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换到繁體中文

您的位置 : 首页 > 报刊   

[人物]世纪文化老人张中行
作者:赵 耕 李培禹 采 访

《新华月报(天下)》 2006年 第04期

  多个检索词,请用空格间隔。
       
       
       采访张厚感先生,是在北京虽已初春却十分阴冷的一天。天色灰暗,我们坐在张先生家的客厅里,听他讲即将被一个百岁老人带走的故事。作为与张中行先生共事多年的晚辈、同事、挚友,同为人民教育出版社编审的他,因刚刚牵头完成一篇沉重的写作——张中行先生的悼文,脸上明显留着疲惫。我们的采访一次次被打断,张先生的手机响,电话响……而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着一个名字展开的,那就是2月24日溘然长逝的世纪文化老人——行公。
       1.著名语文教育家,学者,作家——我相信这样的称谓行公本人也会认可
       记者:您一直称张中行先生“行公”,这个称谓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张:“行公”只是我们小圈子里的叫法,因为他随和,好玩,而大多数人还是称他“张先生”。
       记者:您愿意谈一谈和张先生最后见的一面吗?是在什么时候?
       张:过了年就听说,行公的身体很虚弱,不吃饭,喝奶也吐,只能靠输液维持,家里人着急,就把他送进了医院。行公去世前几天,人教社老干部处的同志就找到我,说行公情况不太好,社里要我提前准备悼词,但不要声张。我放心不下,就和几个同事及外地朋友去了医院。我们进病房的时候行公正在睡觉。我们轻轻把他叫醒,让他吸了点氧,精神看起来不错。我问行公:“认识我是谁吗?”行公很清晰地说:“张厚感!”另外几个同事,行公也都能勉强认出来。这样,我们都觉得情况比较好。我还对行公说:“山中常有千年树,路上难逢百岁人。您要争取活到一百岁啊!”没想到那次竟是见行公的最后一面。
       记者:概括一位世纪文化老人的一生并非易事,您是以什么样的思路来完成的?
       张:行公去世之后,我在第一时间得到通知,让我来执笔写讣告和悼文。我想,首先就要凭我的理解定一个大的“调子”。现在很多外界舆论把行公称作“国学大师”,或者“通儒”什么的。我认为这不准确,行公在世也不会同意。顺便说,“国学大师”这个称号安在启功先生、季羡林先生身上也都不一定合适,因为他们的研究领域毕竟没有涵盖“国学”。像王国维、陈寅恪这样专门研究传统文化、学术的大家才能称得上“国学大师”。所以我对行公的定位就是——著名语文教育家,学者、作家,人民教育出版社特约编审——我相信这样的称谓是公允的,行公本人也会认可。
       记者:为您非常熟悉、崇敬的张先生这样的大家写“盖棺定论”的文字,您的压力一定不小吧?
       张:那是自然的。千余字的文章我们改了五六稿,可以说是字斟句酌。比如怎样写行公去世,和所有人一样写“因病医治无效”?太一般。我们最后用的是“停止呼吸”,“无疾而终”。这是事实,是一种人生境界。行公走得很安详,驾鹤西去,达到了这种境界。用老的说法,是“祖上积德”。据说夏衍临终前就对上海来探望的人很自豪地说:“回去告诉上海的朋友,我夏衍是无疾而终!”丘吉尔逝世更妙,他手指夹着哈瓦那雪茄,桌上放着法国香槟,爱犬蹲在一旁,壁炉里火烧得正旺,他“端坐安乐椅上长辞而去”——这是什么样的境界啊!何况行公享年98岁,就是百岁老人嘛。他生前也说过:“人生活到这一步,是比较满足的了。”
       记者:送走行公,现在看,您觉得有没有留下什么遗憾呢?
       张:还是有点小遗憾。悼词定稿之后我们才想起来,忘了一层很重要的意思。西谚有云:“失去一个老人,等于烧毁一座图书馆。”行公的逝世,是我社教材事业的巨大损失,也是我国文化教育界的巨大损失——这段话是要写在悼文里的啊!我们怎么就把它落下了呢?后来想补时间却来不及了。
       记者:有什么办法来弥补这个缺憾?
       张:这两天我总想再写点什么东西送行公,但是脑子一直很乱。想写首诗,也刚出来两句:与公相识恨时晚,廿载沙滩几度谈。因为我和行公是北大中文系校友,他毕业比我早三十年,我们都有很深的北大情结,后来又多年在同一办公室里办公,饮酒吟诗,赏砚临池,其风骨,其智慧,沁人心脾。我们之间有真挚的亦师亦友之谊。刚刚我们一位年轻的同事还发短信给我,他写了一副挽联:先生古之真人也负暄说禅论顺生大寝不梦;后进今者假想矣倚篱耕字悲逆旅小康即安。他就是曾为行公诗集《说梦草》写后记的才子李世中,与行公的友谊非同一般,情同祖孙,可见行公遗爱之广。
       2.他心态平和,就像一泓秋水,波澜不惊
       记者:您和张先生共事二十多年,觉得张先生最重要的性格特点是什么?
       张:豁达,看得开,从来不生闲气。举个例子。有一次,行公被老伴支派去买点肉馅来包馄饨吃。他来到北大东校门外成府路的副食商店,售货小姐称好了肉馅,叫行公把钱放在一个盘子里。行公没听见,把钱放在了柜台上。该小姐很不高兴:“叫你把钱放在盘子里,怎么搁这儿啊?成心啊!”行公赶紧说对不起,我刚才没听见。你知道那小姐接着怎么说?——“那我骂你你听见了没有?”行公没说话,扭头出门,悠然打道回府了,“真的”没听见。后来行公在未名湖散步,跟北大的老教授说起此事,他们听了,都说——妙!
       记者:这也是张先生的长寿秘诀吧?
       张:应该是。行公八十多岁的时候,每周还到沙滩单位三四天,审稿子,看校样,会晤朋友,处理信件;另外三四天在北大家里,主要就是写东西,每周七八千字的产量,雷打不动,一天工作十来个小时毫无倦意。他还“训”我呢:“在人教社工作是有时间读书写作的啊!你年轻为什么不多写点东西?”他自己出门就是挤公共汽车,从来不叫出租车,提着两壶开水能自己走上四楼。我觉得行公能长寿关键就在于他心态平和,就像一泓秋水,波澜不惊。他总是乐呵呵过日子,从不自寻烦恼。有时候得了一方手感滋润的砚台,行公一天能摸好几遍,还让同事摸,朋友摸,指指点点,他能高兴好些天。
       记者:除了豁达,张先生还有什么给您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
       张:行公是性情中人。前几年有记者采访他,说到生死观的问题,问他如果去世了可有什么留恋?行公说,当然有,帝王会留恋天下,我等凡人,留恋的无非是男女之情。记者又问行公,那您有没有情人?行公很干脆地回答:“有!”行公写过一篇叫《情网》的文章,里面就讲,在我弥留之际,如果“情网”中人能来看我,“执手相看泪眼”,我就满足了。
       记者:看张先生的文字,的确是性情文章。
       张:前些年世界妇女大会在北京召开的时候,行公还出了一本书,就是讲妇女问题的。行公总是说,人生根本就是“饮食男女”四字,“饮食”好满足,“男女”却是满足不了的,但我等人也无非是发乎情,止乎礼义罢了。外国有句谚语,大意是如果一个女孩子很漂亮,男孩子不喜欢她的话,就都对不起上帝。行公有一次跟我讲,年轻的时候,几个朋友约好了去看赛金花,结果没去成,真是终生遗憾。若是见了,不知又能作出一篇多漂亮的文章呢!又说还曾和朋友约好去看魏喜奎,结果找错了地方,失之交臂,也是人生一大憾事。
       记者:能说说张先生的家人吗?
       张:行公的老伴是三年前过世的。那时候行公的身体已经很虚弱,常常住院。老伴就由保姆和女儿女婿轮流值班照顾。老太太身体本来很好,可是有一天从床上掉下来,摔着了。当时正是闹非典的时候,也不敢往医院送,结果一星期之后老太太就过世了。行公那时虽然身体不好,但一点也不糊涂,这件事他心里应当很清楚,但是没有问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
       
       3.行公的功底深厚,他编课本,出诗集,写散文,写哲学、佛学的书……还指导朋友编写过菜谱呢
       记者:很多媒体都说张先生是“大器晚成”、“厚积薄发”,您认为是这样吗?
       张:不是,这么说不准确。他是哲人、诗人,在北大读书的时候,读罗素的书都是英文原版的。行公成就最高的当然是散文,但其实他在上世纪50年代中期写的语法本子就很有影响力了。而他的兴趣却不在于此。他和我说过苦衷,涉足语法,一来感到安全,二来为了生计。当时行公的父母还都在世,加上岳母,三个老人;下面有四个女儿;老伴又没工作。全家只靠行公一个人每月的百把块钱工资生活。行公就在那段时间写了《紧缩句》、《非主谓句》等,反响很好。上个世纪50年代、70年代,两次在哈尔滨召开的全国语法会议他都参加了。我还记得行公曾经非常自豪地对我说:“赵元任先生还引用过我书里的例子呢!”就靠这些小册子,行公送走三位老人,把四个女儿拉扯大,并送进了大学。
       
       记者:哦,第一次听说。
       张:不光语法书啊。行公的功底非常深厚,他编课本,出诗集,写散文,写哲学、佛学的书,一般人都知道,而有所不知的,他还指导编过菜谱呢!北京鼓楼前有个有名的马凯餐厅,我和行公还有人教社的同事常去那儿吃饭,一来二去,和经理还有厨师等关系很熟。后来我们还帮助他们出了一本《马凯名菜谱》,行公亲自修改、定稿,由北京出版社出的。当时,逢叫整桌菜的客人就送一本。现在那个餐厅迁走了,行公也谢世了。真是人世沧桑啊!
       记者:您本人最推崇的是张先生的什么作品呢?
       张:我当然也是最推崇行公的散文的。不要说文字,随便翻开他一本书,比如《流年碎影》,单看看那些标题——“抄风西来”、“伤哉贫也”……多么贴切,多么灵动!再看前面的图片,这张和启功先生举杯的合影,下面是行公自己加的话语——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绝妙吧?
       记者:说说您给张先生的书作序的事吧。
       张:前辈请晚辈、先生请学生作序,行公可能是头一份。1991年我们人教社出版了行公的《诗词读写丛话》,我是责编,行公执意让我写序。我当时找了同是北大同学的陶文鹏一起写,因为牵涉到对行公诗词作品的评价,我感到没把握。还不敢称序,只叫前言。我们写了拿给行公看,他一字未改。后来1995年又出了《说梦楼谈屑》,也是我作的序,又请同是北大同学的吴坤定参与。这次行公动笔了,我一看,只改了一处,我说他“文笔之奇高,有人叹为当今的《世说新语》”,行公把前半句改成了“文笔之奇,之高”,我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只加了一个标点,一个字,一下子就提升了一个层次。我还和行公开玩笑:“您这是又把自己拔高了啊!”其实这本书行公本来没找我写序,找的是前面说的老吴。后来吴兄说不熟悉作品,他拿着书稿来让我写,我就说:“你怎么就不理解行公的本意呢?我‘吹捧’过他了,行公是想多找一个人‘吹捧’呢!”我们哈哈一笑!
       记者:行公大智慧,处事真有意思。那张先生自己呢?对自己的作品他怎么看?
       张:行公晚年的文章,这十几年是文坛的热门话题。虽说外界褒贬不一,但总是褒多于贬。行公本人觉得读者有不同意见,很正常。有一次他接到一封读者来信,说他的文章通篇都是无用的废话。他看了就是笑笑,还很认真地给人家回信。有小报披露他年轻时候的恋爱婚姻生活,颇有微词,一时间闹得沸沸扬扬。很多朋友都怂恿他写文章澄清,他却觉得不值得。他说,年轻时候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小事一桩——我的态度还是“知道了”。
       4.行公与杨沫:无以评说的纠葛
       记者:大家都知道张先生是杨沫的前夫,所以有一个最让人关心的问题,张先生究竟是不是“余永泽”?
       张:《青春之歌》面世之后,在世人眼里,林道静成了杨沫的化身,行公成了余永泽的“模特”。杨沫曾向行公打招呼,那是小说,请不要介意。行公说,我知道是小说,我不看;但心里想,如果是我,就不这么写。新中国成立后,有一次行公和杨沫在北京的西郊相遇。言谈话语之中,杨沫对自己再婚的丈夫有些抱怨和不满的话。行公一句话也不接,只对杨沫说,我们只叙别后,不谈家庭。
       记者:那么张先生后来对杨沫的态度呢?
       张:“文革”中,有人来调查杨沫的历史,问行公,杨沫是否加入过国民党。行公答:不,她进步。那人就说:你怎么能够否定?我们掌握材料!行公回答:我根据她当时的思想表现,认为她不会加入这类组织;你们既然掌握了材料,又何必来问我?当时行公也正在受审查,一个已经“斯文扫地”的人,对面是吹胡子瞪眼睛的人,他还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实在有道行。
       记者:也就是说,他们两人可以冰释前嫌了?
       张:不是这样的。杨沫复出之后,听说行公说真话,没伤害她,很是感激,慢慢两人的来往就多了起来。可后来又发生了一件事让两人重新有了隔阂。当时有个年轻的女作家来采访行公,让他说说自己和杨沫的往事。关于两人分手的原因,行公说的就和在《流年碎影》里写的一样,说当时杨沫在香河,自己在天津,有一天接到香河来的一封信,说杨与在那里暂住的马君来往甚密,劝他如果还想保全这个家庭,最好把杨沫接回来。后来他虽把杨接回了天津,但从此有了隔阂,彼此都很痛苦,不久就分手了。但后来那个女作家发表文章的时候,用了小说笔法,描述成第三者插足,还“发挥”说,从小说到现实,革命加爱情的八股不见得多美满等等。杨沫看到之后很恼火,认为是行公怂恿作者这样写的,从此与行公又疏淡了。
       记者:张先生难道不觉得很委屈吗?
       张:其实行公一贯主张写人记事与写小说要分开,这件事实在让他有口难言。可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杨沫出了本书,写“我的三个爱人”。写到行公,虽然肯定了他在“文革”中敢说真话,但说起年轻时的感情纠葛,还是老调重弹,说他“负心、落后”,多有不是。行公看了,觉得仍然是小说笔法,他自己还是保持“知道了”的态度,继续沉默。他私下里说,年轻时候的恩怨是非,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读者爱怎么想就怎么想,我不解释。人都这么老了,炒来炒去没意思。
       记者:我知道张先生和杨沫有一个女儿,但她为什么姓徐呢?
       张:我也问过行公这个问题,他说是因为小时候曾把女儿寄养在冀南的一个徐姓人家。每次行公提到徐然,总觉得欠女儿点什么,我猜是因为未尽抚养情义吧。
       就在我们即将结束采访,准备告辞的时候,天空忽然飘起了鹅毛般的雪花。张厚感先生站在窗边看了一会儿,忽然扭头对我们说,请等一下。接着他走到书桌边,铺开宣纸,完成了他那首一直想送给行公的诗——
       哭行公
       沙滩长恨相逢晚,
       廿载千番促膝谈;
       赏砚吟诗品小酒,
       明月何时照公还?
       延伸阅读
       悼张中行先生
       著名语文教育家,学者,作家,人民教育出版社特约编审张中行先生,于2006年2月24日凌晨2时40分,在北京无疾而终,安详地停止了呼吸,享年98岁。
       我们怀着极其悲痛的心情,深切地缅怀这位世纪文化老人!
       张中行先生1909年1月7日出生于河北香河一个普通农家。1931年毕业于通县师范学校,同年考入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1935年大学毕业后,曾任教中学、大学,主编佛学杂志。1951年2月起任职于人民教育出版社,从事中学语文教材编写及教学研究工作,历时半个世纪之久,为我国文化教育事业作出了重大贡献。
       从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起,在叶圣陶先生领导下,张中行先生先后参加了《语文》、《汉语》、《文学》、《古代散文选》等多套中学语文教材及图书的编写、审读工作,主编了《文言常识》、《文言文选读》。期间,为普及中学语法知识,还著有《紧缩句》、《非主谓句》等多部语文著作。晚年退休后,作为特约编审,他审读了多种教材及课外读物,特别是对文言作品的选注、解读,严格把关,一丝不苟,表现出老一代编辑家严谨的治学作风,受到社内外同仁的高度赞誉。
       从中学时代起,张中行先生开始接触新文学,博览群书,追求新知。在沙滩红楼的大学四年,他开阔了知识视野,接受了科学、民主思想。毕业后,孜孜不倦,持之以恒地思考人生问题,广泛涉猎古今中外哲学典籍,研读英文原版知识论、认识论著作,形成了自己的人生哲学观。
       张先生博通古今,学贯中西,功底深厚,文笔奇高。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他活力焕发,以古稀之年,笔耕不辍。1986年《负暄琐话》面世,以冲淡平和的笔触,写人记事,怀旧伤远,别具一格,令世人瞩目。从此一发而不可收,《负暄续话》、《负暄三话》相继问世,被誉为“当今的《世说新语》”。
       此后,继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的《佛教与中国文学》,张先生又接连出版了《禅外说禅》、《顺生论》等专著,说禅道别开生面,论哲理发人深思,在海内外产生了巨大影响。
       上世纪九十年代后期,又出版了回忆录《流年碎影》。他检点平生,伤逝感怀,写尽世道人情,字里行间充满沧桑之慨,饱含人生哲理,令人荡气回肠,寻味不尽。此时,另有诗词集《说梦草》及杂文集《散简集存》付梓。他的大部分著作结集为《张中行作品集》六卷,凡数百万言,1995年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出版。他的书拥有广大读者,风靡全国。一时间,张中行先生成为二十世纪末学界瞩目的文化老人。1995年中央电视台“东方之子”栏目对他作了专访。
       张中行先生热爱中国传统文化,治学遍及文史、哲学、佛学诸多领域,是一位文化底蕴丰厚的“杂家”。他执笔为文,以真面目见人,其文如行云流水,如话家常,举重若轻,含蓄蕴藉,平实自然,冲淡而有韵味,灵动而又厚重,具有独到的语言风格。
       张先生一生爱国爱民,淡泊名利,生活简朴,乐观旷达,秉持贵生、顺生、乐生的人生哲学,无论遭际如何,都泰然处之。他尊重科学民主、反对封建专制迷信,重视知识学习,强调教育对人的启迪作用。他承传儒家“民贵”思想,又富现代理性精神,时存悲天悯人之怀,多有洞明世事之智。他摩砚临池,赏画吟诗,与朋友共而其乐融融。他好交游,重情谊,宽厚待人,有平民意识,对后学晚辈关爱有加,是一位慈祥可亲的长者。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百年老人张中行的道德文章,智者风范、仁者情怀,永远铭刻在我们心中!
       张中行先生治丧委员会
       (3月3日《北京日报》,采访者为该报记者)