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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如夏花之绚烂，死若秋叶之静美。”
       毕业两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盘点一下，五味杂陈。长长短短的日子里，迷茫困惑，心酸喜悦。往事历历，如在眼前……
       我在2005年春节前开始找工作，比较顺利地应聘到了广西路桥总公司。
       因为路桥公司多数都要下项目，人力资源部经理给我提供的薪水也很诱人，月基本工资3500元。
       但是我对这个单位不是很满意，现在回想起来很可能是地域因素影响了我，总觉得广西那是一个蛮夷之地，尽管桂林给我在大学时留下了美好的印象。我想我应该能找个更适合自己的。
       接下来的几个月，我托关系来到了湖南省高速公路管理局机关财务处，完成自己为期两个月的毕业实习。
       当时听说我是局里七年来的第一个实习生，感觉自己着实太幸运，所以我也很珍惜这机会，在那里面我勤勤恳恳地尽到自己一个小角色的作用，努力跟大家搞好关系，因为我知道这里的每个人都不是一般的主。
       当然我也没指望我能够留下来，倒是丰厚的福利和绵绵不断的出国考察的机会在不断地腐蚀我的价值观。
       心里开始对广西路桥更加动摇了。
       两个月一眨眼就过去了，回到学校准备自己的毕业答辩。
       看着同学们全部签约路桥，我觉得自己应该与众不同，加之爸妈找了关系，有了一定的把握，终于给自己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我是恋家的人，我应该留在湖南！
       我对自己那独特的性格很了解，小时候妈妈带我去看白雪公主，人人都爱上了白雪公主，而我却偏偏爱上了那个巫婆！
       我快刀斩乱麻地“辞退”了广西路桥，当然我也为此付出了6000元违约金的代价。
       如果能时间倒退两年，我绝对不会再做这么冲动的事，也许连冲动都不能算，只能说是蠢！现在想来，大概是因为你手里有了选择的余地，就不会努力地去争取了。
       我一直抱着一个信念，不管做什么，只要努力去做了，我一定能做好，况且传说中高速公路每月至少五六千的薪水足以打动我。
       7月份毕业的时候我毅然去参加了湖南省交通厅厅直单位的聘用考试，直到考完等成绩的那一个月我都一直感觉很好。
       我梦想着能做出一番成绩来。
       终于8月初我等来了交通厅人事处的电话，通知我去签就业协议。
       填协议的时候我每一项都填得那么认真，还特意把自己的名字写得很大很醒目。当人事处的负责人在我那一式四份的协议书上写下“同意聘用”并在上级主管部门那一栏盖上湖南省交通厅的章时，我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
       接下来是交通厅组织的培训，说是培训，实际上是等着分配。
       培训的69个人都很紧张，每天在一起谈论最多的是会去厅下面的哪个单位。而我是完完全全想着高速公路管理局。然而我等来的却是派遣到湖南海事总局的一纸行政介绍信，当时在我心里压根儿就没有海事局这个概念，我觉得一个内陆省市跟海事完全搭不上边。
       完了，一个清水衙门！
       我很郁闷，我不能就这样放弃，我主动去找了人事处的负责人，我请求他把我的介绍信改一下。没想到他表现出来的诧异让我很惊讶，我现在都清楚地记得，他当时是带着有点激动的声音跟我说：海事局是交通厅唯一的嫡系部队，属于行政单位，其他单位都是事业单位，况且你是去总局机关，不要下基层，多好的机会啊！而我却没有听进去，说尽好话，软磨硬泡。不知他是被我的执着所感动，还是理解一个年轻人对高速公路的特殊感情，答应把我的介绍信改成湖南省高速公路管理局。
       我如愿以偿，而我绝对不知道我又走错了一步，也绝对不会想到现在的我是多么后悔。
       我兴高采烈地跑去高管局政治处报到，结果被冷冰冰的一句话给挡回来了：回家等消息吧。我想应该是之前他问我是谁介绍来的，我不假思索地回答没人，通过考试进来的缘故吧！这年头，哎！早知应该胡乱说个在高速公路系统有影响力的人。
       回到家，进入漫长的等待时期，上网，玩MOP，写博客，跟大学同学聊聊天，了解他们的近况。
       结果我成了MOP的骗贴大王，屡次抢占沙发被关入小黑屋数月；把FIFA技术提高了一个档次，还曾想过自己有可能成为职业玩家。
       觉得自己应该提高下艺术修养，就开始接触各国电影，无论经典的，还是缺乏层次的。我也是有原则的，我坚决拒绝日片，虽然我不是什么愤青，着实是因为太恶心的缘故。真不知道小日本怎么受得了，我想既然有人拍，那肯定也是有市场的。
       日子过得幸福而缺乏激情，当然我也偶尔扶老奶奶过过马路。
       就这样三个多月一晃而过。
       12月，高管局组织常张高速公路新进员工的培训。
       我也接到了通知，风尘仆仆地赶到长沙行政学院，报到，面试，体检，分班，进入为期20天紧张而有序的军训。
       内强素质，外树形象。可能是怕我们这些人代表不了高速公路形象，得好好练练。我也被这次培训400多号人的庞大队伍给惊呆了，当时交通厅派下来的不是只有19人吗？
       僧多粥少，我开始着急了！
       行政学院的日子是值得回忆的。
       在培训二班，男生们的感情都很好，兄弟们在一起同吃同住。
       至于女生，她们有她们的世界，和我后来成了好朋友的也有那么几个。
       那些日子，我没太去想工作的事情，可能也是因为觉得自己已经跑不脱常张路的缘故吧，有一种听天由命的感觉，更何况我还是对高速公路的高薪水平坚定不移。
       我想既然已经来了，就不要后悔了。
       当然那只是我那时候的想法，太过于简单了。
       隔壁班的美女挺多的，自然而然引起了我班男生的注意。
       从报名那时候起，我就觉得他班有个女孩长得挺清秀，挺漂亮的，能让我忍不住多看几眼。她叫词，有着一个蛮有诗意的名字。
       真看不出她才18岁，在她面前，我才发现24岁的我已经老了很多。
       我们班土豆教官也经常利用出操的机会把她叫上来领歌，就这样，这个女孩在行政学院无人不晓。
       土豆教官是个性情中人，个头不高，但挺块的。我们都挺喜欢他的，没别的，就觉得他人好，够兄弟。
       当全班的人都认为我在注意词的时候，我却被另外一个女孩吸引了，她叫莹，站在词的旁边。在我军训的位置，一斜眼就能看见她。
       她不像别的女孩那样刻意去拨弄自己的头发，也不会假装低着头悄悄偷看有没有人注意她。她一直正视前方，心安静得就像一层湖水，那一刻的我被她给深深地迷住了。
       心动的感觉之外，望着她，我还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在哪里见过，很近很近。
       但我始终没有主动去找过她，可能是因为自己太腼腆的缘故吧。每次她眼睛扫过来的时候我都不敢与她对视。
       就这样，军训在偷偷地瞄她与怕被她发现中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在军训结束前一天，班长叫我去培训楼大厅。
       结果跟我在大厅一起等候的另外九个人被通知已经派遣到常张高速的票证岗位，有些人显得很高兴，至少不用去当收费员，而我却表现得比较迷茫，我不知道票证到底是干什么的，当时没人知道，也没人去问。
       我也始终高兴不起来，除了没干成本行，项目公司看样子也是南柯一梦，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本来我就是学工程会计的，挺郁闷的，感觉万里长征才开始。
       班长调侃我成为了管理人员，票证是个好岗位，我一笑而过。
       10个刚任命的票证必须提前去常张。
       我在跟班上的学员告别时，他们把我抛到了半空中。真搞不懂他们怎么比我还要高兴，多一个人去搞票证，就意味着剩下的人去当收费员的几率就会增大。也许他们根本就没把我当成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
       真的，到后来班上的人基本上都比我要分得好。
       走得很匆忙，在车上我发现10位票证里就我一位男生，感觉怪怪的。基本上她们的眼泪没停过，也许是由于即将去边远的常张路工作，舍不得爸妈？舍不得丈夫？舍不得男朋友？舍不得好朋友？还是舍不得情人……
       
       女孩真脆弱！又不是什么生离死别。
       这些女票证都长得还可以，上头可真会挑人啊！我感叹。
       车子停在了常张路的第二个站河伏站（常德西），天已经入夜，可能是收费站地理位置比较偏的缘故，这里漆黑一片，难得看见几家灯火。
       在这里搞筹备的盛哥接待了我们，我那时以为他就是河伏站的未来站长，对他必恭必敬的。更没想到他后来去了张家界跟我一起共事，从行管一路走到副站长，圆了他上位的心愿。
       盛哥安排我们这些票证见了主管我们的顶头上司征费稽查科的何科，一个长得精瘦的中年人，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第一次见他的感觉，感觉威严中带着一丝亲切。
       何科逐个问了我们的情况，等问到我时，他发现就我一个男生，特意多了解了我一些情况。
       我当时比较自信，我想在我记住了我的这位领导的同时，我在他心中也应该留下了蛮深的印象。
       这不是狂傲，我几乎感觉我跟他就是同一性格的人。
       那晚，我们在河伏站安静地住下了。
       睡到床上打电话给远在行政学院的那些兄弟们，他们在一起狂欢培训结束，但还没具体分配。明天他们就要去长潭路跟临长路进行两天的实习。
       羡慕此时的他们。
       我喜欢聚会，到处都是酒。
       同时，我也在思考，我会去哪？
       我问了盛哥常张路的具体情况，在得知沿线只有九个站的时候，我心里开始暗暗自得。我想既然有十个票证，就会单一个出来，肯定会安排留在管理处。而那个留在管理处的总票证应该十有八九是我。我这么觉得也是出于多方面的因素：我是唯一的男的，也是这十个里面专业算比较对口的，我有着在局机关财务处实习的宝贵经验，我本科，我学士，我英语四级，我计算机二级，我带着期待的心情睡着了！
       第二天等来的却是失望，我被安排到了张家界。
       为什么留在管理处的不是我？我迷糊了！
       这十个人里我学历是最高的，好多都是技校中专毕业的。不过我在意的不是这个，我问自己，你有她们那样硬的关系没？我没有。你能保证在以后的岗位上做得比她们更出色吗？我不知道。姚明是不会去和刘翔比跨栏的。我发现我对管理处来说根本没有我想象的那么重要。我茫然了。
       终归还是要面对现实，虽然不甘心，到现在我还是不甘心！因为没关系就要比别人起点低，我死都不甘心，太不公平了！难怪历史上陈胜吴广揭竿起义时能够荡气回肠地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慢慢体会到了在高速公路没有公平可言。
       收拾心情，重新上路。
       车飞驰在美丽的常张高速公路上，窗外的景色随着进入张家界区域也变得越发秀美和奇特。在感叹大自然的巧夺天工的同时也暂时让我忘却了之前的烦闷。
       监控也在票证之后到位了。跟我一起去张家界的是一个18岁的小庹，我觉得他这个年龄应该是在学校，应该是上大学的时候，不应该这么早进入社会。后来才晓得这些小孩的家长都认为高速公路是一个金饭碗。可是我始终不认同这样的做法，真的是让自己的孩子在跟青春赌明天。
       由于张家界站的水电供应和生活用品都没到位，第一天晚上我们被搞筹备的副站长瞿站安排在了张家界市的蓝天大酒店，那是一个四星级的酒店。
       这也是我生平第一次住四星级酒店，现在想起都觉得好可悲！
       第二天中午在酒店的饭桌上我由于紧张忘记了敬瞿站的酒，尽管之前反复提醒自己。
       下午跟正站长余站也见了面。说实话，余站给我的第一感觉倒像一名老师，显得好慈祥的。
       晚饭，我还是由于紧张，又忘记了敬余站的酒。
       我告诉自己，跟两位站长都见了面，以后要在他们的下面好好做事，要把年轻人的干劲拿出来！
       第三天也就是2005年12月23日，离常张路的正式通车还有三天时间。这也是常张路所有员工全部到位的一天。
       终于在下午等来了我的同事们，站里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听说是13部大巴浩浩荡荡地把几百号人拉到各个站，一路上颇为壮观。还听他们说，他们都是在上车之前才被通知去哪个站，去干什么，当时的气氛挺让人窒息的。确实挺残酷的，颇有种法庭宣判的味道，天堂地狱的感觉。有人欢喜有人忧。也有因对分配不满没上车的，也有半路换车上了去管理处的车的，当然最多的还是那些上了车的服从组织安排的奔赴收费一线的老实人。
       这些对我来说无关紧要了，重要的是当我看见莹从张家界车上下来的那一刻。这是缘分吗？我激动地问自己。
       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没看错，确实是莹！
       24日跑去管理处领回60箱电脑票，当时感觉自己就像个搬运工，没人帮忙！
       在处领导办公室翻阅摆在办公桌后面的书柜里的书时，见那些书都崭新得能够闻到油墨味，就直言不讳地指出这些书全是用来撑门面的，结果被狠批一顿。
       25日是圣诞节，平平淡淡地过了，开始感觉自己好孤独。
       26日对于常张高速公路来说是个大日子，各路领导都齐聚张家界常张高速入口处举行通车庆典。人山人海。
       对于我来说，这是我正式上班的第一天。我很认真，把自己收拾得很干净。不管别人穿得如何随便，我还是要坚持自己，工作嘛，当然要注意自己的形象，因为你也代表着单位的形象呀。
       在这天我看见了盛哥，他调来张家界当行管。看得出，他很郁闷，毕竟以为自己会留在河伏当个副站。
       票证的事很简单，我是这么认为的。我没几天工夫就觉得自己已经是一个行家里手了。一天的事情我总能以最快的速度在一小时内完成。做完了，我就在办公室拿本书自己看，什么书都看，看累了，就上网，一直到下班。有时候我甚至认为票证简直就是一个仓库管理员，没点挑战性，就算是票证最繁琐的报表也简单得不用考虑试算平衡。
       我纳闷，这就是我以后的工作吗？我走入了八卦阵，迷失了自己。
       站里刚开始时很不理想，大家都是新手，有好多人什么都不懂，我想，我有责任为站里做点什么。我不遗余力地去帮助大家，只要我懂的，我会的。
       但我没想到的是我掏空心去帮助别人，结果还是惹来非议，认为我在领导面前图表现。我木然！社会真的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简单。
       何科知道我曾经在局财务处实习过，又感觉我对票证的职位并不是很感冒后，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要我写篇关于高速公路财务管理的文章，写自己的一些建议。我参考了些资料，写好后很谦虚很虔诚地传真到他的办公室里。结果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回复。可能是因为我写得太糟糕的缘故吧，或者认为我还没那样的专业水准和目光，也有可能是认为我参考得太多，不是出于自己的想法。总之最后不了了之了。
       一月工资发下来398元，二月398。虽然很郁闷，还好心里有份期待，期待三个月实习过后，就可以开始领取正式工资，领取那自己编织的梦，几千块的薪水。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两个月就过去了。
       一个人的日子过得久了就会烦，我想我该有个女朋友了。我一直对莹有着好感，我跟她说她是我每天晚上睡觉前最想说话的那个人，事实上也是如此，没有一个晚上不想想她。我利用工作之便经常跟她套近乎，虽然很老套。也许是因为自己不擅长追女孩子，努力了一段时间总感觉没有效果，我差点放弃莹。后来想起在大学里经常听到的一句话：放弃并不等于永远的拥有，而是等于永远的出局。
       我继续鼓起勇气追求她，我相信只要我是用心地去追，让她感觉到我对她的感情，至少我自己以后不会后悔。
       跟她玩得好的那些闺中密友也很帮我，觉得我这种男的靠得住。我一直坚持着，坚持对她好，感动了她的那些好朋友，最后也感动了她。
       我还记得，当她答应我的那一刻，我几乎兴奋得神志不清。
       现在想来也多亏了当时天时地利人和。
       在一起后生活很简单，莹很容易满足。
       我在她楼下给她堆雪人，跑到田里给她采油菜花，给她倒洗脚水总会先用手去试下温度，吃咸鸭蛋的时候把她不爱吃的蛋黄吃掉，带她去张家界的各个景区玩……做一切让她开心的事情，宠着她。
       
       莹对我也很依赖，我好像已经成了她生活的全部，她把自己的幸福赌注都押在我身上了。我觉得很有压力，我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赚钱，为两个人的未来去奋斗。
       和我一间办公室的出纳是一个女孩，刚从财专毕业。我一直都觉得她是个很聪明的人，脑瓜子转得特别快。她很坚持原则，坚持到我帮她代班都不肯把金库钥匙交给我。真没想到，正是由于她的执着和原则性间接地挽救了我。
       4月7日晚张家界收费站金库被盗，震惊了整个湖南高速公路系统。
       出纳也因违反财务制度，滞留大量现金过夜，没有送存银行而被撤了职。当天的值班站长余站长也受到了牵连。庆幸的是当晚我帮她收取的通行费因为我没金库的钥匙而放到了我的票库里，我躲过一劫。
       我没有幸灾乐祸的意思，谁也意料不到，谁也不会希望发生这种事情。出纳太年轻了。还有我们的余站长，全站的人都很爱戴他。他本来想跟大家一起把张家界站建设好，可是现在没机会了。
       流言总是传得比风还快。当天有关被盗的传闻就已经在这条路街知巷闻了，并且有好几个版本，在不同的版本里我承担着不同的责任。好多人对我议论纷纷，我也感觉到了压力。
       莹也因为担心我而变得憔悴不堪，楚楚可怜。
       就在那样的情况下，我度过了自己的24岁生日。
       有一天莹掏出一个红绳结成的手链说：今年是你的本命年，你太不顺了，我给你买了一个这个。然后她帮我戴上。我一下子笑出了声，我笑她太迷信了，我跟她说：你男人我从小就喜欢在压力下生活。她也笑了，笑得很好看。但我手上还是一直戴着那根红绳，直到现在。因为我知道，红绳把我跟莹连在了一起。
       在新出纳没到位时，我一个人做两个人的事。解款，每天三次。晚上12点过后才能睡觉，早上8点就必须起床，还要守着金库伴着蚊虫入睡。每天睡眠不超过6小时。白天，我要面对各式各样来调查情况的领导，面对他们的提问和责备，认为我跟出纳一间办公室脱不了关系。财务上一塌糊涂，站里人心惶惶。
       那段日子，苦不堪言。
       一个人撑了几天，我就去跟暂时主持全面工作的瞿站提意见，要求赶快弄个出纳过来，把财务上的事情理一下。
       他说他在考虑从自己站里提人上来，我推荐了明，因为当时站里就只有她有会计从业资格证。后来有人问我为什么不推荐莹，因为莹也是学会计的。我那时是不想莹去接这个烂摊子，更何况我跟莹的关系，站里是不可能让我们同一间办公室的。
       但我万万没有想到，到后来好多人都反对明当出纳，甚至有人在收费现场的墙壁上写着“出纳下岗”四个字。
       很快新站长也到位了，是以前岩泊渡的站长，姓沈。很早之前就听闻他是一个很有原则很严厉的领导，到后来我也的的确确感觉到了。
       他的工作作风可以用八个字来形容：“雷厉风行，大刀阔斧”。虽然我刚开始很不习惯和适应他的这种工作方式，也曾多次在工作上跟他对着干，跟他拍桌子，但不可否认，他是一个很负责很正气很认真的领导者。可以说，现在张家界站的成绩基本上是他一个人做出来的。
       由于站里办公资源的紧缺，他可以把自己的大办公室腾出来让给下面的人做综合办公室，自己选择一个小的办公室。他可以一个月30天有28天留在站里，几乎每天晚上12点都可以看见他办公室亮着灯。站里的每个人都把这些看在心里面。以后“模范职工之家”、“青年文明号”的获得也基本上是他当站长时打下的基础。
       张家界站也因此渐渐地从失窃案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我也随着第一月正式工资的到手而如梦初醒，原来以前的想法都是春秋大梦。
       领到工资条，1363，好高的工资。真不知道以前是哪个挨千刀的跟我说高速公路月入五六千。
       QQ头像在闪烁，传来消息，以前在交通厅一起培训，一起分到高管局的一个哥们儿已经调到项目公司去了，他告诉我他去了衡炎。
       我知道他的专业是生物技术。真搞不懂，我这种专业对口的却要留在收费站。正是从这时候起，我的心态开始彻底失衡。
       为什么我不去广西路桥？为什么我不去海事总局？为什么有机会摆在我面前，让我从事自己的专业，我却不知道珍惜？好多为什么，也有着好多后悔。
       在这边也没什么朋友，郁闷的时候没人喝酒，聊天。开始非常怀念在学校的日子了，想念一起逃课、一起踢球、一起CS的难兄难弟。发短信打电话给他们，他们安慰我一番，鼓励我一番。我又重新鼓起了勇气，就像宿舍的哥们儿常说的，要像个男人。
       男人嘛，要对自己严格一点，要勇敢，要自己扛一些事情。郁闷的时候，不想让别人知道，还是要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有天晚上，自己一个人坐在天台上，胡思乱想，眼泪就掉下来了……后来下雨了，风也特别大，放在地上的拖鞋也被吹不见了，我只好赤着脚回寝室。往事历历，如在眼前。
       五一长假，当然对于我们来说，是没有这个概念的。以前大学的室友打电话给我，说他们已经到了长沙，要我也赶过去，兄弟们聚聚。
       我百感交集，他们现在都比我混得好，有的甚至爬到了财务主管的位置。当年他们在得知我被分配到高管局的时候，投来多少羡慕的眼光，认定我以后肯定能够出人头地。可我现在却混迹在高速公路的最基层。
       经过一晚的思想斗争，第二天我还是去了。我是个重感情的人，兄弟们千里迢迢从外省赶到长沙聚会，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大家。
       聚会的这几天，我们放肆地玩了几天。喝酒，唱K，又接着继续喝。谈毕业一年的点点滴滴，每个人都有不顺心的事。大学里的兄弟感情才是最真的。
       回到张家界，理理头发，刮刮胡子，重新做人。
       没想到才回来，就跟站长吵一架，不为别的，为了工作上的事情。因为他定了封站的规定，为了安全。我不理解，我觉得本来收费站生活圈子就窄，这样一来就更压抑了，我们的业余时间全交到站里了。大家都很不满，都信誓旦旦地说去提意见。结果最先去找站长理论的是我，当然我也是最后一个。
       6月迎来四年一度的世界杯，有转播的比赛一场不落。
       看着球员们为了荣誉，为了大力神杯在球场上拼搏。看见胜利者的喜悦，也看见贝克汉姆眼中的泪水、克林斯曼心中的泪水和球迷们脸上的泪水，看见内德维德轰然倒地，看见舍瓦的无奈……我相信不管是哪个球迷都不希望自己喜欢的球队被淘汰出局，可是真的到了那一刻，不会有人埋怨他们，因为他们已经拼尽全力了。看看他们被汗水浸湿的球衣，看看他们被铲倒后痛苦的表情，看看他们身上的累累伤痕，真的，虽败犹荣！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在最灿烂时刻毁灭，在最绚丽时刻凋谢。
       世界杯给了我很大的鼓励，也给了我生活的勇气。我告诉自己：要像一个真正的男人！
       也从那时候开始，更加彻底地反省自己，到底哪方面做得不够好。
       后来，我在网上碰到我以前的一个学长。我就问他怎么短短的两年就当上了主管，他给了我一句话，他说他在单位什么都不管，做好自己的事。
       在单位上，我开始变得沉默寡言，变成了一个不管事的人。只做自己的事，对别人不闻不问。同事有什么不懂的来问我，我都说不知道。有时候好简单的事也来问，问得烦了，我就冲他：没本事，就不要占着这位，下面收费班有能力的人多的是，趁早让贤。自己的事情做完了就看看专业书，上上网，憧憬着什么时候能够做回自己的专业。
       就这样，稀里糊涂地一个月就过去了。
       8月和莹，还有几个关系好的同事一起跑去了湘西的凤凰。这是我跟她第一次出远门。她在沱江边玩得很开心。她穿苗服的样子很漂亮，我甚至认为她身上还有着少数民族的气质。莹喜欢旅游，我答应过她要带她去许许多多的地方看看。
       凤凰的确是一个可以放飞心情的地方。正因为这样，在莹24岁生日的时候，我们又去了凤凰，故地重游。
       
       有天莹告诉我，她爸妈想见见我。我很激动。我跟她准备着去她家，我花了两个月工资，买了好多好多见面礼，生怕失礼。莹也一样很激动。到了她家后，我发觉她妈看见我后脸色开始变了，跟她爸一样失望的表情溢于言表。我在她家的表现也不怎么样，由于太紧张，我是把莹看得太重才会导致我很在意这次见面。从她家出来后，她很难过，我也很难过。她怪我没有好好表现，我说那是你爸妈太势利。我们第一次吵架了。其实我何尝不知道，莹是多么希望她爸妈能够认同我，接受我。
       我这次知道莹有着一个不错的家庭环境，住的是市中心的复式楼，有着私家车。我家跟她家没法比，我爸妈只是普普通通的工薪阶层。也许在她爸妈眼里，这本来就是门不当户不对。
       沈站被高管局调去搞项目筹备。其实我早料到他迟早会走，他是学工程的，一直都是在项目上，是我们这条路少有的几名技术骨干之一。瞿站也被调去架桥收费站任正站长，瞿站跟我年纪差不多，多么年轻有为。盛哥也被提上去了，当上了张家界的副站长，那几天他脸上的笑容没停过，真的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他也同样年轻，才25岁。再看看我，依然是票证，我无地自容。
       沈站走的前一天，把我叫到他办公室，跟我敞开心扉谈了一次心。
       这个时候，他更像是一位兄长。他跟我说他在张家界的这几个月，我屡次顶撞他，让他很不爽。但他没往心里去，他知道都是为了工作的事，都是为了张家界收费站。我的性格跟他很像，直来直去。他说他清楚我心里面的想法，给了我很多中肯的建议，还是蛮看好我的。要我以后换了领导还是要注意一下方法，改一下自己的脾气。我太年轻了，缺乏社会阅历。他用他以前亲身经历的事、经历的那些挫折来鼓励我，让我很是感触。他说，不管做什么事，只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听完他的话，我思绪万千。
       新来的站长姓夏，名字里有个且。让我想起“得过且过”这个成语。
       他长得很胖，坐在办公桌那儿就像一座古老的英国产的大笨钟。他一来就把办公室重新搬回了大办公室，让人刮目相看。他弄来了好多书放在他的办公柜里，摆得整整齐齐的。都是那种好有层次的书，但我自始至终也没见他翻过。如果用书来形容男人的话，那他就是合订本。
       一周后，他跟我说：他不喜欢我这个人，对我印象不好，觉得我喜欢耍些小聪明。我想我也许是跟他结梁子了。
       结果我开始了一段梦魇一样的日子。
       他跑到办公室教我怎么做报表，其实我知道做，而且能做得很好，但我还在认真听。他问我，懂了吗？我说懂了。他再问我，不懂就要问，我说懂了。他说你别不懂装懂啊。我无言。
       行管、团支书、后勤都是他的熟人，收费站变得像是个家族企业。我像是初来乍到的外人。我要开展工作离不开他们的配合，要和他们搞好关系。我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更光明磊落地去做事。
       记得有一天，出纳跟我商量一起去找他策一下金库值班的事（以前沈站在这里时是办公室的人轮流值班，现在他一来就改成我跟出纳两个人轮），结果一进他办公室，出纳就摆了我一道。他问我们有什么事吗？出纳就说是我找他有事。我不敢相信，明明开始说好是两个人一起的。
       还有一次因为团费的事，我一直没交，我是因为受不了团支书像催债一样，一个上午去办公室问我要三次，还带着威胁的口吻说不交团费就退团。我这个人啊，愿意就一百个行，要是不愿意，一百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行。所以我跟团支书铆上了。结果团支书跑到夏站长那儿去告了我一状，还给我加了一条，说我怂恿别人不交团费。我忍无可忍地质问他们：做人要厚道！我有那样做吗？还怂恿别人？然后几个人吵了一通。我摔门而出。有时候轮到我金库值班的时候，夏站长深更半夜把我叫起来，不过是为了一点不是事情的事情，看我有没有老实地睡在那。
       我还是努力地在工作。一天，两天……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又过去了一个多月了，天天在夏站长异样的眼神下，时不时被他叫去训话，不满意我的工作，说我眼高手低，什么都不会。
       他每天轮番不停地给我讲也给下面的收费班讲他的管理理念，讲作为一个站长多不容易，讲他时时刻刻都在为站里着想……但我一句都没听进去，只记得一个嘴巴或者多个嘴巴在你耳边没日没夜不停地讲啊讲啊，我实在受不了了就和他理论争吵。
       感觉自己好弱，开始变得闷闷不乐，精神恍惚。在一次去银行取款的时候，把卡直接忘在提款机里了。还好钱还在，挂失，重新办新卡，不能立刻取出钱来。我想回家，可都是工作的人了，已经独立了，不能总想着家，我还得再坚持。
       有天盛哥兴奋地告诉我，说他以前在长永路的一名同事，叫周健良，出了一本书《愤怒的子弹》，现在都成名人了。他显得格外的高兴，说这个世界到处都是机会，行行出状元。这话我比较赞同。
       盛哥说一直都觉得我是才子，不知道是真话还是假话，可能是觉得我文笔好的缘故吧。他说我也可以出书，可是我不这么认为。我从来都不觉得自己写东西写得好，更不用说写书了。只是平常在站里写东西写得比较多，自然看的人也就多了。如果真有机会写一本书的话，我觉得我会写比较实在的，书名都想好了：《天堂向左，高速公路向右》。
       在我的意识里，财务就是全部的世界，我始终觉得自己不应该是票证，而应该是一名会计。我没有权利选择其他行业，暂时我还离不开高速公路。但在那样一个职位上，拿着那样的薪水，莹会很失望，自己也很失望。就有了跳槽的想法，但想起找工作的难度，就一拖再拖。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不争气地过着。每天都可以见到莹，幸福着也无聊着。
       就这样半年过去了。
       12月对我来说是黑色的，我被撤职了。到现在我还是莫名其妙，还是不能够理解。何科下的令，我知道是夏站长的意思。
       我去找何科，告诉他，虽然我心思没放在这个岗位上，但该做的事还是做好了，我跟他说我还记得你以前教导过我的一句话：在其位谋其事！我一直都谨记于心。何科告诉我正是因为我工作态度的问题，如果再把我放在票证位置上，对票证这个岗位不好，对我自身的发展也不好，是害了我，要我回去自己想想。我从何科的口气可以听得出他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对我失望了。我当时真想告诉他，如果把我放在收费岗位上，会对我的发展更不利。
       何科是在科级干部会上提出来的，这下好了，整条路副科级以上干部都认识我这人了。
       很快他又派了一个人把阳和的票证接过来了。
       阳和的票证不小心跟我说了站长夏刚去张家界的时候就问她想不想跟着去张家界当票证，她开始以为是开玩笑的，没想到真来了。她的一席不经意的话让我什么都明白了。
       几天的时间我体会到了世态的冷暖炎凉。我在QQ上写道：有的人去了天堂，有的人下了地狱，我在天堂地狱之间车来车往。又在自己的博客上写道：我拼命读书为了将来，可是我没有将来。
       以我以前的脾气，我显然不能接受这种任人摆布的游戏。
       我想什么都不管了，收拾东西回家，再也不来这种世俗之地。
       莹一直安抚着我的心，陪着我，希望我振作起来。秋天已经过去了，天气变得越来越冷。我才发觉莹整个秋天都没买几件衣服，却给我买了一大堆。
       又思量了几天之后，觉得不能回去。没法给父母朋友交代呀。辞职去找工作？不到人才市场去看，就不知道中国的人才是那么多。父母能丢得起这个人吗？我不敢打电话回家，我怕爸爸问起我工作的事情。我从小到大，学习成绩一直很好，让老爸觉得很有面子。这要是被人知道了，老爸会是什么感觉呀！
       况且，走在长沙街头，看着忙忙碌碌的脚步，觉得有那么多人像我一样为了生活或者生存努力打拼，我有理由退缩吗？你郁闷但你并不孤单。在一个充满竞争的环境里，你才能更快地长大。我决定留下来。
       
       我再次降低工作标准。我要曲线救国，我要从收费员做起。
       后来的几个不眠之夜里我想通了一件事：“尽人事，听天命”，这是中国古典哲学里孔孟两位儒家鼻祖倡导的人生观，其中包含积极的人生态度：抛开自己不能左右的因素，尽到自己的全部努力去争取，而该有的回报自然会来。
       我也应该积极点。
       工作遇到了这么多起伏，总结一下：没经验，没阅历，诚实了一点，迂腐了一点，激动了一点……
       我不能看不起自己，我还是一如既往地去了慈利东收费站。心里竟然坦然了。
       在慈利东我努力地去融入这个大家庭，这里就像当地的温泉水一样能化解我的身心疲惫。
       想起陈道明在《无间道》里的一句台词：“往往都是事情改变人，人改变不了事情。”
       有些东西是不能打破的，你要学会面对，坦然接受。
       几个月的时间，长大了很多，改变了很多。
       应了某强人的一句话，成长是要付出代价的……
       太阳每天升起，日子还得继续。我还得继续昨天的征程，在没有尽头的旅途上，沿着别人留下的脚印，或者根本就是自己的脚印，痛并快乐着。我想起了爸爸的肩膀，妈妈的怀抱。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往家里打电话了。我不敢打，我怕爸妈问起工作的事情，我真的没法回答。可我真的很想家。我还是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喂，妈，是我。”
       “哦，乖乖（第一次听见妈妈用这个昵称），你怎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打电话（哭了）……”
       “妈……没事，我挺好的。我最近工作太忙了……爸爸呢？”
       “他睡觉了。”
       “你怎么还不睡？”
       “哦，我看电视呢！”
       ……
       刚才忍住的泪水哗就掉下来了。
       我妈妈从来不会一个人看电视的，她一般会跟爸爸一起看。她最喜欢看的是一部有关七十年代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记录片。
       他们都已经50岁了……他们才不过50岁，我仿佛看到了两个老人苍凉的背影……
       “今年过年，你一定要回家啊？记得把莹也带上。”
       “妈，我一定回家……”
       ……
       还有几个小时，2007年的钟声就要敲响了。2007年我告别本命年。但我依然摸爬滚打在黑暗里……
       元旦，我再次去了莹的家，她爸妈并没有对我有太大的改观——尽管我很努力，反而变得更加反对了。这次莹跟她爸妈吵了一架。
       何科打电话给我，告诉我已经把我推荐到管理处财务科了，那边基本上同意了。过两天会到慈利东来要人，把我借调过去。他嘱咐我，到了财务科，一定要好好干。他知道我一直想搞财务，只是没关系，缺少机会。我心存感激，也提醒自己，不能再让他对我失望了。
       但是接下来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两天，一直都没等来财务科的人。
       此后不久，我在网上遇到了瞿站，他跟我说想把我调去他那个站。他没有歧视一个被撤职的人，反而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在整条路都把我当成一个烫手山芋的时候愿意收留我，愿意给我一次机会。
       虽然还是在收费一线，但我还是很珍惜的。努力工作，不懂就问。
       你一定以为我的故事应该结束了。可它还没有。
       这里的人都挺不错的，都很关照我。他们问我就这样糊里糊涂地被搞了下来，不冤吗？我引用了张曼玉电影《阮玲玉》里的一句话：我何怨之有？只恐人言可畏，人言可畏！
       我现在在收费现场做自己最不愿意做的事，说自己最不愿意说的话。为了升档降档，跟司机扯皮，感觉自己像个小贩。但我没有把情绪表现在脸上，我要让这边的人感觉我在这里很快乐。我用另一种心情欺骗着大家。
       我把血性都埋藏在心底，不能再意气用事了。依靠着高速公路这环境生存，就像为了报仇给仇家做情人，时机成熟后，用一把砍刀剁成肉酱，一切将随我所欲，除了法律，冲开一切束缚。
       莹的爸妈逼她跟我分手，说跟着这样一个男的，以后没什么幸福可言。不断地给她相亲，而相亲的男的都非富即贵。
       莹一直在坚持着，但我真的不知道她能坚持多久，我没底。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孝顺的人。我对现在的状况很不满意，工资又降了400，每个月都拿着跟民工一样的工资。有次，她的同事问我：你现在是收费员，你能够担得起以后结婚的责任吗？你总不可能到时候要一个女的为了生计而在外奔波吧？我无言以对。至少现在的状况我是没有资格去结婚的。
       我心里好急，有时候急得彻夜难眠。我何尝不想改变这种状况，但是我在自己努力的同时，需要的是时间。
       我知道，莹不可能等我太久。
       后来，莹还是去了，她跟我说她去相亲是为了让她爸妈死心，要我尊重她的想法，我尊重。我偷偷地翻看了莹的手机，看着那些男的不断地给她发着恋恋真言，我心如刀割。
       因为这些事情，我跟她又大吵了几次，差点分手。
       那些人开着车接她出去吃饭，而我和她出去吃饭的时候，却只能带她挤着公交车。
       现实就是这样。当别人早已住上宽敞的大房子时，我还在为着能在长沙有个窝而努力。为了那几万块钱的首付，首付后的月供，月供后的装修费而犯愁，就是当个房奴也要挤破门槛。
       天有不测风云。
       这条路的领导、我的同事都在给莹施加着压力，说她怎么会看得上我的。夏站长还跟别人说：莹实在条件不错，好的男人多的是，千挑万挑挑了这样一个人。更有甚者把我的窘况告到莹的爸妈那儿去了。可想而知她爸妈的态度了。
       不知不觉间感觉自己已经走到绝路上了。
       我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关心我跟莹的事？我真的有那么差劲吗？
       我心里真的很失落，我恳请那些说三道四的人，多一些宽容，多一些理解，看在大家曾经都是同事的面子上，放年轻人一马，不要咄咄逼人，一个不懂得尊重别人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去歧视别人呢？这个话题太沉重，不说了，说多了就是自我轻贱了。
       我四面楚歌！
       春节，莹去了我家给我爸妈拜年，三十晚上就回长沙了，虽然只呆了一晚，但我爸妈还是很高兴。之后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回家，我问莹跟我回去不，莹告诉我，不想去。我没强求。
       当我站在家门口时，却觉得非常的难过，我总觉得，应该是两个人站在这里。
       每次妈问我，莹怎么没回来。我就说她这次在长沙有事，忙工作调动，下次会回来。我知道我妈已经等了好多次“下次”了。
       我实在不忍心跟妈说我现在的危机。因为在邻居眼里，我妈有个懂事的儿子。我不想妈伤心，不想妈知道她的宝贝儿子这么被人说得一无是处。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生存本身就是一种痛苦，可是我没有办法。
       世上很难存在没有面包的爱情。我就像扎根在大地上的草，鸟儿飞过是鸟儿的事，也许鸟儿会站在草茎上稍作休息，但草是留不住鸟儿的。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什么东西上面都有个日期，秋刀鱼会过期，肉罐头会过期，连保鲜纸都会过期，我开始怀疑，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是不会过期的？
       我躺在床上，透过窗子数外面的星星，感觉心房一阵阵地抽痛。
       我告诉自己，无论如何请不要瞧不起我。
       3月有人辞职，4月又有人辞职。我不知道我能撑多久……
       远在北京的慧打电话给我，她是我大学的学妹，挺可爱的女孩子。那时候心里想着要她做我女朋友，可她当时对我并不感冒。她考研失败了，挺郁闷的，像迷失了方向的小孩。我安慰她，鼓励她。我怕她想不开，拿自己两年来的挫折来开导她，帮她重拾生活的勇气。我问她，跟她男朋友怎么样了，她说她男朋友对她不好。
       我想想自己的遭遇，泪在心里流，都是受伤的人。
       翻开了以前的日记本，打开那些尘封的记忆。那时候的我曾在杂志上看到这样一段话：“很早之前我就明白，没有人能在爱情这场战争中全身而退，不是筋疲力尽就是两败俱伤，所以我从来都只在爱情中寻找快乐，从不拼个你死我活，鱼死网破。”写得真他妈的精辟！
       还有一两天就是复活节了。
       据神话传说，耶稣在春分过后月圆的那一天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三天后耶稣复活。每年的4月上旬的一个星期天，基督圣徒将以一种虔诚和快乐的心情迎接复活节。
       神和人的差别就是，耶稣被钉死后只用了三天就复活，而我内心所受到的伤害却不是短短几天就能复原的。
       盘点一下这两年的经历：有幸结识了一个爱自己的莹。想着好好地跟她过日子却遭到她家人的强烈反对，现在恋情告急。自己呢，一半的时间在工作，一半的时间在怀疑这份工作。足迹遍布长沙、益阳、常德、张家界、吉首，行业横跨管理、仓储、收银，职位从票证到出纳、收费员……我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得到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好多东西都没了，就像是遗失在风中的烟花，让我来不及说声再见就已经消逝不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能像别人一样平平淡淡地生活，去享受简简单单的幸福呢。
       我害怕自己一个人走。很想混入人流中，永远地迷失自己。自己能够掌握自己命运，本是一件幸事，对我来说却成了最痛苦的事情。
       常张高速公路很漂亮，上面有许许多多的天桥。
       喜欢一个人趴在桥头上，点一支烟，看桥下车水马龙。
       时间久了，仿佛看到自己正在变得越来越老。
       当你年轻时，以为什么都有答案，可是老了的时候，你可能又觉得其实人生并没有所谓的答案。
       最后白发苍苍，站在路边，凄然说道：“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
       现在，也就是今天，4月7日，在复活节前夜，我写完这篇文章，以此来勉励自己。我一直在思考，我那颗死了的心能否沾着西方的灵光而随之复活。不过，我肯定会全力以赴。要等多久我不会知道，但是，我知道我一定会走向成功的！就像阿迪达斯那句经典的广告语：Nothing is impossible！
       毕业两年，我声名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