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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政府无奈收“两房”
       □ 王丰丰 冯武勇
       美国财政部长亨利·保尔森9月7日宣布，政府接管两大住房抵押贷款融资机构“房利美”和“房地美”，以霹雳手段遏制信贷危机继续扩大。
       这可能成为有史以来美国政府干预房地产市场的最大规模行动。
       “两房”收归政府管
       今年7月为监管住房抵押贷款机构而批准成立的联邦住房金融署将接手“两房”日常运作。
       政府接管后，“两房”高级管理层和董事会将遭“清洗”，这两家机构的首席执行官离职，房利美和房地美分别由前美林公司副董事长赫布·艾利森和前美国银行公司副董事长戴维·莫费特接掌。
       “两房”结构将有重大调整。他说，“我们今天的共识是……它们不能再按现有形式继续下去。”但两家机构最终采用何种组织架构将由国会和下任美国总统确定。
       除更换领导层外，“两房”还将分别向财政部发行10亿美元优先股。尽管财政部这笔“首付”看似不起眼，但它已获得授权，可以购买股票方式向“两房”分别注资1000亿美元。根据“两房”向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提交的报告，截至6月底，两家发行的优先股价值为大约360亿美元。
       另外，如果需要，财政部将把国会批准向“两房”提供信贷的期限延至2009年底。国会7月通过房产市场援助法案，授权财政部向“两房”提供的信贷额度可以没有上限。保尔森说，这将是确保它们资金充裕的“终极支撑”。
       只许成功不许败
       鉴于“两房”规模巨大，对美国房产市场、美国金融市场乃至全球金融市场影响力惊人，美国政府这次救市行动可谓只许成功不许败。
       保尔森说：“房利美和房地美规模太大，与我们(美国)的金融体系交织过于紧密，任何一家破产都会导致国内甚至全球的金融市场极大动荡。”
       “两房”是美国房产市场的中流砥柱，持有或担保大约5万亿美元住房抵押贷款，占全美12万亿美元抵押贷款总额的42%。“两房”购买各银行和住房贷款机构的住房抵押贷款，为房产市场注入资金，供银行和房贷机构发放新贷款。购入房贷后，“两房”把它们打包成债券，自己持有或出售，以利差方式盈利。美国金融机构持有超过3万亿美元“两房”债券，外国机构持有1.5万亿美元。
       受美国房地产市场泡沫破裂冲击，“两房”陷入全面危机。过去一年间，它们损失将近140亿美元，股票价格跌幅达90%，包括外国中央银行在内的外国债权人近期纷纷减持“两房”债券。
       接管计划宣布后，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本·伯南克说，联邦住房金融署和财政部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应可以帮助稳定美国房产市场和金融市场。
       谁受损失谁买单？
       保尔森说，接管旨在防止市场和纳税人承受由“两房”金融状况带来的“系统性风险”，而接管后的“两房”管理将不再“以股东收益最大化为目标”。
       他说，为保护美国纳税人的利益，政府购入的“两房”优先股就级别而言高于普通优先股。“根据协议，(‘两房’)普通股东和优先股东先于持有高级优先股的美国政府承担损失。”
       联邦住房金融署署长詹姆斯·洛克哈特宣布，为节省“两房”大约20亿美元资本，将取消所有普通股和优先股股息。美联储一份声明说，它将与一些持有大量“两房”股票的金融机构协商，以确保“两房”实现资本恢复。
       虽然股东将背负部分损失，但由于大量抵押房产断供，“两房”面临的巨额负债仍可能让美国纳税人承受损失，金额估计将在百亿美元以上。但是，保尔森解释道，对比“两房”倒闭将会造成的灾难性后果，政府干预属于“两害相权取其轻”。
       他说，“两房”倒闭将“影响普通美国人获得房贷、车贷、其他消费贷款和企业贷款”。
       为减小“两房”对金融市场构成的“系统性风险”，财政部将从本月末开始购入两家机构的债券。保尔森说，“两房”的债务规模将在2009年底以前保持“适度扩张”，随后以每年10%的速度递减，最终在一个“不那么危险的较低水平”实现稳定。
       谁是赢家？
       出乎意料的是，被勒令离职的房利美首席执行官丹尼尔·马德和房地美首席执行官里查德·赛伦被达什列为赢家之首。
       根据合同条款，马德与赛伦将分别拿到930万美元与1410万美元的离职金、退休金和其他补偿。另外，自2004年就任房利美首席执行官以来，马德已经到手1240万美元薪酬和股票期权收入。
       而自2003年入主房地美以来，赛伦归入自己名下的报酬高达1710万美元。
       当然，也有名副其实的赢家，就是最近几个月一直卖空“两房”股票的短线投机者。对冲基金“潘兴广场资本”的管理人威廉姆·阿克曼是华尔街最早意识到次级住房抵押贷款风险迫近的个别独具慧眼者之一，以卖空“两房”股票方式，阿克曼管理的基金赚得盆满钵满。
       政府接管“两房”让华尔街一些投资银行松了一口气。救助计划使“两房”债权人的利益得到有效保障，投行今后仍可以承销债券方式获利，“油水”颇为丰厚。
       与赢家相比，输家是大多数。众多普通股股东首当其冲。自今年年初以来，“两房”股价已下挫90%，市值缩水大约700亿美元。
       政府接管“两房”，意味着普通股投资者所持股票极可能沦为废纸；机构投资者也难以幸免。
       另一潜在输家群体是美国纳税人。《华尔街日报》指出，政府深度介入抵押贷款业将使纳税人暴露在市场风险中。如果美国楼市颓势无法扭转，抵押贷款违约造成的损失将由全体纳税人买单。
       接管措施
       ——为加强对“两房”实施监管，由美国国会今年夏天批准创建的联邦住房金融署从7日起接管“两房”的日常业务，并任命两公司的新领导人。
       ——美国政府将收购10亿美元的相关优先股并在必要时注资。如有需要，财政部将向这两家机构分别注入高达1000亿美元的资金。“两房”已发行的普通股和优先股继续有效，但这些股票的持有人应先于政府承担这两家机构所产生的任何损失。政府将持有“两房”各79.9%的股份。
       ——财政部将通过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为“两房”提供新的信贷额度作为流动性支撑。
       ——财政部准备启动临时项目收购由“两房”发行的房屋贷款抵押证券，以进一步增加金融市场流动性。
       ——至2009年底，“两房”可以“适度地”增加其证券投资债务。在此之后，应以每年10%的速度减少债务。(许多)
       “黑洞”越揭越大，逼保尔森“下手”
       在接管房利美和房地美的决策过程中，美国财政部长保尔森是一位关键人物。但据美国官员透露，保尔森刚开始并不同意接管，因为这不仅有违市场规律，也会迫使美国政府背上沉重的财政包袱，而且还会不可避免地引发政治争议。
       美国媒体9月7日援引熟悉接管决策过程的匿名消息来源披露，调查显示房地美扭曲内部会计制度、蓄意美化财务状况，促使保尔森痛下决心。
       新发现惹急保尔森
       根据国会授权，财政部可以动用政府资金拯救房利美和房地美，但保尔森一直放话说，他宁愿永远不动用这一权力。
       但最终让保尔森再也坐不住的是摩根士丹利公司数名顾问的一项新发现。
       知情者说，数名受财政部雇用的摩根士丹利分析师上周得出结论，“两房”更改内部财务申报和记录政策，美化财务状况，尤其是房地美的亏损规模大大超出先前评估。
       房地美高层批准把部分亏损额和资金短缺状况在今年第4季度再写入企业财务报表，也就是说，这部分情况将在2009年年初才会被公之于众。
       房利美也采取了相似政策。
       召集高管直接摊牌
       新调查结论出炉后，保尔森决定出手。房利美和房地美高管人员9月5日接到命令，让他们当天出现在联邦住房金融署署长詹姆斯·洛克哈特的办公室。在那里，“两房”高管们被告知，政府管理部门将行使监管权利。
       
       6日，保尔森、洛克哈特和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本·伯南克召见“两房”首席执行官等关键高管，通报最终接管方案，包括政府全面接管两大机构，清洗机构高管层和董事会，“两房”首席执行官全部撤换等。
       大隐忧现监管漏洞
       最终导致保尔森下定决心的是房地美会计政策疑点曝光。近期对“两房”的财务调查结果显示，两家机构存在多种隐患极大的财务申报和记录政策，这些做法虽然准确来说不算违反联邦金融法规，但至少不符合业内常规。
       知情者披露，房地美对“缓冲资本”的记录和处理方式最让保尔森等人担忧。
       管理者允许“两房”持有“缓冲资本”，以在关键时刻弥补经营损失。但房地美高层先前为扩大“缓冲资本”，用这些钱购买了不少与次级抵押贷款相关的证券。房地美迄今尚未按当前市场价格在企业账目中写下“缓冲资本”损失。
       房地美“缓冲资本”中存在的这部分疑点证券数量是房利美的两倍。
       这并非“两房”会计政策首次受质疑。换句话说，“两房”在会计制度方面不合常规做法先前早已显露，政府管理者虽有所动作，但没能根除。
       “缘于决策者的不作为，我们如今不得不把世界上两家最大的金融机构国有化。”美国独立咨询机构“格雷厄姆·费希尔”的分析师约什·罗斯纳说，“这些机构的会计制度2003年受到置疑后，决策者几乎什么都没做。” (耿学鹏、刘洪)
       各方观点
       美国政府9月7日紧急宣布接管两大住房抵押贷款融资机构房利美和房地美公司。这一消息犹如一枚“重磅炸弹”，立即引起了各方高度关注。
       美国总统布什当天表示，政府史无前例地接管美国两大房屋贷款融资机构房利美和房地美，是防止这两家机构倒闭的应急必需之举，两家机构倒闭的风险是正经历住房和信贷市场危机的美国经济所“不能接受的”。
       美国联邦储备委员会主席伯南克当天也对美国政府接管“两房”的行为表示大力支持。他在一份声明中说，救助“两房”将有利于增强美国的住房市场和稳定金融市场。美联储还同银行监管机构发表联合声明，表示将对持有“两房”股份的一些规模较小的金融机构提供帮助。
       从金融市场的反应来看，目前已经显示出一些积极信号。由于美国政府出手救助“两房”而减少了对全球金融市场动荡的担忧，推动8日亚太许多股市大幅上涨。一些持有“两房”有价证券的金融机构股票飙升。
       美国政府宣布接管房利美和房地美后，标准普尔和惠誉两大权威信用评级机构7日宣布，将“两房”的优先股股票评级降至“垃圾级”。
       一些媒体也认为，仅从金融市场来看，救助“两房”的措施在短期内可能会对市场情绪有所提振，但从长远来看，还难以肯定金融市场将由此摆脱动荡。
       一些美国经济学家还认为，房利美和房地美完全是以其重要性“绑架”了美国政府，迫使政府最终拿纳税人的钱为两家公司不负责任的市场行为买单，这是一种违背市场经济的行为。美国前劳工部长罗伯特·赖克甚至批评说，美国政府目前的行为是在用纳税人的钱帮高管们解套，创造的是“最糟糕的公费资本主义”。
       对于美国的“两房”问题，包括美联储前主席格林斯潘等人士早就颇有微词，认为这两家机构是为少数人牟利，而把经营不善的后果推向社会，浪费了纳税人的钱财。（何瑛）
       （9月9日《新华每日电讯》，作者为该报记者）
       对中国的启示
       美国政府采取的“这一史无前例的举措”引起国内外高度关注。中国人民银行新闻发言人李超8日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美国财政部9月7日为缓解“两房”(房利美和房地美)问题采取的一揽子救助措施，我们认为这些措施是积极的，应该能够起到稳定市场、提振信心的作用。
       同日，中国社科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国际金融研究中心秘书长张明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认为，美国次贷危机还远远没有结束，还未见底，美国政府此次救市本身也表明了形势之严峻，而救市的实际效果还有待于时间检验。
       在当前中国经济发展外贸依存度高达60%的背景下，美国政府接管“两房”的非常举措提醒我们：要密切关注世界经济形势的走势和变化，努力应对次贷危机风险和负面效应，关键还在于及时应对，主动解危，化弊为利，促进中国经济发展。
       认真厘清次贷危机对我国经济的直接和间接影响
       有关专家指出，要认真厘清次贷危机对我国经济的直接和间接影响。从直接影响看，工商银行、建设银行等金融机构购买了部分次级按揭贷款，但由于我国国内监管部门对金融机构从事境外信用衍生品交易的管制仍然比较严格，这些银行的投资规模并不大。
       专家们认为，美国政府救市对包括中国在内的“两房”债券持有者是一个利好消息。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宏观部研究员张立群说，此举提高了这两家公司债券的信用等级，从准国家信用变成了国家信用。以此为保证，尽管这些债券不可能在短期内偿还，但是也不用再担心它们变成烂账。
       “如果听任房利美、房地美破产，那么外国政府、企业和个人的巨额投资将血本无归。”张明说，“这两家公司债券的信用等级仅次于美国国债，它们破产将给美国的国际信用带来史无前例的巨大冲击。无论为美国国内还是国外投资者考虑，美国政府都不能不采取非常手段进行干预。”
       张明分析认为，美国政府接管“两房”后，将不得不花费数千亿美元对其充实资本金，而美国政府目前财政状况不佳，在短时间内筹集如此巨额资金，可行的办法是大量发行国债。而债券供给量大增，很可能导致“两房”债券的市场重估价值下降，其持有者将遭受一定损失。
       对我国外部经济环境必须做更为严峻的估计
       从间接影响看，最主要的是出口萎缩导致增长放缓。中央党校经济学部副主任赵振华说，由于次贷危机造成美国信用紧缩和美国国内需求萎缩，特别是日用消费品的交易萎缩。目前，中国对美国的出口价值占中国出口总额的相当大比重，美国的消费需求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中国出口制造业领域投资规模的增长速度。
       张立群认为，对我国外部经济环境必须做更为严峻的估计，这有利于我们比较主动、充分地做好应对外部变化的准备。在世界经济长时间持续走低的形势下，中国经济继续保持“一枝独秀”难度很大。
       “基于这种判断，‘保增长’是从今年下半年到明年宏观调控最重要的任务。”张立群认为，下一步，在继续保持总需求稳定增长的态势下，应该出台一些更积极的措施，支持国内消费增长，通过内需增长弥补外需不足，以保证总需求有一个平稳较快的发展。
       注意保持房地产市场平稳，资本市场的发展须有节制
       在谈及中国房地产市场今后走势时，专家们认为，我国房地产业总体规模还相对较小，即使出现一些问题，也不会造成十分严重的危机。更重要的是，我国没有巨额的财政赤字，也没有由于银行大量不良资产导致的信任危机。
       “美国房地产市场变化对其经济的影响也提醒我们，从稳定经济出发，必须注意保持房地产市场平稳健康发展，既不要过快升温，也不能过快降温和深度下调。”张立群说。
       “市场不是万能的。”张明说，“对金融市场投机行为必须限制，资本市场的发展必须有节制。应加强对银行贷款活动的监管，确保住房市场平稳、健康发展，维护金融和经济安全。”
       中国成为世界经济的“稳定器”，但经济正受到外需收缩影响
       经过30年改革开放，中国与世界的关系发生了历史性变化，中国经济已成为世界经济重要的组成部分，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增长的贡献率超过10%。
       今年以来，尽管全球经济增长深受美国次贷危机冲击，但中国经济发展仍然保持了平稳较快发展的势头，为维护世界经济稳定作出了重要贡献。
       正如阿根廷战略计划研究所所长豪尔赫·卡斯特罗所言，中国经济的高速发展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美国经济增长放缓带来的不利影响，成为世界经济的“稳定器”。
       尽管如此，我国经济发展尤其是沿海一些出口型企业仍受到次贷危机导致的外需收缩的影响。
       把握好宏观调控的重点、节奏、力度尤显重要
       在保持宏观经济政策连续性、稳定性的同时，根据形势变化，把握好宏观调控的重点、节奏、力度显得十分重要。
       为解决纺织服装出口企业的实际困难，自今年8月1日起，国家将部分纺织品、服装的出口退税率由11%提高到13%。这是国家自2006年下调企业出口退税率以来的首次回调，也是财税政策维护经济平稳较快发展的重要一步。
       中国纺织工业协会新闻发言人孙淮滨表示，此举表明了政府对困难重重的纺织服装出口企业的关注和扶持，对这些企业缓解因成本上升带来的压力有积极作用。
       为缓解中小企业面临的资金紧张，银监会发言人近日表示，下半年以来各家商业银行根据宏观经济增长和市场需求，加大了贷款投放力度；银监会将继续督促商业银行采取有效措施支持经济发展的贷款需求，确保国民经济又好又快发展。
       在经济全球化背景下，国与国之间的经济关系越来越密切，相互影响也越来越深。中央党校经济学部副主任赵振华认为，随着经济全球化加深，世界经济多元化格局日益明显，包括中国在内的众多经济体迅猛发展，正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稳定力量。
       国家统计局总经济师姚景源认为，中国经济的基本面是好的。目前，支撑中国经济基本面的根本力量没有发生大的变化。要增强信心，也要增强风险意识和忧患意识。他预计，今年中国经济仍将保持平稳较快增长态势。（李柯勇、明金维、刘铮、王宇、姚均芳）
       （9月9日《新华每日电讯》，作者为该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