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诗人］一个人，两座山（组诗）
作者：梁积林
《星星·诗歌》 2005年 第0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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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
雨打屋顶。雨打麦捆。雨打
垛上的一个黑影
一张撑开的塑料，能收藏多少的雨声
十三岁的小妹的手，像一只老鼠在动
散落的粮食杂着草秸，包在了随手扯下来的
头巾。我的慌乱中的母亲
挂着杨树上的灯，我叫醒你——
在黑夜这堆草窝里睡熟了的孩子
秋景：火焰
秋在地里的烈焰，与西天相连
火烧着云了啊
天底下一个背褡裢的人
是多么可怜——我看他手持粗粗的皮鞭
过了二队的地界
一头黄牛，像是一团渴急了的云
死活要遛过路去，在一个涝池里
喝水
塬上的日子
探出墙头的葵花豁口处的脸
猪叫声在后院
夕阳和我之间的距离，也就是
田地的尽头
一根擦疼镰刀的手指上
滴下的一滴血
岸上一匹绕着铁桩打转的马
一声嘶鸣滚下沟去，另一声紧跟着
像两块石头碰在一起
一只白蝴蝶和一只黑蝴蝶停在一墩粉团花上
白昼和黑夜，在
交换着手续
山 中
穿过这片林地
那些多年的腐殖叶，像是一些老年斑
越来越暗淡
听到树枝断裂的声音：
我用一种怀旧的方式
说成是，一个老人把干柴折断
送进了炉中
烧红了整个黄昏
几点夕光从缝隙里漏下来，落在了
冰渣路面上
是几粒火籽，慢慢灭去
在这样的天色中
我不得不把一头定定站着的牛，说成是
一个山神，或者是
要我点亮的一盏老式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