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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版图]一座城市的一群诗人
作者:雨 田

《诗歌月刊》 2006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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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写下这个标题,我的内心几乎有一种说不清的矛盾、痛苦和凄惶。也许是当下的中国确实有许许多多的问题令人忧虑。各种领域的学术界都在惊呼,我们真的患了“失语症”吗?我们的日常话语里充斥着外来的概念、术语,除了这些概念、术语,无数的人似乎不知道他们该怎样表达自己。我们在文化的漩涡里迷失了方向,人文精神衰败,有不少的人成天在网上翻拣垃圾,也许这就是中国当下的一个侧面。是的,现代社会的商业化实用功利和效用,日益刺激、撩拨人类本性中低层次的感官享乐和肤浅的虚荣追求;在物质的温饱以后,人们的精神反而日愈失落、无所依托,心灵日愈无家可归。以金钱的追求为旨归,以奢糜的生活为标榜,醉生梦死,从而显示自己的人生价值。我不知道这样的世态所反映的,到底是文化的缺憾还是时代的悲剧?
       然而,就在我居住的这座城市挣扎着这样一个用汉语写作的诗歌群落,他们生活在虚拟与现实之间,他们有时候面临着生存的危机。但他们那种忧虑的背后,充满着撞击力,这也许就是人性中的诗性和高品质的审美意义罢。
       蒋霄峰、龚学敏·坚持
       我们阅读蒋雪峰、龚学敏的诗歌,首先会有一种惊异的感觉,这独醒的品质流淌在句里行间,更显诗人自己冷峻的哲学思考与焦虑。因此我要说,他俩合作的《诗歌三国》是一种从内心深处发出的声音,是对人类“诗意的栖居”理想的唤醒,如果大家不介意灵魂这个词的话,可以说:蒋雪峰、龚学敏的诗歌是一种灵魂的声音。这种几乎没有高昂之音的声音是深沉的,它会让你有揪心裂肺的哽咽之感,譬如《刮骨疗伤》有这样的诗句:“华陀亮出了尖刀,这个瘦弱的人/将让一只垂死的胳膊枯木逢春”、“尖刀在游走,悉悉有声/帐内外的脸变得苍白/马良闭上了眼睛”、“伤口和泪水是敌人的军饷/脆弱是凡夫额头的刺青/他是那柄在众人之上的青龙偃月刀/独自闪烁”,……这灵魂为什么要挣扎?一定是诗人自己生命中遭遇到的某种冤屈难以伸张,才会写出这样搅扰我们内心深处的诗句。
       如果要追问蒋雪峰、龚学敏的《诗歌三国》,为什么其视野是这般敞阔的和其思索是深沉的,我认为他俩善良的愿望早就形成了一首不朽的诗篇,我为自己这一生能结识这两个文明诗友而骄傲。说真的,要理解蒋雪峰、龚学敏的《诗歌三国》,就必须排除眼下的种种伪诗,我们才有可能真正地认识到作为诗人的蒋雪峰、龚学敏二人意义。我认为这是他们真实地坚持走自己路的结果,因为坚持意味着一切!作为诗人,坚持足能体现诗歌的品质。
       白鹤林·明智
       白鹤林,本名唐瑞兵,1973年生,出版有个人诗集《四个短途旅行》,还和杨然、稚夫、三原、胡应鹏合出过《五人诗选》,他从读中专时开始写诗,并在《诗歌报》、《诗林》、《青年作家》等刊物上发表诗歌,可称得上是早熟的青年诗人。我与白鹤林相识相交有十几年的历史了,他过去的诗歌洋溢着真正的诗情画意,有纯朴的品味。后来,他被迫离开了工厂,四处漂泊,恋爱和婚姻给他带来无限的苦恼。也许正是这些生活的不幸成就了他的诗歌,使我和我周围诗歌朋友不禁大吃一惊。由于白鹤林的诗歌征服了我,由此我更加赞同他的“诗人的工作,就是要在自己对语言的探寻中,找到一条通往原乡的路径”的这种说法。我们得承认:白鹤林是众多70年代出生的诗人中较为优秀的诗人之一,他的写作激情是自觉的,同时也是明智超然的。我个人认为,白鹤林诗歌的独特意义在于严谨、简洁,笔力苍劲,耐读,时而还有某种与生俱来的幽默。分析起来,这种幽默与流行的冷嘲热讽毫不相干。从白鹤林不少的诗歌来看,几乎有着某种解构主义的色彩。单从这一点,我们可以看出白鹤林对诗歌的执着与追求。正是他的明智选择,才使他的诗歌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真实性。不信的话,你就读一读白鹤林的《假日》吧。
       野川·丘陵梦
       野川这几年写了许多有关丘陵的诗歌,中国不少的文学报刊、文学网上都有他的作品。读野川的诗歌就像透过川西北丘陵的阳光,我们清晰地看见丘陵深处闪烁着辛酸和幸福的诗意。在野川的想象中,祖先和生活在这里的农人从丘陵深处站立起来,歌唱和狗的叫声幻化为背景,土地在歌声中被置换成大地。问题是在于诗歌怎样真实地呈现在我们面前。野川在具体的写作过程中,他没有用文化的意味去过分的修饰、歪曲和掩盖生活的真实,而是充分调动和发挥其语言的功能作用,使得一切事物越过雾瘴,真实地再现在我们面前。野川的笔伸进丘陵的深处,我们能感受到的是农人和牲口的挣扎与抗争。因为野川生长在农村,他的泪水和汗水从小就洒进了这片土地,就算他青年时代进县城读师范离开了土地,可他的心中始终系着对土地的深深眷恋,这份酸楚而幸福的情愫很有可能会一直伴随着野川存在着。
       因此我认为野川的丘陵诗歌不仅仅有较高美学价值,其意象呈现了现代汉语中乡土诗歌新的可能,主题超越了农村的日常生活,尤其是在关注现实方面,使他的丘陵诗歌别开生面,自成一体。其实野川已经圆了他自己的丘陵梦。
       马培松·沉稳
       很多的诗人都知道,奥地利“象征主义”里尔克一生经历了两次根本性的转换:一次是由主观的“内心的任意姿态”进入客观的自然和事物;另一次则是由存在(自然和事物)又进入无形的内心。诗人马培松1980年代后期和1990年代的诗歌,还只是一般意义上的抒情诗。近几年来,他发在《人民文学》、《诗刊》、《星星》等纯文学刊物上的诗歌让我大吃一惊。他认为诗歌的本质就是抒情,在他的许多诗里,一切存在都隶属于心灵的感觉或情意之中。这实际上是一种以自我为核心,表达主观感受所形成的情感空间,是一种放纵和随意的“心灵姿态”。
       马培松不像野川那样张扬,马培松沉稳。他对乡村生活与大地星空的和谐交融,显然有一种非常清楚的领悟,他笔下的乞丐、羊、灰尘、煤等成为人与自然、人与历史,人与诗(想象)的连接点,使得简单的现实生活弥漫着自然和历史的气息以及诗与美的韵味。从而,使马培松的诗歌上升为更高层次的“真实性”的境界。
       胡应鹏·裂变
       中国新时期诗歌从表面上看,1980年代是黄金时代,而1990年代的诗歌就有点黯然失色的样子。胡应鹏年轻,出生在1970年代,但这不是他个人的错。他1980年代后期开始在大凉山写诗,后来却成了流浪的低音吉它手、摇滚歌手和民谣歌手,是民刊《独立》的主要成员,曾出版《猛禽》、《飞翔的狼》、《五人诗选》(与人合著)等诗集。1970年代出生的诗人像牛毛一样多,但优秀的太少,胡应鹏算是成熟的例子。
       诗人的裂变是特别珍贵的。胡应鹏早期的诗歌是属于那种青春型的作品,更多的是纯粹抒情。后来,他不知不觉地步入个人化的独立写作,这对一个青年诗人来说,的确是可贵的。读罢胡应鹏的大量诗歌,我个人认为:胡应鹏的写作从
       一开始就不属于任何群体、任何流派,他在1970年代出生的诗人中应该说是独一无二的。很有可能是胡应鹏干过几年流浪音乐人的缘故,他对口语民谣有着特殊的敏感,这是他的能力所在,谁都无法取代。从本质上讲,胡应鹏和被公认为中国摇滚第一人的崔健是一脉相承的。在我眼里的胡应鹏是一个有着自己想法的诗人。在他的许多作品中,我已经发现一个尖锐的问题,就是人们经常谈论的对当下现实的那种批判性。胡应鹏近些年的诗歌中不断重复土地和村庄的主题,作为在中国西部大凉山生活了三十多年的诗人,回归自然的定向使他的诗歌更有穿透力。在各种话语霸权压力的今天,我非常钦佩胡应鹏这些年的努力,也许他会为更年轻的一代诗人带来或多或少的启示。
       杨晓芸·惟美
       如果有人要问我对杨晓芸的诗歌怎么看。我会毫不思索地回答他,杨晓芸是诗坛一个从天而降的小妖精。她1970年代出生在川西北农村,师范毕业后当过小学教师,后来学习绘画,写散文。杨晓芸写诗是近两三年的事,她起点高,再加上有重庆李元胜、董继平,湖北张执浩、韩少君等“高人”的指点,很快就跨进了诗坛的大门,其作品不断地在《诗刊》、《山花》、《星星》、《诗歌月刊》等刊物上发表。
       杨晓芸虽然写诗的时间不长,但她的诗具有超强的稳定性。我觉得杨硗芸的诗是她智力、经验和精神高度集中的产物。我们在交流时,我发现杨晓芸对诗歌怀着虔诚和深深的敬畏。正是这种虔诚和敬畏,她谈诗的胆子越来越大,对诗坛的现状不满,对有些诗人的作品进行有理由地挑剔。我想,这也是作为诗人杨晓芸最为真实的一面。杨晓芸的诗歌除了惟美外,还有一种穿透力,真的有点像坚硬的光芒穿透人的心扉。说真的,我喜欢她诗歌意境的惟美和她本人的书卷气。
       罗铖·灵气
       罗铖的诗歌是指向家园的。这个家园就在他心中,无论在大学读书,还是在中学教书,他都没有忘记过家园的母亲、老槐树和果园里的雪梨。罗铖凭借诗人的灵气想象某种历史的回忆,这是他精神生活的需求。我们读罗铖的诗,就像看着他背井离乡漂泊,唱着不应该属于自己所唱的挽歌。这些真是那样地感人至深啊!
       罗铖是这个诗歌群落中最年轻的诗人,他1980年出生,有灵气,写诗的才华毕露,算得上是出类拔萃的了。罗铖的教学任务重,眼下每周要给几个班的200多个学生上35节课,我们只要聚在一起谈起诗歌,他就浑身是劲,真有点像从悲观主义一下子就理想主义了。有时,我也觉得可笑。难道诗歌就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我们最清楚,写诗的人是需要激情的,罗铖写诗的激情是天生的。他把纯粹个人化的现实生活上升为诗歌,向我们、也向他自己展现了一个无比壮阔的文化前景。诗歌本身就是一种文化,我们都在为此而努力。
       关于我的诗歌
       关于我的诗歌,我觉得还是留给别人去评说为好。什么是诗歌?一万个人会有一万种说法。我觉得优秀的诗歌,应该是灵魂的家园。那么,什么又是灵魂?我认为诗人邵燕祥先生说得对:“只有自由的思想、自由意志、独立精神、独立人格,才是一个人的灵魂”。如今,你要想有思想,你要想自由,你必须承担一种与生俱来的灾难。
       此刻,我仍然记得自己20年前说过的一句话,“我的诗歌是在苦难中挣扎的灵魂!”
       2006年3月17日凌晨1:30时写于沈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