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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非]毛泽东,我将永远记着你 等
作者:杨 黎

《诗歌月刊》 2006年 第11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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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毛泽东,我将永远记着你
       今儿下午阳光灿烂
       我转过身,朝着远处
       一块巨大的石头走去
       三两个少女在那石头的边上
       随便坐着
       她们五彩的衣服
       闪闪烁烁
       这样的下午当然不多
       我一边走一边猜想下雨的时候
       许许多多雨点落在石头上
       这些少女将躲在什么地方
       现在反正连一丝风也没有
       阳光静静地照着
       现在太美了!那石头
       和石头背后一片
       灿烂的远天
       答《诗歌月刊》问
       1、请谈谈您参加“大展”时的情形。
       答:我最早听说要搞“大展”这件事是从尚仲敏的口里,当时他从兰州开了一个什么会回成都。那个会徐敬亚和姜诗元都去了,恍惚中并没有觉得有啥子了不起的、划时代的大意义。最真实的感觉,仅仅是又可以发表一点作品。在那样的条件下,它是诗歌得以流传的一种主要方式。
       好像过了几天,我就收到徐敬亚的信和“大展”的通知书。作为新兴的并正在走红的非非,以及这个集体中的一员,我把参展的事情当然的交给了组织。说明白些,就是交给了周伦佑。谁参加,谁不参加,都拿些什么作品去参加,都是他和蓝马定的。所以说,在这个“大展”中,我几乎没有做任何动作,也没有想过要做任何动作。回想起来,我当年还比较小,要过几个月才满24岁。
       在这之前,《诗歌报》我是知道的,而《深圳青年报》我至少是没有看过。我记得应该是在那年的6月左右吧,我突然收到了姜诗元的信,他说《诗歌报》要发表我的《冷风景》。没有几天,报纸就寄来了,那是一期关于巴蜀地下诗歌的总体介绍,肯定也是这个地下诗群第一次在地上的亮相。它的价值之大,我简直不敢轻言。诗元兄作为一个编辑,他曾经自豪地说过,在他主持的工作中,他至少发了三首重要的作品,一是翟永明的《女人》,一是我的《冷风景》,一是李亚伟的《中文系》。也就是因为这样,这张报纸成了那个时候中国先锋诗歌的一面旗子,并使它的发行量突破10万。
       2、对“大展”的看法和评价。
       答:我认为“大展”是一个转折点,它是一个时代的开始,也是一个时代的结束。另一方面,也许是它更主要的一个方面:“大展”是一场动乱,是诗歌的一次、最后一次垂死挣扎。表面上看“大展”似乎有所斩获,其实本质上它只是为两千年的中国文化唱了一曲并不精彩的挽歌。
       应该是10年前吧,有媒体就这个问题访问过我,我也简单的表述了上述观点。可能是因为我表述得不太清楚,也可能是那位所谓的记者缺乏应有的准备和理解的能力,总之出来的结果令我哭笑不得。再后来,让我想想,我在其他场合也表达了同样的观点,好像是这样。而现在,我非常愿意再次表明我的这一观点。只是这个观点的前提,也就是说这个观点它之所以成立,完全是因为我们将“大展”视为诗歌的辉煌。在这一辉煌的比较下,现在的诗歌暗淡了,或者说被冷落了。被谁冷落了呢?当然就是被这个世界冷落了。我本来认为这一冷落是应该的,诗人只有淡然面对这样的冷落,才可以真正的回到诗歌。但是更多的人不愿意,那里面主要是写诗的人。不信看看最近,不是许多人都跳了出来嘛。什么时代精神,什么新批判现实主义,什么参与和承担,其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愿意被世界冷落。真像一堆一堆的怨妇。
       “大展”的确辉煌,但它肯定不是辉煌的沸点。我们顺着“大展”往前退,只要我们有一点历史知识,我们就可以随便找到比“大展”更加辉煌的辉煌。最近的是朦胧诗,它的群众基础和世俗成就,都应该在“大展”之上。“大展”策划人徐敬亚先生应该知道,他作为三个崛起的代表人时,在当时,关注他的是全党全军和全国人民。而再往前退一下,我记得1979年吧,在北京工人体育馆的灯光大球场里,三万多人聚集在里面听诗歌朗诵。当一个中年诗人大声地嚎叫出“阳光谁也不能垄断”时,全场爆发出长时间雷鸣般的掌声。而在这之前,1976年,北京的天安门广场,那是诗歌的广场。作为人类所展现的辉煌而言,那辉煌是“大展”所能够相比的吗?还有这之前的之前,比如大跃进,整个中国不仅在全民炼钢,更是在全民写诗。而更前面的前面,在我们中国,从古至今,每十个当官的人,有九个都是诗人。即使不会写,也会吟。不知道大家知道不知道,中国作家协会和中国文学艺术家联合会是平级单位。在一个讲求权力的官本位的体制里,一个作家诗人,比所有什么音乐家表演家画家等等都高出了半级。这也是辉煌么?这是辉煌,这是中国文化的辉煌。只是哀哉。
       孔子说,不学诗,无以言。诗在中国文化中的地位,就是中国文化的代表。而说到底,所谓的中国文化就是人文文化。在它的体系里,农工商等而下之,像医学这样的类别,简直就是下九流的东西。也就是这样的千古文明,在西方工业革命之后,不得不成为挨打的文化。所以我说,“大展”是结束,是中国文化的结束,是落后的、辉煌的那种文化的结束。
       当然,“大展”也是开始。“大展”之后,好多人放弃了诗歌,就像这个时代一样放弃了诗歌。中国文化经历了百年的变革,终于进入了人类文明的正常轨道。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诗歌回到了诗歌本身,而不再是文化的全部,甚至不是文化的主流和热流。只是因为中国古老阴影过于浓厚,时不时这逝去的幽灵,还探出脑袋来东张西望。比如我非常不理解的一件事,当群众知道你是数学家时,基本没有愿望和你探讨数学。而当群众知道你是一个诗人时,差不多都要和你探讨几句。怎么说也要问你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所以,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称诗人应该是一个地下工作者,以避免这些尴尬发生。
       哦,说远了。它可以是我对“大展”的看法与评价,也可以说不仅仅是对“大展”的看法与评价。因为“大展”本身并不是孤立的,它有它自己的背景与牵连,它本身并不纯粹是诗歌问题。
       3.20年过去了,您认为汉语诗歌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
       答:20年时间不算长,当然也不算短。中国诗歌在这20年里,我认为至少有这样三个变化。不是变完了只是正在变。
       首先是位置的变化。正如我前面说的,在以前,诗歌在中国文化的位置非常主流,而现在它正在回到它该回到的地方。总是站在文化的前列,使诗歌越来越苦越来越累,这不说了。即使诗歌被这样的苦和累拖累了,没有了自己的空间和发展,这也可以不说。但重要的在于,就是对它错误的要求,错误的选择,完全迷失了文化的方向。把文化的主流位置让给科学精神,是中国文化经过两千年后的再认识。虽然惨痛,但应该。
       其次是认识的变化。在当代中国的诗人中,许多优秀的诗人已经认识到诗歌不再是传声筒,不是匕首和投枪,更不是群众附庸风雅的玩物。它的教化作用被淡出了,它的娱乐作用也被淡出了。我不敢说人类可以不需要诗歌,当然更不敢像柏拉图那样说把诗歌赶出理想国,但我至少可以清楚的表明,面对这个时代,面对广大人民群众,诗歌和他们已经不需要发生关系。就像一个饱经沧桑的妓女,是的,它曾经是万人妻,但它现在已经从良。它有自己的丈夫,甚至有自己的外遇和情人。但是,它依然可以理直气壮地说,我不再是公共财物。
       最后是诗歌自身的变化,其实它也是和位置的变化与认识的变化紧密的联系在一起的。在这里,我就不来言说这种联系,我只想指出这一变化的具体形态。也就是它的主要形态。一句话,那就是非诗。在传统的人文文化里,诗歌有它绝对的诗歌形态,那就是它的诗意。这其中包括了比兴赋的文化特色和要求,更有明确“诗无邪”的伦理标准。韵文与散文,也被清楚的界定。而现在,就是最近这20年,这些东西首先遭遇颠覆。具体怎么颠覆的,大家不比我知道得少。所以我说,这20年的诗歌变化,那就是诗向非诗的变化。
       4.谈谈您的近况。
       答:我的近况非常简单,除了写诗之外,其他事也干过不少。许多人觉得我没有长性,我自己也这样说。只是我有一样事很有长性,那就是写诗。甚至包括,最近也开始写博客。我私下里发现,它可能是我继写诗之后又一件会终身干下去的事情。因为它实在和写诗有关联和补充。
       另外我还有两个主要的变化:一是我5年前从成都移居到北京,二是我最近减了肥。我为我的减肥得意,因为那变化的确非常舒服和明显。
       近作二首
       清河营村
       我想请张羞、小虚等朋友
       来清河营村喝酒
       在秋天,阳光特别灿烂
       我坐野的经过时
       突然有了这样的愿望
       它强烈,紧贴着背后的村子
       我还想请好多人,孙文波
       他就住在旁边,到这里很方便
       还有伊沙,我曾经和他谈起
       这个既不像城市也绝不像乡下的
       北京清河营,城乡结合部
       我想找一个时间,和我的朋友相对而坐
       一边喝酒,一边侧身看外
       小桥流水没了,只剩些
       简陋的房屋沿街挤在一起
       全部是改革开放的
       发廊、洗脚房和喝酒的苍蝇馆
       偶尔有一按摩女,她停在我们的窗外
       眼睛睁得比自己肥大的屁股还圆
       虽然快到中秋,她依然穿得那样少
       渐行渐远的醉意,若有若无的旧社会
       哦,张羞,我真想把她请进来
       她可能是个饮者,巾帼不让须眉
       喝了一瓶又喝一瓶,将进酒
       杯不停,小妹我从四川来
       在那里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咋敢自比醉中仙?虽然我醉了
       而且很醉了,清河营村
       该收摊的收摊,该关门的关门
       燕京啤酒的空瓶子
       不知被谁碰倒
       滚出一地乒乓的声音
       越来越清脆,越来越遥远
       找王菊花
       在中国有没有300个王菊花
       她们都是一些什么年龄的女人
       其中有一个,刚满18,窈窕淑女
       在北京和我同居三年零三个月
       那是些幸福的日子,她过得规矩,老实
       直到去年的春天,阳光明媚的下午
       她去了三里屯酒吧,就再也没有回来
       在我们中国,有没有300个王菊花
       在北京,有没有30个叫王菊花的女人
       我曾经认识一个,仅仅是一个
       而她走之后,我就一个也不认识
       波斯人说:新人旧人一代接着一代
       他又说:代代世人匆匆去了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