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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色琴弦]嵩山走笔(六章)
作者:栾承舟

《含笑花》 2007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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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嵩山书院
       穿越清风鸣蝉之夜,一条纯净的阳光之链,开始展示:久远的伤痕与淡淡的哀愁。
       一腔书生意气,一种温暖的痛,此时,轻舒长袖。
       多少新鲜、活泼的生命,思想,在岁月中坐成了泥塑?
       多少期待、渴盼、山色、清风,对着走过汉唐、走过明清的星星月亮,渐次消瘦?
       多少牺牲了欢乐、财富、生命、爱情的中原子弟,获得了肉体和精神的自由?
       嵩阳书院啊,此时,是宁静的海,是清白、无私的历史,是绵绵不绝、放声歌唱的书香。
       必须担在肩上的责任,沉重而冷。
       双溪河的吟唱,万岁峰的明月和峻极峰的露珠,永远记得:青史一样清醒、十月一样美好的岁月,是迈出门槛、兼济天下的。
       春天的播种和收获的秋天……
       汉封将军柏
       历史的涛涌,岁月的清愁,绵绵不尽地沧桑着。
       漫天阳光,将千万问候落向大地,落向灵魂最初的足音。
       走在史前的柏树啊,将军啊,在河南嵩山进入汉书,在五千年前开枝散叶。茂密的往事、广大的欢乐和患得患失的疼痛,熊熊燃烧,如火如荼。
       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读懂你内心的独语。
       一只饮醉的云雀,看见了纯净的火,在自己和你的体内燃烧。
       用青春的表情返回记忆,纯粹的阳光啊,在历史的原野上,开始催生春意,无边的拔节之声,努放花朵。
       一片,又一片,中原大地鲜绿入骨的阳光,此时,正用亘古的温暖,全面渗透船一样的山峰、缎子一样的河水、凌空而来的拜谒和精神饱满的探访……
       唐碑
       九转丹炉的火,燃烧着落日。
       凉了三秋的水,长了三千年的药材,神秘,在原野上晒出温暖,使所有的声籁化蝶而飞。
       它的火焰渐红渐绿。落雪之后,已是千年以下,美如天人的春天。
       宝珠束腰。狮嘴吞吻。刚柔相济的八分古隶,今天,在中岳醒来。笔法遒劲的雷声,悬在麒麟的脖颈上,穿越时光。
       丧失了灵魂的传说,一朵干瘦的花,一棵失去水分的青草,在昨夜凋谢,死亡。
       有些痛,还有一些难以描摹的美,想飞就飞、信马由缰的天马,把日月飞得落霞满月,飞痛了一个白天,又一个黑夜……
       随之而来的明月,碎银一样的露珠,被夜色凉了一下的辉煌,一如经历了冷静、浮华的玫瑰花开,秋水苍茫之后,是日趋清简的朴素、散发着体香的闪电和浪漫飞翔的翅膀
       塔林
       一片最为独特的林子,吸引着世界上所有的鸟。
       一苇渡江的洒脱,初祖庵的石刻,欣欣向荣的绿和周身燃烧的厚重,瞧过几多晨行孤旅,晚归渔樵?
       把最初的消息剪为一盏细小的火焰,一片叶子,一滴圣水和一句歌唱,是谁的节日?
       身份,地位,学问,造诣,操守,渐渐睡成:返青的柳枝……
       绝然不同的墓制,此时,产生一种新语言。
       几行稀疏的雨,并非伤感的行走,闻,听,或看,一部少林志。
       历史,隐秘,顿悟,在踏青的春天和色彩之间;禅机,就此开始;花非花,雾非雾……
       唐宋明清,一路走来的砖石,雕刻,形制,层级,就像嵩山各峰,高低迥然,跌宕不同。
       此时,猛然醒来的世界终于明白:芸芸众生啊,哪里会有什么平等……
       观星台
       豆青的旋律,深水中的稻谷,一直站立在品质优良的鸟鸣中间。
       传说中的夜,追天逐日的渴望啊,如一朵鲜艳的凤凰花,触到了时间,最深刻的秘密。
       夜晚的风,清晨有露,中午的暖,日暮西山的红,次第来到了颖河之滨,农历深处。
       周公啊,是谁,用心揣摩着神秘莫测的光阴?
       一条躺在地上的尺,量出了远古,农业、历法充满酒香的奥秘。
       周公测星台的青草,比颖河的乳汁、嵩山的热泪,肯定更为娇美,睿智。
       我的心啊,此时,走在观星台,步步接近云朵和神话的天街上。
       是什么声音、火焰、烛光,一下子照亮:五千年前的一场月蚀?三千里外的一场台风?
       小麦,稻谷,玉米,向日葵,目光深邃,站在历史、科学的史册上,站出一季季农业文明,温暖千古……
       立雪亭
       挥刀断臂,这个冬天的最后一点体验,被血滴尽。
       纷扬不止的雪啊,高尚、漫舞的灵魂,尖锐地痛起来。
       一朵青莲,菩提,悄然绽开。
       不是截江。立雪,断臂,求法,朴素的甜,踏夜而来,踏雪而来,惊醒了立在雪中的时间。
       通天彻地佛法,变成了一条手臂,若有若无的遗憾。
       细小而胆怯的月光,掩上了门,成为那夜,风雪狂欢的序曲。
       迎面打开嵩门待月的雪花啊,瞬间抵达佛法的核心,异常轻松的冷静,冰凉。
       生性孤傲的血,多像一枝突如其来的莲花,使此时的黑夜更加深刻,佛光立现。
       忽然,又有什么在他的心上尖锐地痛起来,甚至每一根骨头,每一丝闪念,都被迎面扑来的闪电洞开,无数触目惊心的花朵,神采飞扬,遍野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