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到繁體中文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报刊   

[颠覆]林雨访谈:用柔软的心去感知世界
作者:林 雨

《诗歌月刊》 2008年 第02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主持人语:
       常常有作者问,诗歌到底是什么、应该怎么写,我总是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实话说,我也不知道诗歌到底是什么、应该怎么写。老生常谈,诗歌确是不可言说。但有一句话我还是敢说的——诗歌是你内心存在之物,只要你肯写出来。暂且不说如何写得好,之说你要肯写、敢于写。肺腑之言、郁结之气、胸中块垒,所思所念,乃是诗歌之根本。林雨的诗歌,篇幅不大,质地还算硬朗。虽然还有很多缺陷,但都不是不可以解决的。只要肯写,一路走下去,结果就不再重要了。因为你心中诗歌的种子,已经生发出来了。
       ——林雨的诗歌正是她的内心存在之物。
       ——曹五木
       caowumu@vip.163.com
       
       阿翔:谈谈你的诗歌经历吧。什么时候开始写诗?由于怎样的触动?
       林雨: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因为自小就喜欢,原来是喜欢古诗词,从小学时我就在黑板报上“发表”诗歌了,那时是学校有活动的话,我就会自然而然的去写一些相关的题材,后来看起来简直就是顺口溜,哈哈。真正对外公开发表的处女作却是散文。
       一直都在日记里写诗,不懂去投稿,后来上了网就在诗歌论坛写诗,那时玩的成份多些,一般是和诗友玩古诗接龙,一个晚上可刷新几个版,呵呵。
       阿翔:这么说,你最初一开始写诗就是古典诗词?什么时候接触新诗的?
       林雨:原来主要是古诗词,因为她的音韵很美,自然而然就会受吸引,而且她是言简意丰的,充满张力。间中也会写一些现代的,不过那都是抒发感情之作,真正的新诗写作是在2003年开始的,因为感觉到古诗对于新事物的体认会有一些局限,如果只是重复古典意境也没意思,必须要有创新。另外也是因为读到了一些有痛感的诗歌,让我觉得诗歌必须要承担点什么,而不是一味的抒发感情。
       阿翔:呵呵,文学的本质是回忆,而未来只有通过回忆才能变的清晰,对于诗歌来说,你是直接接触到现实本身,现实对你诗歌产生过多大的影响?
       林雨:首先我是对生活比较投入的人,在生活中总会有所感触,有所感必有所思,加上我是个比较爱思考的人,因此总会在脑海里反刍一些场景并把它表达出来。诗歌如果没有和现实联系起来,恐怕就会流于虚浮,但是如果只是直录现实,也会流于肤浅,当一首诗在作者手中诞生,其实已经包含了她一直以来所积累的生活经验和心灵经验(这部分是从阅读和其它艺术形式中来的)。昨天是今天的历史,今天是明天的历史,未来可以说大部分都是在重复今天,所以回忆昨天和展望明天,有些固有的规则是可以在今天领悟到的,但是现实中会有一些时代的特点是别的时代所没有的,我必须去反映这部分的真实,因此我对现实有更多的关注,可以说对我的写作影响较大。
       阿翔:可以说,对于你,写诗是你生命中的必然和“非如此不可”。有没有一个比喻,可以表明你和诗歌关系的性质?
       林雨:是的,“非如此不可”,最起码现在是这样,我认为我会一直写下去,到我写不出来为止。诗歌是我的精神伴侣,我通过它认识生活、人类的本质和真相,又从中得到宽慰和拓宽心胸。它能为我滤去生活的杂质,沉积生活的快乐。当然我还希望能通过它,让更多的人有所收获。
       阿翔:诗歌是如同闪电一样,短促而激烈地划过你的脑际。或者,它是仿佛与你捉迷藏一般地,慢慢地被你细心地找到。那么,你更相信灵感还是技艺?
       林雨:应该说是有感触,有感而发,有感而思,有时一些火花会像闪电一样划过,这个时候写出来的诗往往是短促有力的,而且不容修改,这种就是有感而发。有一些是对事物有所悟,但还没能明确它的本质,这个时候就需要技艺来作一些补充,但这个补充不是钉补丁,而是发挥想象与整合一些原来留在脑海里的意境,这时才会捕捉到被隐藏起来的诗意。这种创作过程有时会出乎原来的设想。
       阿翔:我们在日常生活中常常会洞悉一些秘密,而这可能是诗歌的可能性指向,你是怎样去洞悉这些秘密的,又是怎样让它成为诗歌的可能性呢?
       林雨:热爱生活,用柔软的心去感知,体会,如果没有投入到其中,就不可能得知其秘密。我觉得首先要让自己的心胸更广阔,更细腻,比如我站在一个小孩子的高度,我就可以去看到他所看到的景观,与万物平等的心态也许是获得秘密的最好途径,因为一切自然规律总会在某些地方显露出它的面目。比如到一个景区去游玩,踏着架于水流之上的木梯上山,木板底下的水潺潺往下流,而我们在往上走,这时就会想到古人说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句话同时暗合了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的多重含意,这些微妙之处就是需要走进生活,才能够体察得到的。
       如果可以达到这样有本义和引申义等多种可能性,让它的能指度更宽、更丰富,诗歌也就有了更丰盈的肌体与活力了。
       阿翔:有时候,你倾心于沉默,却不得不表达。你毫不隐瞒对情感向度的真挚把握,也不漠视大主题的抒写,更不放弃对现实的开掘和地域精神张力的呈现。在物质生存低于现实期待的时候,还能够对这些事物的膜拜、敬畏、赞美、热爱、同情、悲悯。也许,这也是你的方向吧。
       林雨:有时沉默也渴望表达,有时表达的却不如沉默,呵呵,有点缠,因为,一些感觉太强烈,语言也无法表达其万一,这时只能沉默,但是内心的的激情渴望冲出来,就不得不表达,表达沉默!
       一个人的生命总由各种各样的可能性组成,七情六欲充满着一个人的一生,所以我不会给自己限定一个题材的方向,而是要表现各种各样的丰富性。而同时人也生活在时代,在世界中,大主题是我们看世界的方式;现实是我们生活的基石,也是诗歌达到及物的立足处;而地域精神的张力应是指我所受的传统熏陶中那股隐忍的力量吧。
       我一向对物质生活的要求并不高,我有一首诗中就写过“生活是一个大圆圈,走着、跑着都是一生”,人生的质量和幸福不是由物质决定的,而是心态。当然,在现实生活中我要求自己做好世俗中的角色,必须有起码的生活自立,负有对亲人、朋友的责任,才能谈其它的承担。是的,“膜拜、敬畏、赞美、热爱、同情、悲悯”这些词都是美丽的,也是我愿意无限靠近的!
       阿翔:你写过一首《欢愉》:“桨声散去,游人散去/树木笔直地站着,天上伸出枝丫//尘埃沉落,虫羽轻展/天空穿暗青花衣裳//我什么也不说,宛若朦胧的新月/即将普照无边的幽林”,可以看出你的视域进一步扩展,比如语言上都更加成熟,并且更注重其内在的表达。那么,你在诗歌阅读和写作中领略过作为女性的性别经验吗?
       林雨:谢谢你的发现,写作的过程就是一个心灵扩张的过程,心灵宽大则表达也随着旷远,我一直在努力。性别对于一个人的作品并不是主要的经验来源,我从来不故意把自己放在一个女性的角度去抒写,而是从有利于表达的角度去切入,我首先是一个人,然后才是女人,有评论家和不少朋友都说我的作品有阳刚之气。不是有谁说过“伟大的脑袋是半雌半雄”的吗,虽然离伟大还太遥远,但遥望一下也是好的呵呵。王小妮的作品我喜欢,就是因为她也没有故意彰显女性经验,也符合我喜欢简练语言的个性。
       阿翔:那么能否列举一些你喜欢的自己的作品,并谈谈原因?
       林雨:我喜欢的永远都是下一首呵呵,不过较喜欢的还是有的,就说近期写的吧,像你刚才说的《欢愉》,在体验和表达它的时候,我本身是欢愉的,而且它的气场是宽阔的。还有,《信仰》、《钉子》、《清明》,《信仰》和《钉子》是社会题材,它们介入生活又跳出生活,也许可以说有历史意义吧,《信仰》这首诗我一个字也没修改过,这并不是说我历害,而是说明它在我的潜意识里早就有意识到了,只是在等待触发,一触发就不容修改;《钉子》是因为拆迁户的问题触动了我,我觉得有责任记下来,而且是尽量不带亵贬地去记录一个在这个时代发生的事件本质;《清明》则是一种情绪的激荡,覆盖。记得我和你说过郑板桥的咏雪诗,“一片二片三四片,五六七八九十片……飞入梅花都不见”,不管这些用词多么简单或是否直接相关,但它间接形成的场却是浑然而庞大的。如果有人从《清明》中只读到“做爱”,我就无话可说了。
       
       阿翔:在你的诗歌写作中,故乡占有怎样的位置?
       林雨:我想所有的诗人都有一个精神的故乡,我在老家读完初中就到广州来了,极少回去,当然那里还有我念念不忘的一切,但在写作上,我本质的故乡已与精神上的故乡合而为一,故乡给我的影响是潜在的,是传统教育和观念给我的影响,有时我会在一些用词中受阻,觉得有悖于道德与美感,这是我与出生地保持联系的方式吧,但我想,观念总是在成长的,在《诗歌月刊》2007年第5期你可以看到我在文章中说过诗歌与诗人的互为出生,出生地留给我们的影响我们会在不断的成长中赋予其新的、生长中的意义。
       阿翔:说到广州,它是个有利于诗歌繁荣的良好环境的城市,你生活在广州,接触不少广州诗人,参与过编民刊等活动。说一说你对身居广州的感受。
       林雨:相对来说,广东整个省,都是较于别的地区有包容性,这也是各种诗歌流派和民刊繁荣的土壤。在广州的诗人大部分都有着平和的心态,各种不同的诗歌取向都能共存。对诗歌持有不同见解的各方,也都能做到争论而不争吵,互相促进而不互相拆台。
       在广州我先后接触到一批亦师亦友的诗人、评论家,如温远辉、杨克、老刀、世宾、黄礼孩、谢有顺等,从他们的言谈和作品中我认知了不少文学的品格和魅力。因为对诗歌的热爱,我也与杜青、雪克等办过《蓝风》、《南方诗报》等民刊,继而在温远辉和黄礼孩的影响下,参与了《中西诗歌》的一些事务工作,能为诗歌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我是快乐的。在这些过程中,我的诗歌创作也得到了间接的促进。
       我喜欢广州,她是一个包容的城市,总体趋向平民化的心态,各个阶层的人有各自的精彩与快乐。广州是大海,我是雨,雨入水如何,哈哈,我乐意承认我是潮汕人,也是广州人。
       阿翔:对正在写作中的作品,你是否会跟知己好友谈论?有作品听取过知己好友的意见吗?或者说,这种交流方式对你的写作构成了怎样的影响?
       林雨:偶尔会有谈论,但极少,因为大家都很忙,而且写作是一个人的事情,与朋友谈的只是大方向和精神取向,审美上的问题。我乐意听对我作品的任何意见,如果觉得切合我的,我会采纳。
       比如一开始我还不太知道该往那个方向写的时候,我会很想找人讨论。但如果本身的写作还不能经得起讨论,就讨论不下去。最初认识温远辉老师的时候,我不敢说跟他讨论诗歌,而是把诗稿送到他办公室,就慌忙逃走,哈哈,我是个不善于言谈的人,所以害怕。他的性格很好,这是公认的,他也不说你那一句好那一句坏,就说这首好,这首不好,我就能从中去悟我该往哪方面努力。后来参加了一些诗歌讨论和阅读了一些理论,给自己设问,从设问中给自己找答案,偶尔碰到像你啊,或者北力在线的时候,我也会抓住你们给意见,嘿,没烦着你吧。
       有交流总会有碰撞出新的东西来,毕竟各人的思想体系不同,我们交流的时候就像互相交换了芬芳的果实。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能有朋友之间关于每一首诗的讨论。像你吧,我好像是N年都没见到你上网了,而我也少露脸。
       阿翔:如果可以选择,你愿意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朝代?跟什么样的朋友在一起喝茶、神侃?
       林雨:就生活在现在,因为没得选择,而且现在我也有我的亲人、朋友,我不舍得他(她)们。就算你去到另外一个时代,你也必须从懵懂无知开始,慢慢成长,所以,生在那一个时代是一样的,自由在心里,不是在外围。当然,如果李清照、郑板桥、李煜、苏东坡、李白能穿越时空来跟我喝茶,那将是一件极大的美事。
       阿翔:最近在读什么书?除诗歌外,你是否创作过其他体裁的文学作品?如果有可能,你最想涉足的诗歌外的文类或艺术样式是什么?
       林雨:这两天在读《犹太大师文集》,着迷于他们应用语言营造气氛的能力。诗歌是我主要的写作方式,其它的,如散文、评论、小说也都有涉猎和发表,最近就要出版一本散文集叫《轻烟出岫》。我想以后我会写点长点的小说,现在写的是小小说。其它的没有特别的计划,想写就写吧。我对古筝和画画、舞蹈也有兴趣,只是觉得精力有限。像这个访谈,我们是在去年春天就约了要做的,因为你说要有一整天的时间,于是说好了有时间就联系你,但白天上班——时间属于公司,晚上回家——时间属于家庭,周六、日属于亲戚、朋友,就这样看似有空又没空的状态下,一晃就到了今年夏天。原来人的一生就是由无数分配与各方的时间段所拼接或割裂,也许应该说是自己在肢解自己。
       阿翔:嘿嘿,那你说说最讨厌什么样的诗人?
       林雨:各有各的生活方式,我不想去讨厌人,有时一些人在做讨厌的事时,他自己是不知道的,从这一点上来讲,他是可怜的!我想首先是要做好自己,然后用自己好的一面去影响别的人,怨怨相加,会成为恶,以德报怨会化解怨,如果化解不了,就由它去吧。
       阿翔:最后感谢你接受本刊采访。说说你的职业和生活现状,以便让很多人来了解一下。
       林雨:我学的是财经专业,现在在一个投资公司里面做财务管理,管着一堆与诗无关的枯燥数据,每当有人得知我是管数字的,都惊讶得挤眉弄眼,呵呵。我对生活现状还是满意的,有好的家庭,有尚可糊口的工作,有爱我和我爱的亲人、朋友,有美好的诗歌,虽然生活有多种味道,但我还是感恩生活,我对我选择的一切都不后悔。谢谢阿翔,谢谢《诗歌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