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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随笔]文人创作的怪癖
作者:杨知秋

《含笑花》 2003年 第0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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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人多怪癖。莎士比亚喜欢年龄比他大的女人。每当他看见小丑时,总是欣喜若狂;拜伦睡觉时,身边总是放着一只手枪;左拉在街上行走,总要数灯杆;著名音乐家莫扎特总是对预兆入迷着魔;达·芬奇爱收集蜥蜴、蟋蟀、蜘蛛等昆虫,等等。这是生活中的怪癖,在创作过程中,他们也有各自的怪癖。法国作家雨果创作时,总是把脚浸泡在温水里;巴尔扎克写作时,身边必须点上一支蜡烛;大仲马喜欢在彩色纸上写作;史蒂文森常常从小提琴的音调里获得灵感;美国作家海明威喜欢站着写作,而且总是“金鸡独立”式,即只用一只脚落地,另一只脚提起。
       中国文学史源远流长,作家众多,构思诗文,怪癖不少,而且是千奇百怪,有的闻所未闻,但归纳起来,可以概括为:
        动态构思式《南唐近事》载处士史虚白,自己对客下棋,令学徒四、五人,各秉纸笔,先定题目,随口而书,略不停缀,数指之间,大作成就。可惜无缘看到他的作品,不知写得如何。
        北宋文学家、西昆体的代表人物杨忆每欲作文时,必与宾客饮酒、投壶、下棋、赌博,笑语喧哗,丝毫不妨碍他的构思。构思成熟,就用细字写在小方纸上,挥毫如飞,文不加点窜。每写满一纸,就令人传录,门客疲于奔命。倾刻之间,就是数千言。与今日用电脑写作的高产作家相比,也不逊色。
        清代学者、诗人毛奇龄“构思作文,手不停缀,质问之士,环坐一旁,随问随答,井井无误。夫人室中詈骂,先生复还诟之,盖五官并用者。”他构思用脑,书写用手,听取别的提问,听夫人的詈骂用耳。回答问题和回骂夫人用口,这已是四官并用了。他的夫人当着他的学生揭露他,作诗文时把参考书都罗列于前,随时翻看(古人称为獭祭鱼),由此可知他还用眼,可见五官并用非夸大其词,这样的创作习惯令人叹为观止。他的著述甚丰,有80余种,在清代,是著作最多的文人之一。可见“五官并用”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创作速度。
        清代诗人柳应芳,习惯于边走边构思。“每行街市低头沉吟,悠悠忽忽,触人肩面,不自觉也。”他还对人说,作一首律诗,要冥思数十次,方才称意。
        明人周朴,性喜吟诗,每遇景物,搜奇抉思,日旰忘返。苟得句,则欣然自快。有一次在野外,碰到一个背柴的人,忽然触发了他的灵感,特拉着樵夫厉声叫道:“我得之矣”。他得的诗句是“子孙何处为闲客,松柏被人伐作薪。”樵夫以为说他砍伐别人家的树木,十分害怕,丢下柴挣脱他而逃,又遇巡逻的士兵,以为他是小偷,抓起来审问。周朴见状,对士兵说明原委,才把樵夫放了。
        动中取静式中唐诗人贾岛、李贺、杨朴等,他们的创作是在驴背上进行的。驴行是动,而骑驴是静。贾岛初赴京师,一日在驴背上得句云:“鸟宿池边树,僧推月下门。”过了一会又想改“推”字为“敲”字,但拿不定主意,就在驴背上一边吟哦一边作“推”、“敲”的动作,冲撞了京兆尹韩愈,左右将他带到韩愈面前,他仍比划着“推、敲”的手势。韩愈为他定为“敲”字。又有一次,他骑驴在大街上得“落叶满长安”的诗句,想成一联而不得,又冲撞了京尹刘栖楚,被监禁了一夜才放出来。李贺作诗也离不开毛驴。他每天都骑着毛驴外出寻找灵感,后面跟着一个小厮,背着古锦囊相随,如有所得,就写在纸上,投入古锦囊中。
        静态构思式众所周知,初唐四杰之一的王勃,他作碑颂时,先磨墨数升,然后蒙面而卧,待构思完成,便掀被而起,一气呵成,文不加点,时人得之“腹稿”。
        有类似王勃这种怪癖的大有人在。宋代诗人陈师道每作诗时要家人为他逐去猫狗,连婴儿也要寄存别处,然后登上床榻,“拥被而卧,呻吟累日,乃能成章。”
        为了便于构思,有的人还专门设置“吟榻”。隋朝的著名诗人薜道衡“登吟榻而构思,闻人声则怒。”卧吟榻作诗的人,古时十分普遍。
        有人哪怕到了郊外,诗兴发作,也要停下来进行卧思。杨朴处士,曾骑驴往来郑圃,每欲作诗,即伏草中,冥思苦索,如得诗句则一跃而出,路人遇到他,无不惊骇,以为遇着了剪径的大盗,其行为已近乎疯癫了。
        动静相宜式清代的李化龙,以苦吟而闻名。有一次行吟至一少妇家,一时思路中断,便匆忙步入少妇的卧室中,卧在这少奶奶的卧榻之上,冥思苦想,不觉进入梦乡,鼾声如雷。好在是认识的人,少妇不以为怪,还准备了茶相待,直到少妇的丈夫和公婆回家,李化龙仍在抚枕推敲,成篇才起床索笔书写。众人笑语,互不相疑,人称“吟痴”。北宋文学家欧阳修自称他作文多在“三上”,即马上,枕上,厕上,也是动静结合的方法,马上学李贺,枕上学王勃,厕上学的是钱惟演,钱是北宋初的诗人,他曾对属僚说,平生惟好读书,坐则读经史,卧则读小说,上厕则阅小辞,还有宋绶,字公垂,每走厕必挟书以往,讽诵之声琅然,闻于远近,所不同的是钱宋二人是在厕中看书,而欧公是在厕所间作文。
        此外,还有一些无法归类的怪癖。明朝的罗犯,文章奇古险怪,构思尤为奇特。居金陵时,每有撰造,必须爬到高大乔木的顶部栖息,然后遐思天想,或关起门来独处一室,有客于门缝中窥视,只见他容色枯槁,有死人气。都穆请他为其父作墓志铭,作好之后,他对都穆说:我为此铭,瞑去四五回矣。如此冥思苦索,仅此一人了。这可以称为海阔天空与闭门造车式。
        王安石每作文,口中嚼石莲子,取其硬而难化,可以运思。
        王筠好弄葫芦,每吟诗则注水于葫芦中,满了倒掉再注,若将葫芦掷之于地则诗就作成了。
        其实怪癖不怪,以上怪癖,反映出文人的不同思维方式和习惯,不值得大惊小怪。人有三种 思维状态即睁眼思维状态,卧思思维状态和梦的思维状态,动态式的构思属睁眼思维状态,静态式的构思属卧思思维状态,如王勃,陈师道,李化龙,欧阳修的构思法二者兼而有之,此外就是梦中思维状态,三种思维状态各有所长,科学家的研究结果表明,最容易激发人的灵感的三大场所依次是躺在床上,步行时和在舟车上,人躺着的时候,全身处于轻驰状态,肌肉放松,耗氧量少,头部位置放低,脑血流量增加,脑细胞得到的营养充足,为思维提供了充分的物质基础,所以精神状态极好,脑子特别好用,是构思作品的最佳时刻。而卧着思考问题,还可以排除外来的干扰,精神专注,便于挖掘思维潜力,而在马背舟车上思维,则界于行走与卧思之间,具有二者优势,所以为许多人所采用。至于梦中思维,情况比较复杂,这里就不说它了。各种思维者有各自的长处和不足,而且因人而异,扬此抑彼都是不对的,长岛大学的贝格尔博士认为最佳的思维态度是躺着思考,而站着思考效果最差。其实也不能一概而论,对柳应芳、杨忆、毛奇龄、海明威来说就未必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