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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随笔]爷爷的柿子
作者:田晨丽

《含笑花》 2003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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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爷爷是个苦命人,做了一辈子的农人,没受过教育,只在扫盲班认识了几个字。
        我不满一岁,父亲便出车祸撒手而去,母亲带着我改嫁组成一个新的家庭,远离老家来到县城定居。因此,在我5岁之前我对爷爷的概念几乎只是“继爷爷”,而对于“爷爷”是陌生的,甚至是排斥的。
        在我模糊的印象中,爷爷沉默寡言,不懂表达情感 ,是典型的农人。他很少来看我,然而他第一次来看我的情形却令我难忘。
        那是一个初冬的中午,我从幼儿园放学回家,继父背着我迎着刺骨的风。一进门就看见爷爷坐在凳子上,微笑地看着我,身旁放着一篮子金灿灿的柿子。母亲说:“这是你爷爷,叫爷爷呀!”爷爷咧嘴笑了:“小丽,都长这么大了。”我傻愣着站在那儿,看着柿子。我只注意柿子,没注意爷爷,依稀记得爷爷的裤腿和鞋子都粘满了泥。爷爷说:“过来抱爷爷(给爷爷抱),”随手拿了两个柿子递给我。“叫爷爷”,继父说。我怯生生地接过爷爷手中的柿子,小声地叫了声爷爷。爷爷咧开嘴笑得很开心。爷爷吃过早饭就走了,说是车少,家里农活又多。
        此后,每一年的初冬,柿子收成,爷爷总会挑选最大最甜的柿子留下来,装满背篮,搭约两小时的客车来到县城,让我们品尝他辛勤耕种得来的甜美果实。
        十五年前,水果稀少,那时候的柿子没有现在的大,但很脆很甜。爷爷送来的柿子,总是能让我解一阵子的馋,一到冬天,我就盼望那身材矮小、背着一篮子金黄的柿子的爷爷出现在家门口。虽然我很固执,总不愿意叫他“爷爷”,只是在被母亲逼迫的情况下才勉强挤出那两个字,可爷爷总是微笑地看着我吃柿子。爷爷每年都送柿子来,这似乎成了他向远方的孙女表达关爱的惟一方式。
        几年之后,日子好了许多,可以吃到好几种新鲜水果了,爷爷的柿子那又脆又甜的味儿渐渐被我淡忘了,可爷爷仍旧会在初冬之后背着金灿灿的柿子来看我,仍旧以自己最熟悉的方法来表达他的爱。
        初三那年,我顺利考上了中师。离开家的那个暑假,我决定去看望爷爷,这是我第一次去看爷爷,客车在颠簸的山路行驶了两个多小时才到达老家,一路黄灰,又颠又呛,我才明白,爷爷这么年迈的人坐一程车辆有多难受和痛苦,车停了,司机告诉我再走1个小时就可以到达,山路崎岖,爬坡上坎的。我才清楚,为什么爷爷的裤腿和鞋总是粘满了泥;我才懂得,爷爷对我的那份真情。
        爷爷家门口种了几棵柿子树,七月,柿子刚挂果,绿绿的,圆圆的果子缀满了枝头,爷爷笑着说,等柿子熟了,我给你送去。
        秋风一阵阵吹过,一阵比一阵刺骨,柿子开始上市了,我不由得想起爷爷的柿子,可在外读书,难得回家一趟,寒假回家,母亲说爷爷来过一次,没见到你,似乎很难过。我说没什么,可心里很挂念爷爷了。天气越来越坏,爷爷忽然地就出现在我的面前。他说,怕我没吃上柿子,就叫人把树梢头的几个摘下来给我。看看满面尘土疲倦不堪的爷爷,我叫了声“爷爷”,便哽住了,模糊中我看到爷爷的眼角有浑浊的泪。
        近两年来,家中家境是一日不如一日。三叔早些年去贵阳谋生,不料却永远的留在他乡了,二叔在抓小偷的过程中正当防卫过度,造成故意杀人罪被判五年,也暂时离开了爷爷,这些无疑对爷爷是严重的打击。爷爷是苦命人,也许他已习惯了失去亲人的的磨难。他送柿子来时,似乎更苍老,更弱小了,看到他,我忍不住鼻子发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冬天,寒风凛冽,集市上的柿子又大又甜,但没有爷爷的柿子好吃。虽然爷爷早知道柿子不再是珍贵的东西,但对于一个不识字、没有钱,不懂得如何表达感情的老农人来说,背一篮亲手栽种的柿子给自己的孙女吃,是他与孙女维系情感的惟一途径了。
        希望来年还能吃到爷爷那金灿灿的、又脆又甜的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