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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风景]小村女人
作者:张慧娴

《含笑花》 2004年 第0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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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阵阵鞭炮和声声祝福中,她从一个亭亭玉立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女人。
       做了妻子的她,声音变得娇滴滴,动作变得忸忸怩怩,全然没有了少女时代的泼辣,做饭不会,干活嫌累,吃饭挑三拣四,每天跟在丈夫后面撒娇。让人找不到那个曾经替父开着拖拉机将一座座金黄的麦山移进场院的身影。
       有一天,她来到田间,站在地头看着公婆将一粒粒希望的种子撒进丈夫耕过的地里,就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尚未隆起的腹部,一股幸福的暖流涌上心头,一抹红晕也悄悄地涂上她的脸,如一朵含露乍开的月季花。她成了重点保护对象,俨然一个小太阳,家中的几颗卫星都心甘情愿地围着她转动。日月不停地在天地间轮回,她也光荣地完成了任务,将婆家一脉相承的烟火点了下去。做了母亲的她理所当然地享受特殊待遇,过剩的营养使她的身体变得臃肿不堪,她不在乎。她想吃就吃想喝就喝,想说就说想做就做,不分场合不分彼此,她只在乎自己的感受。
       做了母亲的她变得大大咧咧,没有了往日少女的羞涩。她说话大嗓门,走路一阵风。夏夜乘凉时,她哈哈一笑,声震四方,顿时夹着草垫儿的娘仨儿、提着马扎的爷俩儿们拒绝了电视剧的诱惑,不约而同地聚到她家门前,忍着蚊虫叮咬,听她即兴唱两段京剧和梆子,当然也少不了让儿童莫名其妙跟着哄笑、让成人百听不厌、笑得肚子疼的荤段子。
       她爱串门儿,得雅号“一溜十八家”。她一年四季无论多忙总也忘不了凑群打麻将、玩扑克,男男女女,烟雾缭绕,嘻哈打骂声不绝于耳。由于她辈分大,出错牌的人少不了挨她几下粉拳,当然她也得了不少乏味男人拧一下捏一把的回报。碰上孩子不听话,她会旁若无人地撩起衣襟露出一对雪白的奶子,把一个奶头塞进孩子嘴里,随着孩子的吮吸,另一个的奶水则顺着粉嘟嘟的奶头喷出老远,尔后奶水则滴答如大珠小珠落玉盘,把男人们带钩的目光拉得笔直,常常惹得个别男人偷偷地咽几口唾沫,引得小辈的男人趁机摸上一把。她倒也无所谓,打上一巴掌,哈哈一顿了事。
       大忙二秋,村上男男女女累得东倒西歪,穿得一塌糊涂,惟有她如出水芙蓉,光艳照人。她人缘极好,帮忙的人很多,她只需送壶茶水,提两瓶啤酒,和他们逗两句嘴就能大功告成。据说有一次,一个孙子辈的趁着酒劲儿愣把一把麦糠塞进了她的裤裆里,于是劳累的人们忘记了劳累,又观看了一出女武松打虎。
       她很虚荣,逢年过节,她会掏出大把透着男人汗腥味的钞票进城买回一大堆足够开个展销会的服装。她会穿上时装去人多的地方转一转,吊一吊那些男人的胃口,那些女人的嘴角则撇出老远。
       她无忧无虑只会做梦。她会在鸡犬不叫、夜深人静时拥着流汗的男人演绎一段像电视主人公拥有的浪漫,享受着城里人靠药物才能维持的雄悍,享受着城里女人靠包装才能拥有的激情;她不会失眠,会在雷雨过后心满意足地入梦。
       她不关心萨达姆,不理会本拉登,只是“非典”的疫情让她挎上了久违的竹篮去田里挖了一天的蒲公英。
       然而,就在前些天,村里来了一个开高级轿车的城里人,据说是一个很有品位、挺有档次的男人,就在她家吐翠缀红的冬枣园里,她领略了三十年来未曾遇过的灼热、睿智而且深邃的眼神。那男人走了,她失眠了……
       最近,她瘦了,还学会了沉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