维护了党的组织原则,又照你的意图办了,可谓两全其美呀!”
       马德勃然大怒,喊道:“美什么美?美个屁!绥化市谁说了算?我!我马德!我马德说了算!我说用谁就用谁!某市公安局长,不用甄某,坚决不行!”
       这时,另一位常委实在看不下去了,反驳道:“马书记,你既然极力主张用甄某,我们也不反对!不过,那也得按组织程序进行考核呀。这得需要一定的时间哪,今天咱们也无法定下来呀!”
       马德已经“怒发冲冠”了,他暴跳如雷:“我马德管他妈的什么组织程序不程序的!就用甄某了,愿咋地就咋地,散会!”
       就这样,甄某当上了某市公安局局长了。
       玩麻将的故事
       马德的业余爱好很广泛,他对什么娱乐都通,但不精。尤其对玩麻将,他情有独钟,一有空闲,就和部下玩几“圈”。至于谁输谁赢,那就得看每个人的手气如何了。可某县委副书记刘某,却在麻将桌上,吃了马德一个不大不小的“亏”,还险些把自己的“顶戴花翎”弄没喽!
       那还是四年前夏季的一天,马德携妻子田雅芝来到某县考察。明为“考察”,实则“度假”。他一来,立时惊动了县委、县政府的主要领导。因县里正召开大型会议,县委书记必须到会参加,并发表重要讲话。会议召开之前,县委书记邀请马德到会指导,可马德百般推却。无奈,县委书记只好委托县委副书记刘某陪同马德玩麻将。
       
       刘某根本不知道马德的“牌风”,他凭着正常娱乐的规则,与马德玩起来了。开始,马德的手气还不错。可后来,马德几乎就没有“和”过。当时,马德有些招架不住了,汗也下来了,脸色也越来越难看了。他以为,刘某坐他的“上家”,肯定能给我马德“面子”。可谁知道,刘某两眼却死死地盯住自己的牌,根本没有理会马德此时此刻的“面部表情”。随着刘某接二连三地“和”,马德已经按捺不住了。
       打到八圈结束了,一算帐:刘某赢了三百多元钱,马德却输了四百多元钱。刘某不依不饶地说:“马书记,你输了,快把钱掏出来呀!”
       马德的脸比巴掌打的还红呢,他迟迟疑疑将手伸进衣兜里,又很不情愿地抽了回来。
       刘某一看,半开玩笑地说:“怎么?马书记输钱,还要耍赖呀?”
       “谁他妈的耍赖?”马德再也憋不住了,大声地喊道,“我可告诉你,我马德在绥化市干什么事情,从来没有赖过,你知道不?别说是玩麻将,干任何事情,我都不耍赖!”
       刘某一下子傻眼了,半天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支支吾吾地说:“马、马书记,咱们这、这不是玩、玩麻将么!你……你何必当真呢!你、你输的……四百元钱,由、由我掏!”
       马德越听越来气,喊道:“谁输了?我从来就没有输过!”
       刘某哆哆嗦嗦地问道:“要不,要不,咱们重新玩!”
       马德气得“嗷”地一声,就把已经码好的麻将牌,一下子用手掀翻了:“不玩了!不玩了!我看你这个副书记,在政坛上太不成熟了!是不是你这个副书记的位子该挪挪窝了?”
       刘某的汗就像流水一样,顺流而下。正在刘某进退两难之际,县委书记开完会急忙赶到宾馆。一看这个阵势儿,从中打了圆场,总算平息了这场“风波”。
       可刘某没有想到,一个更大的“灾难”,就要降到他的头上了。全市召开贯彻“三个代表”会议期间,马德与刘某不期而遇。马德一看刘某,心中的怒火油然而生,他冷笑了几声,拍了拍刘某的肩膀:“哎呀,刘副书记活得很结实呀!这身体多好、多棒呀!我看,你就别当县委副书记了,干脆到西藏去,支援西藏、建设西藏吧!”
       刘某一听,“魂”儿都快出窍了!这时,刘某身旁坐着他的一位部下,悄悄地对他说:“刘书记,你赶快筹备钱吧!否则,马德绝不放过你!”
       部下的“点拨”,令刘某如梦初醒,他借故离开会场,来到亲属和朋友家,凑了5万元人民币。当天晚上,他怯怯地敲开了马德家的楼门。从马德家出来,他悬着的心才落地。刘某的调动问题,也就不了了之了。
       打篮球的故事
       马德的另一个业余爱好,那就是喜欢打篮球。每个季度,他都串连机关的同志们,搞搞篮球赛。2001年6月,在机关工委的主持下,举办一场别开生面的篮球赛。说它“别开生面”,主要是因为主办者将绥化市出名的篮球教练、裁判都“请出山”了。可丁某却在这次活动中,吃了个不大不小的亏。
       球赛开始了,经过几个回合的较量,马德这一方的球队屡屡得胜,对方的球队屡屡败退。马德高兴得嘴都合不拢了,不时地冲着裁判丁某点头笑笑。丁某想,看来马德书记对我的裁判是满意了。
       下半场球赛开始了。丁某全神贯注地注意场内每位球员的动作。这时,马德球队的队员急忙将球掷给马德。马德接到球后,迅速地来了“三步跨篮”。很可惜,马德的跨步犯规了。职业的敏感,或者说习惯,丁某猛地将哨子吹响了。说时迟,那时快。就在丁某的口哨响起之际,马德犯规的投篮球,已经进筐了。
       这时,丁某高声喊道:“投篮无效,犯规!”
       犯规?
       马德大吃一惊,问道:“你说什么?我投的球无效?我犯规?”
       丁某急忙说:“是啊!你的三步跨篮已经犯规了。所以,你投的球无效!”
       马德眼睛一瞪,手指着丁某,骂道:“你放屁!你尽他妈的胡说八道!”
       丁某懵了,他结结巴巴地说:“马书记,你怎么骂人呐!”
       马德将篮球使劲地一摔,喝道:“我骂人?我没骂好人!我可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马德就让你的副主任兼裁判,在我绥化这个地盘上消失!你给我滚,滚得越远越好!”
       丁某被这一场面吓傻了,他脑子里乱糟糟的,泪水委屈地从眼眶里滚落下来。他哆哆嗦嗦地穿上了衣服,悻悻地离开了球场。一进家门,他一头扎到床上,就病倒了。
       一位朋友到他家来,一看丁某这副模样儿,“扑哧”笑了:“我告诉你一个招儿,你赶快弄点儿人民币,马上送到马德手里,那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哇!”
       丁某不解地摇了摇头:“你说的是真事么?”
       就这样,丁某不到一天的工夫,凑齐了2万元人民币,在朋友的指引下,一同叩开了马德家的大门。
       一进屋,马德嚷起来了:“我不是让你滚么?你咋还没走呢?”
       丁某就像鸡啄米一样,连连赔不是,说道歉。然后,就将那整整齐齐的2万元人民币,轻轻地放在马德的茶几上,说:“马德书记,你大人不记小人过,请你多多包涵!我一定知错必改!”
       一见到人民币,马德的霸道劲儿就烟消云散了,脸上立时由“多云”转为“晴天”:“好吧!下不为例,今后你一定要好好地加强学习,处理好上下级之间、同事之间的关系,决不能再发生类似的事情。以后,你有什么困难,就直接找我好了!”
       这场“球赛”的风波,也就这样平息了。
       逛商场的故事
       马德还有一个“业余爱好”,那就是喜欢领着妻子田雅芝逛商场。很可惜,这些年只因他身居要职,工作繁忙,抽不出身来“闲逛”。
       也不知马德哪根神经兴奋了。有一天,正好是“双休日”,马德在家中翻阅报纸,他妻子田雅芝看完电视就冲着他说:“老马,你今天是不是没啥大事?”
       马德将报纸折起来,答道:“目前看,还没有什么事。”
       田雅芝笑了:“那好哇,你陪着我逛商场去,好不好?”
       马德摘下眼镜,沉思一会儿,说:“好!我现在就陪你去!”
       马德一边穿衣服,一边说道:“市某商厦经理,几次托人找我,让我给他安排个一官半职。钱,他送得太少了。依我看,咱俩今天就到他那里去,你看中什么,就拿什么。如果他有一点点反感,那就把他的现有的官职罢免!”
       妻子田雅芝趁势说:“这种人,你不给他点颜色看看,他都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我同意,支持你!”
       不到十分钟的工夫,马德夫妇就来到了绥化市最大的某商厦。一进门,他俩首先来到家电组。田雅芝一眼就看中款式新颖、装饰考究、价值达2.5万元的家庭影院。马德点点头,吩咐售货员打好包装。打包完毕,售货员开票,请马德付款。
       马德问售货员:“你让我付款?你认不认识我?”
       售货员摇摇头:“不认识。”
       马德用手指了指自己:“我是马德!”
       售货员还是摇摇头:“马德是谁?我不认识!”
       马德火了,他喊道:“你赶快把经理叫来,就说我马德在这儿等他!”
       一听说马德夫妇来到商厦,经理岂敢怠慢?一见马德夫妇脸色阴沉地站在那儿,他心里顿时打起鼓来,强作笑脸,说道:“哎呀!马书记,你们夫妇来到这里,咋不到我的办公室呢?”
       马德冷冷地说:“别说到你的办公室,就是到你的家电组都碰钉子,我们俩还敢来这里么?”
       经理急忙接过话茬儿,说:“马书记,您不要生气,有什么不周的地方,只管提出来,我们一定改正!”
       马德用眼瞟了一下经理:“行了,别的就不用说了。我老婆看中你们商厦这套家庭影院,你就处理一下吧!”
       经理一看,这不是割他身上的肉吗?可是,他苦于有求于马德,只好点头哈腰地说:“这好说,小菜一碟!”
       
       马德一看,这个经理还识相,他就来个“穷追猛打”:“我和我老婆还要到其他楼层逛逛!”
       经理笑着说:“好办!好办!我在前面给你们引路,看中什么,我就亲自拿什么!”
       经理前面带路,马德夫妇后面就选购。来到文化组,马德夫妇选中了价值达500元钱的“金笔”;来到钟表组,马德夫妇选中了价值达3000元左右的石英钟;来到服装组,马德夫妇选中了价值达2万元的裘皮大衣;来到化妆组,马德夫妇选中了价值达1万元一套的高档化妆品……
       马德夫妇走到哪里,这位经理便亲自取货,亲自包装。这时,“马德夫妇来商厦选货”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地在楼上、楼下传开了!一时,顾客们不买货了,都跟在马德夫妇的后面,看“西洋景”。商厦的楼梯上、走廊里、过道处,挤满了人。不知内情的人,还以为商厦发生“殴斗”事件了呢!
       足足选购了有三个小时,马德夫妇也累了,经理的汗水湿透了后背,他喘着粗气,问:“马书记,我已为你们备好了车,现在售货员们正在装车呢!一会儿,就将这些商品送到你们府上,摆好、放好。二位看行不?”
       马德满意地笑了,他拍了拍经理的肩膀:“老弟!我们俩今天来到商厦,选购商品是次要的,最最主要的,那就是考验考验你这个人是真讲究,还是假讲究!”
       经理倒吸了一口凉气,急忙说:“马书记,我真心实意地接受你的考验!”
       马德心想:好!你既然经得起我的“敲打”,干脆就来个“试探”,说:“经理老弟,我们夫妇今天选购的商品,用不用付款呢?”
       经理双手一摆:“马书记,你说这些话,那不是见外了么?这些商品,分文不取,全当我这个经理,孝敬马书记的!”
       马德这下开心地笑了,用右手使劲拍了一下经理的胳膊:“好!你真够哥们儿意思!你的职务之事,近期等待好消息吧!”
       九
       马德统治下的绥化市
       王慎义,绥化市原市长,在任职期间,先后收受10余人的贿赂,赃款、脏物折合人民币共计200万元,与马德几乎同时落马。
       爱抓市政建设的市长
       王慎义与马德关系紧张,这已成为绥化市委、市政府机关中公开的秘密了。
       其实,做为一市之长的王慎义来说,他有他的难处。按照正常组织权限划分,凡是市政府这“一堆一块”的,必须由市长说了算。可是,王慎义一来到绥化市,就立刻感觉到了马德的专横跋扈和独断专行。他有心想把这一局面扭转过来,可是,马德是由行署专员升任到地委书记乃至市委书记的。政府的关系,政府的人员,全都是马德一手控制,一手操纵的。你想要搬动马德这座大山,那就必须耗费一番心血。
       可就在王慎义主管的市政府里,要想进行人事调整,也必须得到马德的同意。由此看来,王慎义的这个“市长”,那是有其名无其实,是一个空架子呀!
       为此,王慎义在任何场合、任何活动、任何举动,都要竭尽自己的“能量”,熬尽自己的“心血”,充分显示自己的“才能”,充分展示自己的“才华”。可王慎义越是这样,越是引起马德的不满。
       有一天,王慎义办公室里来了一位朋友。这位朋友是他多年的世交,特意从外地来到绥化市看望他。朋友相见,分外高兴。
       闲谈中,朋友问王慎义:“怎么样?来到绥化当这个市长,非常荣光吧?”
       王慎义苦笑了几声,又“嗨”了一声,说:“荣光?荣光什么?恐怕连煤油灯的光,我都闪不起来呀?”
       朋友觉得纳闷,问:“怎么啦?难道你有什么困难?还是有人在整你?”
       王慎义眯缝着眼睛,猛吸了一口烟:“困难?何止是困难!我的面前,现在是一座动不得、搬不走、撼不动的大山啊!”
       朋友越听越是糊涂,又问:“你说的是谁呀?”
       王慎义伸手将烟灰弹了又弹,说:“那还有谁?就是市委书记马德!”
       朋友不解地问:“马德他把你能怎么样?”
       王慎义连连地吸了三口烟,说:“马德他太霸道了!他整天不干实事,可我一心要把绥化市搞好,可我每办一件事情,每说一句话,总是受他的限制啊!我可以告诉你,我对马德大权独揽的局面,是极大地不适应,这里的工作难干呐!”
       朋友听后,禁不住地为其苦恼:“那可怎么办呢?那你请求省委调动一下工作吧!”
       王慎义勉强地笑了笑:“你这不是在说小孩子话么?刚来不到一年,我能提出这个要求吗?就是有多么大的困难,我也得应付下去呀!”
       朋友略微思索了一会儿,用手一拍大腿,说:“我的兄弟,他马德大权不放,总有他不抓的空档吧!依我看,你我年龄不小了,想升也升不上去了。干脆,你就抓一下绥化市的市政建设。”
       王慎义惊奇地问:“你说什么?要我抓市政建设?”
       朋友将身子向前挪了一下:“对!你就大抓狠抓市政建设。市政建设抓好了,你的政绩也就有了。同时,你可以在这里面不显山、不露水地大捞一把,这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情吗?”
       王慎义又吸了一口烟,吐出了两个烟圈。他仰着脸,自言自语地说:“市政建设?又有油水?两全其美?”
       朋友站起来,冲着王慎义问道:“你说,我提出这个问题,怎么样?”
       王慎义“呼”地站起来,将手中的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缸里,又使劲碾了几下,高兴地说:“对!就这么办了!这叫东方不亮西方亮,人不该死总有救么!”
       说完,两个人手拉着手,肩并着肩,一同向市宾馆招待所走去。是的,王慎义既想要在绥化市立足,又要干出立竿见影的政绩来,他只有从市政建设入手。因此,王慎义在担任绥化市市长期间,基本是专注于市政工程了。
       可王慎义根本就没有想到,马德的手伸得太长太长了。马德一看,你王慎义正面与我躲避,还打了我的“擦边球”。你就是打我的“擦边球”,我也不能让你得逞。好,你不是控制市政工程么?那我就来一个“浑水摸鱼”。
       就在这时,绥化市准备兴建一家宾馆。根据城建部门的要求,有一建筑安装公司,在王慎义的主持下竞选中标。一切安排妥当,就要进驻工地准备开工了。
       早已有所准备的马德,趁着这个机会,便找到了主管城建的王慎义。马德没有客气,理直气壮地说:“王市长,你的宾馆开工,为什么不与我打个招呼啊?”
       王慎义一听,马德的阵势来头不小哇,忙说:“这个市政建设么,是我完全负责,还有必要向你招呼么?”
       “什么?”马德本来不大的眼睛,此时瞪得就像两只铜铃,他怒吼道:“你知道我是谁么?我是绥化市委书记马德!你主建这么大的宾馆,难道我就不应该过问么?王市长,你太无组织无纪律了吧?”
       马德的一阵责问,立时使王慎义无地自容,他不知说什么好了:“那你说,这个宾馆还盖不盖了?”
       马德背着脸,不满地说:“谁说让你不盖了?这个宾馆必须盖,而且还要盖出一定的水平来。不过,这个建筑公司必须给我撤下,不用他们!”
       王慎义一看,事态已经发展到如此地步,也感到特别地棘手,无奈地问:“合同都已经履行完毕了,不用他们还用谁啊?”
       马德转过身来,说:“那好办,我都给你安排好了,就是正达建筑安装工程公司申佰臣他们!”
       就在王慎义和马德僵持不下的的情况下,两个人开始了实质性的、面对面的“谈判”。为了使王慎义这个“市长”的面子能在施工单位面前过得去,为了使马德这个“书记”的权力能在他干儿子面前得以展现,双方最后达成了协议。那就是王慎义必须忍痛割爱,将整个绥化市街道两旁的彩砖铺设工程,分割给马德一半。条件是,宾馆的工程按期开工,建筑方还是原来的工程公司。马德一看,也就答应了王慎义的条件。
       
       这时的王慎义,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没有办法,他只好忍气吞声了。
       行贿者的投资来源
       绥化市地处松嫩平原,管辖10个县(市)区,3.5万平方公里,人口550万。黑龙江省66个县排名中,综合经济实力最差的有10个县,而绥化就占了4个。
       就是这样的经济条件,就是这样的贫困地区,马德买官卖官案涉案人员却达到了265名。他们向马德行贿,动辄是数十万元的巨款,与这些官员的薪水来比,这些却是一个个天文数字。他们是怎样寻求资金来源的呢?他们不惜动用国家财产,有时也求助于商界、社会。
       就在马德对全市领导干部大“洗牌”的过程中,闪闪发光的肇东市,成了绥化市官员们所瞄准和拼争的“目标”。
       这时,牛某急得干搓手,他心急如焚,唯恐肇东市的某一宝座被别人夺去。眼看着大“洗牌”的日期越来越近了,他的买官银子还没有凑足。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一位铁杆兄弟送来了锦囊妙计。牛某用手狠狠地一拍沙发:对!就这么办!
       当天晚上,牛某在一宾馆里秘密地设宴,招待了六位所谓的“朋友”。这些“朋友”,有两位是建筑行业的“大款”,有两位是资金雄厚的企业领导,一位是个体业主的“大款”,另一位是当地黑社会头子。
       酒酣耳热之际,牛某用眼光扫了一下诸位,将所遇到的困难如实说了出来。
       这六位“朋友”都是商场上的高手,岂能不明其中的道理,花钱买官,是好事啊。一旦成功,大家互惠互利,这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于是,当下就凑足巨款,将牛某的“难关”解决了。
       高兴之余,牛某拍着胸膛,向这六位“朋友”保证:“我牛某一旦竞争成功,今后肇东市所有的、大大小小的工程,全都由你们承包!今后,肇东市的重要岗位,你们随意去挑!我告诉你们,只要我这棵大树在,兄弟们就能乘凉!”
       就是这样,马德聚敛的财富,通过买官的下级官员们层层搜刮,最终都汇集到他一人手上了。
       “小马德”李刚的绝招
       1995年,年仅36岁的李刚被任命为黑龙江省绥化地委组织部副处级组织员兼部长助理。这位年轻的后备干部,凭着他的工作能力和政绩,令周围的同事和领导赞不绝口,1996年3月,他走马上任黑龙江省庆安县委副书记。
       可是,李刚依然不满意,随着职务升迁,他竟然比从前更增添了几分沮丧和不满:自己为党工作如此地忠诚,如此地卖力,到头来,头衔的前面还加了个“副”字。他觉得在同学面前、在朋友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十分灰心。
       妻子焦某以女人特有的敏锐洞穿了丈夫的心思,她轻轻地递给李刚一个削好的苹果,娇嗔地用手指点了一下李刚的额头:“有钱能使鬼推磨!要想把‘副’字换成‘正’字,咱们必须送礼啊!八万、十万元的,咱不心疼,一下子就让它到位!”
       在妻子焦某的点拨下,李刚真的通了。机灵的焦某,让李刚先下个“饵”,试探一下路子,侦察对方的虚实。然后,再为其“对症下药”。1996年7月,他利用谈工作的名义,悄悄地送给赵洪彦5000元钱。送完以后,李刚便静静地观察赵洪彦对自己的态度。接受了“红包”的赵洪彦,对李刚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竟在全地区副处级领导干部会议上,公开表扬了李刚。于是,就在1998年的春节期间,李刚夫妇向赵洪彦送去了10万元人民币,真是钱能通神!就在同年的7月,李刚被任命为绥棱县县长兼县委副书记。
       但是妻子焦某并不满意,她认为县委书记才是真正的‘封疆大吏’,而要保住这个“宝座”,她认为必须得送礼,而且,这个礼金不能少,至少30万。由于时间紧迫,李刚也顾不得影响了,他直接从县财政局拨款30万元,做为送给马德的见面礼。对此,李刚打着“为了感谢马德书记在任用时给予关照”的旗号,在银行用假姓名存上了一个30万元的活期存折,然后,将密码写在存折的后面,叩开了马德的楼门。
       一年后,李刚和妻子焦某又在2002年的春节期间,分两次给马德送去了1万美元和2万元人民币。自此,李刚如愿以偿地登上了“封疆大吏”的宝座,而且,凭着他适时而动的灵活头脑和“足智多谋”的妻子的帮助,他的位子不但坚固,而且牢靠。
       但是,县财政30万元的亏空,成了李刚的一块心病。他的妻子焦某又适时地为他指点了“迷津”:“老公,你最近的情绪很低沉啊!你别心疼钱。这钱不白花,也不白送。你我之所以不惜重金送礼当官,目的是为了当上官后再卖官。为了捞回买官的‘资本’,你要向马德学习,也来他个卖官大热潮。用咱们的话来说,你马德从我们身上揩油,那么,我们就在手下的官员们身上‘放血’!”
       自此,李刚痛下决心,效仿马德大肆批发县以下的“顶戴花翎”,大张旗鼓地收受贿赂和礼金,来弥补财政亏空。于是,每年节假日、住院、生日,就成了他和妻子收受“买官钱”和“人情费”的大好时机,并逐渐形成了受贿的“高峰”。
       在妻子焦某的指使下,他首先实施了第一步的“一把手工程”。所谓的“一把手工程”,就是指各部门“一把手”的使用、升迁、调动,只能由李刚一人确定。这样的诱导,在绥棱县城内,很快地使某些干部追逐权力的欲念,在思想中占据了重要位置。为此,他和妻子焦某采取的方法与马德极为相似。那就是,先设饵,再钓鱼。也就是说,对绥棱县各部、办、委、局和乡镇一把手的位子按兵不动。用那明晃晃的“宝座”,吸引不少竞争者。按照李刚的说法,那就是“吊胃口”。该县财政局局长耿某,为了竞争绥棱县委政法委副书记的“宝座”,他先后送给了李刚3.5万元。李刚当场答应,对他调动工作的要求予以优先考虑。答应是答应了,可李刚就是迟迟不予实施。当耿某看透了李刚的动机后,于2002年春节又送去了1万元。这样,耿某才得以“赴任”。
        “一把手工程”实施完毕以后,紧接着,又开始实施“二把手工程”。那就是,对“二把手”想晋升为“一把手”的,或者保留原职务的,也采取拖延“批发”的办法。该县克音河乡乡长赵某,就是为了当上该乡的党委书记,先后给李刚送去了5万元,之后才如愿以偿地坐上了这个位子。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误了卿卿性命。”2002年6月,他们的“导师”和“保护神”马德被黑龙江省纪委立案审查,李刚夫妇如同惊弓之鸟,急忙将20余张存折、名贵手表、数码相机等,转移到李刚的侄女李某家,但依然没有逃过恢恢法网。
       十
       花样迭出的“作秀”
       马德为了使自己买官卖官的行为更加合理化、隐蔽化,采取了欺上瞒下的做法,骗农民,骗职工,哄干部,哄省委,作秀的手法花样迭出。
       市委书记结穷亲
       2000年7月13日,《绥化日报》第三版有一则小通讯,题目是《市委书记结穷亲》,现摘抄如下:
       邢宝玉一家真有福气,与市委书记结了‘亲戚’,这回,邢宝玉家的日子可有奔头了。
       邢宝玉家住明水县永兴镇务本村徐地界屯,他今年45岁,妻子早年去世,家有一位年迈的老父和刚刚成亲的儿子、儿媳。债台高筑,是屯里有名的特困户。
       今年4月,马德来明水县检查指导工作。在永兴镇走访过程中了解到,务本村农民邢宝玉家庭极为贫困。他当即决定包扶邢宝玉搞生产,帮钱、帮物、帮技术,直至脱贫。
       4月12日,马德来到了邢宝玉家,看到邢家82岁高龄的老父亲常年患病,儿子又刚成亲,家里拉下1.5万元的外债,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从兜里掏出500元钱,拉紧邢宝玉的手说:“从今以后咱们就是亲戚了,有啥困难我解决,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邢宝玉听了这滚烫的话,热泪盈眶:“俺能与你结上‘亲戚’,说不上是哪辈子修来的福,俺的日子有盼头了!”
       
       坐在邢家的火炕上,马德像唠家常嗑似的,与邢宝玉研究种植业计划,根据市场行情,把作物全都调到了市场优势上。经马德把关,帮助论证发展思路。今年,邢宝玉家种植了20亩大豆、10亩土豆、4亩甜菜、4亩西瓜、2亩油豆角。扶贫不能光帮钱帮物,还要增强他的“造血功能”。看到第一次种植西瓜的邢宝玉对饲养西瓜技术一窍不通,马德向他讲解了西瓜扣膜、压蔓、顺蔓、掐尖等技术要领。5月1日这天,马德派专人来到了邢宝玉家,给他的这位穷“亲戚”送来了20袋化肥、80公斤大豆良种。随即,马德亲自把关,帮助邢家按时令将40亩农田作物播种到腰窝上。
       现在,邢家的大田里,各种秧苗嫩叶舒展,长势喜人。望着马德扶助种植的出满苗的农田,邢宝玉激动得泪湿双眼:“有马书记包扶俺,给俺拿钱拿物教技术,俺一定好好干,争取今年获得个好收成,早些摆脱穷气。”
       到明水看望贫困户
       春节将至,贫困户的生活安排得怎么样,市委书记马德牵挂在心头。2001年元月9日,马德一行到明水县看望走访乡村贫困户和城镇包扶“一帮一”困难职工。
       下午2时,马德在明水县委主要领导陪同下,来到永兴镇务本村贫困户邢宝玉家。马德坐在炕上,对邢宝玉83岁的老父亲说,要过年啦,我过来看看。接着,他询问去年收成怎么样。
       邢宝玉告诉马德,去年他家种的大豆、玉米收成不错,能收入千元左右,家里还养了两头猪,生活过得下去。
       马德说,这就好,你们今年生产有什么安排,让乡里、村里给参谋参谋,最好搞点特色种植和养殖业。
       邢宝玉说:今年打算多养些猪、鸡,多种些油豆角。
       马德临走时,拿出500元钱递给邢宝玉的父亲邢海明,说:“党和政府始终关心着你们,安排好生活,争取早日脱贫致富。”
       从邢家出来,马德又来到姜禹文家,刚坐下就问,生活怎么样,并指着屋地中间的一大囤子黄豆,问去年打多少,现在多少钱一斤。
       姜禹文回答说,去年打了两千多公斤黄豆,还没卖,现在一元一斤,卖了大豆欠债就可以还上了。姜禹文还告诉马德。去年他家养20头猪,都已出栏,挣了2500元钱,现在留有3头母猪,今年在扩大养殖。
       马德听到这里,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这我就放心了。新年快到了,这几百元钱,给你们家安排一下春节的生活。
       从永丰镇回到了县城,马德又走访了两户城镇特困职工。明水二砖厂特困职工李洪展有四个孩子,连续有三个孩子考上了大学。由于人口多,收入少,生活相当贫困。这个家庭是马德“一帮一”的扶助对象。马德进屋后,向李洪展的妻子马淑兰询问了三个上大学孩子的学习、生活情况,并说:让孩子争取一下助学贷款,家里有困难,我会尽力帮助解决。说到这儿,马德从衣兜里掏出1000元钱,交到马淑兰手中。并说,以后,我们还会来看望你们。
       十一
       马脚暴露以后
       2000年4月5日,哈尔滨市南岗公安分局的公安人员,到东海龙宫洗浴广场执行公务时,遭到了对方工作人员的袭警。检察院立案侦察此案,不料,却陆续揪出了黑龙江省农行副行长丁某和为贷款向其行贿的苗某。由此,又牵出了时任绥化市委书记的马德。
       夫妻惊惶失措
       丁某和苗某被“采取措施”的消息,很快传到了马德那里。听后,他为之一惊,脑袋胀得如同面盆一般大。马德觉得自己已经无路可走了,完全乱了方寸。
       他回到家中,将公文包摔到沙发上,“扑通”一声倒在了床上。他两眼一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看到田雅芝,马德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丁某、苗某出事了!已被检察机关抓起来了!”
       田雅芝听后,吓呆了,好一会儿,她才哆哆嗦嗦地问道:“老马,那咱们可怎么办哪?你快点出个主意呀!”
       马德摘下眼镜,认真地说:“从目前的处境来看,我一时半晌还没有个主意。不过咱俩必须做好对付来自各个方面的不祥准备,我看应该这么办……第一,咱们收受的礼金,必须马上转移。”
       田雅芝问道:“那转移到何处呢?”
       马德拍了一下田雅芝的手掌,说:“咱们的亲属家,谁都不可靠。我看,咱们就把手里的钱,全都转移到咱们的儿子那里去!”
       田雅芝又问道:“那第二呢?”
       马德紧紧地攥了一下手指头:“第二,要做好‘洗钱’的准备。”
       儿子万分惊恐
       在感情上,马德和田雅芝的联系人,主要是她俩唯一的儿子。马德的儿子,曾是牡丹江市的高考文科“探花”。1999年,马德的儿子在北京大学毕业后留校工作。后来,因马德和田雅芝的买官卖官受到了牵连,目前在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一家咨询公司工作。
       乍开始时,马德的儿子根本就不知道马德和田雅芝都在干什么。1998年年初的一天,马德儿子在北京大学校园里散步。突然,他接到了母亲田雅芝的一个电话,而且神秘兮兮的,他疑惑不解地问:“妈妈,你有什么事情,快点讲,我还有事呢!”
       田雅芝在电话里命令儿子:“你要在北京附近的银行里再开一个帐户!”
       马德儿子问:“再开一个帐户干什么用啊?”
       田雅芝不满地骂了儿子一句:“混蛋,你脑袋进水了!让你开户,你就开户吧!”
       从那以后,马德和田雅芝不定期地往儿子的帐户上汇款。有时,马德和田雅芝赴京时,将现金带到北京存到儿子的帐户里。也有的时候,马德在北京有的官员追来送钱时,他就转手交给了儿子,存到银行帐户里。
       2002年春,马德买官卖官案已“东窗事发”后,办案人员从马德儿子的帐户里发现人民币1763万元,美元31.9万元,港币12.78万元。
       就在马德案发前不久,田雅芝害怕了。她乘儿子还没有返校之际,偷偷地交待了儿子一项重要的任务:“必须把你手中的钱转移到别处!”她不容儿子再解释什么,“就这么办啦!出了问题,我和你爸全都揽过去!”
       第二天,儿子带着一种生离死别的心情,与马德、田雅芝分开了。他急急忙忙乘坐飞机飞往北京,回到了北京大学。临别前,田雅芝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名为“宋伟”的假身份证,上面的照片也是他的。当他稍微在自己的住处休息了一会儿,就来到了北京市某一银行的储蓄所,用田雅芝交给他的假身份证,另开了一个户头,欲将所有的钱款转存。
       可马德儿子来到银行准备转移钱款时,银行业务人员告诉他:因为你这是定期存款转存,每一笔最高数额只能转存9万元。
       马德儿子一听,当时就傻眼了。没办法,他便把电话打到了田雅芝的手机里,告诉她北京的情况。田雅芝听后,心里暗暗地思忖着:这就是不祥之兆啊!不管它多少钱,不管它什么规定,转出一分是一分啊!
       田雅芝对儿子说:“你就别管了,你的任务就是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这些钱转移出去。你听明白了么?”
       儿子在电话里答道:“听明白了!”
       说完,马德儿子就按照田雅芝的指示,一笔一笔地向外转移着钱款。为此,马德儿子办了100多次的手续,才把这笔巨款转存完毕。当检察官立案侦察马德大案时,一打开帐户,每9万元一笔的密密麻麻打印下来,整整用了5个存折才打印完毕。
       开会途中“双规”
       2002年1月20日,黑龙江省委书记来到绥化市检查工作,作为陪同人员的马德显得心事重重,脸色特别难看。在回答省委领导的提问时,他有时表现得局促不安,有时说话支支吾吾,他内心充满了空虚和恐惧。
       就在这个时候,距离马德被“双规”还有两个多月,可他和田雅芝还存有极大的侥幸心理。但是,一种不可抗拒的必然,正在向他们一步步逼近。
       
       到了2002年4月1日,这是马德在绥化政坛上的最后一次“表演”,也是马德在绥化市的最后一次公开露面。当天,就在绥化市直机关会堂举行了会议,选举绥化市出席黑龙江省第九次党代会代表,56名当选的代表按姓名笔画排序,马德位列第二。然后,由马德做了“重要讲话”。会上,马德还在强调:“要把将政治放在第一位,严守政治纪律。”
       当天下午4时30分,马德宣布会议闭幕。走出会场后,马德即在绥化的政治生活中消失了。当他按照自己的工作日程,驱车前往齐齐哈尔市参加省委召开的重要会议时,在某一公路收费站,一位武警手持令旗,示意马德的轿车靠边停下。
       马德的司机将车窗摇下,这时,从公路一侧走过来中纪委的工作人员,迅速将车门打开,手持着一张盖有“中国共产党中央纪律检查委员会”大印的指令,大声地宣读着对他执行“双规”的决定。
       至此,马德的政治生命结束了。
       为了逃避罪责,马德的儿子在被“双规”前,匆忙地烧毁了5个存折和他的假身份证。负责办案的人员当时拿着马德儿子的照片到银行指认时,他们一下就认出了马德的儿子,他们对这个年轻人的印象太深了。因为那天为他办理2000多万元的转存,银行人员整整忙活了一天。银行的工作人员肯定地说,就是这个人,但不是这个名字。马德案发后,检察机关在搜查其住处时发现300多个信封,都是下属送钱并标有名字装钱用的。由于这些信封没有丢弃,结果成了办案人员追查的线索。2000多万元的巨款,马德全家花去的其实并不多。有一些被马德拿去放了高利贷。由于可以变相给他送钱,最终出现了借贷者争着向马德贷款的局面。
       田雅芝共给儿子汇去2000多万元,可他的儿子在北京拥有一辆价值达近百万元的高级轿车,还一直开着一辆30多万元的帕萨特。他在北京住的房子就有100多平方米,里面的健身器械都是成套的,还有两台三星牌背投电视机。
       事实证明,马德、田雅芝和他们的儿子三人,对于收受赃款已经形成了高度的默契。在这一期间,马德的儿子不但没有进行任何制止,而且还帮助父母窝脏、转移赃款。
       就在马德案发以后,中纪委办案人员同时将他的儿子实行了“双规”。“双规”期间,办案人员对马德的儿子采取了“政治攻势”,反复多次地向他交代了党的政策,并苦口婆心地劝慰他要与其父母划清界限。
       可是,马德的儿子干脆一声不吭,一句话也不说。有时,连饭都不吃了,就与办案人员对峙着。
       一个星期过去了,有一天,办案人员与马德的儿子见面时,发现他两眼红红的,一脸憔悴的样子,忙问:“怎么?你没有睡好觉?那就这样吧,今天你好好地再休息一下,明天再谈!”
       还没等办案人员走出隔离室,马德的儿子立时就大哭起来。办案人员急忙上前将他扶住,劝说道:“别哭,你别哭啊!有什么事情,你冷静一下,好好地说嘛!”
       马德儿子两眼流着泪水,双手扯着办案人员的手臂,说:“我交待,我全都交待!你们能宽大处理我么?”
       办案人员点了点头,说:“党的政策一贯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只要是你积极配合我们的工作,彻底坦白交待,我们一定能宽大处理你的!”
       马德儿子一听这些话,他手掐着纸巾,不停地擦拭着泪水,他悲伤地痛哭起来。哭了一会儿,他站起来,将手里的纸巾狠狠地摔在了桌子上,哭喊道:“哪里是几百万,是两千多万元呐!我这么一说,这不是要了我父母的命啊!”
       田雅芝“双规”后,她企图顽抗到底,拒不交待与马德买官卖官的犯罪事实。当办案人员将她儿子已全部交待的事实和盘托出时,田雅芝顿时浑身就软了下来。她流着泪,趴在地上,不停地给办案人员磕头,哀求道:
       “办案同志!我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儿子吧!所有的行贿、受贿,与我儿子无关,都是我和马德干的!我求求你们,一定要放过我的儿子,一定要保住我儿子的命啊!我求求你们了!”
       尾 声
       德国作家布莱亚特曾经说过:“贪欲的开始就预示着要在牢狱里而告终。”
       读着这些惊人的内幕,骇人听闻的细节,人们忽然发现马德不仅是一个饕餮之夫,更是一个暴殄之徒。这个整天标榜自己、给自己贴金的人,其实是一个最最顶级的大骗子,是一个天字第一号的大贪官啊!
       2005年5月14日,黑龙江人民广播电台《早餐前后》节目组记者,在征得有关部门同意后,对被判处无期徒刑、正在黑龙江省女子监狱服刑的马德的妻子田雅芝进行了采访。
       记者在监狱看到的田雅芝,身材清瘦,皮肤白皙,五官清秀。采访时,她的神态还有几分倨傲。可是,一说到她的儿子时,她就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流了下来:
       田雅芝,53岁,大专文化,“双规”前是黑龙江省林业人民法院副院长。
       我和丈夫马德都是在克东县乾丰镇出生的,我家住在乾丰镇福安村。我们在中学时期学习都是非常优秀的。那时,我和他在县里都是比较有名的。后来,马德从县里回到公社负责后勤工作时,我们俩就自由恋爱了。那时,他给我的印象是,人比较老实厚道,精明能干,特别有才气。几年以后,我们就结婚了。
       我和马德都是农村的。马德家特别地穷,父亲30多岁就有病。马德十几岁母亲就去世了。一家八口人,吃了上顿就没有下顿。结婚后,他就上大学了。大学毕业后,马德在哈尔滨工作,我却在农村,两人分居多年。婚后,我们俩有了爱情的结晶———儿子。儿子为我们这个家庭增添了欢乐,带来了幸福和希望。从那以后,我把我的一切,全都寄托在丈夫马德和儿子的身上。我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求一生幸福、平安,也就满足了。那时,在我的心里,我希望一生离不开丈夫,丈夫也离不开我。我一生离不开儿子,儿子更离不开我。
       1982年2月,马德先后任海林县政府副县长、副书记、县委书记、牡丹江市副市长。他到牡丹江主管工业时,一个月在家住两三天,还得贪黑起早地工作。由于丈夫马德的政绩突出,1996年11月他被任命为绥化行政公署专员。
       等待丈夫马德搬家的时间里,我连续几天几夜都没有睡好觉。整天乐得我嘴都合不拢,我和马德一起,游览了绥化的山山水水,踏遍了绥化的肥田沃土。当我看到绥化的巨大变化和丈夫马德荣升后的喜悦时,我发出了由衷的感叹:我和马德一定要在绥化这片土地上,做出惊人的事业来!可就在我无限憧憬美好的未来时,一个无情的打击显些将我击倒!我觉察到丈夫马德在外面交上了“小姐”。
       当时,我的心比猫抓还难受。无声的泪水,打湿了我的衣襟。到了晚上,我用委婉的话语问他:“这些天,你都和什么女人在一起了?”可马德的回答,真是令我心寒呐,他冷冰冰地说:“什么女人?大院里的女人多的是,你问的是谁?”
       面对丈夫马德的抢白,我没有言语,只在心里默默地忍受着这一切痛苦。
       为了挽救这个来之不易的“权力”和这个来之不易的家,我又一次地和他商谈。我苦口婆心地劝说他,他根本就不醒悟,换来的是他满口的污言秽语。为此,我的眼泪流干了,我的痛苦已经达到了极限。于是,我就妄想通过截住马德的财路,掌控财权,来达到心理上的平衡。充当他卖官的急先锋,这也是一种对他“潜意识”的报复。
       有人问过马德:“那么多人送钱,你能记住吗?”
       马德回答说:“谁送了不一定都记住,但没送的肯定都记住了。”
       当记者问到田雅芝在买官卖官大肆受贿过程中,有没有动摇过时,她大哭起来,哭诉道:“到了顶峰时期,就是想离开绥化这个地方。如果不出事,2002年10月就回省了。马德就当上副省长,中组部考察完毕,就等省人大换届了。这些钱我们一分都没有动,奋斗大半辈子了,全部家当都进去了,而且把孩子还坑了……”
       深深的罪恶感,夹杂着痛悔和对儿子的悲伤,袭上了她的心头。一说起儿子,田雅芝无限悲伤地说:“出事以后,儿子关在黑龙江进行隔离已有两年。儿子曾是全省十佳中学生,北京大学毕业,1999年留校。如果不出事,儿子的前途不可估量。在学校时,团中央就看中他了,北大这些年从来没留过本科生。那一年,北京留下了16个博士,几个研究生,就他自己是一个本科生。那年,他才24岁,正科级。25岁时,提升为副处,2002年‘五一’准备升任为党委副书记了。没有一个人不说,这孩子太可惜了。”
       田雅芝在狱中,已经收到了儿子的十几封信。有的信件已经破了,管教们用不干胶帮她粘上了。田雅芝解释说,是儿子的这些信给了她希望,她经常拿出来看看。所以,这些信件都看破了。随后,她就像看到了光明一样,对记者说,我给你们念念我儿子的信吧:“事情发生这么久了,我早已学会了坚强地面对一切,因为我知道未来的一切都要靠自己去奋斗拼搏了。我会珍惜自己,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一定能为爸妈创造幸福的生活,我也乞盼妈妈保重自己的身体,千万要照顾好自己。妈妈你自己要吃好睡好,记住把希望放在未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相信你的儿子。从小到大,我们吃了不少苦,这些也能度过去的。”
       田雅芝一边阅读儿子的信件,一边对记者说:这些信件是我的支柱,有了这些我才能活下来。儿子在这封信中说:“人在物质和外在环境条件匮乏的情况下,精神境界会极速提高的,这种经历我曾深深体会,切记在这个世界上到处都有人遭遇不幸,流离失所……平安是福。”儿子还说:“只有真正靠感情结交的朋友才会在你危急时不离不弃。当时因为利益和你交往的,也会因为利益没有了,他也失去了……”
       此时此刻的马德,早已是泪流满面。面对着法律的审判,他高声地大喊道:
       “腐败之路,是死亡之路啊!”
       (作者特别声明:文中除马德、田雅芝、李刚外,其他人属于正在判刑、“双规”和坦白自首期间,人名用符号或化名代替。另外,本作品谢绝一切新闻媒体、网络转载,一经发现,将追究法律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