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文学]深夜,对面的窗口(外一章)
作者:何永飞
《含笑花》 2006年 第0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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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像一潭黑墨,随着时光脚步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浓。它似乎要把全世界涂黑,可它也许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有些东西你再怎么压制和消除,都难以使其退步,正如,我对面的那扇窗口。窗口透出的亮光不会因为深夜的逼近而隐退,反倒把夜幕撕破了一个洞,直到黎明的曙光流进来才肯罢休。
对面的窗口是我在一个深夜偶然发现的。那夜,我为了赶完一篇稿子,就把头沉沉地埋在稿纸上疾书,时间的概念被我抛到了黑夜的深渊。当我把最后一个汉字垒上去,和平常一样深深地舒了一口气,然后透过窗子往外望时,一团玫瑰红的光闯进了我的瞳仁,也闯进了我的心灵。我把钟表转过来一看,才发现已是三更时分。小城喧嚣和浮躁的浪潮已退去,世界暂时恢复平静。偶尔有几声汽车的嗽叭声划过夜空,但比起白天就温柔多了,好像也被黑夜驯服成了一只小羊羔。我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东西畏惧黑夜,难道黑夜比豺狼虎豹还厉害,难道所有的英雄都倾倒在了美女的裙下。但我还是感到很庆幸,庆幸在漆黑的深夜看到了一团玫瑰红的光,说明人类还没有我想象的那样颓废,仍有一些默默奉献的生命在与黑夜进行着生死斗争。细细察看,原来玫瑰红的光是从对面的窗口流泻出来,离我并不是很远。
那夜我失眠了,为玫瑰红的光,为对面的窗口。
我刚开始还是比较担心,黑夜显得那么庞大和强壮,而玫瑰红的光却显得那么脆弱,看起来简直是不堪一击,连窗口也是那么的窄小,会不会昙花一现。但事实证明所有的担心都是白费心机。我不管在夜里的什么时段望过去,窗口都在流泻着玫瑰红的光。
对面的窗口从此成了我生命中的一种感动,一种敬仰,一种追求,一种慰藉,一种情结。
时间长了,我心中禁不住产生弄清窗内实情的意念,也就是说想看看窗口背后生活着什么样的人。但窗帘似乎被钉死,或粘紧,就算风吹得多狂多猛,都不会掀起一丁点,更不要说拉开了。白天,我也曾偷偷绕到窗口底下过,可就是没有勇气往里面看。我怕看过以后会失望,怕看过以后不再美,怕看过以后不再令人神往,更怕看过以后窗口不再流泻玫瑰红的光。其实想想,何必把什么事都弄得水落石出呢,那岂不是在伤神费脑,搞不好还会把原来属于自己的那份美好也彻底打碎,落得两手空空。
凝望着对面的窗口,一种种假想就从我的心底喷涌出来:也许里面住着一个美貌如花的姑娘,在书写浸满相思的诗词;也许里面住着一个面容沧桑的老人,在回忆一段青春的恋情;也许里面住着一个胆小的女孩,她怕黑夜来骚扰就把灯一直开着;也许里面住着一个失恋的男孩,在独酌苦酒;也许里面住着一个寡妇,静静地守候在丈夫的灵柩旁;也许里面住着一个残疾的男子,在和命运暗暗对抗;也许里面住着一个盲童,在黑夜里她才能看清整个世界;也许……或许里面根本就没住着人,玫瑰红的光是上帝投下的目光,在扫视人类的良知。
假想还是归假想吧。对面的窗口依然流泻着玫瑰红的光,这才是最为真实的。
雨,哗哗地下,如泣如诉;风,呼呼地吹,如怨如恨。这是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我的心弦绷得紧紧的,一直关注着对面的窗口,惟恐他抵挡不住。但他的顽强远远超出了我的估量,自始至终他都没有动摇过。平时害怕狂风暴雨的我,特别在晚上,这回却镇定自若,或许是狐假虎威的缘故。虎,当然就是对面窗口和玫瑰色的光。可我想,总有一天自己也会脱下狐皮变为虎的,不是说,近朱者赤嘛。
后来,由于各种原因,我不得不换住所。但就在搬家前的晚上,我把对面的窗口镶进了心灵的墙壁里。所以,现在每晚我都依然能看到玫瑰红的光从那扇窗口里流泻出来。
距离远了,窗口近了;黑夜远了,黎明近了。
寒冬,一件温暖的“外套”
树木的绿装被寒风脱落,小草的绿容被寒霜枯萎,鸟儿的身影在空中消逝,连曾经疯狂呜叫的虫子也销声匿迹。冬天,到处是萧条的景象,到处是寂寥的氛围,到处荒凉的色彩。从而,人们对冬天感到无比畏惧,恨不得一步跨过时空逃走。
与往常一样,我懒洋洋地起床,钻出暖烘烘的被窝,心里充满着怨气,怨冬天的冷酷无情,怨生活的无奈。要不是为了去上班,要不是为了生活的油盐酱醋,我一定会把整个冬天睡过去。我不耐烦地打开手机看时间,突然一条短信闯人眼帘——“天气转凉了,我要送你一件外套口袋,叫温暖领子,叫关怀袖子,叫体贴扣子,叫思念,让这件外套紧紧伴随你度过每一分每一秒,一定要幸福喔”。这情意融融的问候如一盆炭火,把冬天的寒气驱得不留痕迹,把心底的怨气驱得无影无踪,我的精神开始抖擞起来,寒冬也变得可爱起来,仿佛一下子扑人了春天的胸怀。
再看看,给我送“外套”的原来是个一面之交的朋友——翠。穿着这件“外套”,一些深藏在心底的记忆又喷涌而出。
认识翠首先是从她发表在地方报上的一篇叫《风城打工妹》的文章开始的。她用手中的笔真实地记录了自己找工作的艰辛和挫折,同时,饱含深情地吐露了打工者的心声。看过她的文章,我的心里久久不能平静。不是她的文采倾倒了我,而是她真情的表达打动了我。这也许与自己亦是打工者有关,同病相怜吧。
我与翠只见过一面,在印象中她是一个文绉绉的姑娘,很不善谈。她初中还没读完就辍学回家。只因家庭贫困,才阻断了她绚烂的梦想之路,才让她过早肩负起生活的重担。她曾做过两年多的保姆。对她我了解得不多,但她经历的点点滴滴无不牵动着我的心弦,因为和她有过相同的经历。家庭的贫困使我在同学面前一次次低头,生怕遭到歧视;中专毕业又失业,为找工作历尽千辛万苦,饱受热嘲冷讽;朴实勤恳得不到肯定,有时反而成为别人呼来唤去的理由……
抬头,细数日历,冬天的边缘依旧茫茫。寒风在猛兽般吼叫,落叶像一个个伤感的音符横躺在路上。但这个冬天在我的心中是温暖的,温柔的,可爱的,难忘的。
我穿着温暖的“外套”,击败寒冷,击败忧伤,击败寂寥,击败萧条,击败所有令人讨厌和憎恨的东西。
有快乐共分享,乐上加乐;有好事共受益,好上加好。我怎么能心安理得地穿这件“外套”呢,我把它送给远方的梦,远方的岗,远方的佳,远方的林……我分明听见他们冬天里的爽朗笑声,分明看见他们冬天里的灿烂容颜。
后来,岗从远方打来电话,要不是送给他那件“外套”,他早就“冻死”在寒冬里了。原来,在寒冬时节,与他苦苦相恋五年多的女友提出要分手。他竭力挽回都无济于事,女友最终还是和他分手了。他为此陷入一片痛苦的沼泽地,天天借酒消愁,人也变得越来越憔悴。曾潇洒自信的他被一段衰亡的爱情折磨得面黄肌瘦,看起来判若两人。他说是我的那件“外套”拯救了他,让他感受到了人间的另一种温暖,让他重新找回了拼搏的勇气和力量,让他完全走出了寒冬里的困惑和颓唐。其实,我并没有像他所说的那样伟大,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微乎其微,不足挂齿的小事。这也许是滴水亦解其渴吧。
要是世间多一份关怀,彼此之间多送一件“外套”,我想,那每个生命的冬天将变得更加温暖,更加美丽,更加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