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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材风景]女儿和娘
作者:刘林山

《含笑花》 2007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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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芙蓉二十了,相了几次亲,都没成。有的她看不上,有的人家不乐意。这不,表嫂又给介绍了—个,说小伙子人长得不错,在城里打工,挣下不少钱。这几天正好回家,芙蓉愿意的话,他想见个面。
       娘说,见就见呗!家里就不来了,约个地方吧。啥地方好呢?娘想了想,说,后天不是赶集吗?在集上见吧!芙蓉问,不在家里见吗?去集上,多费劲啊!娘瞪了她一眼,说,到底还是娃娃。前面几个,在村里进进出出的,早有人说闲话了。这个成了倒罢,不成你还想不想嫁了?
       芙蓉收拾了半天,和表嫂要出门,娘说她也要去。多个人,多两只眼睛,少一份尴尬。芙蓉也乐意。
       集上人真多,不过,还没到地点,小伙子就把他们迎上了。他抢着拎了娘的包。寒暄几句,娘和表嫂走到前面去了。芙蓉和他聊了几句,见娘不时回头看,就跑了上去。中午,小伙子忙前忙后,要了一桌子东西。边吃,他边介绍每道菜的做法。说得头头是道。噢,他是个厨子。一件红毛衣,芙蓉多瞅了几眼,小伙子硬买了,当了见面礼。分手时,他要了芙蓉家电话号码。
       娘没像以往一样问芙蓉的想法。芙蓉洗着衣服。眼前又闪出他的模样:个子不高,有点胖,小眼睛一闪一闪的。娘说,衣服掉外面了。芙蓉脸红了。
       一个月后,小伙子拿着礼物来家了。娘说要去借个线,她把淘气的弟弟也带走了。爹把刚放过的羊又赶出了门。芙蓉和他聊得正投机。娘却回来了。他走时,娘按习俗,送了双芙蓉绣的鞋垫。
       表嫂来问咋样。娘没征求芙蓉意见,说交往一段时间再说。
       小伙子又来了几次。一次,说芙蓉也不小了,老呆在家不好。到城里打工吧!既挣钱,又长见识。芙蓉还没说话,娘说,娃还小,过段时间再说。
       小伙子来电话,约芙蓉去集上。娘没反对,只是一再嘱咐早回。芙蓉玩得很高兴,逛遍了市场,尝了许多小吃,在小河边歇了会,还烫了头发。一高兴,竟忘了时间,天色已暗了下来。他把芙蓉一直送到村口。芙蓉抱着新买的衣服,快步向家里奔。边赶边想起,从小河边回来上坡时,小伙子把她拉了上来,上了坡,他还握着她的手。她马上抽了回来。现在想起来,芙蓉脸又烫了起来。突然,村口玉米地里“蹦”出一个黑影。吓了她一大跳。黑影说话了,原来是娘。娘披着夹袄,看来等了很久。虽天黑,娘还是盯了她头发半天,但娘没有说啥,只顾在前头走。
       小伙子爹和表嫂来了。按习俗。要结婚,先要换礼,还要定亲。表嫂提出要换礼,娘和爹同意了。选了个好日子,大家吃了顿饭。他们带了烟、酒、糖、茶四色礼,芙蓉家给他回了套西装,给他舅舅和表嫂各送了条被面。双方的事,就初步定了下来。
       芙蓉又约好和小伙子去赶集。这次,娘让把弟弟带上。弟弟怔住了。娘说,你不是嚷嚷要个足球吗?让他给你买一个。芙蓉明白娘说的他指谁,猛一听有点怪,芙蓉一时有点接受不了。临出门,娘对弟弟说,记住,跟着姐姐别乱跑!丢了,让狼叼了去。
       这次,芙蓉玩得也很开心。小伙子直逗着弟弟笑。弟弟果然抱个足球,带着许多零食回来了。这次回来得早,他们没去小河边。
       这段时间生意好,小伙子很少回家。他打电话,说他干活的饭馆正缺服务员,他给老板说说,让芙蓉来。芙蓉想去,长这么大,城里她还没去过几次呢。过了一夜,娘先去了堂姐家,然后才让芙蓉回话,说堂姐也想去当服务员。芙蓉能来,他很高兴,他说,堂姐来就来吧,我这手艺,老板还巴结我哩,来十个八个也小菜一碟。只是,堂姐别说她已经结婚了。
       走前,娘跟堂姐说了好多话。娘拉着芙蓉的手,千叮咛万嘱咐交代了半天。村口,躲开堂姐,娘小声对芙蓉说,你和他还只是换了礼,八字还没一撇呢。交往得别过多,让人笑话。芙蓉红着脸直点头。
       在小伙子的指导和照顾下,芙蓉学会了如何招待客人,和姐妹们也相处得很好,只是,堂姐干啥都跟着她。有时,她在厕所呆久了,堂姐也来找。这样,芙蓉和小伙子单独相处的时间就少了。她和他在宿舍说会儿话,其他姐妹都知趣地走开了,堂姐却赖着不走。就是走了,一会儿又突然回来,说东西忘了,找到了东西,却又不走了。娘老打电话,总是晚上打。一次,她和堂姐去参加老乡会,娘就非让接电话的姐妹把她找回来,说家里有急事。她心急火燎地回了电话,娘却又笑了笑说,没事。
       渐渐地,芙蓉和小伙子甩开堂姐,去逛商场,去公园……娘突然来了。娘仔细看了芙蓉宿舍,又和堂姐说了好多话。同宿舍姐妹,开玩笑地说娘是小伙子的丈母娘。娘听了,笑笑,临走时,却对芙蓉重重地说,你俩交往可以,只是别太近乎了。要自重!芙蓉难为情地掉下了眼泪。
       堂姐干了一段时间,说家里娃娃没人带,婆婆无人照顾,回去了。堂姐回去没几天,爹来电话,说娘病了,让芙蓉请假回家。
       芙蓉回家一看,娘好好的。娘解释说,是她让爹那样说的,她想芙蓉了。娘让表嫂来了一趟。表嫂走后几天,小伙子就来电话,问定亲的事。芙蓉问娘,他们咋这么急?娘说,我咋知道?他们害怕未到手的鸽子飞了呗!羞得芙蓉直掐胳膊,恨自己为什么要问这话。
       要定亲了,娘张口要很重的彩礼。小伙子跟芙蓉商量,说他厨艺学得差不多了,打算过段时间,自己盘个小饭馆,他和芙蓉经营。但给了彩礼钱,启动资金哪里来?
       见小伙子愁眉苦脸的样子,芙蓉壮着胆子看着娘,还没开口,娘就说,我知道你想说啥。告诉他,少一个子儿,也别想让你走出家门。
       小伙子一狠心,按数送了彩礼。芙蓉觉得,定亲后,娘好像就把她当了外人,对她总说些奇怪的话:“你看村里张家二姑娘,去城里打工,钱没挣下,肚子倒大了。真是伤风败俗,气得她娘要上吊。彩礼没要上一个,反倒贴钱催男方来娶人。羞死人了!女人啊,最重要的是自重。”
       男人结婚前是哈巴狗,骗到手,结了婚就成了狼狗。女人要把持住自己,不能让自己掉价。
       娘说这话时,爹也在场。奇怪的是,听见娘骂男人,爹一点也不生气,反倒还点头。
       娘一说这些,芙蓉就躲得远远的,她心中充满愧疚:那次去公园,他死皮赖脸,说天下啥都吃过了,就是不知道姑娘嘴的味道。他硬尝了芙蓉的嘴。
       后来。芙蓉又去了城里。她再没让这个厨子尝她的嘴。
       过年时,小伙子来拜年,娘说了他俩结婚的事。猛一听,小伙子愣了一下,说芙蓉还不到年龄,领不上结婚证。娘不高兴地说,不会先办婚礼,够年龄了,再去领证吗?
       他求之不得。婚礼很排场,也很热闹。新婚之夜,芙蓉让他好好尝了尝自己的嘴。
       第二年,他俩通过关系,领了结婚证。芙蓉和他开了个小饭馆。他炒菜,她算账,生意红红火火。能在城里开这个饭馆,娘帮了很大忙。他俩领结婚证那天,娘给了他一大笔钱,比他的彩礼钱两倍还要多。不过,娘说,不是给,是借。
       本栏责编 万国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