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到繁體中文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报刊   

[颠覆]李静民访谈:以颠覆的姿态创作与生活
作者:佚名

《诗歌月刊》 2008年 第12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隐居现状
       阿翔:我一到你家里,你家空间很大呀,我还注意到大厅前面有几排桌椅,好像是给孩子们上课用的,我曾听说你还在做家庭教师?
       李静民:是的,在来湖南时我已将工作辞了,为了生存,为了和这种消费现状与时共进,我只好出卖自己的知识来换取生存的席地,同时也为自己避离诗坛找到一个自我安慰的理由。
       阿翔:你怎么想到要离开诗坛,是条件限制还是另有隐情?
       李静民:在1990年代中期,可以说是中国诗坛最辉煌最灿烂的阶段,大量民刊上的诗歌无数次地震撼我、激动我,让我彻底地成为诗歌的追随者,同时也为自己择定了诗写方向。然而到了末期,诗坛被时髦、流行、流派纷呈所替代,民刊上让我推崇的优秀诗歌,似乎也步调一致地被渲染上这种色彩,不痛不痒地诗着、歌着、徘徊着……这让我伤感、痛心,愤怒,甚至有些歇斯底里。
       大痛大怒之后,我决定远离诗坛,同时也决定用自己的思考、诗写方式去颠覆诗歌气候,去颠覆流行、流派和时髦。当然避离诗坛,并不是说我远离了诗歌,我的热爱依然,我的创作依在,只是让自己与诗坛隔绝,不去随波逐流,更不去为诗坛的一席之地扼杀自己心灵的呼声。在这种毅然绝然中,同时为了生活得好一些,为了有钱养活我的诗歌,在朋友的提议下办了这个家庭作文班。孩子们如歌般的心灵,如诗般的眼睛,充满美好的幻想,给我带来许多震撼,同时我也常常感慨,他们的所想所说所赞美的,为什么在这个现实社会中渐渐缺失。在思考之余,我非常难过,同时,从他们身上也折射出一些令人担忧的社会现象,从“以小见大”中,我看到了令人担忧的人性现象。这个现象同时也进入我的诗歌中,成为我创作的题材之一,每每在诗中写到他们时,痛心的泪水会浸湿诗稿。
       成长之路
       阿翔:那么,说说你的童年吧,你的童年在浙江嘉兴渡过的,在你一篇文章中看出好像对渔村和渔业很有感情?
       李静民:我出生在浙江嘉兴郊区一个叫新塍的地方,那是一个小镇,方圆不过几里。那里相对比较封闭,人们喜欢说三道四,品头论足。当然,并不是仅这片土地生长这些,它只是一个缩影。感谢这片土地,一个最初让我发现人性扭曲的地方。他们将上帝布道时飞溅在脸上的唾沫作为荣耀,将其的脚垢作为此生的财富并向后代炫耀,却不知自己作为人身体内的一切坚质已改变原状。我就是从他们身上开始进入最初的思考并挖掘其原因,同时也成为我诗歌中的幻境之一。每当写到一些目睹、亲历的事件时,我的心会抽搐,恨不能抽骨为鞭取血为火,因为我看到了芸芸众生中不认识自己不知道自己,并正以上帝名义残杀同类的那部分人,那是一群值得怜悯的人。
       我很小就失去父亲,其实他是一个级别不小的干部,参加过抗日联军、抗美援朝。只惜英年早逝于文革中。在我成长过程中,这是一个时刻笼罩我的阴影。也成了我思考之一而进入了我的诗歌。父亲之前这一代都是渔夫,以打鱼为生,因此我对渔业和渔夫有很深的感情和感恩之情。为此,我在早期的创作中曾写下了大量歌颂渔业的诗歌。她似乎成了我诗歌灵感的发源地。母亲是当地百货公司的职员,由于积劳成疾有很严重的肺病,一到退休年龄我便顶替她进了百货公司工作。
       诗艺
       阿翔:你有一个了不起的父亲,命运造就了你。看来我们的老朋友吕叶有句话说得没错:性格即命运。谈谈你的诗路和早期的诗艺吧!
       李静民:工作之后,除了干好本职工作外,就是思考或看各种书,当然大多都是文学书。尤其是诗歌,最初读的是一本《白朗宁夫人十四行诗选》,由于是借的,我不得不将全文手抄下来。当时给我震动很大,为了弄懂韵,我进行了一个星期的研究,直到弄懂为止。从此,我专读国外名著尤其是抒情诗,受其影响很大,甚至在以后很长一段时间的创作中都无法改变,这在我早期的大量诗歌中,都体现出这种影子。当然,我的抒情主题范围很广,涉及的内容并不狭窄,这和我不喜欢把自己的小情小感围绕在一个主题上有关,因为人的一生,要爱要恨的东西太多太广了,不可能只为自己或某个人驻足。如是这样,这对于我来说是不甘心的,更是无法诗写下去的,因为我一旦抓住了某个诗写主题,眼前就会出现与众多与主题有关的各种幻象,他们都在以人的形象抓住我的心灵,喜怒哀乐的音容笑貌就像我的亲人,时刻牵动着我的心绪,无法驱除,让我与他们同悲同喜同生共死。于是,我每一首诗的成功,往往都是我的灵魂的一次蜕变,那种幸福或痛苦,都是我人生的一次狂欢。由于这种狂欢的不断出现,使我的诗歌走上了诗坛,同时也形成了自己的抒情风格。
       阿翔:把一本书手抄下来,放在今天网络时代听起来不可思议。其实我也有过类似的事情,在那个年代手抄对自己的写作有一定的影响,可以这么理解吧。我曾在90年代《诗歌报月刊》、《诗潮》、《星星》等刊物读过你的作品,印象很深,可以这么说,你在90年代初开始进入自觉写作。那个时候谁对你的影响大?那个时候的经历对你以后写作道路的成长是否起了帮助?
       李静民:的确,在1990年代初到中期,我的诗歌以自己独特的抒情方式开始逐渐变成了铅字,也受到了一些人的关注,但我认为这对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开始对诗歌的思想内涵与创作方向有了全新的认识。因为,我从各种民刊上读到大量的优秀诗歌,这些诗歌给我的震撼力不亚于帕斯的《太阳石》和金斯堡的《嚎叫》,以及《恶之花》中的一些诗歌,我感受到了自己阅读面的狭窄和知识的贫乏,于是,我决定让自己的阅读来一次换血。这源于我参加了一次星星函授,我的启蒙老师石光华为我开了数十张读书单,从这些书单中我知道了自己,认识了自己,于是,我开始大量地阅读,而不是仅选择自己偏爱的抒情。通过长时间的阅读和汲取,以及不断地冶炼,我的诗写有了与众不同的思考方向与诗写方式。作为女性,自认为我的诗歌的确颠覆了目前的流行和时髦,形成了属于李静民的风格,就像有位朋友说我的诗,即使不署名,但只要一看就会知道这是李静民写的。《苍天在上》就是我隐离诗坛十年后的成果,不管这种成果是优是劣,但流芳百世和遗臭万年,在数学概念里是相等的,当然我并不是需要概念里的数字,而是需要颠覆的效果。
       十年之后
       阿翔:经过十年的努力,你的诗的确与众不同,你在走你的个性之路,你感到自己的颠覆行动是一场赌博吗?
       李静民:是的,在2006年上半年以前,我对自己诗的优劣无法把握,因此,我很少示人,直到丈夫楚子准备为我出书时,我才厚着脸皮找到从未交流过的诗坛大师彭燕郊老师,渴望他能为我的书写几行评语。彭老师看了我的诗后当即应允,并用两个月的时间为我的书写了六千多字的《我们向往什么?追求什么?》的序,肯定了我的诗写方式和思考方向:
       “李静民的诗集里有太多的问号,这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为什么只有她有这么多解不开的心结,这么多难题纠缠下,她怎么能活得这样坦然。没有谁追问她,是她自己追问自己,时时严厉地追问,自己命令自己回答,她是在拷问自己,问题尖锐、锋利,闪动着匕首一样的冷的惨白的光……”
       “木然的众生对此无知无觉,正是这些密密麻麻围着诗人窃窃私语的人群,把孤独、悲愤和自我拷问加到诗人身上,诗人不能不把审视从内拓展到外,发出也许可以说是我们从未听到过的痛彻肺腑的歌声……”
       
       “诗人有诗人的专业热爱、专业敏感,诗人的紧迫感来自对诗歌现状的焦虑,‘锈气在剥蚀着诗人的锐气剥蚀着诗歌之骨’,‘在雷霆暴雨之前这些有病或无病的诗人带着盲目与清醒的呻吟寻找做梦的路’(《愤怒的诗人》)到这里,我们已不能不体验到诗人提出的‘为什么’最初也是最主要的动机:人类文明顶级成果的诗歌,在中国大地的存续和发展,为什么在21世纪,在五四运动将近一百年的今天,让人有‘为什么有诗?诗为何物?诗人何为?’的迷茫,多么可贵的历史理性和人文关怀。显然,诗人不是有意排斥谁,也不是绝望到眼前只剩下一片漆黑,诗人在悲悯,眼中的泪花在汇成热泪潸然流下,无法忍受触目惊心的颓败和自己认知所想望的巨大反差……”
       从这个时候起,我感到我的颠覆至少没有白费心机,因为我用自己的思考与作品让这位当时86岁的老人感到了震动。书出版后,在彭老师的建议和参与下,为《苍天在上》开了作品研讨会,从一些教授、学者和诗歌研究者、诗歌创作者的发言中,我感到自己是诗写中的逆者,是流行、流派、时髦诗坛上的颠覆者,当然这种自诩换来的褒与贬,对于我来说已不重要,对自己在诗坛地位从不挂在心上,因为爱好而诗写,能在诗坛博得一席之地更好,如不行,我也不会感到悲哀。因为我爱过、博过、快乐过,诗歌给了我此生最美好的享受。
       阿翔:你在写作上陷入了语言狂欢,像楚子所说的,你的诗歌特点是在沉稳、雄健中表现力度和硬度,是经过锤炼后的。但我还注意到你在诗中擅长使用大词,比如天空、众生、人间等,为什么如此?
       李静民:为了达到尽善的表达,我的诗给普通阅读者带来了困难,这正是我目前思考和突破的问题,从天空返回人间是一个过程,那就要靠自己的努力和汲取了。我的每一首诗都是经过深思后再动笔,我想用我的诗句敲醒现代物质人麻木的神经,用自己的思想呼唤一些死亡或正在死亡的东西,我知道,这是一个诗写者应有的责任,当然这种责任谁也没有命定我,但作为人应有的良知我义不容辞。每当我诗写时,眼前和脑海里便有许多幻象呈现,他们是今人与古人,生者与死者,更是灭绝的物种或是随处可的植物、静物及动物,他们用自己的身世告诉我这个世界的曾经与未来,于是在我诗中便有了承载大地的意象,这种意象追随着我,让我无法驱除。
       既然从天到地是一个过程,要走的这条路还很长,而谁也无法替代,只能一步一个脚印地自己走下去。下一步,我会在原诗语言的基础上,进行一次表达改革,探索一种更独特、更具表现力和冲击力的诗写方式,让中华文字达到最佳、最大能量的承载极限,使诗的属性更好地闪烁,更具穿透力。
       阿翔:你现在离群索居,甚至以大隐隐于市方式远离了喧哗的诗歌现场(网络),不受其影响,也不为之所动,是自己封闭?还是地理环境的影响?
       李静民:我对自己的隐居现状很满意,因为我的目的就是要避离诗坛。这十年来我一直如此,这不影响我的创作和思考,诗歌创作与地理环境没有任何关系,相反更有利于探索我的创作思路。我不愿让自己因眼花缭乱而影响已择定的诗路方向,我认为创作需要孤独更需要孤立,它不是赶集,并不因叫嚣最响而成为主角,诗坛也需要颠覆者,冲击一下歌舞升平的诗歌气候,尽管这些冲击没有任何效果,但作为一个诗写者能坚持自己的个性创作,本身就是效果。
       情感生活
       阿翔:问句题外话,你从浙江嘉兴远嫁到湖南湘乡有多年了?我感兴趣的是当年你和诗人楚子怎么相识相爱的?
       李静民:我来湖南有十多年了,具体地说是1995年深秋来的。我们的相识源于一位诗友的介绍,可以说,当时我已在诗坛亮相很久了,他也熟知我,尽管已到了湖南但彼此都不太了解,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感到他是一个才华横溢的作家,他集诗歌、小说、散文、评论、书法美术于一身,可以说他是湖南甚至国内最优秀的作家之一。只是他不好张扬,况且当下文坛的角逐不仅仅体现在水平上,因此,他至今还没有我那般幸运,可他还在追求着,并不因为名利只为那份爱好。我们结婚后,可以说日子的艰难是难以想象的,但我们始终不离不弃,互相支持互相热爱,共同创造生活和艺术,当然我们共同的爱好,共同的为人准则,共同的相知相爱,使我们白头到老。
       阿翔:你们夫妇经历了这么多年的风风雨雨,现在,回过来看,他怎么看待你的写作?
       李静民:对于我的创作楚子始终是支持的,但我们各写各的,一般情况下只有我看他的作品,因为要帮他打字,而我的作品从不轻易给他看的,只有在必要时才要求他参考。他渊博的知识和超人的见解对我的创作有很大的帮助。
       阿翔:看得出来,你们能够相敬如宾到今天,就难得可贵了,让我们内心感动。谢谢你接受我的访谈。同时祝福你们互相扶持走下去。
       李静民: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