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拼]我在上海的堕落与毁灭
作者:月光下的蛤蟆
《中华散文·我的故事》 2008年 第12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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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即将有限的生命里,我想做些有意义的事,或许我的故事对别人有一定的借鉴意义……
我出生于1981年,正值中国刚刚实行计划生育的年代,我在家排行老四,属于超生,当时家里穷,农村大队书记也没有办法,在我家里四处寻找,没有寻找到什么值钱东西,就搬了一张吃饭的桌子以作惩罚,作为超生的代价。拿我母亲的话来说,我是一张饭桌换回来的。从有记忆的年龄起,他(父亲)对家庭的不忠以及经常对母亲的打骂,给我童年的生活蒙上了一层阴影,每当听到小朋友们提起自己的父亲时,我就很自卑。平常很少能见到他人,只是逢年才能看到一次,他在自己心目中只是一个称谓罢了,其他一切都很陌生。
高考我以高出一本90分的分数被一所重点名牌大学录取,大学四年的生活也没有给自己留下什么很深的回忆,没有经历爱情,更不用说浪漫与刻骨铭心,可能是自己经济的拮据与性格的原因,看一切都是那么的淡然,也许那是一种自卑型的清高。大学这四年中自己80%的时光是在图书馆中度过的,现在回头看,其实那是对自己受益影响最大的。快毕业了,听同学们说着各自的去处,他们大多是去财税部门,自己有一些茫然。觉得老天有时真的很不公平,在这四年中,我辛辛苦苦地学习,而他们整天上网喝酒泡妞,结局却是相反的。毕业后,我打算去深圳,我不想再为几百块钱让母亲到处借,那是一种耻辱。但南方的世界与我想象中相差甚远,虽然我得到了我想得到的东西,但如果知道最终的结局是那样,我宁可不去……
(一)第一份工作与失业
揣着从姐姐那里借来的300元去了深圳,没有任何的兴奋感。我到任何城市的目的都一样,无非是为了挣钱还自己读书所欠下的债务。深圳是繁华而又杂乱的,在嘈杂的吆喝声中让人倍感恐慌与无奈。看着夜色的降临,随便找了一个草坪躺下看着繁星想:明天该如何找工作?不时有几个打扮怪异的男人与女人,跑到身边问小弟想不想发财。看着那几张阴险的面孔,有种说不出的厌恶……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一个招聘启事,招送花员一名。摸了摸口袋,只剩二十几块,于是就走进去,不知是自己的廉价还是自己懂几首宋词的缘故,就那样被录用了。每天都会有个大约40岁的男人开着一辆红色轿车来订花,而且每次都会订两簇红玫瑰,一簇送给对面大楼的,一簇送给隔壁大楼。收花的主人都是年轻美丽的女孩。开始女孩很不屑一顾,而且有点厌烦。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每次我送花时,都能听到女孩的同事们说:“阿兰,你好幸福啊!”女孩的笑容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灿烂。有一天,听老板娘说起“如果多几个像他那样的男人,我们花店就好了,嘿嘿,女人就是可怜,就那几簇花就赔上自己一辈子的幸福,真是笨”。
男人每天还是一如既往地订花,但女孩再没有收到花了,收花人成了垃圾箱。两个星期后,老板娘把我叫到办公室,说:“这是你一月工资的折半,你不适合这份工作。”我什么也没说,拿起那半个月的工资,头也不回地走出去。明天还得继续……
(二)爱情
从那花店出来后,我天天去深圳龙华的三和人才市场,每进去一次都要缴门票10元,当时10元对我来说是一笔不小的支出,从花店出来,身上有800元,然后寄300元还我小姐姐,我不想让她为难,毕竟她那时也很穷,更不想因为这300元,让她受我姐夫的气(写到这里,自己感到一种无比的屈辱与愤怒)。当时为了省几次门票费,就故意混在招聘单位里,人才市场保安还以为我是什么人事经理,给我一支笔与矿泉水,时不时地还向我点头哈腰,平时他们就像一条狗,动不动就对我们用拳头与恶言相向。那天人才市场人很多,招聘单位也很多,但我都不符合条件,因为我没有工作经验,尤其是会计这一职业。当时有一个摊位应聘的人很多,那时我想,人多了,主考官就没有那么多时间询问应试人,那么自然对那些面试人就没有什么印象了,而面试这东西就是讲印象的,无论是好印象还是坏印象至少比没有印象要强。我站在摊位边上,一直到没有面试人,才跑过去投简历,接简历的是一个40多岁的女人,有点知性与精干,事后才知道她叫王一兰。她看了我的简历后说,你不符合我们的招聘条件。我说,这个我知道,但我的勇气与智慧远远可以弥补这两个不符的条件(性别与经验)。她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这么自信?我回了一句,信念决定高度。之后,她给了我一张面试通知单,说,给你一次机会,能否把握都看你自己了。第二天我去面试,那是一家很大的台企,笔试都是一些会计题目,对于我来说都是小菜一碟,最后很顺利地进入了这家公司。平时在公司碰到她,我都很尊敬地称她一声兰姐。星期六公司是上班的,有一天她叫我帮她接一个从深圳(关内)来的侄女。把她的手机号告诉我了。当时我没有手机,只有一个BP机,我给她打个电话,把我的BP号码告诉她了,叫她到了车站呼我,当时她在电话中笑了,我不知她笑什么,也许是笑我还用BP机。
第二天早上我穿了一件白色衬衫与黑色裤子跑去宝安的南头入关处的汽车站,大概过了20分钟,BP机响了,我找了一个公用电话回复了,她告诉位置,我说5分钟就到,我准备付电话费时,那个鸟人说,五块钱,我很吃惊,怎么那么多。他说,是长途。我非常愤怒(在刚来深圳的时候我在火车站也打过一个长途电话,短短的一分钟,就要收我10元,当时他们人多,没有办法),我抓起电话就向地下砸,我说,你再说长途,我马上把我老乡们叫来,拆掉你这个店。他可能被我这个举动吓住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就走了(其实我知道我自己是个很暴力的人,可能与成长的环境有关吧,记得有一次,父亲打母亲,我抓了一瓶开水向他头上砸去)。远远地看到一个人站在天桥上,我想应该是她了,给我的第一感觉,她不像南方人,我看到的南方女孩都是没有进化好,额宽,头扁,鼻子大,身材短小。她一身白色连衣裙,长发,五官还可以,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可能是我迟到了一会儿,她显得有点不高兴。我跑到她身边,问她,你是不是叫张卿?她说,嗯。我叫林夕,是你姑妈叫我来接你的。我准备伸手帮她拿行李,她说,慢。我很疑惑地看着她,她说:我的手机号码是多少?我掏出BP机,给她看了下。当时想,年龄不大,这么谨慎。我带她坐回公司的车,在车上我们没有说什么话,觉得她挺高傲的,她在看路遥写的《平凡的世界》,这本书我看过,当初对自己影响很深。当时看了她一眼,想,我会不会是小说中的孙少平?她是不是小说中的田晓霞呢?心微微一颤。到公司了,兰姐说她晚上要开会,要我陪她吃饭去。在吃饭的时候,我与她谈起这本小说,我发现她是一个感情挺细腻的女孩,同时也发现彼此有着许多共同的话题。从那以后,我每天晚上都会约她出来聊天,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那时天天盼着天黑……一转眼,她暑假快结束了,要回深圳上课了,在她临走的那一晚,我们去海边了,她告诉我,她父亲是深圳盐田海关的关长,她明年大学毕业,就去海关上班。当我听到这些,我的心一点点往下沉,直觉告诉我这份感情走不了太远。当时她看着我说:“是缘分让我们走到一起,这是天意。”我面朝着远方,深深叹息一声:“当缘尽时,我们会说那是一次偶然的邂逅。但愿永远没有那一天。”
她回学校后,我几乎每天写一封信给她,当时工资很低,买不起手机,但我每天早上都会在5点半准时用公用电话叫她起床,觉得听到她的声音是一种莫大的满足,我也不知道还能听多久,我很害怕想这些。她调侃说:“你是一个会说话的闹钟。”后来她大学毕业去了深圳海关,在她上班的前一天,我请了一天假,破天荒地请她去深圳的一家叫巴蜀风情酒店吃饭,她虽是南方人,但她喜欢吃川菜。她那天心情很好,我则有点淡淡的忧愁,不过她没有注意到,或许我本身就是一个情感很深沉的人。那餐一共吃了514元,说来也巧这数字就是我的生日,但这数字相当于我半个月的工资,是我家里半年的收成。她笑问我:“为何今天如此豪爽大方?”我看了看她说:“希望你能记住这一天。”她挽着我的胳膊,头靠在我的肩上。当时自己真希望,时光在那时能永驻。她说:“即使死,我们也不分开。”我把目光投向大海深处,说:“我一生只会爱你一个人,即使是分开。”
她上班后,我还是一往如故每天给她打电话,有一天她说,我给你买个手机,今后你就不用那么早起床给我打电话了,我说“这现在已经成为一个习惯了,我希望能成为我今后一生的习惯”。她知道我的性格,什么也没说。后来,我与她的通话时间变得越来越短了。她也很少来看我。有一天早上,她对我说她们单位要组织出去旅游,可以带朋友或家属。我原本想要你与我一起去的,可我弟弟偏要去,所以你不能去了。我说:“我马上要考试了,我也没时间去了,祝你玩开心点。”第二天,我买了一盒清凉油与创可贴,消炎药,一些胶布,以及她最喜欢看的《读者》,我把这些东西送到她单位门卫处就走了,我也没有上去找她。其实我一直都没有在她亲人、朋友、同事面前出现过。自那次以后,我就预感到,分手是迟早的事,我也没有这个能力去阻止与左右它的发生。当你无法改变一个事实时,你最好去适应这个事实。
有一天她突然约我去海边,那天我请了假,去理发店理了个发,把胡子刮了下,穿上了一件白衬衫与黑色裤子,与她第一次见面时穿的一样,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她依旧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站在海边,我猛然间觉得有点陌生。她问我:“我们相处多久了?”我说:“今天正好整整三年了。”她说:“我家人知道你我的事了,他们说,我们的生活环境与收入相差太大了,另外你又是个外地人……”女孩声音很低。我面朝着大海,微微叹道:“我能理解,我尊重你家人的意见。”我掏出一个盒子,对她说:“这是我半年前给你买的,原打算买戒指,但是考虑到可能用不上,于是就改买了一对枫叶形的耳环,提前送给你,作为你婚礼的礼品吧,觉得你戴上耳环会更好看,祝你幸福。”我把盒子放在沙滩上,头也不回地向远方走去……
这是我人生第一段感情,也是最无奈的一段感情,在没有开始之前就知道结局的感情。
(三)篡位
不知不觉在这家公司已经工作了近三年,我从一个普通的材料会计做到一个核算小组的主管,很普通的升迁,薪水也只有2000元一个月,与自己的期望相差甚远。合法的东西总是来得很慢很少,非法的东西总是来得很多很快,我要在这公司淘到第一桶金,只有做到财务主管才有希望,我的第一个计划就是先让我的主管离职,他是台湾人,从公司内部是无法撼动他的,台企只会相信台湾人。唯独一个可能,就是利用外部因素让他离开。我在大学的时候,看过卡耐基的一本书,叫《人性的弱点》,他说,只要是人,都会有弱点。他很好色,我一直在等待机会。有一天,他喊我:“明天我有点事,你替我去人才市场找一个助理来。”直觉告诉我,机会已经来了。助理的条件已经在我的脑海中形成了,第一,年龄不能太小,来深圳至少三年以上;第二,要有点姿色,是享乐主义者;第三,要有市井气,有虚荣心。第二天一早我与人事经理去龙华的三和人才市场,很熟悉的地方,第一次站在主考官的角色,有点兴奋感,但我没有忘记自己此次来的目的。我母亲曾经对我说过,她说看一个女人是好女人还是坏女人,你只要看她的眼睛就行了,如果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一定是坏女人。她所说的坏女人是指行为的放荡,我用了她的方法,以此为标准选择了一位女孩。不知是一种巧合还是一种事实,最终印证了我母亲的话。一切都在自己的预料之中,这个女孩最后成了他的情人,我觉得时机成熟了,在他们出去吃饭去酒店的时候,我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查出我这位主管台湾住处的电话(他有时用公司电话打回家,我就记下打电话的时间,然后去查公司电话清单)。我买了一张公用电话卡,拨通了这个电话,听声音大约是一位40多岁的妇女,我说,你是××的老婆吗?她说,是的,请问你是哪一位?我说,这个不重要,今天我是来警告你,你老公要是再碰我女朋友,我就打断他的腿,让他爬回台湾去。她说,你有什么证据?我说,你把信箱告诉我,我传相片给你。然后,她把邮箱地址告诉我,我把相片发给她了,并且写了一些软硬并施的话。一个星期后,主管老婆从台湾飞到大陆,直接去了董事长的办公室大吵了一番,然后,我们主管把工作简单地移交就与老婆回台湾了。
我们财务部一共有50多个人,五个核算小组,主管走了,肯定要从我们这五个核算小组中挑一个。在大学的时候,我看过李宗吾的《厚黑学》,其中有一段这样说,矛盾的渊源就是距离,距离太近太远都会产生矛盾。我把这句话一直都铭记,尤其是做会计这行,如果你与各部门的主管关系相处得八面玲珑,还有哪个老板敢把财务托付于你?而他们四人却都犯了这个低级错误,虽然我年龄比他们小很多,但智商却不是同一档次。接下来的宣布任命结果,是我兼管这个职位,虽然出乎公司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但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
在宣布这一职位那晚,我一个人跑到酒店好好喝了一次,我深知第一桶金的机会即将来到……
(四)聚财
我兼管这个职位后,薪水从2000升至5000,在公司所有的大陆人中,我是最高的,但与台湾人相比,却不足他们的四分之一,台企从骨子里还是很看不起大陆人,薪水的数字对我来说不重要,重要的是权利与机会,这是一家很大的公司,95%的出口基本上都是日韩。如此大的公司,财务监督是很完善的,至少从内部来说。唯独一个漏洞,就是出口的货款在汇回大陆时,要经过香港账户走下(当时因为政治原因,台湾公司是不允许直接到大陆投资的,要通过第三方间接地投资,所以很多台湾公司都选择了香港这块跳板),香港账户的资金调拨是我负责处理的。当时我的想法,就是把资金挪用出来,然后借贷给别人使用,我收利息。但要找到放款对象必须要满足以下几个条件:第一,放款对象我必须能掌握,以防借了不还;第二,放款对象必须是私人老板,如果公司制的话,这个事情肯定不止他一个人知道,那样就会加大暴露的风险。最后我把对象放在我们公司的供应商上,理由:他们有货款押在公司,即使他们不还,还有货款抵冲,大不了这事败露出来,根据法律量刑原则,没有给公司造成损失,至多坐个一两年牢,不至于判无期。另外,对供应商或多或少有一定的了解。最后我选择了两家个体老板,暂且称他们A与B吧。找了一个合适的机会,双方谈好了,我按3%月利息收。第一次挪用给A老板100万元,一个月后我收到了3万元,那是我从小到大收到最多的一笔钱,是属于自己的,虽然有点害怕,但很兴奋……
(五)后路
四个月后,我银行账户里有了20万元,惊喜的同时,也很恐惧,毕竟这是犯法的,当时只要一听到警车的声音,心里就发颤。我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我必须把入职的信息资料删掉,万一东窗事发,也好有一条退路——回老家。从那以后,我给自己老家打电话,都是星期日跑到深圳关内打公用电话,汇钱也是。平时星期一到星期六我都在公司,我担心香港银行传真或者打电话过来突然找我,而我不在,所以那时很少离开公司,感情的创伤自己已经忘记得一干二净,生存与自由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在公司我从来不与别人谈我的家事,包括学校,一切都是为了保护自己,说真的,那时感到很累,但我知道已经没有办法了,一想到曾经贫穷,觉得自己做的是对的,当时我想,等攒到100万后就辞职,然后回到老家盖一座三层楼房,让自己的母亲抬起头,没有白养我这个儿子。还有一点,我很想证明给张卿看,我与她是没有差距的。现在想来,一切都是贫穷与虚荣的原因……
(六)相识
那是2003年的11月,非典的阴影刚刚过去,所有的娱乐服务业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南方的夜生活与上海的夜生活是不同的,前者是刺激而又浮躁,就像一个吸毒的瘾君子,后者柔和而又高雅,就如一位含春的女子。南方更适合极端而又血腥的人生存。
星期六的晚上,B如数把钱给我了,然后他对我说,你们在公司的生活很单调,今晚我带你去一个好地方。他所指的好地方,就是东莞樟木头的“天上人间”。在东莞工作过的朋友肯定知道这个镇,它是东莞市的中心镇、中转镇。那是一座七层楼,停车场的中心是一个巨大的罗马式喷泉,大厅里摆放着一个世外桃源山水画的大理石屏风,整个大厅都是金黄色,朱红的地毯、一个观音坐莲的大吊灯,很富丽堂皇。平生第一次来那种场所,有一种新奇与兴奋感,当时的感觉就是有钱真好。B对我说这里的小姐都是大学生,个个都很正点。然后一位服务员很有礼貌地把我们带到三楼,大约有三十几位小姐,全都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衣裙,一个个站在玻璃屏风里,每个人屏风上面都有一个号码。B对我说,你选个去。当时,自己有点害羞,B边说边走,我站着没有动,她们离我有点远,我看不太清,就用自己生日的数字选了14号。之后我与14号一起到了一个叫“水云涧”的包房,走进之后,有种众里寻他千百度的感觉,觉得她长得像上海主持人吉雪平,比吉雪平要好看,至少比她要丰满年轻。都说男人是视觉性动物,我觉得这话很对,至少我是属于这类。我问她,你是大学生吗?她说,不是,只是一个高中生。我说,不是说你们这里都是大学生吗?她扑哧一笑,说,你真可爱,这话你也相信,哪有那么多大学生,不过是有几个,但不是我,你是不是很失望?我淡淡一笑,觉得很不好意思。她叫李菊,是四川人,来深圳已经两年了。她问我,是哪里人?我随便说了一个地方。从聊天中,我发现她还是一个比较纯洁的人,我一直都这么认为,有的人肉体是肮脏的,但心灵是纯洁的,相反,有的人肉体是纯洁的,但心灵是肮脏的,我觉得她是前者。大约过了两个小时,B在门外说,搞定了没有?我在车上等你。我匆匆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她,对她说,我下个星期还会来找你,希望你能跟我走。
(七)开始
我是一个固执的人,一旦认定了就会义无反顾地去做,也很少计较结果,也许是自己太年轻的原因吧。一个星期后,我带上两万块钱(平时看电影,像这种情况为对方赎身是要付一笔钱的,但现实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我找到她,对她说你跟我走吧,当时她听到这句话很意外。我与她相视了一会儿,她没有说话,我说:我喜欢你,我没有女朋友,我也是打工的,虽然我不能给你很富裕的生活,但我能养活你。她还是没有说话,我说:如果今后你觉得我们不合适的话,我是不会强迫你的,今天对你我来说都是一个机会,我希望我能找到我爱的,你也希望得到一份真爱。也许是这句话打动了她,我发现她这点与我很相似,会因为一句话、一个眼神而改变自己的初衷。她说,你等我下,我到妈咪那里把前天的账结回来,我说,多少钱?她说400元,我说算了,还结个屁啊,走。她白了我一眼,说,你是不是有很多钱?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觉得一下子彼此的距离拉近了好多。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她就回来了。她说走吧,我很疑惑地说:就这样走了吗?她愤怒地说:我又不是卖给这里的,我想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我走在她身后,想,原来她也很泼辣。她过了一会儿说:我先去一个老乡那里住几天,你先回去吧。我呆呆地站在那里说:不是在里面说好了吗,跟我走吗?她说:我离开这里,并不代表我一定要跟你走啊。此时,我才发觉低估了眼前的这个女孩,我无奈地说:我下个星期六再找你吧。她把手机号码给我了。
(八)相处
生活还是一切如旧,整天都在小心翼翼中度过,有一天与几个同学联系了一下,得知他们生活不是很好,虽然在局里上班,但一个月只有1000多元,还不够自己花。挂完电话,当时觉得有种成就感,一种虚荣的满足,让我想起来一句话:上帝向你关闭那一扇门的同时,必定向你打开另一扇窗。顿时觉得那几年在大学里的付出是值得的。
平时与她短信联系着,有一次我去她老乡那里看她,她老乡在东莞市,我绕过樟木头镇到了东莞市,比平时多花了两个小时,我只想彻底忘掉那个镇,重新与她开始,到目前为止我再也没有去过那个镇。那天她心情有点失落,有点迷茫,她说,她今后的路不知怎么走。我对她说,我在关内帮你租一套一室一厅的房子,你参加成人高考培训班,多读点书,对今后会有好处的。其实我想提升她的内在涵养,受教育程度与内涵往往是成正比的。我又补充说:你每个月的生活费我给你,等你今后有钱了再还给我。她很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不知不觉坐上这个位置已经一年了,自己账户的钱也越来越多了,但恐惧感也越来越深,我担心,万一哪天我东窗事发,法院肯定会把那些非法所得没收,查封我的账户。我觉得账户以自己的名字开户不保险,钱也不能放在自己身边。当时我想把钱都打回老家存在母亲的名义下,可仔细一想,母亲的懦弱是守不住这钱的,而且他那么好赌,什么事都能做出来,这个方案也被否定了。最后我想到她——李菊,但我又否定了,毕竟她的为人我还不是很清楚,更何况她曾经的职业。最后我实在想不到其他办法了,我决定信任李菊,但在没有信任她之前,我决定先考验她。
我每个星期日回她那里一次,她做做饭给我吃,我陪她逛逛商场,我觉得很幸福,毕竟她是我所喜欢的女人。2004年4月第二个星期日,我们的关系由普通的朋友正式确立为情人,第一次比自己想象中要顺利,兴奋并快乐着。每个星期日性生活让我感到很放松,也许那是一种压力释放与生理的发泄吧。在这之前,我告诉她我在一家公司做财务主管,其他的事我一概都没有对她说,我觉得时机成熟我会把所有的都告诉她。
她的胃不太好,星期日我陪她去医院,在医院我们看到一位母亲痛苦地哭,好像是没有钱,医生不给她儿子动手术,当时李菊对我说,林,我想把这个月的生活费都送给她,可以吗?当时,我微微一笑,说,我支持你。从那件事我觉得她是一个善良的女孩。我很欣慰。
有一天晚上,她趴在我胸口上说,“林,我想帮你生个孩子。”我微微一怔,我曾经看过一本书,但现在不记得书名了,有一句话大概是这样说的:当一个女人愿意为你生孩子,这个女人一定是很爱你的。当时我很感动,紧紧地搂住了她。
通过这两件事,我觉得她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女人,但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我从小跟母亲生活在一起,我很信任母亲,我一直觉得母亲看人很准,我准备要自己的母亲帮我再鉴定下,毕竟女人看女人,比男人要客观。有一天,我对她说,菊,我已经有两年没有回老家了,我一直很挂念我母亲(我没有向她解释为什么不能回家看母亲的原因),我想要你替我回老家看我母亲一趟。当时,她有点迟疑不决,但最终还是答应了。第二个星期日我帮她买了一张飞往南京的飞机票,然后打了个电话给我小姐姐,要我小姐姐去机场接她。过了几天,我打电话给母亲,母亲说菊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当时我所有的疑虑都打消了。
(九)变数
2004年12月25日,正好是圣诞节,我本人对洋节不是很感兴趣,觉得那是一种跟风,但她很喜欢这个节日,可能是爱屋及乌吧,既然她如此喜欢,我想就在这个节日证明下我与她的感情。那晚我们吃完饭,逛了一会儿街,我就拉她回住处了,她还有点心不甘,好像玩得不尽兴,回来后,我把她喊到客厅的桌子旁相视而坐,她说:怎么这么正式?她看我神情比较严肃,也没再说什么就坐下来。我把我在公司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她,她显得很吃惊。当时她说:“林,我现在心情好乱,万一出事了,怎么办?”我说:“再过一段时间,我就收手了,你不要担心。”最后我把一张存折交给她,上面一共是170万,我说:“这钱放在我身上不太安全,你明天把里面所有的钱转到你的户头下,万一我出事了,我总不能落个人财两空,我现在最挂念的就是你与我母亲。一旦有什么事,我希望这钱你能给我母亲30万。”当时,她哭了。其实我这钱交给她,不仅是钱,更重要的是一份信任,我是个很多疑的人,她是我人生中第一个信任的女人,除了我母亲之外。
其实当时也没有什么其他想法,这钱在2005年在深圳可以买三套100平方米的房子,当时也没想到怎么投资什么的,只觉得放在自己身边是最放心的。当时想得更多的是,早点离开这公司,与她回老家结婚,盖房子。这可能从小与自己成长的环境有关吧。
2005年6月听说公司要重组,我觉得是该收手离开公司的时候了,重组一定要审计,一旦审计,我挪用的资金就很容易被发现,那段时间我拼命地研究计算机知识,我想把人事电脑里自己入职存档的资料信息删掉,那时我手机号码也换了,与她联系,我都用公用电话,我星期日也没有去她那里了,我不想功亏一篑。努力总算没有白费,人事资料电脑我进入了,把我的人事资料全都销毁掉了。
(十)绝望
2005年2月28日我向公司提出了辞职申请,公司看我去意已决,就批准了我的申请,要我在4月25日之前把工作交接完。虽然只有一个半月的时间,我就可以解脱那种整天提心吊胆的生活,但是我还是很恐惧,我看过很多经济案件的暴露,都是因为一些微不足道的细节引起的。保险起见,我决定要李菊先离开深圳,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我36计走为上计。3月25日我把菊送到飞机场,我一直想要她把那一笔钱留下来,我觉得钱在自己身上更放心点,可能是我很自私的原因吧,她又没有主动提出来,我又不好开口,觉得开口很尴尬,怕因这钱而玷污这份情感,在我犹豫不决时,她已经快要上飞机了。她问我:林,你怎么了?我说没什么。她说,我到家了给你电话。我说,你不要打,我用公用电话打给你。她说,好的。就这样,她踏上了飞往成都的飞机。
那几天,我忙于工作的交接,总算到星期日,我跑到公用电话打她手机,可一直打不通,我又打了几次,说不在服务区,当时我很害怕,莫非她出什么事了?我立即跑回公司查那天的航班是否安全到达目的地,结果总算松了一口气,是准点到达的。我又想,会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事情,比如车祸,绑架……这次我用自己手机拨打的,可还是打不通,我很害怕,可除了她手机之外,我没有她其他的联系方式了,我突然很后悔,如果听她的,由她给我打电话就好了。那一晚我一直都没有睡着,第二天,我跑到银行找了一个朋友,要他帮我查下她户头的钱还在不在。我把存折账号与密码告诉朋友,朋友查完了告诉我说,钱已经在27日全部转走了,当时我第一反应是,她一定被绑架了,我必须马上告诉她家人,要她家人报警。我赶到她的住处,找到了房东,要他与我去电信局打电话清单,我想一定有她家的号码。到电信局,我拿到打印的电话清单,除了与我的通话记录,还有几个市内的电话,没有其他任何号码了,当时我的心就往下沉,但我还是抱了最后一丝希望,就是我曾经给她的手机卡,我跑到移动打印清单,结果与电信局一样。在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先前的假设都是错的,她失踪了。我突然想到,有一天与我在外面吃饭时,她说:今天是我侄儿的生日,我打个电话给他。我就把手机给她了。我马上跑到移动查到那个号码,我犹豫了好久,考虑是否打。我很害怕一个我不想看到的结果,但我最终还是拨过去了,是一个小男孩接的,我问他:你是李菊侄儿吗?他回答是。我又问:她人呢?他说,她刚刚出去了。我当时呆呆地站在那里,手机那边,她侄子不停喂喂……最后是嘟嘟的声音,那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去的。
(十一)离开
那几天,我一直在留意自己的手机,我希望她能打回来,直至4月25日都没有。在离开公司的前一天,我请兰姐吃了一餐饭,以报当年她给我的这次机会。在吃饭的时候,她问我,离开公司你有什么打算?我说我想去上海。她说,我知道你与小卿的事。我微微一笑。她说:这是她的手机号码,在离开南方之前见个面吧。第二天我拨了她的手机号码,她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我,问我: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呢?我淡淡地说了一句:我想在离开深圳之前,见你一面。她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说:好的,地王大厦12楼的缘分咖啡厅见面。可能是她经常去的地方,之前我与她没有去过那里。见面后,还是一套白色连衣裙,但多了几分女性的成熟。她先说话的:你苍老了不少。我微微一笑,摸了下自己的胡子,才意识到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刮胡子了。她说她已经订婚了,未婚夫是远房的表哥,在澳大利亚留学的。当时我听到这个心情很平淡,今天我看她,只是想找回几年前的一点记忆,其他的不重要了。大约谈了半个小时,彼此就没有什么话了。最后我向她告别时,握了握她的手。觉得有一种莫名的酸楚感。过去的永远再也不可能回来了,就好像张爱玲写《半生缘》中的一句话:“我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
在踏上飞往上海的飞机之前,我把手机扔到河里,我只想彻底忘掉南方所有的一切……
(十二)
只在上海停留了一天,我就离开了,觉得现在还很难进入新的生活,于是就回老家了。在家门口看到母亲正挑着两筐土豆准备去邻村卖,母亲看到我,意外的同时也很兴奋,我看着母亲头上的白发,泪花不停地打转,近六年的时间我才回家两次,觉得很对不住她。母亲突然问我李菊怎么没有来,我迟疑了一会儿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母亲嘀咕了几句也没有说什么其他的了。他正好从外面跑回来,看了我一眼,想说什么,但又没有说什么,我当作没有看见他,与母亲继续聊天,母亲突然站了起来说:“你吃饭了没有?我打几个鸡蛋给你吃,是刚刚下的,挺新鲜的。”我说我不饿,母亲边说话,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旧面袋,是她今天卖土豆的钱,她倒出来,基本上是一毛、五毛、一元的,她边数边说明天再卖一天,就能凑100元了。我对母亲说你把零钱给我,我给一张100的。她不好意思地说,这不是占你便宜了?虽然钱都给李菊拿走了,但我身上还有14万元,对农村来说,这可能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我没有告诉母亲,包括在南方所发生的一切。
那些日子,我没事就帮母亲去田里挖土豆,然后挑起来陪她一起卖,下午的时候,我看看书,但很少串门,因为很难找到共同的话题,毕竟彼此生活的环境不同。5月初我去小姐大姐家里一趟,我买了一些吃的东西给几个外甥,小姐大姐看到我很开心,几个外甥围到我身边。两个姐夫我看到了,笑了一下,其实我很反感他们二人的,在我读大学的时候,大姐小姐借了钱给我读书,为此他们常找姐姐吵架。我带两个姐姐去市里买了几款首饰,大约花了一万元,其实给钱或许更能解决她们两家的生活之贫,但我就是不那样,首饰只能你们戴,而钱就你们一家消费了,我觉得这很不值。
不知不觉在老家呆了5个月了,在这过程中自己心境平和了不少。但偶尔想到南方的往事,自己就更伤感……
(十三)上海
2005年的11月初我又一次来到上海,在浦东花木租了一间一室一厅的房子,接下的时间就是找工作,上海的人才市场与南方是不同的,南方是天天有,而上海基本上只有星期六日才有,来上海的第二个星期就找到了一份工作,事后听同事说,我还算幸运的,花的时间不多。是在一家集团公司做一位往来账核算主管,上班的地方离自己的住处不远,坐二号线只需10分钟就到了。
我喜欢秋天,有一种说不出的缘由,每天下班我都会步行到科技馆那里,走在昏暗路灯下,闻着淡淡的桂花香,看着匆匆而过的行人,时不时传来孩子的笑声与小贩的吆喝声,觉得一切都是那么淡然。有时觉得生活离自己很近,有时觉得生活离自己很远……
在上海的生活很单调,除了上班,就是回住处写写日记,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无头苍蝇一样,找不到方向。更多的时候是孤独,不知不觉养成了抽烟的习惯。
因为工作的关系,我认识了一位女性,姑且就叫她云吧,她已婚,年龄大约30出头,是一位典型的上海女性,浑身散发出女性成熟的美,不像20多岁少女那么青涩,如果把少女比作青苹果的话,那她用水蜜桃形容也许更为贴切。从视觉的角度我更喜欢后者。一次酒后,彼此照而不宣去了酒店,第一次真实听到女人的叫床声,虽然觉得有点不习惯,但在那个时段却是恰到好处。彼此不存在什么感情,只是肉体的满足,在上海这座城市,这种事就像刚刚上了一趟厕所。事后,虽然觉得有种失落与羞耻,但在这浮躁的社会,除了这种感官的满足与刺激我还能做些什么呢?
自此之后,我经常到酒吧里喝酒,在那里大家都在寻找目标,犹如猎人一样的眼光扫过每个人,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也会来到这种地方,是喜欢还是麻木?也许是为了寻找一份刺激与新奇吧。就这样晕晕地过了半年。
(十四)重生
我一直相信这句话:人不一定能使自己伟大,但一定可以使自己高尚。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发现世纪大道与浦电路的交界处有一个教堂,在好奇心的驱使下进去了(以前看电视上的教堂,觉得很庄重),一位大约70多岁的修女,我不知道这个称呼是否正确,因为我从来对宗教信仰就不太感兴趣,觉得那是闲人做的事。那时我发现就我与修女两人,修女说:“年轻人,你有什么事?”我沉默了一会儿,其实我不敢说是因为好奇才走进去的,我怕她骂我这是对上帝的亵渎,最后我只好把自己心里的事对她全盘托出了,当时觉得说完自己轻松了不少。她对我说了很多关于上帝的故事,但这个对我没有什么感化,但她有一点,却让我触动很深,其实她今年已经76岁了,而且她有病在身,但她每天都来这里,她说,她觉得帮助别人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如果这话从一般人嘴里说出来,我可能会感到很不屑,但从她口中说出,我却觉得很真实。
之后,我想不能再这样颓废下去了,我要重新振作起来,我报了会计中级职称考试,星期日我会抽出半天的时间去儿童残疾福利院,教那些小孩吹笛子(小时候,我常常放牛,爷爷给我做了一个笛子,久而久之就学会吹笛),那半年的时间我过得挺充实的,中级职称我全过了。
(十五)向往
人世间有两件事可以改变一个男人:爱情与事业。这句话我不知道是谁说的,但我觉得对我来说,应该是这样的。
2007年1月1日,我像往常一样地走进儿童福利院,当我踏进院门时,看到一群孩子围着一位大约20岁出头的女孩在做老鹰捉小鸡的游戏,事后得知,她也是一位志愿者。她很有朝气,1986年出生的,是四川汶川人。当时我听她说四川这两个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称谓我为老先生,按她的意思是说,我很少说话,不太爱笑。她常常笑着对我说,不笑会使你变老的。虽然她比我小五岁,但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她都知道。比如,怎么看手相,怎么搭配衣着,哪些食物是相克的……
有一次,她问我,你儿时的最大的梦想是什么?我回答说:“养一湖的王八。”当时她抱着肚子笑弯了腰,其实,这真是我儿时最大的梦想,因为小时候谁能捉到王八是件很了不起的事,而我一只都没有捉到过。
她问我之前有没有什么故事,我微微一笑,我说没有,不是为了欺骗,我只想彻底地忘记往事,对我来说那是一个不堪回首而又耻辱的过去。我想抠掉这层记忆。星期日我就像往常一样去儿童福利院,但那天她没有去,我突然觉得好像掉了什么似的,很不自在,开始我觉得那只是一种习惯而已。第二个星期日她来了,我很开心,事后她对我说她下个月要离开上海,去成都发展。那时我很激动地说了一句为什么,说过后才知道自己的失态。那晚回去,我们在路上什么也没有说。我知道,自己可能已经爱上她了。
可我不知自己怎么办,说真的,我还没有准备好接受一份新的感情,我更害怕结果又像之前一样,那晚我又失眠了,第二天早上,我跑到教堂找那个修女,可结果让我很失望。她在一个星期之前就已经逝世了,那一瞬间我很绝望,我觉得她能帮我的,告诉我怎么做的,可她已经走了,我觉得自己很迷茫,就好像失去最后的一根救命稻草……
(十六)憧憬
不知不觉,一个月快到了,那段时间我一直都在徘徊之中,儿时的自卑与曾经的失败,让我迟迟下不了决心。最后我还是打电话给我母亲了,这可能是一种恋母情结吧,母亲给我的答案是:不表白,你就不是我的儿子。
3月25日在她离开上海的前两天,我对她说:“能不能不要离开上海?”她双眼注视着我,说理由呢。当时我避开她的眼神,看着远方淡淡地说了一句:“因为我喜欢你。”她说我没有听清楚,再说一遍。我看着她说:“我喜欢你。”她一个箭步跑过来抱着我。就这样我们恋爱了,与热恋中的男女一样。她称谓我老衲,还要我称她师太。在她的鼓励下,我参加了注册会计师考试,那年报的两门我都过了,是会计与经济法。当时她规划着,说:“等你拿到CPA证书,在上海找一份月薪15000的工作,攒个两年,我们买套房子结婚。”她还说:“你把我伺候好了,我给你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儿子。”听到这句话,心里很酸楚,会不会又是一个不祥的结局呢?但自己还是向往着那一天的到来。
(十七)破灭
不知不觉,2008年春节快到了,她要回家过春节,1月15日她踏上回家的火车,我把她送上火车说:“6月份我与你一起回去看你父母亲去。”她笑着说:“你得行贿我。”我们像往常一样,晚上彼此不停地发短信,她告诉我,她还有三个小时就可以到家了,没想到这三个小时竟然成了永别。17日早上,我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她家的,当时想,这家伙到家了,这么迟才给我电话。电话中是她妹妹的哭声,我知道一定发生什么事了,她妹妹说,姐的车在山上出了车祸,人现在还没有找到。当时我像疯了一样,马上坐磁悬浮到了浦东机场,正好赶上了飞往成都的班机。等我跌跌拐拐地赶到医院,她已经死了。生活又一次与我开了一个玩笑……
回上海后,我总觉得她没有死,还活着,尤其是看到她用过的东西,她说话的声音时不时在耳边响起,我不知道生活为什么会这样。那年的春节我哪里也没有去,我天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十八)恐惧
自此以后,我觉得生活很空洞,每天又得重复着先前的生活。2008年7月1日晚上,酒后去了东方路的美佳林,在上海生活过的朋友或许都知道那里,我找了一个小姐,不知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其他原因,那次很久都没有结束,事后才发现套子破了,当时我对那女孩说:对不起,要不要我下去买紧急避孕药去?她说不用了,我平时都服口服避孕药的。7月6日我感到有低烧,咽痛,当时也没有在意,大约过了一个星期就好了。7月18日,我无意看到电视上播放的HIV感染宣传片,当时我很惊恐,自己的症状怎么这么相似。我拼命地在网上查相关资料,越发觉得自己跟片子里的人相似。7月19日我去那里找那个女孩,可那女孩已经走了,我问她们的妈咪要了她的手机号码。我打过去,她接了电话,我很直接地问了她这个问题,她说,她是感染者,她7月11日查出来的,她说在之前她不知道。一刹那,第一次感觉死亡离自己那么近。
(十九)检测
在网上我查了相关的资料,都说一次中标率是很低的,只为0.3%,但我深知概率与0还是有本质的区别,感染率就像一个硬币的正反面,各占50%。
7月28日,我请了一天假去了浦东疾病控制中心,平生第一次去那种地方,从大门的左边向右拐写了几个朱红色的大字:艾滋病检测与咨询中心。当我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来时,来往的行人不停地用余光看着你,有的走过去,还回头看你一眼。
8点30分,一个医生准时地打开了门,我走进去,把大致情况说了下,她说现在是窗口期,是检测不到抗体的。我说,这个我知道,毕竟四周检测如果是阴性的话,可以排除98%了。她说,我们国家CDC规定是三个月才能检测,少于三个月是不能检测的。最后在我的极力要求下,她帮我抽血检测了下,最后检测的结果是弱阳,我问她是什么意思,她说:有两种可能性,1.你的抗体还没有出现足够多的数量,所以出现弱阳;2.就是假阳,就是与你最近身体过度劳累有关。第一种情况说明你已经感染了,只是在窗口期不明显;第二种情况说明你没感染,出现假阳的概率为3%……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楚,因为我已经知道结果了。
最后,医生说:“你满3个月再来检测一次,那时基本上能断定了。”
(二十)打算
我现在已经辞掉工作了,今年9月我还打算考CPA考试,无论能不能过,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也许这是我为已故的女友做的最后一件事吧。我突然相信佛,我希望有来生,能有轮回;真希望有天堂,也许没有人能回答得了这个问题。
我不害怕死亡,但我很恐惧死亡的过程,正如开头所说的,我崇敬那些视死如归的人,但我没有那个勇气,我不能做到,我的勇气也许只能坚持到9月份的考试。
人终归要死的,但苟活在世人的眼光中,我宁愿早点结束生命,海伦说过一句话:“没有患过性病的男人,不是真正的男人。”以前看到这话非常想笑,竟然有如此为自己开脱的人,不过现在还是挺欣赏他的勇气的,如果他迟生200年,或许他就是艾滋病最好的形象代言人。
如果两个月后苍天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好好珍惜今后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